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奶奶拿過戶口本，然後讓戚未寒和我一起出門去民政局。

    我站著沒動。

    我知道這戶口本其中一份是我的，可是我的戶口本為什麽會在戚奶奶手裏？

    “戚奶奶，我的戶口本你是怎麽拿到的？我媽她”

    “自然是問你媽要的，我已經和你媽說過了，她這幾天就會到江城。”戚奶奶慢慢說著，拄著拐杖下樓。

    我看著戚奶奶的背影，覺得腦子有點混亂。

    我媽要來江城？

    她來還把戶口本先寄了過來，是因為知道了我並沒有打胎的事情？

    我急急忙忙拿起手機想給我媽打diàn huà，她怎麽什麽都沒和我說呢？

    但是手機剛剛拿出來，戚未寒便拿走了我的手機，一臉不耐煩地說到，“夏初雪，你現在應該滿意了吧？別磨磨蹭蹭的，要結婚就快一點。”

    “我我沒要結婚。”我說著想要拿回自己的手機。

    戚未寒卻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手機，說到，“沒結婚你打diàn huà給你媽？”

    我剛才翻到了我媽的diàn huà，還沒來得及打出去，戚未寒誤會了。

    “我隻是想問一下我媽為什麽把戶口簿給了戚奶奶。”我有些生氣，聲音也拔高了。

    戚未寒直接將手機扔到了地上，然後冷漠地說到，“你現在裝無辜，是希望我同情你？夏初雪，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別再磨蹭。”

    “戚未寒，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麽寶貝，誰都稀罕，我說過要嫁給你嗎？”我彎腰撿起手機，發現手機屏幕被摔壞了，恨不得直接把手機砸到戚未寒腦袋上。

    戚未寒回頭，突然伸出手直接拽著我就下樓。

    “如果你不是這麽打算的，你留在江城是為什麽？現在思雨因為你被關著，奶奶讓人壓著連保釋她都不行，不就是為了逼我娶你？”

    戚未寒的怒氣顯而易見，他拽著我的手腕幾乎將我的手腕捏斷。

    他的腳步飛快，也根本不管我是不是跟得上去，我差點摔了一跤他才放慢了腳步。

    “戚未寒，你救不出袁思雨是你的事情，你和我發什麽脾氣？”

    “還有，這次我被綁架是袁思雨幹的吧？她犯法了，她差點害死我，關著她有什麽不對的！”

    我用力咬了戚未寒一口，戚未寒這才鬆開手。

    我縮回手之後便狠狠罵了回去，憤怒的聲音在宅子裏回蕩，讓眾人都不由沒了聲音。

    “鬧什麽！”戚奶奶看不下去，用力用拐杖敲了敲地麵。

    我收回放在戚未寒身上的目光看向了戚奶奶，然後說到，“奶奶，我沒說過我要嫁給他。”

    我看著戚奶奶，神色嚴肅，而戚奶奶看著我，目光沉沉。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打破了平靜。

    “那你的孩子怎麽辦？”說話的人從門口走了進來，我身子僵硬了一下，慢慢轉身便看到了媽媽。

    “媽你怎麽在這裏？”我難以置信地問到。

    媽媽看起來有些疲憊，風塵仆仆地站在戚家的門口。

    “我把戶口本寄過來之後就在收拾東西了。”媽媽說著，慢慢走近了戚家。

    “雅蘭。”戚奶奶喊了我媽媽一聲，聲音有些滄桑。

    我媽衝著戚奶奶點了的點頭，然後拉著我走到了戚奶奶麵前。

    “初雪還年輕，不懂事。我會勸她的，直接去民政局吧。”我媽有條不紊地和戚奶奶說著，從頭到尾沒看我一眼，仿佛結婚這件事完全不需要我的意見。

    可是，媽媽不是不喜歡戚家，不希望我與戚家有任何的往來，現在又是怎樣的情況？

    我拉了拉我媽，想要問她為什麽。

    但是我媽突然嚴厲地瞪了我一眼，說到，“領了結婚證，我會和你說，現在你什麽都不要問。”

    我媽是一直是個溫柔的女人，她的眼神大多數時候也是溫柔的。

    所以當她用這樣嚴厲的眼神看我時，我有種被嚇到的感覺。

    我沒有在再追問下去，但是心裏卻是滿滿的疑問。

    我媽和戚奶奶跟著我和戚未寒去了民政局，在簽字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來看我媽。

    我媽麵無表情，眼神卻很堅定。

    她要我簽字，要我嫁給戚未寒。

    可是我仍舊不明白，為什麽。

    我喜歡戚未寒沒錯，我懷著他的孩子沒錯，嫁進戚家有戚奶奶在，我的生活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但是我們所有人都明白，我嫁給戚未寒不是因為愛情。

    戚未寒不愛我，甚至我們之間連陌生人都不如，我們算的上是仇人了。

    這樣的我們因為結婚證綁在一起，除了彼此折磨之外有什麽意義？

    我渾渾噩噩地簽下了字，走出民政局時，戚未寒衝著我冷笑了一聲，然後徑自離開了。

    戚奶奶氣得直接把拐杖給扔了。

    原本辦完事是要直接回戚家的，但是我媽卻和戚奶奶說，要帶我去掃墓。

    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墓都在江城，我們家的根一直在江城。

    但是我也知道，我媽這個時候帶我去掃墓，實際上是有話要對我說。

    坐著戚家的車子到了墓地，司機和保鏢都在墓園外等著，我和媽媽一前一後緩緩走進了死寂的墓園。

    整個墓園隻有我和媽媽兩個人，安靜地有些不安。

    我心裏隱隱有些擔憂，仿佛接下來我和媽媽的談話會有很麽內容是我無法接受的，我在害怕的。

    媽媽走了許久，帶著我從外公外婆爺爺奶奶的麵前一一走過，然後停在了兩個空著的墓位前。

    “初雪，你想不想嫁給戚未寒？”我沒想到，媽媽第一句是問這個。

    隻是我皺了皺眉，問到，“媽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麽意思？難道不該在去民政局之前問嗎？”

    媽媽望著我，目光慈愛，卻讓我越發不安起來。

    “初雪，媽媽知道你喜歡他，你高中就喜歡那小子，你這次騙著我想生下孩子，也是因為他對吧？”

    媽媽的聲音平靜溫柔，沒有生氣也沒有指責。

    我沉默著低下了頭，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喜歡他，你以前不和我說，我也不點破你。後來我不提，是因為我不想你和他在一起。”

    媽媽在休息的長椅上坐下，雙眼眺望著遠方綠意盎然的樹木，讓我一瞬間想起了六年前的媽媽。

    優雅從容，完全沒有被生活傷害過。

    “媽，你是準備告訴我六年前的事情嗎？”媽媽今天一反常態，對於戚家似乎不再那麽忌諱了。

    “嗯。六年前你爸爸的公司忽然破產，雖然有經營不力的情況，但是也不會一夕破產還欠下那麽多錢。之前公司資金周轉困難，你爸爸向銀行借了貸款，後來生意出了問題，你爸爸原想著把那筆貸款還了，然後暫時停掉公司的運作，等到時機好一些再重新開始。”

    我爸以前在我的印象裏，是個經常樂嗬嗬的人。

    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我爸看時機很準，所以那幾年生意做得很好。我媽現在說的這些，我能夠想到。我爸當時應該是想穩一些的。

    “但是那個時候，戚家找到了你爸爸，說是願意給公司注入一筆可觀的資金，同時想和你爸一起吃掉當時江城的一個大單子，也就是和我們家合作。”

    我皺了皺眉，仔細想了想當年的事情，但是我當時隻是個高中生，而且每天就是玩和圍著戚未寒，根本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

    但我記得，在家裏破產前兩周，爸爸臉上都沒什麽愁容的。

    “你知道那個大單子是哪家的嗎？”

    我搖了搖頭，不解地看向媽媽。當年破產的事情難道還牽扯到了其他公司？

    我媽的眼神突然冷了一下，嘴角露出了幾分嘲諷來。

    “那單子是江城明氏企業的，當年明氏是後起之秀，但是發展很快，幾乎可以說是如日中天，所以戚隆盛找到你爸說有明氏的單子時，你爸還擔心能不能吃下那單子，一直在猶豫。”

    “戚隆盛那時將合作吹的天花亂墜，還先給我們公司注入了一部分的資金，慫恿你爸接下明氏的單子。我雖然不懂公司那些事情，但我總覺得當時戚家的態度有些怪。雪中送炭的事情不是沒有，但是戚家本身也沒有很強大，卻花了這麽大力氣幫你爸，要是你爸公司沒緩過來，戚家可能要跟著我們一起栽掉。”

    我聽著媽媽的話，忽然想起了明氏企業是怎麽回事。

    六年前明氏發展得很快很好，但是我爸有一次說，明氏發展太快，容易尾大不掉崩盤。

    六年前我們家突然破產之後，明氏也發生了一次巨大的變動，但是並沒有完全垮掉，再後來我和媽媽就離開了江城，我每天忙於生存，也完全不關心江城那些企業的動向。

    “明氏六年前究竟怎麽了？”我看著媽媽，突然覺得六年前的我是不是錯過了太多。

    媽媽閉上眼，然後歎了口氣。

    “明氏當時已經出現了問題，你爸爸接了單子，資金全部投了進去，但是明氏那邊卻沒辦回款，甚至要終止合同。公司負債，無法運作，銀行shàng mén，你爸沒辦法借了高利貸而你爸公司破產之後一年，明氏就因為經營不善被收購吞並了，吞並明氏的是戚家。我後來才想明白，戚家當年是先掉進了明氏的坑裏，所以故意拉了我們家進去，然後自己脫身出來。”

    戚家利用我爸的希望做了墊腳石，然後存活了下來，再然後，借著那場危機裏的機遇，吞並了衰弱的明氏，一步步有了現在的戚氏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