第三十五章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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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平城的大雪仍在繼續,這樣的天氣不適合夜行,但適合出逃。

    楚若珺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也不知道該去哪裏,腦子裏都是沈頤的聲音,如果遇到困難了,一定要來找我。

    “你可以信任我,我永遠也不會傷害你。”

    也許這是唯一一個自己現在可以去,還不會被爹爹硬闖進去的地方了。

    她摸了摸懷裏的那塊玉牌,心裏微微安穩了些。

    但她並沒料到當夜雪勢忽然轉大,幾乎是鋪天蓋地之勢。

    當楚將軍知道若珺出逃時,長平城外十公裏的山湖已經凍有三尺厚的冰層。

    楚將軍氣得額角青筋亂蹦,抬手一拳砸在桌子上:“混賬。”

    老夫人直直站在那裏,目光沒有了往日的溫和,而是一柄出鞘的利劍:“你將她關在暗室裏,還讓人抬棺材進去刺激她,她不逃跑才有問題,要說混賬,你才是!”

    楚將軍又是一拳砸在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桌子上,眉目中有悔色,“我覺得這丫頭的膽子也太大了些,是一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以前是我太念著情分了,這次給她點顏色瞧瞧而已,讓她誠心知道錯了,要不然我會派人去看她嗎,又不是真的想殺了她。”

    老夫人攥著他的衣袖,冷冷道:“若珺要是死在了外麵,都是你害的!”

    這樣的天氣,別說出門,就是待上一刻,那個姑娘就有可能被埋在哪片雪花底下。

    楚將軍越想越怕,越怕越待不下去,來不及等下人們回來,拿件披風就要出去。

    管家嚇得腿都軟了,抱著他腿跪在地上求他:“這大雪天呢,您別出去,萬一小姐沒找著,將軍您又......”

    楚將軍不耐煩聽這些,一腳踹在他肩上,“你少胡說八道。”

    然後掉頭往外走。

    雪異常的大,近五步都已經看不清人模樣長相,剛走過的腳印,瞬間就被雪花覆蓋,什麽都不曾留下。

    楚家的下人提著一盞琉璃燈,在茫茫雪地裏大喊:“小姐,小姐,你在哪啊,小姐......”

    家家戶戶房門緊閉,聽到外麵的喊聲也隻能幽幽的歎了口氣,這樣大的雪天,八成是找不回來了。

    楚家的動靜驚動了不少人,其中自然包括了一直心係著楚家的林長天。

    聽聞若珺暗夜出逃,林家也調派了不少人手幫忙尋找。

    林長天更是急的不行,披上一件黑色的毛皮披風就衝到了雪地裏。

    他的心裏忽然也像是落起了雪。

    她為何會被關進暗室,又為何會冒著大雪出逃,難道隻是因為她拒婚,所以要付出這般慘痛的代價?

    不,不會,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楚將軍為何要逼迫著她嫁給自己,一刻鍾的時間都不想耽擱,是不是和齊王有關,是不是怕她卷入一場凶險萬分的爭鬥中。

    那些空穴來風的想象讓林長天開始迷茫。

    “楚若珺——”林長天聲嘶力竭的喊著,“你在哪——”

    夜風撕破了他的聲音,隻剩下呼嘯的寒風穿袖而過。

    最先發現楚若珺的不是楚家的人,也不是林家的人。

    而是她在施粥時遇到的那個小乞兒,九荒。

    九荒沒有回去,在京城尋了一處小酒館,在那裏做小二。

    雖然工錢不多,好歹有吃有喝,有個能過冬的地方,再也不用擠在四處漏風的破廟裏,偷食供奉的糕餅。

    小店的最後一位客人離開,掌櫃的數好最後一枚銅錢,吩咐九荒多拿幾塊門板將店鋪的門封死,一扇門的話,指不定會被大學壓壞了。

    九荒拿著門板,凍得直哆嗦,僵硬著手指拿著門板,等他支好了門,就能回去睡覺了。

    想到這裏,他幹活的手腳利索了些。

    最後一塊門板剛要封死,遠遠地便看見了雪地裏有一團烏黑,也許是凍死的野狗野貓吧。

    他這樣想著,沒太在意。

    然而那團烏黑周圍的雪卻在抖動,他心下一驚,丟掉門板,跌跌撞撞地趕過去。

    隻看見楚若珺渾身名貴的衣料被雪浸透,身上結著一層厚厚的冰,正抱膝顫抖著蜷縮在雪裏。

    那團烏黑,是她露出雪外的頭發。

    這是九荒第一次這樣清晰的看見她的麵容,此刻的她滿麵雪水,臉上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是蒼白的,明明這樣狼狽,九荒卻覺得她很好看。

    九荒在看清楚她的臉之後怔了怔,這不是楚將軍的千金嗎,怎麽會在這裏?

    疑惑一閃而過,還是先將她從雪地裏帶走要緊。

    他想俯下身輕輕擁住她,將她抱到酒館裏,要不了多久,楚家的人一定會來找她的。

    他知道自己衣衫襤褸雙手肮髒,他知道自己不能觸碰她,可他還是輕輕扶起她,溫和地替她拍打身上的雪花,他輕聲道:“楚小姐,沒事了,沒事的,等雪停了,我送你回家。”

    他沒有抱她,而是背著她快速地離開,他的步伐很快很穩,她在他背後聲音低啞:“四海八荒,我記得你,你叫九荒。”

    她頓一頓,繼而低低說道:“謝謝你,九荒。”

    九荒腳下一停,心裏一陣柔軟。

    明明是那般高貴的小姐,竟然會記得低賤到不能再低賤的小乞丐九荒。

    林長天在城東找到於被一個陌生男人背著的楚若珺。

    他粗暴地從九荒背上將她奪走,侍衛拿著櫻紅長槍指著趴倒在雪地裏的九荒,厲聲問:“你是誰?”

    林長天不在意他,滿心滿眼都是這個姑娘。

    九荒趴倒在雪地裏,抬頭看著那棱角分明的臉龐,看著他用力撣去她身上積雪,解下自己的毛皮披風給她裹上。

    他將楚若珺困在懷中,眼神軟成了水。

    九荒勾了勾唇角,一定是楚小姐認識的人來找她了。

    那就好,那就好。

    楚若珺趴在他的懷裏,每個人身上都有屬於自己的氣息,林長天身上也有。

    沈頤的是清冽的冷香,細細尋味才會發覺一絲溫和馨香,似梅又非梅,讓楚若珺總是聯想起結冰的湖麵,月季花上的晨露,竹葉間上的水珠。

    然而林長天身上的味道就很難描述,不是那種冷冽的淡淡氣息,也不是濃烈的嗆鼻,溫暖而不是溫和,熱情而不是熱烈。

    每每落進這樣的一個懷抱裏,都會覺得溫暖心安。

    楚若珺記得這種熟悉的味道,往他懷裏又鑽了鑽。

    “睡吧,我帶你回家。”林長天緊緊擁著她,頭也不回大步往楚家走去。

    沒有等到少帥指示,手下也不敢擅自行動,隻能列好隊,跟在林長天後麵離去。

    九荒的眸光柔柔的,怔怔地看著他們走遠,直至消失不見。

    有手下為他出謀劃策,說反正現在楚小姐什麽都不知道,不如把她帶到林家,然後少帥就可以,趁機得到她。

    林長天聽了麵無表情,那手下以為他認同了自己的計策,湊到他身邊再度獻媚地一笑:“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楚小姐不答應少帥你,還能答應誰啊。”

    他忍無可忍,眸子裏泛著冰冷的寒澤,如冰冷的寒芒一般直直穿透他,“我們林家,行的端做得正,從不做苟且小人之事,你既然心思齷齪,我林家留不下你,你還是另尋他處吧。”

    那手下知道自己錯了,忙跪在他腳下認罪,“少帥,少帥,屬下也是為了少帥考慮啊,看在我跟隨了您這麽長時間的份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小的知錯,一定痛改前非。”

    林長天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林家軍兵將眾多,我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是堂堂正正的,但是既然被我發現了,就絕不能容忍。”

    說罷,對左右侍衛道:“革除他的軍籍,按照慣例發些銀子,另謀高就吧。”

    “少帥——少帥——”他跪在漫天風雪裏,聲音淒厲。

    有人聽了不忍,想為他求情,“少帥,他就是說錯了話,但是什麽事都沒有做錯啊,您要不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林長天微微蹙眉,目光炯炯,“不行,林家軍向來以紀律嚴苛,行軍有素聞名,他既然心思不正就會行事不端,後果難以預計,他就算在這裏凍死餓死,我都不能再度讓他歸隊。一個人生命是小,毀了我林家百年經營的名聲是大,林家軍裏什麽樣的人都有,有不識字的,有不會武功的,但一個人若是不會武功,他可以學,一個人若是沒有文化,可以讓人教,但是一個人一旦壞,那就是真的無可救藥。”

    那人聽了噤聲不語,一種身為林家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對少帥的敬佩更甚。

    楚若珺被送回家,她的眼睫上掛著水珠,渾身濕透,白芷紅著眼圈用熱水給她擦拭著身體,換好衣服,安安穩穩地放到床上,掀起暖和的厚被將她裹緊。

    楚將軍站在那裏,當他低頭看去,受他刺激的少女躺在床上胡亂的囈語,“爹,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那一瞬他渾身力氣流失殆盡,隻剩驚悔恨怕充斥胸臆。

    林長天的表情裏有種心髒被撕裂的痛苦,他皺眉看向楚將軍:“將軍何苦要將她折磨成這個樣子。”

    楚將軍緘默不言,他無法告訴林長天為什麽要將她關在暗室裏,一夜未歸等同失節,他不能讓別人知道若珺做了這種事。

    他更不能告訴他,若珺一夜沒回來是和齊王幽會,孤男寡女,就算什麽事都沒有做,有幾個人會聽這無力的辯駁。

    他是想要嚇嚇她,之前讓老夫人嚇她要將她許配給老頭,她一點感覺都沒有,楚將軍就懷疑,老夫人是否和她交了實底,她知道自己是嚇唬嚇唬她,所以才這般不在意。

    於是這次,他騙了所有人,連老夫人都信以為真。

    可是這次,他是真真的嚇到了這個少女,將她害到了這個樣子。

    這是他種的因她給的果,他無從選擇,他隻有陪她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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