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隻要不打臉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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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宋儒儒回家的路上有些恍惚,那份出生證明讓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她記得小時候有次從滑梯上栽下來,腦袋磕破了,母親抱著她一路狂奔去醫院,為了不讓母親擔心,縫針的時候她咬著牙一聲都沒吭。
她還記得母親時常做一種超大的麵包,像宋儒儒拍的皮球那麽大,有一點鹹味也有點酸。等她長大後,和童小悠去哈爾濱玩,才發現哈爾濱的麵包店裏都有這種食物,叫大列巴。那時候宋儒儒就猜想,或許她的父親是哈爾濱人?
她也記得自己打小就左右不分,每次吃飯都亂抓筷子,宋佳寧就一遍一遍地糾正她。後來她還是記不住,宋佳寧就給她買一個星星發箍,發箍上一左一右有兩個立體的小星星,宋佳寧一會戳戳右邊,一會戳戳左邊,要宋儒儒準確地說出左和右。
可是沒用啊,她平日好像記得牢牢的,可一到緊張的時候還是會跑錯路。就像那天深夜,她和母親隔著熊熊烈火,她手足無措地大哭,隻是一個勁地叫著媽媽你快出來,媽媽你出來啊……
宋佳寧對她說,儒儒,你快出去,出了門往右跑,那裏有個報亭,你還記得媽媽告訴過你著火了要打什麽diàn huà嗎?
她啜泣著回答,是119……
宋佳寧說,那你快去打diàn huà,說音樂廳裏麵失火了,要是報亭關門了你就繼續往前跑,前麵有媽媽給你買棒棒糖的小賣部,你去那裏叫人。
她抹著眼淚點點頭,撒腿就向外跑去。可是那條路那麽長、那麽黑,一個人都沒有,隻有遠處有隱隱的亮光,她的淚水止不住地湧出,模糊了她的視線,好像天地之間一切都在搖晃,她隻能依照本能不斷地往前跑。
跑了不知道多久,她的兩條腿漸漸乏力,踉蹌了一步摔倒在地,嗑在一塊高出的青磚上,鮮血一下就湧了出來。她很疼,但她不能讓媽媽擔心,於是她爬起來繼續跑,卻一直沒有看到報亭,繼續往前也沒有找到那家有棒棒糖的小賣部。
直到這條長長的路跑到了盡頭,她轉過身去,看到了衝天的火光……
她是不是又沒有分清方向?她下意識地抬手去摸腦袋上的發箍,摸到左邊的時候,她的心瞬間冰涼,她回想起母親的手曾輕輕地戳過這個小星星,對她說,這是左邊,不是右邊。
她一下癱坐在地上,鮮血不斷從她的膝蓋湧出,順著她的小腿蜿蜒而下,原來即便是在黑暗裏,血還是鮮紅的顏色,還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失去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生離死別也不過轉瞬之間,前一秒所有,後一秒盡失。可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她並非擁有很多的命運寵兒,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在這個世上她隻有母親一個親人,為什麽還會失去呢?
似乎隻是為了應驗馬太效應,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多餘,沒有的,連他所有的都要奪過來。
宋儒儒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雞湯,便是不經曆磨難怎麽會成功,可她一點都不喜歡磨難,如果可以她隻想要幸福快樂的生活,不想要那些成功與輝煌。
這一生精彩也罷,平凡也罷,終究隻有這一遭,能夠幸福就已經很艱難了,還想要功成名就?她可不想要,她隻想要每年生日有人為她做蛋糕,隻想放學的時候不再是母親一個人來接她,她隻想時光倒流,那場大火可以熄滅,那條夜路她沒有跑錯……
地鐵到了終點站,宋儒儒還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站台上的工作人員喊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匆匆拎著包走下地鐵。車門關上,地鐵緩緩啟動,繼而咻地一下朝著黑暗的隧道飛速駛去,消失在無盡的黑暗裏。
二十年的漫長歲月,仿佛也不過是彈指一瞬,那麽清晰,那麽遙遠,永遠都無法重來。
她渴望安定平穩的生活,可若是命運的安排,她也無法抵擋。一切都是注定的吧,母親注定會在那一天離開,而她注定了要一個人成長,無論那天她是否走錯了路,無論那天是否會發生意外,都是注定的吧。
地鐵飛馳而過的風帶亂了她的頭發,她將碎發別在耳後,邁步向出站口走去。
她可是神婆啊,對於命運她不該去懷疑,也不能懷疑。
回家前宋儒儒按照慣例去了趟超市買菜,這次她控製了自己的思維和雙手,一盒排骨都沒拿,隻買了她自己愛吃的蔬菜和雞腿。
她拎著一袋菜和一袋飲料,走到公寓樓下時已經很累了。她把兩袋重物放在腳邊,按了下電梯按鈕,下意識抬頭去看電梯的樓層數字。電梯正在緩緩上升中,數字一點點增加,然後在她家所在的樓層停下了!
公寓是一梯兩戶,宋儒儒尚在等電梯,現在去那層的人豈不就是……
她泛起連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喜悅,明明電梯按鈕還亮著,她卻忍不住又按了兩下,仿佛這樣就能快一秒下降似的。電梯門一開,宋儒儒拎起兩袋東西就走進去,依舊是狂按樓層和關門鍵,倘若此時還有誰在電梯裏按了其他樓層,宋儒儒可能會將他一腳踹出去也不一定。
電梯一路暢通地上升,門一打開,宋儒儒雄赳赳氣昂昂地挎著兩個大口袋蹦出電梯,“你還知道回來啊!”
那人正站在她家門口,被她從背後一聲大吼,嚇得踉蹌了一步才轉過身來,“我回來?”
邊堯詫異地撓了撓頭,又問,“回哪?”
宋儒儒沒想到站在門口的人竟然是邊堯,一時愣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隔了幾秒她才說,“你怎麽來了……”
“明天下午不是又要錄節目,我怕你因為上次的事心情不好,所以想請你吃飯,結果你手機又打不通,我有些擔心就……”邊堯沒有繼續說完,總不能說他擔心宋儒儒又被修頡頏騙去洗澡吧!
宋儒儒掏出手機一看,確實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那會兒她正在地鐵上,手機沒xìn hào她也在發呆走神。“可我已經買了菜了……”
邊堯探頭看了一眼她袋子裏的菜,笑了起來,“我烤雞腿很好吃,你要不要試試?”
雞腿是宋儒儒最喜歡吃的菜,以前童小悠常給她做,後來她自己做的都不是很好吃。邊堯的話像是某種yòu huò,又像是在釣魚。宋儒儒糾結了一下,相比修頡頏的豬皮包,邊堯的雞腿顯然更有yòu huò力。
她點點頭,把手裏的菜遞給邊堯,“要是不好吃我就揍你一頓。”
邊堯接過購物袋,鄭重地回答,“隻要不打臉,都可以。”
邊堯年少時除了會哄邊舜睡覺,還有一個技能就是做飯。邊舜很喜歡吃烤雞翅,可她小時候又不會啃骨頭,邊堯便把雞翅拆了骨,然後再烤給她吃。
時間久了,邊堯也總結出了一套秘製醃料,雞翅和雞腿都是雞的四肢,隻要醃料對,烤出來就不會難吃。
邊堯係上圍裙,儼然一副掌廚的架勢,宋儒儒落了個清閑,索性去看明天節目的資料了。約莫過了半小時,邊堯從廚房出來了。他第一次來宋儒儒家,免不了四處打量。他繞著客廳轉了一圈,有些好奇地問,“哎,你家裏怎麽都沒有zhào piàn啊……”
“有啊。”宋儒儒指向沙發後書架的最上層,邊堯走過去仰頭一看,是一張很有年代的合影。zhào piàn上是一位女人摟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孩,女人的眉眼與宋儒儒極像,兩人笑得很幸福。“這是你媽媽和你?”
“嗯。”宋儒儒點了下頭,“你幹嘛突然問zhào piàn?”
“就是想看看你媽媽長什麽樣子嘛。”邊堯故作隨意地說,“你媽媽叫什麽名字啊?”
宋儒儒放下手裏的資料,挑起了眉頭,“哎,我讓你去居委會工作,你還真開始練習了啊?你飯做好了沒?”
“雞腿放進烤箱了,半小時後開飯。”他自信滿滿地說,“希望你吃的時候不要太感動,以身相許的話我還沒準備好婚房。”
宋儒儒嗬嗬一笑,“吃兩雞腿我就以身相許,那雞腿是鑲了金子還鑽石啊?”
邊堯沒說話,隻是昂著驕傲的下巴走回了廚房。
修頡頏買的是午後從帝都返程的機票,他原本特展隻打算看三天的,結果湊巧遇到國博一位老師,硬是拉他去參加拍賣會幫忙長個眼,這才耽擱了行程。修頡頏算著宋儒儒應該已經收到他的信了。這麽多天他沒有見到她,也不敢打diàn huà發信息吵她,希望她能安靜地休息,肝髒多排毒,臉色也就不會發黃了!
他進電梯時已將要送給她的禮物拿了出來,那是一枚明代的八卦鏡,他從拍賣會上拍下來的,親自鑒定過,獨家!保真!支驗!
電梯門一開,修頡頏兩手捧著八卦鏡往宋儒儒家走,才走到門口,就聽見門裏宋儒儒的驚叫聲
“天呐!雞腿怎麽能這麽好吃!我要以身相許!”
哐當一聲,兩斤多重的五乳瑞獸八卦鏡應聲落地,雙圈鋸齒紋緣正砸在修頡頏的腳背中央,他扶著牆慢慢蹲下身子,疼得淚眼汪汪。
今天修老師綠綠的,當然是選擇原諒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