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起死回生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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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國公緩緩掃視了一圈街邊的百姓,視線不經意地劃過緊貼街邊背著皇上行走的林長天時卻不由得頓了一下。
他們一身鄉下人打扮,並無特殊之處,頭也是低著的,連看都不看他們,卻不知為何讓邵國公覺得有些別扭。
這世上總是有一種人,不論他的頭有多低,腰有多彎,他的脊背都是直的,像是每一塊骨頭每一塊肌肉都在緊繃著,保持在一個最佳的姿勢,隨時準備著站起,就算讓他從別人的胯下鑽過去,姿態雖卑,眸子卻佁然不動如泰山。
他們似乎天生就比別人少了某些東西,比如說,奴性。
邵國公覺得怪異,這青年頭是低著的,可是絲毫沒有畏縮的感覺,那身形和走路的姿態,儼然不是鄉下的土夫子。
邵國公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青年士兵見邵國公的視線在街邊某處停頓,忍不住也看了過去,見是一個很土氣的鄉下人,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國公,怎麽了,可是發現了什麽?”
邵國公回過神,再定睛看去,那青年姿態似乎又有變化,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戒備警覺,身體越來越低,反倒露出疲累之態來。
他以為自己剛剛看錯了,邵國公隱隱皺眉,淡淡道:“沒事。”
說話間,他們兩人漸漸遠去,林長天背上的沈立早已嚇出了一身的冷汗,直歎剛才驚險,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何處出了紕漏,竟然惹得邵國公生疑,注視了他們兩個這麽久。
騎兵已經走遠了,街麵上陸續恢複正常,沈立喚林長天,見林長天麵色難看,忍不住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林長天也被嚇了個不輕,緩了一緩,這才向他搖了搖頭。
四下裏人來人往,兩個人也不敢再多說話,隻背著沈立繼續往城內走,尋了個藥鋪停下,買些凍瘡藥再回去。
但是他們不敢把手伸出去給大夫看,那凍的效果,一看就不尋常。
他們尋了個客棧安頓下,皇上一邊塗藥一邊悄聲說道:“看來我們在金國這大半年真的變了樣子,你沒易容,邵國公都看不出來。”
林長天點了點頭,肚子在此時發出不合時宜的叫聲。
“我們可是現在就去買馬車?”皇上忽略了那道聲響,低聲問道。
林長天道:“此事不能急躁,以免引起人的注意,我們先出去吃飯,待買些炊餅饅頭再慢慢地去找賣馬的地方。”
當下兩人不慌不忙地出了客棧,沿街一路逛了過去,買了許多吃食,又在麵攤上吃了碗牛肉麵。
林長天付過了錢,才問那老板:“大爺,向您打聽個事兒。”
他們吃的多,老板收了不少錢,心情正好,樂嗬嗬地應道:“小夥子,你說吧,什麽事?”
林長天道:“你可知道這城裏哪裏有賣馬車的地方。”
提到馬車,那老板神色稍變,猶豫了一下,才道:“你們要馬車幹什麽,去哪裏啊?”
林長天忙笑了笑,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大哥得了病,我聽說這裏有大夫看病不錯,就帶他來看看,沒想到那大夫也看不好,讓我們去其他地方再看看,這一路上都是我背著大哥過來的,這不實在是背不動了,想買個馬車馱著,也輕鬆一點。”
那老板一聽是這事,道:“這你可找對人了,我在這裏買了這麽多年麵條,就沒有什麽不知道的地方,我和你說,在西街,那裏有賣馬和馬車的,不過價錢可不低啊,你最好再去街尾看看,那裏有驢車和騾車。”
林長天聞言大喜,急忙道:“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不用謝,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老板撫掌大笑。
兩個人拎著炊餅饅頭去西街買馬車,他們對這裏的地形不熟悉,多走了不少冤枉路才到達,林長天去和老板商討價錢,沈立就站在街邊等著,忽又聽得前麵馬蹄聲陣陣,他抬眼看去,就見又迎麵行來一隊騎兵,為首的那個男人,正是上午已經遇到過一次的邵國公。
沈立心中一驚,忙不露痕跡地往樹後藏去,偏巧林長天這時買了馬車出來,一時大意,說道:“大哥,準備好啦,快走——”話才說道一半,他就猛然見到沈立焦急地向他打著手勢,立刻收聲。
南街嘈雜,林長天的聲音不算很大,可是買馬車的人隻有他一個,很自然就被注意到。
邵國公眉頭微皺,目光瞬間轉利,意外的,他又看到了上午背著兄弟的那個男人,這一次,他的臉暴露在邵國公眼皮底下,哪裏會有不認得之理!
“給我拿下!”邵國公冷聲吩咐。
沈立身體一僵,被林長天緊緊抓住了衣襟,將他推進了馬車,車簾還未放下,一支羽箭朝林長天直射了過來。
這一切都太過突然,林長天來不及去躲,眾人來不及驚呼......箭就已經到了林長天的胸前。
林長天本能地歪過身,箭劃過胳膊而過,劃開他的衣服和皮肉。
他翻身上馬,駕馬的同事又將這一路的被拴起來的馬和騾子還有驢都放了,場麵一時間極其混亂,有騎兵奮力追趕,有老板急著去栓馬......
邵國公咬了咬牙,露出陰沉的狠意,上午那一麵時他便覺得這個男人有些不對勁,此刻看來他的直覺還真是準,這兩個人果然有問題,剛才那張臉,就算黑了瘦了,五官也不會變,明擺著就是林長天。
林長天坐在馬上,隨手從路邊抽出一根長竹子,拿在手裏當武器。
削尖的竹子殺傷力不必刀刃和匕首小,幾個突破重圍,追上林長天的騎兵剛和他並肩而行,一心隻對付林長天,卻不料坐在馬車裏的皇上也不是善茬,一竹尖刺中馬腹,胯下的馬當即受驚,將馬背上的人摔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裏應外合,竟然將那些騎兵紛紛打退。
回去稟報邵國公的騎兵剛說完贖罪,邵國公隻覺得一股怒氣直頂天靈蓋,噴出一口老血,從馬背上摔了下去。
歡喜散的毒性一輩子都會潛伏在身體裏,無法徹底排毒,一直保持著不喜不悲,內心毫無波瀾毒性就會漸漸平穩,但是他這一生氣,毒性再次發作。
士兵驚叫著扶住邵國公,一直不停的掐他的人中。
邵國公臉色蒼白,渾身瑟瑟發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在去長平城的路上安排好人,無論多少天,絕不能,絕不能讓他們......”
待到大夫找來,替邵國公把了脈,毒傷迸發,終難醫治。
接連三天邵國公都是半暈半醒,親兵抽著刀,冷冷說道:“怎麽回事,怎麽還不醒!”
大夫哆哆嗦嗦地跪在床邊,一邊磕頭一邊求道:“求將軍饒命,求將軍饒命,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全都靠小人養活著,求將軍饒過小人一家性命。”
那人隻是個親兵,被稱之為將軍也不反駁,勾起唇角笑了笑。
“國公大人中毒已久,上次中毒上不了朝堂的事就已經傳遍了山野民間,這次......”大夫花白的胡子顫抖著,“這次......小人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如果救不好國公。”親兵盯著那大夫說道,“別說是你的性命,就是你全家的性命都保不住。”
那大夫知道他這話不是恐嚇,連連跪拜,“小人還有一個法子可以試一試,還有一個法子。”
“有辦法你不早點用!”親兵抬腳一腳揣在他的肩頭,“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大夫從地上爬起來,嚇得連頭都不敢抬。
剛好外麵有人叫他,那親兵冷哼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大夫擦了擦腦門上肆流的汗,他知道邵國公這次是鐵定救不活了,隻是用草藥維持著他微弱的生命罷了,能這麽時暈時醒,抱住性命就算不錯了。
他撫了撫手心,雖說身為醫者,醫德在先,但是在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麵前,他隻在心底微微一衡量,選擇顯而易見。
大夫再次寫了一張方子讓人去拿藥,這方子裏的草藥可是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小點的藥店都不知道方子上寫的是什麽東西,簡直聞所未聞。
跑腿的跑遍了城裏所有的藥鋪好不容易才買到了所有的藥材,也不知道那大夫搞什麽名堂,和以前用的藥竟然完全不一樣,這些藥材一摻雜,也沒有人能看得出來他是要治療什麽病症。
大夫在邵國公寢房邊專門要了一間收拾幹淨的屋子,在屋中間升起了煉丹爐,那些五花八門的草藥不過是為了遮掩他真實的配方,誰都不知道他最後的那個方法到底是什麽。
而那大夫更是對外宣傳是祖上留下來的獨門秘方,煉製的是起死回生丹,顧名思義,能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煉製這等丹藥不能出了任何差錯,這幾天,大夫日夜守在丹爐前,門外重重守衛包圍,煉丹室裏連一隻小蟲都飛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