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若珺,你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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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長天保住了性命,大夫和金翼見他沒事也就走了出去,一下子,營帳裏就隻剩下桑木格和林長天兩個人,好在,屋裏還有侍女。
床上的他已經被包紮好,那些衣服也全都被扔掉,整個畫麵已經沒有回來時那麽觸目驚心。
隻是......
桑木格的心,還是緊緊揪著,很不好受。
他發燒了,燒的滿臉通紅,眉心緊緊皺成一團,顯然是很難受。
桑木格不敢怠慢,趕緊讓人送來溫水,擰了一塊布放在他的額頭上,可是,手才碰上他的額頭時,他呼吸一重,抬手忽然就把她的手抓住了。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她能感受到他火熱的掌心因為太用力而在發抖。
“若珺......”林長天聲音沙啞到了極點,“你不要怕,不要怕......”
桑木格的睫毛猛地一顫,“是我,我是桑木格。”
林長天迷迷糊糊的,隻聽到一道柔柔細細的聲音在耳畔響著,像是潤物春雨,能輕易的安撫人心。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的聲音越來越輕。
桑木格聽在耳裏,卻覺得說不出的心疼和心酸。
“公主,藥好了。”侍女端著一碗烏黑的藥走進來。
“給我吧。”桑木格伸手接住。
侍女疑遲了一下,還是遞給她了。
她輕輕的舀起一勺藥汁,放到唇邊吹了吹,才小心翼翼地遞到林長天的嘴邊。
不過他完全沒有了意識,喂進去的湯藥很快就流出來了。
桑木格心裏著急,直接拿起碗自己喝了一口,劇烈的苦味占據了所有,然後對準林長天的蒼白幹裂的唇,將藥悉數送進他的嘴裏。
藥很苦,又很甜。
桑木格是在弘籌的營帳裏找到楚若珺的,她正貼著床邊蹲坐著,用一個弱小者慣用的姿勢,雙手緊緊抱住膝蓋,弘籌在一邊處理他的事情,卻不讓她回去,哪怕隻是這樣不出任何聲音,隻要他能在抬頭的間隙裏看見她,就好。
桑木格進來之後,楚若珺動都沒有動上一動。
“四哥,五哥讓你過去一下。”桑木格對著弘籌道。
弘籌低低的“嗯”了一聲,看了楚若珺一眼,起身離去。
桑木格冷笑,這個女人果真還是有點本事的,能讓林長天這麽掛念的女人,自然不一般。
等到弘籌走了,楚若珺才站起來,忙問道:“桑木格,他怎麽樣了,傷的重嗎?”
桑木格冷淡地問道:“哪個他?”
楚若珺微怔,“當然是林長天啊,他怎麽樣了?”
“原來你還記得你的哥哥啊。”桑木格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原來你還知道他,我還以為你忘了他呢。”
楚若珺秀眉微皺,沉默地看著桑木格,半響才道:“桑木格,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桑木格輕嗤一聲,“若珺姐,你以前不是一直很厭煩我四哥的嗎,怎麽今天對他像換了一個人似得,我聽他們說,你連日子還有嫁衣都訂好了,是知道自己逃不回去了所以認命了嗎?”
“我聽說你們漢人宮裏的女人各個都是狐狸精,現在看來,果真沒錯。你把我四哥迷得暈頭轉向的,還有林長天為你賣命,好厲害的手段啊。”
“桑木格?”楚若珺低頭看著她,“你再說些什麽?”
“我說你們倆個早就有了私情,你知道我喜歡他,你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你,可是你卻一直都不告訴我,在心裏看我的笑話。”桑木格的語氣強硬,“你為了救他,什麽事都可以做的出來,你心裏明明不喜歡我四哥,卻還要嫁給我四哥,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口口聲聲和我說一定會嫁給你喜歡的人,可是現在你卻做出這種事,以前都是裝的嗎,說過的話都不算了嗎!”
楚若珺輕蔑的笑了笑,“我隻不過是用自己換了林長天的性命罷了,我和他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兒女私情,要是你的哥哥身負重傷,有一個人可以救他,代價是你,你會選擇不救嗎?”
“你胡說!”桑木格提高了音量,“可是他每次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剛剛我去看他,他已經不省人事了還在讓你不要害怕,告訴你沒事......”
“那又如何!”楚若珺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我們的交情早就是親人了,更何況是我非要上戰場,妄想救我爹,逃回去的時候那刺客原本是衝著我來的,被林長天擋住,我隻是虧欠了他太多,想要報恩罷了。”
“而且......林帥隻有這一個兒子,他要是知道林長天.......”楚若珺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惜我武功不好,都怪我武功不好,刺客都到了身後還不知道,還眼睜睜地看著四年前殺死我哥的凶手逃跑......連去追的力氣都沒有......”
說著說著,楚若珺的眼裏有淚落下,她深深的看著桑木格,“你懂那種,我已經沒有哥哥可以失去了,無論如何都要讓最後一個哥哥活下來的感覺嗎?”
桑木格有些動情,咬了咬唇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不知道,如果你四哥或者五哥被人暗殺枉死的感覺,你不知道隻剩下最後一個哥哥的感覺,你不知道當你一回憶過往,原本最美好的畫麵變得最痛的感覺。”楚若珺抬起手臂抹了抹眼淚,“你不知道,真是一件好事。”
桑木格緊緊咬著下唇,眼眶紅紅的,忍不住抖動了起來。
“不過就是嫁給你四哥罷了,不就是呆在草原上回不去罷了,我何曾在意過,隻要讓他活著,我什麽都可以做。”楚若珺和著淚輕輕一笑,“如果可以讓我哥哥死而複生,讓我嫁給八十歲老頭子我都願意。”
桑木格沒有說話,默默地轉過了身向外走去。
弘籌去了之後才知道金翼根本就沒有找他,應該是桑木格有話想要單獨和楚若珺說吧。
他在金翼那多呆了一會兒才回去。
他掀開營帳,看到楚若珺正坐在那個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提筆寫一封信,一邊寫一邊哭,將墨跡暈染開,草紙打濕一片。
寫著寫著她又將那紙揉成一團,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在寫什麽?”弘籌柔聲在她耳邊說道,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珠。
“寫家書,我不知道是讓他們以為我死了比較好,還是活著但再也回不去了比較好......”楚若珺抬頭看他,淚如雨下。
弘籌歎息一聲,攬她入懷,說:“反正都是告別,那便痛痛快快地哭吧,往後還有很長的日子你要用來微笑。”
楚若珺抓著他領口的衣服,淚眼汪汪地問道:“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弘籌的木光沉了沉,手扶在她的腰上說:“若珺,都是要做夫妻的人了,用不著這麽客氣。”
“我本來想要親手殺了暗殺我哥哥的凶手替他報仇,但是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楚若珺抬眸看著他,“那凶手一定和皇室有關係,你能幫我打探打探,殺了他嗎?”
弘籌嗤笑,“這還不簡單,要是實在抓不到,就把所有陳國人都殺了,留下你想留下的人,就算血洗一個國家,就算錯殺成千上萬,也要為你報仇。”
楚若珺低低的笑了,要是屠殺一個國家的話,代價未免也太慘烈了。
但是有他的話,莫名的安心了起來。
“嗯......”楚若珺現在好哄的很,聽到他的保證立刻轉憂為喜,乖乖的靠近他的懷裏。
男人揉著她的頭發,目光卻有些莫測。
他對陳國皇室的監視從來沒有中斷過,邵太後和沈頤身邊都有自己安插的細作,據細作消息,邵太後病的越來越重了,聽說沈頤派人去攔截太上皇回京,大發雷霆讓沈頤將他們都撤回來,可是沈頤絲毫不理會她,邵太後一氣之下吐了血,昏迷了好幾日。
自從邵世芳嫁給沈頤隻後,沈頤就得到邵家全力支持,現在已經將邵太後軟禁在後宮裏養病,她手裏的所有東西自然也都落到了沈頤的手裏。
現在的邵太後,不過是一個沒有權利的空殼罷了。
暗殺沈立的刺客,並不是邵太後派出去的。
而楚若珺一直以為邵太後派人暗殺楚少卓的可能性很大,現在看來,或許並不是。
支撐了這個傻姑娘這麽多年的信念是錯誤的,弘籌想到這裏,有些心疼。
“若珺,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他冷不丁的說道。
“嗯?什麽事?”
“暗殺你們的人,有兩種可能性,第一種是邵家派來的,邵世芳為了保住皇後的位置,不想讓沈立回去,再加上她也非常不希望你回去,所以主要目的就是你和沈立,其二,這些人是沈頤派來的,他殺沈立是為了保住皇位,而他要殺你......我想不出原因。”
就在這時,懷裏的女人身體一僵。
楚若珺攥緊了手指,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