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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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幾天裏,有幾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我心中。
首先是伊甸這個地方,給人想象的空間很多。比如伊甸是在什麽地方?離這裏遠嗎?是在高山、海洋、還是空中呢?比如軍方是否早已預先知道了事態的發展,所以準備了這樣一個避難所,還是說臨時拚湊出來的這麽一個地方?
還有小琳的父親說全世界都不安全,假如是真的,那究竟是什麽病毒可以在一周時間內蔓延全球?我記得曾玩過一個叫“瘟疫公司”的手遊,遊戲的目的是讓全人類都死於玩家製作的病毒,但即便是最凶悍的病毒,要在一周內蔓延全球也幾乎是天方夜譚。當然,這隻是遊戲的設定,現實中是如何我不可能知道。
最後就是,自那天突如其來的高燒以來,我的身體就再沒出現過任何狀況。這讓人不禁疑惑,難道被喪屍咬傷就會變異,而主動去咬喪屍就沒事嗎?這也太玄幻了吧?
我每天都在心裏祈禱,如果真有伊甸的存在,希望自己的家人都已經平安到達那裏,而那個地方又是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在小賣部中度過的前三周,我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確認記憶中的景象是否隻是一場噩夢,或者至少一朝醒來後會突然發現整件事早已過去,哪個國家已經研發出個什麽疫苗,社會秩序正在穩步恢複當中。
當然,這一切很快就被窗外那些撕裂的、粗陋不堪的叫聲狠狠擊碎。那些叫聲早已融入了空氣中,像這個世界的背景音一樣在每個角落回響,而我們的每一次絕望、每一次戰栗其實都是這個世界在我們身上烙下的證明我們是末日子民的烙印。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跟小琳都漸漸習慣了這一切,每天也不會去深究世界到底為何變成這樣,或者期許著醒來後這個世界會有所不同。我們彼此講述起校園裏平行發生的趣事,評論某個眾所周知的校領導,為學校舉行的某次活動做有趣的注腳,她跟我說她和小倩寫表白信作弄班上的男生,我則跟她講我和阿暮的秘密基地。
漸漸地,我們的關係變得親密起來。我們享受著偶爾的身體接觸,在擦肩而過或互遞物品時,我都會故意觸碰她的指尖,她則將手暫時停住,讓我們接觸的時間更長。
盡管生活已經漸漸趨於日常,但我們還是沒有完全放鬆警惕,我們輪流作息,一個人睡覺時必須保證另一個人是清醒的。有好幾次,看著小琳恬靜的睡臉,我都差點忍不住親了上去。
我通常在中午到傍晚時分休息,而將晚上的時間讓給小琳。這天,我久違地沒有做夢,睡得十分安穩。我感覺自己沒睡多久,但卻精神飽滿。當我準備睜開眼時,突然覺得額頭處有些陰涼,接著便察覺到那是頭發落在上麵的感覺,我還聞到了微微的體香以及急促的呼吸,那是小琳的味兒。
我頓時覺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難,我知道將要發生什麽了。我不敢睜大眼睛,生怕破壞了甜蜜的氣氛,我靜靜地等待著她靠近。
可偏偏就在這時,“嘭嘭嘭、嘭嘭嘭……”上方傳來了巨大的聲響。
小琳嚇了一跳,站了起來。我也隻好裝作剛剛轉醒,坐起身來。雖然剛才的絕妙氣氛已被破壞殆盡,但更讓我們在乎的是突如其來的變故。
“嘭嘭嘭、嘭嘭嘭……”我們很快分辨出那是拍門聲,是從頂樓樓梯間傳來的拍門聲。我的腦中浮現出樓頂擠滿了喪屍,正欲破門而入的情景,內心深處頓時泛起了冰徹透骨的寒意。
小琳看向我的樣子也是滿臉驚恐。我們都太大意了,既然那天有喪屍能沿著長梯下來,那麽就可能會有更多。這許多天下來,上方到底擠滿了多少喪屍。隻這麽一想,我就覺得頭皮發麻。
時間已經接近傍晚,通往樓頂的樓梯卻是暗黑無光,我跟小琳拿著從木櫃上拆下的長木板和錘子慢慢走上去,準備將門扉封他個嚴嚴實實。
樓梯間裏濕氣逼人,由於長期缺乏打理,犄角旮旯都爬滿了蛛網,偶爾貼在臉上十分的惱人。拍門聲越來越響了,一聲聲猶如懸頂之劍,不知哪一刻會從頭頂落下,直穿我腦心。
走著走著,拍門聲突然停止了,周遭驀地陷入寂靜。我們大眼瞪小眼,這又是鬧哪樣?
還是一片寂靜。
難道是發現這裏沒人所以都離開了?想到這裏,我不禁舒了口氣,同時也感到這裏越來越陰冷起來,而且潮氣很重,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正欲轉身離去,誰知小琳突然“啊”地尖叫起來,我也跟著嚇了一跳:
“什麽事?”
“牆、牆邊有東西!”
我拿手電一照,幾個黑影哧溜一下從眼前溜過,是幾隻蟑螂。
她不好意思地對著我輕吐紅舌,做出個俏皮樣說:“原來是虛驚一場!”
話音未落,“嘭嘭嘭!”敲門聲猛地又響了起來,我們都是渾身俱震。
“喂喂,請問裏麵是不是有人?請問裏麵是不是有人?”可這次,伴隨敲門聲傳來的卻是一把男聲,一個如假包換的活人的聲音。
“請開門,我知道裏邊有人!”那人繼續說道。
小琳正要伸手去開門,我馬上阻止她,對著她搖了搖頭。我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留個心眼,冷靜分析。在這種末世裏,活人並不一定比死人安全。
果不然,外邊馬上傳來了輕聲議論。
剛才的男聲向旁邊詢問道:“你確定他們真的在裏麵?”
一把憨厚的聲音答道:“嗯,十分肯定!”
這下就確定了對方至少是兩人以上,而且都是男性。要是他們懷了歹心,貿然開門的結果隻會是吃不了兜著走,再往深一層想,即使他們沒有惡意,但如果跟我們一樣是幸存者,進來後勢必要與我們分享有限的水和食物,這樣我們的存活率就大大降低了,除非……他們就是小琳爸爸口中的救星!我決定一探究竟。
“你們是誰?”我壓低聲音問道,“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那個憨厚的聲音吃了一驚:“看吧,果然有人!”
“這位同學你好,”最初的男聲彬彬有禮地說道,“我叫陸風,大陸的陸,微風的風,這位叫關飛,關羽的關、張飛的飛,我們都是高一生。”
原來不是救援人員,我的心一沉,已經不想再理會他們了。連我都覺得自己冷酷無比,之前還口口聲聲地說什麽種族存亡,現在卻是如此心如寒鐵,但是我知道,生存之路上是沒有慈悲的。
“陸風?”這時,小琳小聲地呢喃起來。
“你認識他嗎?”我壓低聲音問。
小琳搖搖頭,表示不認識。
見我沉默了好一會兒都不說話,叫陸風的男子又開口:
“同學,請把門打開好嗎?我們沒有惡意的。”
我冷冷地問道:“你們是來求救的嗎?”
過了有五六秒,那邊才緩緩答道:“既是來求救,也是來救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