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錢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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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金漆雕龍寶座上,坐著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飄蕩;鳴鍾擊磬,樂聲悠揚。台基上點起的檀香,煙霧繚繞。深深宮邸,糜爛與紙醉金迷,將人性腐朽殆盡。大眀的皇帝一代不如一代,最終導致漢人的江山落於異族手中,陸仁傑雖然不是種族主義者,但對明朝的皇帝確實是沒有什麽尊重的理由。
大殿正中央的黃金校椅上的那一位至尊年不過弱冠,身穿一襲龍紋黃錦袍,腳踩玄黑鳳靴。相貌俊美,如雕刻一般的五官棱角分明,一張玉臉俊美異常。玉臉上鑲嵌著一雙有如黑琉璃般晶瑩的眼睛,眉宇間盡是尊貴和傲氣。但他的外表乍一看好象放蕩不羈,與尊貴兩字風牛馬不相及,隻有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起輕視之心。一頭烏黑茂密的頭發被金冠高高挽起,從窗台照進來的金色陽光,將他俊朗的麵龐襯托得格外耀眼,散發著君王之氣象,霸氣外側,讓人禁不住要俯身臣服。
這是陸仁傑第一次見到真實的皇帝,也確實是小小的激動了一回,但小皇帝隨後的動作卻讓陸仁傑怒火中燒。林紫霞先向小皇帝行跪拜之禮,然後道:“微臣林子俠叩見我皇,萬歲萬萬歲!”小皇帝朱厚照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笑道:“愛卿快快起來!”一邊說一邊走了下來,拉起林紫霞的小手摩擦了兩下,笑嬉嬉的道:“林愛卿,一大早讓你跑來跑去,辛苦了。來人賜座!”馬上有小黃門抱著錦凳在龍座下麵放下,朱厚照輕撫林紫霞的後背將她拉到錦凳邊坐好才走回他自己的龍座。陸仁傑越看越是惱火,林紫霞如何不知道陸仁傑眼中的火星,她急忙向陸仁傑大打眼色,示意他稍安勿燥。
林紫霞向朱厚照拱手道:“謝謝皇上賜坐!昨天微臣推薦的親軍隊長帶來了,請皇上對他考核一番。”陸仁傑踏前一步拱手道:“草民陸仁傑見過皇上!”這時一名站在朱厚照身邊的小太監上前喝道:“大膽,見到皇上還不下跪?”朱厚照擺擺手道:“免了,免了!有本領的人傲氣一點是應該的,不過你可別讓朕失望了。來人,移駕豹房。”
在大殿中正在跳舞的宮女自行散去,朱厚照身邊的黃門太監尖著嗓子,唱諾道:“聖上移駕豹房……”一行數十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一間巨大的宮殿裏麵。雖是白天,但大殿內點滿兒臂粗的牛油巨燭,陸仁傑怔了一下,這宮殿分明就是動物園馴獸師表演的舞台。大殿正中設置一處高台,約半人高,四周是粗大的鐵柵,將高台圍成一圈。與高台隔著一條過道設置了一排一人高的觀眾坐椅,最正中的位置當然是皇帝的專屬坐椅。
正德小皇帝朱厚照剛剛在正中的錦椅坐好,一名年約20歲,青年男子從另一側門走了進來。一頭烏黑發亮的頭,英挺劍眉向上微微揚起,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嘴唇,同樣有著棱角分明的輪廓,修長而高大的身材,卻不絲毫不顯粗獷,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龍行虎步間散發著傲視天地的強勢。但當他一見到朱厚照立刻化身成溫順的綿羊,再也不見一點兒的飛揚跋扈。
這青年男子走到朱厚照跟前,雙膝跪下,溫聲道:“微臣錢寧叩見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朱厚照站起身來執著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的另一側,與林紫霞平起平坐。朱厚照歡喜道:“愛卿,朕吩咐你弄得幾頭豹子可帶來了?”錢寧拱手恭敬的道:“回皇上的話,微臣正要向皇上報喜,皇上要的三頭雲豹還有馴獸師,已運進豹房,隻等皇上歡賞。”朱厚照拍拍錢寧的肩膀笑道:“錢愛卿辦事得力,朕很是放心。”他指指陸仁傑道:“這是林愛卿極力推薦給朕的武功高手,朕有意任命他做你的副手,你認為怎麽樣?”
錢寧隻是看了陸仁傑一眼,淡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籍貫哪裏?有什麽武藝?”陸仁傑對錢寧這一號武宗的佞臣雖然知之不詳,但大概的情況還是清楚的。這小子在正德初年因為依附劉瑾而得以接近皇帝,由於其人善射,能左右開弓,受到武宗的賞識,被賜姓朱,收為義子,並被提升為千戶,曆指揮使,掌南鎮撫司。如果按照曆史進程來看,錢寧現在應該是錦衣衛的指揮使,不過這小子為了自保,倒向後來造反的江西寧王被誅連,自已可不想跟著這小子混,於是同樣的淡淡的回應道:“我的名字剛才已向皇上稟告了,不過你問起,我不妨告訴你,我乃嶺南陸仁傑,我的武功在當今天上的大宗師中可排的上號。“
錢寧心下大怒,自已乃皇帝身邊的大紅人,比之林紫霞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用舌頭舐自已的鞋,這個不知哪個旮旯裏冒出來的傻小子這個態度算什麽東西?不過他這人雖然心胸狹窄但城府極深,心中狂怒,卻不發作出來隻是哦了一聲,然後對朱厚照道:“皇上,既然是林侍郎推薦的高手,我想當無虛名,豹房中剛好運到的三隻豹子,我想何不放出來,讓陸仁傑露一手功夫給皇上看看?”
朱厚照眼前一亮,他可不管別人的死活,不過他這是低聲詢問林紫霞的意見道:“林愛卿就讓陸仁傑跟一頭雲豹鬥一鬥,如果他能勝得了那頭雲豹的,朕就許他一個武驤左衛指揮使如何?“林紫霞正要拒絕,但一聽隻要打贏一隻豹子使可獲得指揮使的職位,這可是正三品的大員,與自已同級別。她拿詢問的目光看了陸仁傑一眼,不無擔心的道:”仁傑啊,你可有把握戰勝一頭豹子?這雲豹跟普通的豹子不同,乃金錢豹的變種,極度凶殘,一般的武師都不是它的對手。”陸仁傑長身站起,向朱厚照拱手道:“微臣願跟三頭雲豹一戰,以搏皇上一笑!”
朱厚照大喜,馬上吩咐守值的軍士去將三頭雲豹弄進來。林紫霞擔憂的道:“你切不可呈強,我命馴獸師在旁緊緊盯著,如果覺得應付不來,便大聲叫喚,馴獸師馬上接應你出來,知道嗎?“陸仁傑笑一笑也不說話,當下也不見他作勢,隻見身形一晃已越過三米高的鐵柵進入大殿的高台中。錢寧心中冷哼一聲,借更衣之機,吩咐馴獸師在陸仁傑有難的時候不可出手相助。
不過片刻,鐵柵的入口便被打開了,一頭半人高的豹子被放進鐵柵之內。這頭豹子有著淡黃的皮毛,毛上布滿黑色的斑點,腹部幾乎是白色,從眼睛到嘴角有一條非常醒目的黑紋,長長的尾巴纏繞著黑環。豹子的眼睛閃著凶光,圍繞著陸仁傑緩步走到,嘴巴上的胡須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尋找最佳的攻擊機會,隨時給敵手致命一擊。突然它停止了移動,特別巨大的前爪擺出了隨時準備撲擊的姿勢,張開大嘴巴發出低沉的吼叫聲。場外要數林紫霞最為緊張,而小皇帝卻興致勃勃的揮動的小拳頭,似乎是他上場與雲豹戰鬥一般,而錢寧神色陰沉不定,隻有眼中不時閃過的寒芒顯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三名馴獸師手執皮鞭,緊張的站在鐵柵邊緣,隨時應付雲豹的攻擊。陸仁傑好整以暇的站在場中央,不時用手做出各種動作,挑逗著雲豹。隻怕整個大殿內,最輕鬆的人就數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