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瑩懷孕了。

    “啊？”聽到這個消息，牛昇怔怔地，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和秋瑩在一起幾年了，一直都很安全，唯一的那次，就是秋瑩說想要他玄水的那次，不會吧?他槍法那麽準麽，這就中靶了？

    “有……有……多久了?真的……假的?”他有些結結巴巴起來。

    的確，這種消息，如果是小夫妻，那肯定是驚喜，可對於婚外情的男女來說，那就是且驚且喜驚大於喜有“驚”無喜了。

    “大姨媽有二個月沒來了，今天我去醫院檢查了，”秋瑩邊說邊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張診斷書：“肯定是你的，你知道的，他已經沒有那方麵的功能了。”

    “我，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

    看他慌亂的神情，秋瑩有幾分不樂意了：“你不高興呀?看你被嚇的。”

    牛昇腦子嗡嗡地，各種念頭在他心裏亂竄，好一陣，他鎮靜了一下，才試探著問“不……不是，那你打算怎麽辦?”

    秋瑩臉上閃著母性的光輝：“我想把他生下來。”

    “啊，你瘋啦，”牛昇又一次被驚到了：“這不行啊，你想想，我們都各自有家庭，還都有孩子了，如果生下來，那你老公咋辦？”

    “我和他離，然後嫁給你。我愛你，想和你在一起。”

    看秋瑩不像開玩笑，牛昇意識到問題有點嚴重：“這不行啊，按照計劃生育政策，你我都會被開除的，而且，這樣我會身敗名列。”

    哪知秋瑩也有她的道理：“你想不負責任嗎？牛哥，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牛昇一看，真急了：“真的不行，親，別的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可這不行。趁現在還早，把他做了吧。”

    秋瑩“嚶”的一聲哭了：“不，我不。我無論如何都要生下來，這是我們愛情的結晶。你要不想要，我生下來一個人養，不要你管。”說完涕泗橫流，自顧自跑開了。

    “我……”這次輪到牛昇傻眼了。他眼前浮現的，不再是平日那個小鳥依人的秋瑩，而是一隻正在孵小雞的老母雞，這時候的老母雞一改平時的溫順，會啄人。小時候他就領教過，至今想起來都記得痛。

    女人就是一根筋，尤其是受孕的女人。如果你不知道受孕的女人發起瘋來是什麽樣子，那你去看看《動物世界》就明白了。

    現在的秋瑩，就是一隻小母獸。想了半天，他覺得這事不能急，隻能慢慢勸她，於是追上她，盡量放緩語氣：“哎，先別傷心了，我們慢慢商量，好嗎？”

    接下的一段時間，他們開始了拉鋸戰，鬧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別扭。這天，牛昇懷著滿腹心事，約秋瑩到海埂公園玩。

    不過美景可不理會他的心情，依然是碧空如洗，隻見朵朵白雲在藍色的天空中悠閑地流淌，成群結隊的海鷗起舞盤旋，五百裏滇池碧波蕩漾，陽光灑在水波上，仿佛哪位神仙姐姐給湖裏撒下了無數的小寶石。

    遠處的睡美人山，靜靜地依偎著滇池，像是玩累了的遊子，靜靜的躺在媽媽懷裏。

    “秋瑩，還是做手術吧，我們來日方長。”牛昇看秋瑩情緒很平和，不失時機地勸道。

    其實，說這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近一個多月，他和秋瑩每次一說起做人流手術，秋瑩立刻就會翻臉，這次也不例外。

    “哼，這麽美的風景，你不覺得這話多殘忍多煞風景嗎？牛哥，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好陌生，你說這話就不摸著良心，怎麽那麽像是個劊子手呢?你不是我的牛哥哥，我的牛哥哥死了……”

    頓了頓，秋瑩梨花帶雨，邊哭邊上氣不接下氣地接著道：“我告訴你，我愛我的寶寶，你要我做手術，除非你先殺了我！”說完，她氣呼呼地扭身跑進了一條小徑，一閃身就不見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女人嘛都這樣。牛昇心裏這樣想著，也不急，悠哉悠哉地慢慢跟了上去，邊玩邊找。

    可是這次轉了好幾圈，時間過去了一兩個小時，卻一直沒找到。牛昇開始有點發毛，秋瑩不會真想不開吧?

    他加快了腳步，東張西望有些慌張，特別是路過一些涵道、出水口等處，格外留心起來。

    剛轉過一篷竹林，卻見前麵人影一閃，很像秋瑩，他跑了上去。冷不防被一人攔腰抱住了，不是秋瑩還能有誰，這個鬼靈精。

    已經是深秋，秋瑩躲進他懷裏，剛才不知躲在哪裏，這會他感覺懷裏的她，冷得微微有點顫抖：“對不起，牛哥。我一直躲在暗處看著你呢，看你會不會為我著急，在不在手我。我看你著急，說明你還是在乎我的。”

    “哦，你這個壞人，鬧了半天，你在和我捉迷藏呢？”牛昇有點生氣了。

    “對不起，對不起，氣死你，氣死你，我就喜歡看你惱恨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哈哈。”秋瑩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小口，又像一隻花蝴蝶，嘻笑著跑開了，她總是喜歡這麽逗弄他，讓他惱又讓他憐愛。

    待他追上，她突然說：“牛哥，我們去騎雙人單車好嗎？”

    “那麽晚，恐怕公園的人早就下班了。”牛昇有時真拿她沒辦法，他也承認，他是有些被她拿捏住了。

    “我剛才看見還有人值班，我們一家三口最後騎一次，說不定我會答應你去做手術哦。”聽秋瑩一說，牛昇心裏一喜，莫非她善解人意，想通了?

    可是，這回他又錯了。騎上情侶單車，他們在公園堤柳邊緩前行，公園裏靜悄悄地，周圍隻有柳絲飄逸，海浪潺潺。

    秋瑩突然說：“牛哥，我學會了一首歌，名叫《天黑黑》，我唱給你聽吧。”“好呀。”

    秋瑩深情地唱了起來：

    我的小時候，

    吵鬧任性的時侯

    我的外婆

    總會唱歌哄我

    夏天的午後

    老老的歌安慰我

    那首歌好像這樣唱的

    天黑黑欲落雨

    天黑黑黑黑

    …………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

    愛總是讓人哭讓人覺得不滿足

    下起雨也要勇敢前進

    天黑黑欲落雨……

    這是一首閩南老歌，讓秋瑩唱得如泣如訴，哀怨憂愁……

    歌聲中，秋瑩輕輕拉過牛昇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

    啊!胎動，隔著肚皮，牛昇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小家夥狠狠地踢了他一腳，他的心不禁一陣悸動，頓時軟了下來，心裏默默地長歎一聲：“哎，放他們母子一條生路吧！”

    天漸漸晚了，一抹晚霞映紅了西邊的天際，天空瓦藍瓦藍的，格外明淨，這就是彩雲之南的雲。他的書生酸勁毛病又犯了，隻聽他輕輕地呤起了詩：香飄流雲霞歸時，心隨湛藍人在途。天黑欲雨迷歸處，幾人清醒幾人愁。

    （二）

    這天一大早，韓浩吹著口哨，駕駛著他的凱迪拉克出門了。他加足馬力，風馳電掣地往南希集團駛去。

    他心情很好，因為咋天，南都置業中標了，他們以48.9億，順利拿下了南希國際商貿城基建項目。

    “韓總，早啊。”見他走進來，牛昇從寬大的辦公桌上站起來，向他的老朋友伸出了手。“哎呀，牛總老弟早。”牛昇緊趨向前，伸出雙手緊緊握住牛昇的手。

    兩人一起來到小會議室，在沙發上坐下，韓浩笑眯眯地給牛昇點上一支印象煙：“我這次來，是專程來向老弟表示感謝的。”

    “哦，韓總別這麽說。我也沒做什麽呀，我們是按正常招投標程序進行招標的，你們中標了，隻能說明你們公司實力強，有競爭力嘛。”牛昇有些莫測高深，似笑非笑地說。

    說起來，他的確沒做什麽，隻是那天招標dài lǐ公司的孫總來征求他意見時，他稍微點了一下：招投標嘛，要公開公平公正競標。至於意向嘛，最好選一家本地有實力信譽好的企業，比如南都置業這樣的企業就很好。這也是支持當地經濟發展嘛對不?嗬嗬。

    他真的沒做什麽哦，可是，孫總早已心領神會了，要不，開標結果韓浩哪會笑得那麽開心。

    “老弟夠意思，我心裏有數，孫總已和我說了，謝謝老弟。”韓浩真誠地說。

    “怎麽謝?我們都是老弟兄了，再說，你我現在都是一定級別的領導幹部了，說話一定要有把門的，對吧?”牛昇麵帶微笑，眼睛餘光審視著韓浩。

    “那是那是。”韓浩連連應著，他仔細地品砸著牛昇的話。他也知道，雖說自己也是個總經理，但和牛昇他們掌管的近萬億的國企比起來，自己的南都置業就是個渣渣。

    再說，作為乙方，今後工程建設中許多事還需要他的這位老兄弟照應，如果侍候的不好，牛昇隻要隨便弄個小拌腳石，就夠他們南都置業喝一壺的。

    什麽把門的?這是話裏有話哦，韓浩心道，這小子，似乎不是十分信任我哦!

    想到這裏，他撕下桌上的一頁台曆，用鉛筆寫了“1000萬”幾個字，遞給牛昇看了一眼：“牛總，你看仔細，哥哥說到做到。”

    待牛昇看完，隻見他把那頁紙揉吧揉吧攥成一小團，“啪”地丟到嘴裏，然後“叭唧叭唧”咀嚼幾下，端起茶喝了一口，把小紙團咽進了肚裏。他的喉頭上下蠕動，那樣子，就像吃牛肉幹，津津有味回味攸長。

    牛昇有點驚訝，他沒想到韓浩會來這一手。

    不過，他很滿意，所以驚訝之餘，他對著韓浩重重地點了點頭，使勁握了握他的手：“這樣吧哥哥，你是條漢子，兄弟相信你。但xiàn jīn目標太大，於你於我都不安全，你們商城建成以後，我去你們那買幾個位置好一點的商鋪。”

    也許就是在海埂公園，當牛昇的手摸到胎動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今天的決定，他想：既然不能給秋瑩名分，就給他們母子留一點財產吧！隻是他不知道，他離他的初心，已經越來越遠了。

    在他思忖的當口，韓浩一拍胸口：“請牛總放心，這事包在哥哥身上，我一定把最好的商鋪給你留著。”

    香飄流雲霞歸時，心隨湛藍人在途。天黑欲雨迷歸處，幾人清醒幾人愁。推薦票票隨風有，更新不斷勁頭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