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是千手觀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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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多月修頡頏是去了一趟陝西,那裏有個墓葬被盜,考古隊趕去保護性發掘,墓室一打開就發現裏麵有青銅器。慶幸的是,墓葬中的青銅器體積較大,難以帶出盜洞,所以盜墓賊隻先拿走了幾個陶罐和小漆器,就被當地村民發現立即刻報了警,損失很小。
出現青銅器,就表明墓葬有相當久遠的曆史。工作人員也不敢輕舉妄動,連夜包機把修頡頏請了過去。文物鑒定專業並非年紀越大越可靠,拚年齡也不過是為了拚個經驗值,真品贗品都看多了,自然就總結出了一套經驗。修頡頏年紀尚輕,卻已是鑒定青銅器的數一數二的專家,靠的都是他的獨門本領。
“我聽說這次出土了三尊青銅鼎,倒是挺可觀的。”雖然邊教授是研究古代哲學的,但對考古還算了解,一來是因為他和考古係的李副教授一起帶學生多年,二來是不少文獻資料本就是從墓葬品和青銅器的銘文中釋讀出來的。在大,曆史相關的專業雖然門類細致,但彼此互通,並不完全割裂。
修頡頏點點頭,從雙肩包裏拿出一份資料遞給邊教授,“一共發掘出二十四件青銅器,算是很多的一次了。除了三個大鼎外裏麵還有簋、鬲、卣、尊、觚。”
宋儒儒和他並坐在沙發上,她對青銅器所知甚少,皮毛都算不上,所以並不能聽懂什麽門道,無處安放的目光隨意地遊走。
他看起來風塵仆仆,大抵是西邊日曬比東麵強一些,考察墓葬幾乎都是在室外,所以曬黑了不少,但他皮膚到底還是白的,伸手遞資料的時候,一段小臂從挽起的袖口露出,和曬黑的手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過曬黑的修頡頏倒不那麽空靈縹緲了,五官也立體分明了,尤其是眉眼更加深邃,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有了幾分凡人的氣息。
尤其是他穿著淺灰色的襯衣,挽著袖口,背著雙肩包,看起來像是宋儒儒的同學。唔,從年齡上說他確實和她差不多大,隻是人比人氣死人,原本她對自己頗為自豪,可她是今年秋天才入學的博士,他卻已經博士畢業還評上了副教授職稱,名義上,自己見他還得叫一聲修老師。
不,宋儒儒兀自搖了搖頭,應該隻是因為他是她的克星,所以事無大小,無所不克,無處不在,不詳的預感再度向她襲來,這麽說來豈不是日後自己在學校會遇到他,回家還要遇到他!
邊教授粗略翻看了一下資料,抬眼望向牆上的掛鍾,“哎喲,都這個點了,咱們一起吃個午飯吧。”
宋儒儒一聽這話,趕忙起身推辭,“邊老師,我就不去了,下午還要去上班呢。”
“哦……對對對。”邊教授笑著說,“我忘了你可是網絡紅人,咱們學校最有影響力的學生就是你了吧。”
她身旁的修頡頏也跟著站起來,“我也不去了,剛下飛機,回家休息一下。”
邊教授的熱情邀請竟然連續被人拒絕,麵子上著實有些掛不住,他暗暗向修頡頏使了個眼色,可修頡頏雖然外表看起來添了幾分凡人氣息,但骨子裏還是那個遊離在世界之外的人,壓根不和邊教授的目光有交匯。
邊教授沒轍,隻能強行挽尊,“我可是去吃hòu mén那家鬆月的,你們倆太沒口福了。”“鬆月”是學校hòu mén一家貴得嚇人的日式自助料理,宋儒儒讀běn kē的時候,曾經和室友童小悠餓了一個月沒吃晚飯,省下生活費才去搓了一頓,因為是自助餐,所以倆人暴飲暴食,當晚就被送去了醫院急診室。
邊教授說這話純粹是給自己下台階,畢竟誰會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吃自助餐啊。可這世上偏偏就有人不但自己說話認真,也把別人的話都當真。
“這樣啊。”修頡頏說,“我的車也停在hòu mén,我和您一起過去吧。”
宋儒儒清清楚楚地瞧見邊教授濃黑的眉毛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有幾分心疼。因為和蘇葉請過假,她其實並不用去上班,推辭吃飯一是因為溫惜,二也是為了避開修頡頏,所以回家的話,她也要從hòu mén走。隻是宋儒儒識趣,故意放慢了腳步,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麵十米開外的地方,就見修頡頏一步不離跟著邊教授,猶如押解犯人一般把邊教授押進了“鬆月”。
宋儒儒快步上前,站在“鬆月”窗外探頭一瞥,就見邊教授孤獨地坐在窗邊的卡座,沒等兩秒,修頡頏還領了個fú wù員過來給邊教授點餐。莫名地,她有了一種同理心,那天節目上的自己也是這樣手足無措吧。
或許修頡頏這人屬哪吒,無論遇到誰,遇到什麽事,他都有三頭六臂給人來一巴掌的本事,對手遇到他,防不勝防。
她正想著,目光竟然和窗裏的一人四目相對,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瞳像他的為人一樣耿直分明,她心下一咯噔,轉身就跑,卻還是被追出來的人叫住了。
“宋儒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宋儒儒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硬著頭皮轉過臉來,哪知一轉身就撞進他的懷裏,隔著單薄的襯衣,她的鼻尖結結實實頂在他的胸口。
沒事長這麽高個子幹嘛?
沒事胸口這麽結實幹嘛?
沒事靠這麽近又想幹嘛!
修頡頏隻覺得胸口一燙,像是被燒紅的鐵在心上烙了一下,連著呼吸都變得熱起來。
宋儒儒揉著鼻子瞪他,“你幹嘛在我背後那麽近!”
“我沒想到你會轉身啊。”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點都誇張地說,“我也被撞得很疼。”被那麽狠狠地燙了一下,真的很疼。
“……”宋儒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那真抱歉,對、不、起。”
他見她笑了,也跟著微微一笑,泛著小麥色的皮膚沾了細密的雨絲,閃著淡金色的光芒,黑白分明的眼眸也被霧氣暈染得模糊了,恍惚間像蕭疏空寂的水墨畫。如果他沒開口的話
“沒關係啊!”
他十分寬容大度地笑著說。
宋儒儒想,他哪是屬哪吒啊,他是千手觀音啊!
“修老師。”宋儒儒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退後了兩步,“你叫我有什麽事?”
修頡頏不說話,隻是從身後拿下雙肩包,然後拉開拉鏈,從裏麵拿出一樣東西,很寶貝地送到她麵前,聲音裏有些許歉意,“這個小人,我洗了一次線就開了……”
宋儒儒低頭看去,他的手掌很長,小布人躺在他的掌心還不到他的指尖,白色的棉布和一個月前一樣嶄新白淨,那天她做得匆匆忙忙,走線本就稀鬆,再說了,一個作法的小人也不必做得多精細,哪能禁得起洗。
“你一直帶在身上?”她有些難以置信,不知怎麽的,避之不及的那顆心竟然有了一絲暖意。
“對啊。”修頡頏一字不落地重複她說過的話,“你說要好好保存,才能招財進寶,早生貴子!”
嗬嗬,宋儒儒想,那他究竟是想招財進寶呢,還是想早生貴子啊!
“你能不能幫我縫一下。”他低頭看著她,眼神誠懇。
人來人往的大hòu mén,他毫無顧忌地站在馬路邊,捧著一個小布人遞給她,像個要糖吃的孩子似的,全神貫注地看著她,絲毫不為周圍的一切所影響,認定了一樣,就一步不離地守著。
不對不對,宋儒儒打斷自己腦海裏的胡思亂想,哪有孩子身高一八八啊!
為了盡快中止對話,她一把抓過他手裏的小人,“好,我縫好了快遞給你,順豐到付。”沒等修頡頏說話,她快步穿過馬路,匆匆走下地鐵入口。
修頡頏看著她瘦小卻精神十足的背影,疑惑地自言自語,“你都沒有我的手機號,怎麽寄快遞啊……”
宋儒儒一進家門,溫惜就撲了過來,“哇!你克星比電視上還要好看呢!”
宋儒儒把豆腐皮包子丟給她,皺眉問:“你遇到他了?”
“你剛走沒多久,門鈴就響了。”溫惜接過包子,語調激動,“我一開門就看到他了,真絕色啊,此物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他一定是來下凡曆劫又迷路的羔羊。”
宋儒儒抽了下嘴角,好嘛,看來溫惜最近改看玄幻了。
她打開包子的紙袋繼續說:“他無辜又迷茫地問我你去哪了,我就告訴他你去大了。”
“你竟然出賣我的行蹤??”宋儒儒一把從溫惜手裏把包子搶走。
“因為他長得好看啊,好看的人和我說什麽我都不會拒絕的,因為我們是同類,要彼此友愛互助。”溫惜一本正經地說,伸手來奪回包子,卻一下瞧見宋儒儒手裏抓著的小布人,“哎?怎麽到你手裏了?剛才他就拿著這個小人來敲門的……”她說著頓了一下,“難道這是你們倆的定情信物?”
宋儒儒把小人往沙發上一丟,沒好氣地說:“那是我紮小人的。”
“噫……”溫惜嫌棄地嘖嘖嘴,“那他還當個寶貝似的捧著,他該不會喜歡你吧?”
溫惜八卦起來一般人招架不住,宋儒儒習慣了,也懶得和她爭辯,幽幽地往沙發上一坐,拿出一疊塔羅牌開始發牌,然後一一翻開,平靜地對溫惜說:“你留級留定了。”
“不要啊!!!”溫惜立刻跪了,將近一米八的個頭這會比宋儒儒還矮一大截,“我錯了,他是你克星,他不會喜歡你的,你給我重新算算吧!宋半仙!宋神婆!”
修老師耿直課堂又開課啦!文中那些青銅器的名稱,你們認識幾個呢?
孩子不識字,多半是欠揍了,打一頓就學會了。
一夜沒睡清早飛機,我卻還是堅持更新了,這樣我你們好意思不留言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