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上亂糟糟的，被請來的記者早就被戚隆盛拉過去談話了。

    而杜秀敏和戚奶奶都在和賓客們說話，至於我們幾個主角，早就被請到了單獨的房間裏。

    不像甲板上那樣歇斯裏地，正在房間裏的時候，所有人都平靜的可怕。

    戚未寒站在我身邊，裴安和裴珍站在門外守著，袁思雨氣定神閑地站在我們麵前，臉上掛著勝利者的微笑。

    “難道你們覺得還有什麽需要談的嗎？”袁思雨先開口了。

    我沒說話，或者說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我可以說些什麽，所以最後是戚未寒替我說的。

    但是戚未寒不是在勸袁思雨，而是直接的談判。

    “讓初雪離開，那可李可可你交給我，如果你同意，那麽這場婚禮可以繼續，如果你非要魚死破，那麽離婚協議書我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我會直接向法院起訴，同時你不會的到任何一點身為戚太太所能得到的優待。”戚未寒不動聲色漠然地說著，袁思雨的臉色一點點蒼白起來，然後憤怒地將手邊的一本雜誌衝著戚未寒扔了過來。

    戚未寒也沒有擋，任由雜誌砸在了他的額頭上。

    戚未寒繼續說到，“我說過，如果你非要魚死破，那麽你們袁家我不會放過的。”

    袁思雨冷笑，用力捏著婚紗的一角說到，“你以為我會怕，就算你真的讓袁家破產，我也不會放過她，當年她給我造成的恥辱，她害得我沒辦法生育，我不會放過她的！”

    我攥緊了手，然後抬眼看向袁思雨，望著她因給憤怒而扭曲的美麗麵孔說到，“袁思雨，你有病沒吃藥是不是？當年的事情不是你先和明盛勾搭，我會有機會？後來不是你想害死我，你自己會反被車子撞無法生育？”

    戚未寒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靜下來。

    我剛才太衝動了，現在袁思雨正憤怒，若是真的不計後果做些什麽，不好說。

    “袁思雨，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是不是覺得現在初雪出事了，我奶奶就一定會讓我娶你？或者你覺得就算我對付袁家不娶你，明盛也會幫你？我知道你和明盛那邊有聯係，劉茂我也見過了我隻問你一句話，如果明盛能有保你袁家無恙的能力，為什麽到現在還畏畏縮縮躲在暗處不出來？”戚未寒的話每一句都直擊要害，袁思雨立刻皺起了眉，顯然是被說動了。

    戚未寒這時候緩步走向了袁思雨，說到，“現在有一個雙贏的局麵，那就是你和我合作，直接搬到明盛。明盛那樣的人，當年你就領教過了，你覺得他和我相比，哪一個更加值得信任？”

    袁思雨沉默了，許久之後，她冷哼了一聲說到，“你現在為了夏初雪自然是同意結婚的，但我若是告訴你李可可在哪裏，你控製住了李可可，回頭就和我離婚呢？戚未寒我不相信你！”

    袁思雨退後了兩步，站在門邊看著我，然後對著戚未寒說到，“戚未寒，你騙了我。你以前就不喜歡我，所以我不會再相信你。”

    我望著袁思雨，能看到她臉上有一閃而過的傷痛。

    心下黯然，我知道袁思雨是真的喜歡戚未寒的。

    戚未寒沉下了臉色，眉心微蹙，我沒有走到他身邊去。

    我知道，戚未寒之前和袁思雨在一起有因為對當年愧疚的緣故，他對於袁思雨的忍讓有覺得對不起袁思雨的地方。

    “那我們各自退一步，你不用告訴我李可可在哪裏，你隻需要讓李可可不會出聲說出這件事，讓她安全離開。明盛那邊我也不用你出手，你安靜地當你的戚太太就好。這樣，你不用擔心我會和你離婚。”戚未寒的聲音很冷，語速很慢。

    他很生氣，動怒時他的語速便是如此了。

    袁思雨顯然也看了出來，但是她仍然猶豫著沒有回答。

    戚未寒不再和袁思雨說話，而是拉過我的手打開門走了出去。

    見到我們出來，一直在外麵等著的裴安立刻走了上來詢問情況。

    我衝裴安搖了搖頭，情況很糟。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並不害怕我可能要成為shā rén犯，被關進監獄這件事情。

    我苦笑，低頭看著和戚未寒握在一起的手。

    大約是因為我堅信，戚未寒會用盡全力來保護我吧。

    他讓我不要怕，那我就不怕好了。

    裴安看著我們的樣子，歎了一口氣，然後抱歉地說到嗎“如果不是我帶初雪上來，事情應該不會變成這樣。”

    戚未寒看著裴安，說到，“你帶初雪上來，其實也是想知道初雪到底有沒有shā rén對嗎？”

    裴安的眼底閃過錯愕，但是沒有否認戚未寒的話。

    裴安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臉上有心虛和愧疚。

    在我看來，這兩種情緒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裴安臉是哪個的。

    裴安是個很好的人，所以對於我是否shā rén這件事，他不會盲目地信任我，而是想要一個dá àn吧。

    我微微一笑，然後說到，“你這是什麽表情，如果你什麽都不問就幫我豈不是變成一個壞人了？裴安你在我心裏可是個大好人！”

    背後裴珍冷笑了一聲，然後徑自離開了。

    裴安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去找裴珍了。

    戚未寒帶著我去了之前的016房間，然後鎖上了門。

    門一關上他就抱住了我，然後沉默了很久沒說話。

    就這樣過了很久，戚未寒忽然說到，“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需要分開，可能會很久。但是不要怕，我會接你出來，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我窩在戚未寒的胸口，驚呼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氣息，然後點點頭。

    “我知道，我會等你帶我出來的。戚未寒，你也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好，你說。”

    我伸出手抱住戚未寒，然後說到，“如果你無法忍受和袁思雨在一起，或者也對這一段複雜的感情覺得疲憊了，那麽你就不要再管我了。”

    “傻瓜，我怎麽可能不管你？好不容易你回來了，當然要管著你。”戚未寒說著，擁抱得愈發用力。

    我笑了笑，眼淚掉了下來。

    戚未寒，如果想要我一直安全，你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和袁思雨在一起？

    我怕，其實真的很怕。

    我怕你一輩子不開心。

    我怕分開之後你會對袁思雨日久生情，而我也會淡忘你。

    雖然我知道，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那六年沒有，今後的六十年也不會。

    “初雪，我們不會分開太久。等我徹底把明盛挖出來，解決了李可可的事情，我會再接你回來，也許一年，也許兩年，但是我一定會接你回來。”

    我貼在戚未寒的胸前，聽著他壓抑的聲音，不由想到了年少時候的他。

    驕傲張揚，無所畏懼。

    而現在，我是他的弱點。

    我踮起腳尖，然後吻了他。

    我貼著戚未寒的耳朵，輕輕說了一句話，那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句話。

    在我們分開之前，多年後再次重逢前的最後一句話。

    不是我愛你。

    不是我等你。

    不是我舍不得你。

    我壞壞地笑著，對他說到，“戚未寒，你身上的味道，特別像我最愛吃的大清蒸大閘蟹。所以，下次見麵，你請我吃大閘蟹或者，吃你吧。”

    那是我對戚未寒一次調戲，也是最後不正經的告別。

    當然那時候我還沒想到，那就是我和戚未寒的最後一句話了，我以為，我們還會再見一次的。

    至少他會接我出來，然後送我離開，再一次和我淚眼朦朧地在機場離別。

    然而沒有然而了。

    我說完那句話之後，戚未寒就急切地穩住了我，近乎撕咬，我的嘴巴裏都是血的味道。

    我怕疼，但是我用力回應著他，不願意浪費一點時間做別的。

    要不是遊輪靠岸太快，我想我甚至願意和戚未寒在遊輪上滾一次床單。

    和前夫在他二婚典禮上滾了床單，想來也是夠刺激的。

    當然這隻是想想了，遊輪很快就到了岸。

    戚未寒和我一前一後走了出來，我抬頭向著岸邊看去，果然警車已經在等著了。

    袁思雨站在不遠處看著我，眼神依舊凶狠，但是我絲毫不在意。

    我回頭看著戚未寒，他想要走上來，但是戚奶奶擋在了他麵前，攔住了他。

    我回頭，在眾人嘲弄和輕蔑的目光裏，衝著戚未寒笑了笑，然後說了一句沒有發出聲音的話。

    我說，“我等你”。

    我被帶走之後沒多久，戚未寒的律師就到了，我和律師見過後才知道，戚未寒準備了一個律師團來幫我打官司，但是律師說，如果李可可真的改了口供，那麽事情很難翻盤。

    而且更加危險的事情是，也許還會有新的不利證據出現，如果真的有人要對付我的話。

    我倒是很鎮定，雖然對陌生的環境感到不安，但是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被關著的時候，戚未寒一次也沒有來看我，我很想他，但是沒有和律師說我想見戚未寒，因為我知道袁思雨可能就在他的身邊。

    倒是過了一周，裴安來看了我一次。

    裴安見我的時候，整個人很憔悴，見到我之後，一臉的抱歉。

    這樣子的裴安反而讓我覺得不好意思了，這件事裏裴安是最無辜的旁觀者，現在卻連累他這麽揪心。

    我問裴安戚未寒境況如何。

    裴安說，不太好。

    原來我被帶走之後，雖然戚家警告過當天的記者不要亂說，可是在場的賓客卻不是戚家能控製的。

    那天之後，關於戚未寒的前妻是shā rén犯，陪酒女的種種話就傳了出去，而戚未寒的名字也不在隻出現在財經雜誌上，臉娛樂八卦都有了他的消息。

    戚氏的股份因此大動，董事會有人聽說戚未寒請了律師團幫我吵得不可開交，最後是戚奶奶出麵，說我和戚家已經沒有了任何關係，之前我進戚家也是使了手段的，董事會才安靜下來。

    至於戚未寒請律師團，戚奶奶說那不過是為了讓證明我沒有shā rén，這樣戚氏的聲譽受損能小一些。

    總之，裴安說完這些替我感到憤怒。

    “他們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到了你頭上，可我看得出來r是喜歡你的，當初他娶你怎麽能是被你逼的？”

    我聽到這裏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然後慢吞吞地說到，“其實，當初戚未寒的確是被我逼的。但是我們之間的情況很複雜，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說清的。戚家現在要和我撇清關係，自然是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去考慮我名聲早就壞了，也不在乎一件兩件的。”

    隻是，但願這樣的犧牲，能幫戚未寒度過難關吧。

    和裴安分開之後，我沒有再見任何人，直到出庭那天。

    出庭的那一天，我見到了李可可，多年未見，我幾乎認不出李可可來了。

    她仍舊漂亮，隻是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死氣沉沉的，而且濃妝豔抹，脂粉氣很重。

    戚未寒沒來，袁思雨沒來，隻有裴安來了。

    我低頭，安靜地坐著，律師在我身邊說著什麽，我聽不懂便也沒有聽。

    等到李可可說話時，她看都沒看我一眼，隻是機械地說她當時暈了，什麽都沒看到。

    一切結束得很快，就像整件事情有人花了大力氣開頭，結尾卻如此倉促。

    但是知qíng rén都明白，這樣的倉促背後，有多少交易的存在。

    我被放出來的那一天，裴安來接我，我沒等到戚未寒。

    裴安帶我去餐廳吃飯，餐廳裏一個人都沒有。

    我趁著裴安去廚房的時間出了餐廳，剛走出來便聽到有人在議論戚氏。

    似乎說戚氏動蕩，之前公司股票被人惡意收購，現在還有人要和戚未寒打官司，搶公司的股份。

    我下意識覺得他們說得那個人是我爸。

    裴安找了出來，擔心的看著我，我想了想說到，我能見見戚未寒嗎？

    裴安猶豫了一會兒，說到，“我不建議你們見麵，r現在的處境很麻煩，他奶奶重病住院了，昨天剛剛摘下呼吸機r讓我來接你的時候說讓我直接帶你出國。”

    戚奶奶生病了，是因給最近戚家的事情吧。

    我沉默了，最後我咬咬牙說到，“我偷偷看他一眼好嗎？我不會打擾他，也不會讓他的家人發現。”

    裴安不忍心拒絕我，吃過飯後帶著我去了戚氏。

    裴安說戚未寒現在不是在醫院就是在戚氏，連家都不回。

    我下車之後，剛剛走到戚氏門邊就被保安攔了下來。那些保安認得我，看我的眼神很古怪。

    我握了握拳，說到，“我想見一見戚總。”

    然而保安麵無表情地拒絕了我，“對不起，夏xiǎo jiě你不允許進入戚氏。或許，你可以聯係讓總裁出來見你。”

    我啞然，苦笑著看向裴安。

    裴安走到保安麵前，想要進去找戚未寒，但就在這時我忽然被人拽了一把，然後臉上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裴安聽到聲音回頭，想要扶我，卻被身後的保安抓住了。

    我捂著臉慢慢抬頭，然後低聲喊到，“媽”

    “我才不是你媽，你媽不是早死了？”杜秀敏眼神凶狠地看著我咬牙說到。

    “阿姨”我改了口，打算忍下這一巴掌。

    可是杜秀敏卻沒打算這麽放過我，在我喊她的一瞬間，她又是一巴掌打了過來。

    這一巴掌直接將我打到了地上，我整個人摔在地上，手掌磨破了，一陣一陣疼。

    公司門口的人很多，看到杜秀敏打我，隻遠遠看著沒有上前來。

    我撐著地站了起來，然後看著杜秀敏說到，“阿姨，我知道你恨我，你覺得戚氏出事都是我造成的”

    “難道不是你嗎？陪酒女，你知道未寒因為你變成了多大的笑話嗎？我真懷疑當初那個孩子是不是我們戚家的！”杜秀敏言辭刻薄至極，我的臉麻了，但是心也冷了。

    “你現在立刻給我滾，今後別在糾纏未寒，你還嫌你害得他不夠嗎？還有那個袁思雨，也不是個好東西，真不懂未寒為什麽一定要和她結婚你現在就給我滾，還有你那個癡心妄想的爸，居然要來搶戚氏？一家都不是好東西！”杜秀敏罵著，讓門戶口的保安我和裴安推走。

    我和裴安狼狽地回到了車上。

    裴安氣不過，立刻給戚未寒打diàn huà。

    但是接diàn huà的卻不是戚未寒，而是一個我們怎麽都沒想刀的人。

    接diàn huà的是戚奶奶，戚未寒在醫院陪戚奶奶。

    “你們找未寒是嗎？”戚奶奶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我拿過diàn huà，然後輕聲喊了一句，“奶奶，是我。”

    diàn huà那邊沉默了片刻，然後戚奶奶說到，“初雪丫頭，出來了？”

    我點點頭，說到，“剛出來。”

    “嗯，要離開嗎？”戚奶奶問。

    我慢慢答到，“會出國一段時間，我想見見他可以嗎？”

    過了許久，戚奶奶才回答我。

    她歎了口氣，然後說到，“初雪，你出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吧。既然緣分斷了，何必再糾纏？算奶奶求求你，放未寒一條生路吧，你們啊，孽緣，都是孽緣。”

    臉上有冰涼的液體落下，我咬著牙，努力笑著說到，“好。”

    一個小時後，熾熱的八月一號，我從江城機場離開。

    離開的那一天，戚未寒去機場追我，卻在中途被酒駕的貨車司機撞到，出了車禍。

    而那個酒駕的人，叫夏添安，我的父親。

    隻是這些，我並不知道。

    彼時，我已經身處另一個國家，我將戚未寒的diàn huà號碼背的滾瓜爛熟，卻沒有撥出過一次。

    我在等。

    等他來接我回家，如果他還願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