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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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哪裏傳來了狗吠聲。
我緩慢地將臉從冰冷的水管上挪開,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摸褲袋裏的手電筒。不知過了有多久,手還在發抖,推了幾下手電的開關都沒推開,最後好不容易使勁才推開了。
我用手電依次照了照各人,小琳的頭還埋在水管裏,肩膀微微發抖;陸風臉色也顯得蒼白,眼角處盡是疲憊;最糟的是關飛,疲勞的身軀就像一堆泥巴般趴在水管上,口中還在不停喘著粗氣。
我又將手電對著下方一照,這不照還好,一照,剛才摔下去的那幾隻喪屍都站在光圈中往上看了,喉嚨發出幹枯的嘶吼。
小琳的狀態不是很好,於是我跟她交換了位置,由我打頭陣下去。很快我們便來到二樓洗手間的窗欞前。遠遠看去,那黑黢黢的窗口有如一條深深的食道,仿佛隻要一踏上去便會滑進無底的黑洞。
我仔細地用手電筒照了又照,至少靠近窗口的位置沒有動靜。我把腳踮在窗台上,一躍,進入了洗手間。這裏除了手電光外漆黑一片,不知哪裏傳來了液體滴落的聲音,但聽上去卻又不太像水滴的聲音。
我轉身去迎接小琳,拿出手電往上麵揮了揮,一雙白皙的大腿就伸了下來,隨之是裙內的無限春光。小琳心有芥蒂地用手壓壓裙擺,嗔道,“學長!”
我乖乖地關掉手電,伸手去接她。接著,陸風和關飛也依次進入。
窗外刮起了一陣大風,樹上發出了海浪般的唰唰唰的聲音,黑暗中聽起來尤為恐怖。小琳圈著我的手臂,發出了輕輕的喘息聲。我們就像貓一樣安靜地向前邁著步子,盡可能不發出一絲聲音。
我一眼不離地盯著手電的正前方,洗手間的門此刻大開著,不時由於風吹而輕輕擺動。眼看著投在牆上的手電光圈漸漸縮小,我們走出了洗手間,正要向右轉,突然手電的光滅了。
該死!
黑暗的突然降臨讓我眼簾出現了無數燈光殘影。
我使勁地拍打手電,過了一陣,“啪”地一聲燈光突然又亮了。往旁邊一照,幾張腐爛的鬼臉猛地就打在視網膜上,嚇得人魂飛魄散!
小琳沒忍住尖叫了一聲,我趕緊去捂她的嘴巴。那幾隻正蹲在地上啃食屍體的厲鬼也應聲站了起來。花了好長時間,我們才想起自己手上是有武器的,於是跟小琳、關飛一通戳打,解決了眼前的死者。
陸風也打開了他的手電筒,小聲說:“看看它們剛才在吃什麽?”
他這句話提醒了我,爆發開始已經過了這麽多天了,什麽屍體都被瓜分完了,它們還能吃什麽呢?
躺在地上的是三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鮮紅的血液順著滿地的腸子流出,看來死去不是太久。
陸風借著燈光看清了屍體的臉,說道:“這是食堂那邊的幸存者,趙胤祥果然派人過來了。”
我們站了起來,向前走去。從洗手間到達風雨走廊還需要經過一條長長的教室走廊,然後在走廊盡頭打開一扇窗,就可以從窗口跳上棚頂了。以前曾有學生因為貪玩跳了上去,結果被記了大過,之後就再沒人這麽做了。
我跟陸風用手電仔細地檢查了四周,果然如陸風所預料,大部分死者都被剛才樓頂的騷動所吸引,一傳十、十傳百地湧了上去,因此雖然開頭險象環生,接下來卻安全多了。
我們仍然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在經過熟悉的走廊時,我再度記起以前這裏傳來的歡聲笑語。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昔日人聲鼎沸的走廊,變化得如此唐突,簡直叫人恍若夢境。
走廊到頭了,隻需要再打開一扇窗,跨過去便是通往食堂的雨棚棚頂。雨棚是用綠色塑料板製成的,中央和邊緣均以骨架支撐,呈半圓柱形延伸出去,就像把長長的彎彎的雨傘。
我剛打開窗戶,正準備跳上去,背後的小琳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在她經過其中一間教室時,一個死者突然衝了出來,她被嚇得跌倒在地。我心一凜,飛快地趕過去拉起她。
死者在黑暗中緩慢地靠近我們,喉嚨發出了奇怪的聲音。陸風舉起手電筒照向它,我也握緊手中的武器,準備刺向它頭部。誰知出現在光暈中的“緩行者”模樣異常恐怖,它的喉嚨腫起了一個大肉瘤,肉瘤直耷拉在胸前,就好像一串巨型葡萄。
我們都被眼前這隻死者的形態嚇呆了,一時間忘了攻擊。就在這時,它喉嚨的“肉瘤”震動起來,一陣越來越尖利的聲音開始從它喉嚨傳出,緊接著,我聽見“咚咚咚”數不清的腳步聲從上方傳來,整座教學樓仿佛都騷動了起來。
“快逃到棚頂去!”陸風叫了出來。不祥的預感頓時充滿我全身,我馬上將小琳推上窗台,窗台離棚頂尚有兩米左右的高度,小琳勇敢的跳了下去。
樓梯的拐角處突然衝出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我們全都大驚失色。我和陸風幾乎同時跳上了棚頂,在關飛跳下來的同時,我聽見走廊上的窗戶被撞得砰砰作響。
“呃、呃、呃、呃、呃……”急促而粗劣的吼叫聲如潮水般湧來,不久,窗前就擠滿了死者,有幾個疾行者在氣喘籲籲地左盼右顧,仿佛尋找著獵物。
剛才那隻肉瘤喪屍……該不會是用聲音在通知其他同類吧?那到底是什麽東西?難道病毒變異了嗎?還是本來就存在不同的病毒?還是說根本就是另一種力量致使它變成這樣的?
夜風好涼,我感覺背部一陣一陣發怵。喪屍的本質究竟是什麽?我不禁想起了陸風在飯堂所做的那些匪夷所思、聳人聽聞的喪屍實驗。
他告訴我,除了發現屍群中存在行動敏捷的死者(疾行者)和行動遲緩者(緩行者)外,他還發現了喪屍的三感。
“三感?”
“沒錯,我想知道它們到底是通過什麽途徑感知人類的。”陸風說。
首先,他讓人將食堂的一個雜物房清理出來,然後將捕獲的三頭喪屍先後困在這個房間裏。其中一頭的眼睛和鼻子被徹底摧毀,隻剩下一個向裏凹陷的肉糊糊的頭顱;另一頭則是眼睛和耳朵被徹底剜去,隻留鼻子的機能;第三頭則是鼻子和耳朵被去掉,隻剩下眼睛。
三頭喪屍中,擁有聽覺的那頭反應最靈敏,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迅速做出反應,這也是為啥喪屍總是在無意識地晃來晃去,這是對四周的聲音做出的反應。另一頭擁有嗅覺的喪屍反應則沒有聽覺那頭靈敏,需要靠得非常近才能做出反應。
做完這兩個實驗後,他們都以為最後一頭喪屍會變得更加凶猛,於是都躲得遠遠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最後一頭隻擁有視覺的喪屍竟然紋絲不動,唯有眼球在漫無目的地左右晃動。
陸風說:“於是我們就憑此斷定喪屍是沒有視力的,但是我們錯了,並為此付出了代價。”
他說,就在兩個膽大的男生近距離觀察這頭喪屍時,發現喪屍的瞳孔突然放大,結果,兩人的脖子都被這隻喪屍瞬間咬住了。
“疾行者……”我呆呆地說。
“沒錯!緩行者的視力的確是很弱,但是在某些特定條件下,緩行者會突然轉變為類似‘疾行者’的東西。”陸風說,但是這個轉變的過程後來通過反複的實驗都再未出現過。
“對了,我順便還做了這樣一個實驗,”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饒有興味起來,“我一直想知道所謂的喪屍,究竟是活著呢還是死了呢?你也知道,在這樣的末世裏,很多人都習慣於憑以前看過的電影或小說來判斷目前的狀況,但我始終認為,實驗才是洞穿真相的唯一辦法。”
陸風說,在最後的實驗裏他將一個喪屍的三感都摧毀了,而結果是,那個喪屍再也無法做出任何舉動。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我搖搖頭。
“這意味著喪屍已經死了。”
“這不是廢話嗎?”我納悶道。
“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喪屍並不能自主地活動,它的一切活動都依賴著感官的輸入。”
我突然理解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不禁打了個激靈。
“也就是說,那些電影小說中描述的由病毒感染的說法並不正確,因為病毒隻會感染活體。”陸風頓了頓,又說:“或者幹脆地說吧,我們麵對著的敵人可能並不是喪屍!”
“那是什麽?”
“天知道……”
每回想起來陸風說過的這句話,我都覺得心裏一陣陣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