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已經形成共識的情況下，葛老爺子這時候開口，其實是很不合適的。

    但是他沒辦法。一來，是否開除楊帆，這是校務，做為原訴方的他在校方已經做出決定之後，他不方便置喙太多。

    二來，楊帆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有對開除他學籍的這個決定發表過哪怕一個字的意見，甚至連為自己申辯的隻字片言都沒有，這讓他如何插嘴？

    當然，最關鍵的是，他和馬局長一樣，自認猜中了楊帆要采取的自證方式。

    不過和馬局長不同的是，不知道是被楊帆的談判技巧硬扯上下不來台，還是被楊帆平和的眼光，自信的態度感染，局長大人對楊帆的自證頗感興趣。但是他葛老爺子卻是嗤之以鼻的。

    “過目不忘？”

    我呸！你當自己是神仙呐？

    要有那本事，怎麽還整個比自己乖孫子好一點點，但是說出去也讓人臉紅的全年級倒數第六的成績？

    不過看著一大幫子人竟然把這事給當真了，還不嫌麻煩的忙前忙後起來，葛老爺子終於還是開口了。

    葛老爺子認為，他這麽做算是提醒，對小輩的提醒，不算倚老賣老。

    對於葛老頭不陰不陽的橫插一杠，楊帆並不覺得意外，這老家夥出了名的護短，為了他那個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孫子，不出聲當個攪屎棍那才奇怪了呢。

    既然早有預料，所以楊帆自有應對之法。

    當下也不出聲，隻是一轉頭，溫和的目光又看向了馬局長。

    被楊帆一番做派和自信打動的馬局長一門心思的要看這即將被開除的學生會采用什麽自證的手段，這期間確實忽略了一些事情，如今一觸楊帆的目光，心中略一轉念，隨即明白自己確確實實地中了楊帆的套了。

    楊帆雖然沒說話，但是這個眼神，很自然很輕鬆的就把皮球提給馬局長了。

    “過目不忘”，他想看看；葛老爺子的意思，他需要做個回應。

    魚與熊掌，如何能夠得兼？

    畢竟是當官的，這樣的事情如何難得住他？

    “哈哈”幹笑兩聲，馬局長伸手捋了捋他油光發亮，整整齊齊的大背頭，笑道：“後進學子，要在一眾師長麵前展示一下才能，那是好事。葛老先生賢達之名聞於鄉野，做為前輩士紳，應當鼓勵才是嘛？”

    不愧是人精官僚，“前輩士紳”的大帽子扣上，“賢達”的道德大棒揮起，一個哈哈之間就堵住了葛老爺子的嘴。

    “哼哼，”眾目睽睽之下，葛老爺子總不能否定自己是賢達的前輩士紳吧？所以隻能哼哼著，然後絞盡腦汁的做最後的努力：“就算小子記憶過人，但是這麽厚的一本，還不得看幾天啊？難道我們都這樣陪著？”

    葛老爺子這努力不是沒有用的，他說出了普羅大眾的普遍認知，將近兩厘米厚度的四開紙張印刷的雜誌，別說記住，就算翻完，那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

    “是啊，是啊。現在都晚上七點了，校長和葛老爺子這麽大年紀，總不能陪著他熬夜，而且大家公務繁忙，也不可能在這件事上空耗數日吧？”

    劉為民這會兒算是想明白了，因為之前的連連失分，他想更進一步，或者說保住目前這個教務處主任兼副校長的職務，隻有抱緊葛家大腿這一條路可走了。

    所以葛鵬宇話語一落，他立刻就跳出來說話了。

    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到了楊帆的身上。

    “不用那麽長時間，給我半小時我就能看完這本書了。”楊帆並不慌張的話語打消了部分人的半信半疑。

    “好！半小時後考核。”

    馬局長很有氣勢的一揮手，一錘定音。

    ……

    “叮！”

    “噹！”

    “哐，啪啪！”

    “哈哈，這事原來是這樣，好笑，好笑。”

    茶杯碰撞，聊天聲，和擊掌歡笑聲讓閉目養神的馬局長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跳了又跳，眉頭緊緊皺起，又慢慢放鬆。

    葛老爺子和劉為民這兩貨真特麽不是東西，在所有人都安靜等待的情況下，兩人坐到了一起，不僅不停嘴的聊天發笑，還故意把麵前的茶杯弄得叮當響，任誰都知道這兩家夥打的是什麽鬼主意。

    馬局長閉著眼睛極力忍耐，以強大的修養和克製力不讓自己的鄙夷流露出來，但是何珊珊就沒這能耐了。

    她臉上滿是怒色，不時的就瞪一眼葛鵬宇和劉為民，一雙小拳頭緊緊握著，恨不得衝上去掐死那兩個壞坯子。

    回頭看看正按著同一速率穩定而飛快翻著書頁的楊帆，以及從他的眉梢眼角以及臉上淡定專注的表情，確認沒有受到影響，何珊珊心裏才放鬆一點。

    時間在葛老爺子和劉為民的聊天聲，以及楊帆翻動書頁聲，還有夾雜其間不時響起的叮當雜音中飛快的過去，何珊珊越來越緊張，心髒越跳越快，幾乎要跳出喉嚨了，受此影響，何珊珊隻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啪！”

    隨著最後一頁書頁翻完，楊帆閉上雙眼長處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朝正關切的看著自己的馬局長微笑道：“局長，我好了。”

    “好！考核開始！”

    馬局長一拍桌子，伸手接過了楊帆手上的書，然後站起身來坐到了邊上。

    ……

    會議室內雅雀無聲，所有人都圍在了馬局長身邊，專注的看著那本被翻開了的黨建雜誌，當然，這圍過來的人不包括葛老頭和劉為民。

    不過，這兩家夥現在也是安安靜靜地，不在裝神弄鬼的搞出那些擾人心神的聲音了。

    於是，會議室內隻剩下一種聲音在不停的響，那就是楊帆拿著水筆在紙上飛快書寫的“沙沙”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楊帆那根本不做哪怕刹那停頓的鼻尖上，不由自主的就屏住了呼吸。

    ……

    沙沙聲略停，楊帆手一抬，寫得滿滿的一張a4紙就被放在了一邊，然後手中筆一落，開始書寫下一張。

    “籲……”

    隨著這張a4紙的翻起，馬局長這一塊竟然出現了一聲整齊的呼氣聲。

    雖然不是憋著氣不呼吸，但這提著心，壓迫著呼吸的感覺確實不太好受。

    “拿過來，拿過來看看。”

    馬局長對最外側的**副校長輕聲吩咐了一句，然後堂堂副校長二話不說，屁顛屁顛的跑到楊帆身邊，小心翼翼的拿過那張寫滿字的a4紙，然後輕手輕腳的跑回來。

    把a4紙遞給馬局長的時候，張副校長極小聲的說了一句：“這小子的字，寫的真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