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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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孟然很快給將軍府遞了書信,將君子遠說的那個靖王爺和丞相私下相交的事說了個大概,想要給將軍府甚至將軍府背後的皇上提個醒。
林府的事鬧得時間很長,但是解決的時候卻隻在眨眼之間。林誌豪的事影響很大,古代本就以尊師敬長為先,人人唾棄不說,朝廷也容不下這樣的有品階的官商。皇商的資格被罷免,整個府裏的資產一度被查抄。
林誌勇一直鎮定自若,就算他勾結了知府蕭山、巴結背後的丞相突然露出一副凶相,他也隻是沉了臉色就算以往幫著他的玄明大師突然揭發他的事跡,他也早已預料隻有尤四娘的突然暴斃,讓他措手不及。
“你說什麽?”林誌勇兩鬢發白,額際有冷汗冒出,兩眼一陣暈眩。
林管家沒想到林誌勇這麽大的反應,畢竟林誌勇聽說事被揭發、要抄家,他也一副沉著冷靜的樣子,但是一聽說夫人憂思過慮,直接背氣而亡,立馬變了臉色。林管家稍一思索,便悲從中來,老爺這麽多年,隻有那麽一小塊的真心給了夫人。
“夫人她,她去了。”即使再不敢說,林管家還是道出了事實,事已成定局。就算夫人活著,難道能逃的過這株連九族的罪名麽?
林誌勇眼前一黑。他這人不怕死,也不怕株連九族,畢竟他的血脈都已經死光了,還有什麽可在乎的。
林誌勇是家中男孩子裏的老二,他爹也就是上一任林家家主。林家選家主是看嫡庶不看賢才,上一任家主卻有兩個兒子,其他都為女兒,林誌豪是嫡長子,而林誌勇則是庶出的孩子。
從他的母親便怪他不能為她掙得寵愛,對他的教導嚴厲非常,平常非打即罵。他的父親作為家主,偏愛嫡長子,根本不喜他的存在。整個家裏,他的院子比那些姨娘的院子還要冷清。
他努力學好經商的手段,努力做個謙遜惹人喜愛的少年,可是他在府中,依然是礙眼的存在。
因為林家從來沒有庶子存在,他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最開始,他的父親甚至懷疑他不是親生,即使結果證明了他是親生的,那些懷疑和不待見依然存在。
他不服,不甘也不願。所以他使盡心計,算計了所有人,隻為得到家主的位子。他那個偏心眼的爹得了急病去了,族老要將林誌豪推上家主之位,憑什麽呢?
憑什麽林誌豪什麽也不做,就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憑什麽林誌豪什麽也不會,就能得到族老的支持?是啊,憑什麽?林誌勇每個夜裏都在問自己,直到他對他的大哥生出了謀害的心思。
為了掙錢,他算計了百姓為了掙家業,他算計了知府官員為了家主之位,他算計族老眾人。他的一生,一直處於算計之中,每天都在絞盡腦汁地思索。隻有尤四娘,能讓他安寧地睡上片刻,體味到一點的寧靜。
所以事情被揭發,他不悔也不怕即使被抄家誅九族,他也不慌不忙。唯獨聽到尤四娘突然去世,他無法接受。
“你走吧,門外院子裏的護衛會將你完好地帶出去,以後好自為之吧。”林誌勇坐在椅子上,麵露疲憊,無奈地說道。
“老爺你,不走麽?”林管家詫異地抬頭望向仿佛老了幾十歲的林誌勇,語氣驚訝且不可置信。
這詔令一發出,他就沒想過能活著出去。林管家看到林誌勇的鎮定,便知道他還有逃生的法子,卻沒想到他竟然放棄了。
“沒什麽好活的,我這一生都在算計,到頭來子子孫孫、妻兒老小都死個幹淨,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他累了,哪怕在聽到誅九族的那一刻他還精神爍爍,可是卻在聽到尤四娘死訊的那一刻,砰然倒塌。
林管家自知勸不好,也不再勸。
“老爺,老奴也沒什麽好活的,如果老爺真的替老奴著想的話,便將老奴那不成氣候的不孝子送出去吧。”林管家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兒子,他是不想活了,但是自己唯一的後代還是想保住的。
林誌勇答應了,這一天,盤桓在京城百年的皇商林家不複存在了。而那時,看著林府人員被押送進大牢的人擠了整條街。
“苗兄,你看那人可像靖王?”元秉遊站在人群裏,穿著玉白色錦衣,佩戴青色白紋的翡翠玉石,手拿一把墜著紅色吊繩的扇子,指著拐角裏的靖王。
“就是靖王。沒想到他沒選擇幫自己的叔父,反而跟丞相合起來算計林誌勇。”苗明崇穿著黑色華袍,低調樸素,隻是這衣料卻是上好的綢緞、衣服上的花紋用的也是最有名的蘇繡,針腳細密、色彩淡雅。
“這豈不是更加證明了,靖王心思縝密,又能看得清時局,擇其最有利者為其助力,不可小覷啊。”元秉遊挑了挑眉,難得看到苗明崇明白的情緒,這一臉的不喜與反感倒是十分直接。
“嗬,心思毒辣,不近人情。與虎謀皮,終有一日,會被虎弑。這也叫明白人?”苗明崇將靖王批的一無是處,目光不屑。
元秉遊不由得怔住了,苗明崇顯然看的更深些,柳丞相那個狡詐的老狐狸可不是那麽好利用的,一個不好,就隻能是為他們做嫁衣了。
“也許,他另有打算呢?”元秉遊目光難懂地看著那邊站立不動的靖王,從他的位置,能看到靖王臉上每一個清楚的表情,並不像是粗心大意之人。
“終究是亂臣賊子,有什麽好想的。”苗明崇直接轉身,看都沒看那靖王一眼,朝著人群外走去。
元秉遊在走之前深沉地看了靖王一眼,又恢複成吊兒郎當的樣子,追著苗明崇出去。
而靖王,自是沒有心思關注到他們,他的眼神沒有離開過林府的大門。他與林誌勇的關係,比旁人想的還要深。甚至,林誌勇算得上是他的半個師傅。
“唉。”穆雨冉坐在院子裏的大石塊上,撐著頭,歎了口氣,看了君子遠一眼。
井邊的君子遠仍然靜心凝神,不動如山。
“唉!”見君子遠沒有反應,穆雨冉重重地又歎了一口氣。
君子遠撩了撩眼皮,穆雨冉以為他會睜眼看自己了,沒想到又恢複了淡定。
“唉!唉!唉!”她就不信了,她都這麽煩他了,他還能坐的住!
果然,君子遠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目光微怒地看著穆雨冉,“大清早的,為何擾人清淨!”
“哼!讓你不理我!”穆雨冉仰起頭,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
君子遠冷若冰霜的臉,此刻更添一點寒冷,看起來就像是個移動冰櫃。
“你可知義骸使用期限還有幾日。”穆雨冉已經做好君子遠暴怒的準備,卻沒想到他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終身為期麽?”之前她聽鶴山婆婆說的義骸,都是終身為期。
“敝人修為有限,還未能做出終身為期的義骸來。”君子遠嗤笑地看著穆雨冉,不知是在嘲笑她的天真,還是在笑話自己的實力。
“啊?那這義骸什麽時候到期?”穆雨冉驚訝了,這不是說明她要修義骸,或者換具新的了麽?這跟衣服有什麽兩樣?
“十五日為期,可修三次,三次過後,再不能用。”君子遠眼裏有不可捉摸的笑意一閃而過,“你若再煩我,這義骸你還是盡早脫下吧。”
“你!君子遠,沒想到哇,你竟然竟然威脅我!”穆雨冉被氣地跳了起來,看著君子遠的眼神十分不友好。
她真沒想到,君子遠不僅瞞了她這個重要消息,還拿這個消息來威脅自己。他已經不是那個正氣凜然的道士了,再也不是那個她心目中的二狗子了!
“哼,我找你是有正事的,你還這樣對我,你到底講不講理啊!”穆雨冉指手畫腳地說道,臉都被憋紅了。
君子遠無語,是誰不講理,他看啊,倒打一耙的穆雨冉才是真正的不講理。
“林府的事已經解決,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君子遠不想跟她一般見識,卻也不想擾了自己這一早的清修,所以才配合穆雨冉問道。
“就是因為林府的事已經解決,我才煩惱啊!”穆雨冉一副煩躁的樣子,她本來聽到林府被抄家了還高興的很,突然想到他們本來能拿到林府那個捉鬼“參與獎”的,可現在什麽都沒了。
君子遠看著穆雨冉,不發一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完了他好安靜修煉。
“我隻是想要告訴你,這一個月來,書生的盤纏快要用盡了。”穆雨冉不再提那個煩心的林府,隻是君子遠卻反應迅速地從穆雨冉跳轉的話題裏聽說了她的意思。
林府倒了,沒錢拿了。
“給陸新生保管。”君子遠從腰帶裏拿出錢袋子,遞給了穆雨冉。
穆雨冉一臉驚訝地接過了錢,有些疑惑君子遠什麽時候掙到這些錢的?她也沒想過自己保管這些,因為她知道她肯定管不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