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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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倒在水中的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可是雨水很快灌進了嘴裏,嗆得我咳嗽不已。

    我感覺腦袋嗡嗡直叫,頭疼欲裂。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上麵汩汩流著鮮血。我聽見有腳步聲在靠近,而且越來越密。

    一瞬間我竟有了自暴自棄的想法,接著我又開始抱怨起來。本該好端端地在小賣部裏等待救援的我們,現在卻不得不麵對九死一生的境況,憑的僅僅是陸風的片麵之詞。自己為何就輕信他呢?

    退一步來說,即使他說的都是事實,但真的有必要離開一個本來安全的地方去冒不必要的生命風險嗎?難道就因為他推測食堂那邊的敵人不會放過我們,所以應該先下手為強?還是說因為陸風有把握破解趙胤祥的催眠,重新奪取食堂的權力?

    這一切似乎都跟我沒多大關係!事實上,從心底驅動我這樣做的理由我一直都清楚得很,是因為陸風身上的一些“東西”,不是他的聰明才智,也不是他的領導才幹,而是某種與我逝去的好友非常相像的東西——某種“特質”——看到這種“特質”,我就會忍不住想相信他,相信他所追逐的一切……

    我深吸一口氣,沒錯,現在還不是終結的時候!耳邊的雨聲漸漸大了起來,淩亂而密集的腳步聲也清晰起來。我勉力撐起身體,左右一看,大驚失色。

    數不清的死者的臉已經逼近到距離我一兩米的地方了,它們興奮地喘息著,冷雨中蒸騰著腐臭的熱氣。

    “學長,快跑過來!”小琳的叫喊聲這才傳進我的耳朵,我往上一看,才發現關飛、陸風和小琳都退到了鐵梯的下部,正焦急地等待著我歸隊。

    我馬上爬起來,但是一陣眩暈鑽進了我的腦袋,讓我左搖右晃。

    “穩住,李晨!”陸風喊道。我馬上站穩腳步,開始向前走去。我感覺到身後的死者都開始在我頸邊呼氣了。

    “對,就這樣!慢慢來,不要跌倒!隻要不跌倒,一定可以趕上!”陸風替我鼓勁。我看見關飛從最上方的位置換到了小琳下方,隨時準備接應我。

    腦震蕩的餘波還在誘惑著我跌倒,我仿佛看見無數黑黢黢的手伸到了我胸前,試圖將我拖進身後的阿鼻地獄。

    我慢慢加快了速度,跌跌撞撞地伸出手,關飛,救我!我還不想死!我在心中呐喊。剛才的麻木已經不翼而飛了,剩下的隻是求生的本能。

    “來,跳上來!”關飛右手抓著橫杆,左手極力伸向我。

    我感覺後腦勺、頸部、背部都在被什麽東西拉扯著,但是我卯足勁,死命向前狂奔,然後雙腿使勁往上一蹬,抓住了關飛的手。

    “千萬別放手!”我感覺雙腿被什麽東西抓住了,有個力量在將我往下拖。但是關飛的力量更大,他一把拉起我,將我放在他旁邊的橫杆上,然後拿出鐵棒,狠狠地將我腳上的死者杵了下去。

    “放心吧,已經沒事了!”關飛拍了拍驚魂未定的我的肩膀,陸風和小琳都從上方投以寬慰的眼神。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吧!”陸風說道。他們讓開了一邊的梯子讓關飛重新爬上去。

    哈哈哈……

    抓著鐵梯,劫後餘生的我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笑聲。

    天空中雷電交加,像個巨大的漩渦吸附著世間一切;鐵梯上下兩方的死者都張大著血盆大口,對我們的自投羅網翹首以盼;偶爾從空中掉下的死者發出撕裂的慘叫從耳邊劃過……在這黑暗的天地間,攀附在狹窄鐵梯上的我們渺小如蟲豸。我們的絕境似乎從未改變過,但是為何我會感到慶幸?

    很快,我得出了答案,促使我踏上險途的,除了陸風身上那酷似阿暮的一麵,更多的是夥伴間不離不棄的那種情誼。雖然生存依舊茫然,雖然前路九死一生,但是我知道,隻要有這群人在,一切都能闖過去的。我振作了一下精神,抬起頭,抓住了上方的橫杆。

    很快我們便抵達了鐵梯頂端,關飛從上方瞧了眼我們,示意我們跟上,然後便舉起木板“喝”地衝了上去。我們也緊隨其後。

    到達樓頂時,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副比下方更加驚悚恐怖的光景。閃電光下,死者密密麻麻地占據著整個樓頂。雖然它們大部分還沒有發現我們,但是就目前湧向這邊的死者數量已經讓人吃不消了。

    關飛和陸風雙手抵著木板,努力地將位於邊緣的死者推下樓。我也衝了上去,握住釘在木板上的把手,利用渾身力氣將死者往下推。很快,我們三人在樓頂上清除出了一小片空間,接著讓小琳也爬了上來。

    從床板和衣櫃上拆下的這些木板,現在不但充當了我們的盾牌,也成了將我們與死者隔開的一道牆。我們在木板的邊緣加了鎖扣,隻要四塊木板拚接起來便能形成一個四方形的密閉空間,完全阻擋死者的闖入,然而現在缺了重要的一塊,我們隻能貼著樓邊走,同時努力撐起兩邊的木板,勉強維持空間的形狀。

    “堅持住,很快就到了!”陸風說道。關飛伸長雙手,用力撐住兩邊木板,我跟陸風也各撐一邊,小琳則站在我們中間,承受著來自三麵的壓力。

    我們的預定路線就跟那天與小琳逃生時一樣,隻不過這次是反著來,利用校牆邊上的排水管道下去。現在我們隻要沿著樓頂邊緣一直走到有排水管的地方,然後爬下去就行了。然而事實是我們的處境十分危險,因為貼著邊緣走,木板後的喪屍在不斷增加,當達到一定數量後,我們就很容易被推下樓底了。

    為了速戰速決,我們小跑著向前移動。漸漸地,撞擊木板的力量越來越多了,我知道外麵肯定有好幾頭疾行者。很快,我們通過了樓頂的拐角,終於在另一邊的牆上找到了排水管。

    小琳率先爬了下去,我也緊隨其後,接著是陸風。關飛下來時,死者“嘩啦”一聲衝垮了木板,五六具屍體因刹不住車,從上方墜了下來,它們在下墜途中也胡抓亂扒一把,我的衣服領子差點被生生扯掉。

    我把身體緊貼著水管,大氣都不敢出。黑暗中,幾個黑色的頭顱正從上方的樓頂邊緣伸了出來,發出了粗重瘋狂的喘氣聲。

    我感覺到凶狠的視線正在我們身上梭巡,我知道那是疾行者。如果被它們發現,它們會沿著水管爬下來撕咬我們,就像那天在鐵梯上遇到的半截死者軀體一樣。

    周遭突然變得異常安靜,這時我才發現大雨不知不覺已經停了,四周的樹上開始傳來蟬鳴聲以及風吹葉動的沙沙聲,小琳的裙擺在夜風中輕輕擺動,安靜得不得了。

    過了好一會,上方那幾個覬覦的視線才不甘心地收了回去,我聽到就連一直冷靜的陸風這時都輕輕鬆了口氣。

    月光重新在雲層間露出了臉,我看了看表,從出發到現在才僅僅過去了15分鍾,我們要走的路也還有一大半,然而觸目驚心的景象卻已陳出不窮,我的背部早已被冷汗濕透,風輕輕吹過讓我渾身激戰。

    我們真的能平安到達食堂嗎?回答我這個問題的,是下方教室區域發出的越來越詭異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