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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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書走了之後,王碧瑤一副心事種種的樣子。

    她看了一眼尚書府送來的回禮,比他們送去的還要貴重。

    林帥看出了她的擔憂,“長天馬上就和若珺成親了,尚小姐不會再有什麽想法了吧。”

    楚若珺和這位尚雲柔,真可謂是截然相反的兩種類型,同樣聰明美麗,一個頗有性格,一個知書達理,身份又同樣顯赫,還真分不出個上下。

    不過這尚小姐可是一點流言蜚語都沒有,完全就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

    林長天撇了撇嘴,忍不住出言維護:“那若珺還刀槍劍戟樣樣精通呢。”

    “誰也沒說她不好啊。”林帥說完,立刻就想到了什麽,“尚雲柔是到朝皇後的遠房表妹。”

    話音剛落,林長天心裏猛地一緊。

    他忽然想起楚若珺和他講的,關於對皇上是否對她懷著不單純的心思。

    說不定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在等著他們。

    他心裏慌亂的厲害,他幫助皇上逼宮奪位,自古君王登位,對幫他打下江山的人,從來不曾仁慈過。

    饒是他一腔忠烈,遲早會敗在奸人的離間,皇帝的猜疑之下。

    林長天麵上掠過一抹隱痛,他的眉頭緊鎖,“爹,等我從薑國回來,就對陛下稱自己身負重傷,當不起少帥之職,請求皇上免去我少帥之職。”

    林帥麵色平常,倒是王碧瑤愣了一下,不解的問道:“這可是你一點一點軍功掙來的,好不容易能到今天,你就舍得下這個地位?”

    “舍得。”林長天笑了兩聲,“貪戀權位,非我之好,我隻想解甲而歸,過閑散瀟灑日子。”

    他這個時候才知道,還是楚若珺看得明白,什麽女將軍,什麽重振楚家的門楣,全然不如自由之身珍貴。

    她每次都要財寶賞賜,不要任何地位和軍銜,就是能夠全身而退。

    也或許人各有誌,有的人向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貴,有的人向往浪跡天涯不留影蹤的自由,有的人向往采菊東籬下的淡泊。

    自古處江湖之遠,還是居廟堂之高,都是一道難題。

    不過楚若珺倒是很堅定的選擇了自己的方向。

    也許是楚少卓的離去讓她頓悟,摻和進朝廷黨爭,是一件多麽凶險的事情。

    楚若珺學了幾日,倒是有模有樣起來。

    穿著紅衣的楚若珺手持掛著流蘇的長劍,隨著樂曲翩翩而舞,那一抹紅,絢麗得令天地萬物都黯然失色。

    她跳的那樣好,令女官都不禁產生錯覺,覺得這支劍舞就是為她打造,幽幽紅顏,森森劍影,陪同皇上驗收成果的林長天在門外看得呆了,完全不知道身邊還多出另一個女人。

    女人也不說話,靜靜的觀望著楚若珺,劍舞已經到了**,仿若有一路的桃花灼灼綻放,一路的風情千般嫵媚,一路的血流淙淙如水,一路的白骨森森如山,一路刀光,一路劍影,一路烽火,一路血淚。

    曲已畢,舞亦收,楚若珺放下手裏的長劍,擦了擦鼻尖上冒出來的汗珠,捧著一碗茶豪邁的一飲而盡,仿若剛才劍舞的餘韻。

    “太好了,太好了。”女官笑盈盈的給她續茶,“完全不輸那些自幼習武的舞姬啊。”

    楚若珺淡淡的笑了,“也就是這一支適合罷了,要是什麽纏纏綿綿的那種,我就算學一年也學不來。”

    她說的沒錯,這支舞和她完美契合,自信又灑脫,有一種異樣的魅力。

    林長天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身影,似乎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麽能夠難倒她,她一直都在給自己帶來驚喜。

    他還記得她小時候變得那個拙劣無比的戲法,那朵花藏在耳朵後麵誰都能看清楚,隻是故意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配合她,惹得她高興的嘻嘻直笑。

    尚雲柔輕聲道:“少帥很幸運。”

    “我的眼光一直都很好。”林長天淡淡的說道。

    尚雲柔的目光也落在楚若珺的身上,笑容帶著幾分捉摸不透的意味:“楚小姐非常出色,雲柔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林長天很想說,所以自己三千弱水,隻取這一瓢飲,但是他還是忍住了,平和道:“哪裏,尚小姐的才華才是無人能比。”

    這時,楚若珺走到門前,才看到門外聚集了不少人,小太監笑了笑道:“這些是今年文試和武試的前三名,皇上想要見見他們,奴才見皇上在這,就領著他們過來了。”

    說話間,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忽然緊緊盯著楚若珺,激動的都要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壓了壓情緒,才道:“我本來是個粗人,和打鐵鑄劍的爹相依為命,人人都說我太凶蠻嫁不出去,多虧了楚小姐,讓我有用武之地。”

    楚若珺微微一笑,“還是你自己厲害啦,要不然沒有女子報名武試,爭取來的法令又有何用。”

    “這位是尚雲柔,禮部尚書的千金,今年文試狀元。”太監向皇上引薦著。

    尚雲柔盈盈一拜,“小女子見過皇上。”

    “免禮。”

    “這位是武試狀元林輝,林帥的侄子。”太監繼續道。

    哦,所以這位是林長天的堂弟啊,自己未來的小叔子?楚若珺在心裏暗道。

    “臣參見皇上。”林輝行了個抱拳禮。

    皇上噙著淡淡的笑容,神色莫測。

    林長天今日特意來請求皇上,這次前往薑國,讓林輝也去,曆練曆練這個年輕人。

    皇上完全可以猜得到林長天在想什麽,林輝賺的功勞,也是林家的,而林長天就算走了,也可以讓這個年輕人補上,他們林家依然屹立不倒。

    宮女恰好在此時走了過來,步伐有些急。

    “奴婢見過皇上。”她禮還未行完,就對楚若珺道:“太後娘娘想要見楚小姐一麵。”

    楚若珺挑了一下眉:“我?”

    “是的。”宮女期待的看著楚若珺,“隨我來吧。”

    楚若珺略一沉吟,“我換身衣服。”

    說完,她就轉回屋子裏,想到要見太後,她莫名的有些緊張。

    沒多久,楚若珺就走了出去。

    一身勁裝黑靴,顯得幹練又帥氣,她還在整理著袖口,漫不經心的對林長天道:“等我一起回去。”

    說完,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林長天嘴角抿著笑,輕輕的“嗯”了一聲。

    尚雲柔的目光從兩人默契的對視上飛快掠過,她看得很清楚,兩人之間的熟悉是裝不出來的。

    她的眼角跳了跳,這個女人明明和那麽多男人產生聯係,又是弘籌又是沈頤,結果卻不知廉恥的接受林長天的愛意。

    不過,楚若珺確實是特別的尚雲柔看著那個步子很大,卻又顯得頗有風情的背影,心底輕輕的喟歎。

    當初林長天剛從邊疆回來的時候,尚雲柔其實已經表達了愛慕之情,後來聽說楚小姐失手殺人,林長天去為她頂罪,宣布她是他未過門的娘子,她隻好把感情壓抑在心底。

    後來她又和齊王好上了,尚雲柔欣喜的要命,她曾無數次路過他的身旁,終於有一次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他連聲說對不起,卻後退了一步,領著侍衛離去,徒留下黑色的身影。

    他不會知道,他陪同皇上禦駕親征的時候,她去廟裏為他求過簽,保佑他平安歸來。

    他不會知道,她曾無數次追尋有他蹤跡的地方,她曾買下他隨手在路邊攤位上拿過的一把折扇,隻為了殘存他指尖的溫柔。

    她做了這麽多,為的,隻是希望他能記住她。

    可是她錯了,直到她聽聞戰俘平安歸來,靠的是楚若珺認識的江湖朋友,她看到楚若珺翻身下馬的利落,表情冷豔而淡漠,嘴角噙著一絲笑容,像是一切都不放在眼裏。

    那個樣子的她,自己確實甘拜下風。

    後來她想,林長天喜歡的是這樣的女人吧,她甚至悄悄的模仿起她一襲勁裝窄袖的衣著,卻怎麽穿怎麽怪異,她甚至也去拿劍,幻想著自己能夠從容應對,身法流暢,可是她連拿劍都覺得吃力。

    她想,她終究是做不到成為楚若珺那樣的女人,也終究不能讓林少帥刮目相看了。

    但是忽然頒布女子也可以參加文試的法令讓她欣喜,提醒著她也有展現才能之地,也能用才華奪得大家的眼球。

    她深埋於心底的情愫,不是想放棄就能夠放棄的。

    一切或許有些遲了,但是不努力一把的話,一定會遺憾。

    等到尚雲柔收起思緒的時候,太監已經把剩下的人都介紹完了。

    皇上流露出疲倦之色,大家也不再多耽擱,匆匆告退。

    不過林長天一個人在那等楚若珺回來,她攥了攥手心,緩緩走過去,“林少帥對楚小姐,真的很好。”

    “其實她對我也很好。”林長天勾起了唇角,“她雖然鮮少露出小女子的一麵,也不會表達自己的愛意,或許別人看的不大出來,但是我懂就足夠了。”

    “是嗎?”尚雲柔抿了抿唇,“可是喜歡一個人,不是一心一意,忠貞不二嗎?”

    “她現在對我難道不是嗎?”林長天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一絲警告。

    尚雲柔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漆黑靈動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林長天的臉上,似乎要在他的臉上看出一個洞來。

    她現在,的確是就隻有他一個人。

    難道他真的這般大度,完全不介意她的過去嗎?

    難道楚若珺這種做法,不是吊著他不放,又去愛其他人,把他當成備選嗎?

    他為什麽不找一個身家清白,不惹是生非的姑娘呢?

    她咬了咬唇,最終淡淡一笑:“林少帥說的也是,那麽,我不打擾了。”

    “尚小姐慢走。”林長天勾起唇角,禮儀無可挑剔。

    尚雲柔轉身離開的時候,雙手情不自禁的攥緊。

    林長天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長長的歎了口氣,楚若珺怎麽這麽久還沒回來,太後娘娘又能有什麽事召見她,除了景陽就是昭陽了吧,哪裏用得著這麽長時間。

    他等得焦急,楚若珺卻正和太後長談。

    經過一場重大變故,太後整個人看起來蒼老無力了許多,她褪去一身雍容衣袍,裝點的簡單素雅。

    “哀家以前承諾過,之後會救你一命,當時是想,你以後做了貴妃,宮裏少不了軟刀子捅向你。”太後慢悠悠的說道:“沒想到這天啊,忽然就變了,你也找到仇人報了仇,卻也失去了自己所愛。”

    楚若珺垂眸,靜靜的聽著她的話,她就像是一個許久無人問津的老人一般,絮絮叨叨的道:“其實哀家一直都知道,知道你以為是哀家殺了你哥哥,哀家明白無故的啊,承受了你恨了那麽多年,直到後來才還哀家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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