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是這個意思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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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難道你是不認識那兩個字嗎?”

    修頡頏長身鶴立,微微頷首凝視著她,他清逸明朗的眉目像是冬日的一簇暖陽,天地間是寒冷是冰雪都與他無關,他隻照射他在乎的方寸之間。

    “我當然認識。”宋儒儒仰頭看他,昂起的小臉十分倔強,還帶著幾分促狹的壞意,她接過他手中的記號筆,一個利落躍身就翻過課桌,走上講台。

    修、頡、頏

    這三個字宋儒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閉著眼都能寫出來。

    黑色的記號筆在白板上輕輕劃過,橫、豎、撇、捺,一筆一劃勾勒出端秀清新的三個字來。

    她轉過身來,大大方方麵對滿教室的學生,沒有絲毫的怯懦,反倒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這三個字大家都認識嗎?”

    學生裏零零散散有幾個說認識的,大部分人都是搖頭或沉默。

    宋儒儒滿意地一笑,“那我就教你們兩種快速記憶法,第一,諧音法!”她再次握筆,在已經寫好的“修頡頏”三個字下麵又寫了三個字

    修、鞋、行

    宋儒儒落筆時對著身旁的修頡頏微微一笑,眼裏寫著不怕我揍你是吧,那你就等著呀!

    “你們看,這樣是不是很好記了?修頡頏,修鞋行!”

    教室一下滿場哄笑,修頡頏沒有分毫的生氣,反倒也跟著笑了。她總是可以讓他寡淡無味的生活充滿驚喜和不一樣的滋味。如果喜歡她正是因為有了與過去截然不同的體驗,那麽是不是意味著他所堅持的世界本就是錯誤的?

    非黑即白的世界也許是一個完美的烏托邦,但既不真實也無法存在,完美本身更意味著“寡淡無趣”,因為完美的結局隻有一種,而不完美的缺憾才是形形色色、五花八門。

    他畫地為牢二十年,難道今後的二十年,三十年,都要繼續那樣嗎?

    宋儒儒沒想到修頡頏不但不生氣,還一臉……寵溺的微笑?這是什麽鬼啊!哄笑聲中,宋儒儒舉起手做了個收音的手勢,她清了清嗓子繼續,“第二種方法,是意義法!”

    她莫名有點心虛,忍不住斜眼去偷瞄修頡頏,哪知他現在不是一臉寵溺了,而是一臉的……期待?這又是什麽鬼啊!他在期待她給他找茬?

    被揍也不怕,找茬也樂意,他、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

    宋儒儒走神的片刻,學生們已經亟不可待了,各個都看熱鬧不嫌事大。“是什麽啊?”“意義法是啥?”

    這戲是她開的場,無論如何也得唱完,盡管此時宋儒儒早已意興闌珊,但也騎虎難下了。

    “頡頏兩字,取自詩經·邶風·燕燕:燕燕於飛,頡之頏之。頡頏是鳥兒上下翱翔的意思。”她咬咬牙,一口氣把話說完,“所以啊,修頡頏的意思可以理解為休頡頏,就是快下來吧,別瞎幾把飛了!。”

    整個教室靜默了三秒。

    然後一陣清朗的笑聲率先打破了凝滯的空氣,那聲音清冽又幹脆,像是孩童才會有的幹淨笑聲。

    然而這笑聲卻讓整個教室更加死寂了,沒有一個人敢跟著附和,因為那個笑得直不起腰的人,是修頡頏。

    站在講台上的宋儒儒,看著修頡頏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倒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不該笑,最後隻能幹笑了兩聲。

    “修老師……你覺得很好笑嗎?”

    “不好笑嗎?”他扶著講台看向她,明淨的雙眼裏竟然笑出了淚花,“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是這個意思哎!”

    “咳……”這下尷尬難堪的人竟然變成了宋儒儒,真就叫她很不爽了,原來她遇到修頡頏真的每次都會發生不按常理出牌的意外,他怎麽能……這麽克她?

    未知、不安感、意料之外,這些讓宋儒儒深惡痛絕的東西,修頡頏卻像個雜技演員一樣將三者玩得賊溜。上一次宋儒儒因為一時好奇心作祟,放下了警惕,結果全軍覆滅,所以這一次宋儒儒暗暗發誓,任憑修頡頏如何動搖她,她也會紋絲不動!

    畢竟這天底下男人那麽多,難道除了他修頡頏就沒有人值得她喜歡了嗎?當然有啊,比如……比如……邊堯啊!

    腦海中閃過邊堯的模樣,宋儒儒一把抓住用來抵抗修頡頏,任憑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放肆大笑,任憑他笑得那麽天真燦爛,如山間清泉,如古道夕陽,是波瀾壯闊的海,是滿天閃耀的星光。

    她……都不會動搖!不會!

    修頡頏揉揉眼勉強止住自己的笑意,微微泛紅的雙眼和之前一樣,像隻無害的小白兔,他看著手足無措、呆愣在原地的宋儒儒,卻又忍不住心生歡喜。

    聰明的姑娘犯傻時,是可愛到叫人難以忍受的。

    他想她一定隻聽到了他的笑聲,卻沒有聽到其他聲音。

    他心中那堵牆轟然倒塌,萬丈塵土自地而起,猶如龍卷風般席卷了他明鏡一般的世界,不再有黑,也再有白,那個瞬間他忽然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定要非黑即白,它應該是彩色的啊!

    這一堂課,修頡頏上得分外精彩,而宋儒儒卻聽的恍恍惚惚,仿佛從修頡頏放聲大笑的時候,她就已經懵了。為什麽明知道要離他遠點,卻還會忍不住挑釁?隻是因為修頡頏先惹了她嗎?還是因為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曾經卸下重負去接受不安感,卻被命運扇了一記耳光?

    又或許,她隻是放不下?難道……她真的喜歡他不成?

    產生這個念頭時,宋儒儒像被當頭潑了一桶冰塊,從頭到腳都在發抖。

    她瘋了嗎?她是一個神婆哎,她竟然會喜歡一個八字與自己衝克的人?她是要自毀招牌嗎?

    不,這絕不可能!一定是修頡頏笑得太大聲,她被魔音震耳,短暫迷失心智而已,沒錯,一切都是短暫的,等到這節課結束她就會醒來了。

    下課時間一到,宋儒儒立刻從座位上彈起,抱起自己的包撒腿就跑。

    她前腳一跑,修頡頏後腳就跟上她,堪稱是大第一個一下課就狂奔出教室的老師。由此可見,否定自我導致的價值逆反確實挺容易讓人隨心所欲的。

    被修頡頏堵在圖書館後巷時,宋儒儒是很崩潰的,但即便內心崩潰,表麵還是得硬氣無畏,“你來找打嗎?”

    她說著揮舞起有力的小拳頭,但她卻不知道,上一次修頡頏被她揍是他心甘情願被揍,他若是不想被揍,以宋儒儒的海拔,跳起來也不能打到他的下巴,他隻要伸手握住她的拳頭,就能輕輕鬆鬆將她逼到牆角。

    “已經下課了,你還要怎麽樣?”宋儒儒抵住牆角,保持霸氣的姿態,“大不了我不上你的課了,下學期我多選一門,學分也可以補回來。”

    “那你就拿不到獎學金了。”修頡頏淡淡地說,“補學分是沒有申請資格的。”

    “那就不拿!”宋儒儒咬牙切齒地說,“我不缺錢。”

    “可你běn kē研究生期間都是拿國獎的,對你來說,不拿獎學金是丟臉的事吧。”修頡頏語調輕鬆地緩緩道來,他的臉上始終帶著笑意,那笑容讓她心裏發慌。宋儒儒決定主動出擊,速戰速決,也好過被他逼死在牆角糾纏。

    “那你是故意針對我嗎?難道你還喜歡我啊?”

    修頡頏先搖了搖頭,卻又停住,然後又搖了搖頭,難以精確地定義出自己複雜的情緒,“我不能喜歡你,但是我……”

    “你不喜歡我了,你幹嘛還纏著我不放?”宋儒儒心裏已經豎起一萬次中指。

    “我就是控製不住想見到你啊,但我不能喜歡你是因為你騙了我。”他老老實實地表述自己的內心感受。

    自從認識了修頡頏,宋半仙就得了撒謊後遺症,現在每次撒謊都心悸還出手汗,雖然寶刀未老,但每次都要先磨刀半小時,事後還得吃點大補丸,騙人一千,自損八百,耗不起了啊……

    所以一聽到修頡頏又說到“騙”字,宋儒儒簡直沒法再忍了,難道這個梗一輩子都過不去了嗎?

    “我騙你一次你就這樣?!”

    “那你還打過我一次。”他小聲提醒,以證明自己並非無理取鬧。

    “好!”宋儒儒也是老江湖了,規矩她懂。出來混,欠的總是要還,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她點點頭,目光淩厲地看著修頡頏問,“那我讓你打回來,你再騙我一次,咱們就兩清了,以後我不惹你,你也別來煩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行不行?”

    修頡頏想了一下,這好像確實是一種解決方法,隻是他從未嚐試過。“如果兩清了,我真的不會再整天想著你了嗎?”他也挺想知道這種不能喜歡她卻又拚了命想見她的情緒究竟能不能消除。

    “那當然!”宋儒儒一邊說一邊替他卷起襯衣的袖子,勇敢地自己的腦袋送過去,“人都是有憋屈的事才會放不下,你看我打完你之後心情就好了很多!所以你打我一次,再騙我一次,你肯定就好了,你現在所有的執念都是因為沒有兩清!”

    她睜圓了雙眼,目光如炬,慷慨就義般地昂頭對他說,“來吧。”

    修頡頏抬起手,然後又放下,“你眼神太凶了,我不敢下手。”

    “麻煩……”宋儒儒小聲腹誹,無可奈何地閉上雙眼。也許修頡頏打她一頓,她混亂的大腦也能清醒點?這可是雙贏啊!

    修頡頏看著她蹙眉皺鼻的臉,纖長的睫毛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嘴唇不耐煩地緊抿著。他再次抬起手,修長的手指捏住她小巧圓潤的下巴,輕輕一提,在宋儒儒驚詫睜眼的刹那,他俯身低下頭去,深深地吻住她正要說話的嘴唇。

    我覺得看在這個強吻的份上,你們應該同意我國慶停更兩天的,畢竟人有三急,不,人有三樂,吃喝玩,一個假期我難道不可以休息兩天嗎?

    我也是血肉之軀啊!這命運的枷鎖、這禁錮、這囚籠,我也想掙脫一次啊!

    啊!蒼天!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