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仁愛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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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心道:“糟了,他今日與我飲酒之時,定是早已將我看得清楚了。這畫像之上雖是蒙著黑布,隻是這眉上兩點黑痣,卻看得清清楚楚,須得帶著蓉兒早些離開。”
汪道遠見薛慕白沉默不語,似是沉思,心道:“他定是在回憶是否見過這畫中之人。”眾人見薛慕白沉思不語,也不便開口詢問。過了一會兒,薛慕白搖了搖頭,道:“小侄適才回想了一番,這幾日來,未曾見過此人。”汪道遠道:“這賊子定是未渡黃河,不知逃到了何處,韋駙馬說起,那夜是兩個賊子,一老一少,老的約摸五十年紀,這畫中是那年紀輕的。”
淩霄心道:“好險,好險。難道薛公子竟也沒發現我右眉上這兩顆微小黑痣麽?是了,聽他說起,他父親倒是與這汪道遠有些交情,他薛家莊家大業大,霸占黃河一帶,定是朝中有人撐腰,似這等諂媚之人,又怎能與我這鄉巴佬交朋友了,心底定是看我不起,自與他碰了麵,他便一直盯著蓉兒看,像這種紈絝子弟,定是貪圖蓉兒樣貌生的好看,這才強留我二人住在此間。”
又聽得薛慕白道:“原來是兩個賊子,想必那老的武功高強,動作敏捷,這才沒撞了麵罷。”汪道遠道:“應是如此。”薛慕白道:“汪伯父未渡黃河之時,可曾問過老胡頭麽?”汪道遠道:“今日中午便已問了,我等又尋摸了方圓數十裏,未見可疑之人,這才過得河。”薛慕白道:“或是那廝喬裝一番,瞞過了眾位眼睛。”汪道遠道:“這倒不會。”伸手一指,指向身邊一個漢子,約摸四十來歲,額下略有幾根胡子,看麵相甚是聰明機智之人,又道:“這是戴正元戴老弟,江湖中人送了他個諢號,叫作‘碧眼狐狸’,碧眼是道他眼清目明,狐狸便是誇他機智過人,非常人所及。”薛慕華忙拱手道:“原來是碧眼狐狸戴先生,久仰,久仰。”戴正元忙道:“薛公子取笑了。”薛慕白道:“戴前輩可曾見過賊子麽?”
戴正元道:“不瞞薛公子,但凡是隻蒼蠅,過了在下的眼,在下便知其公母,汪大哥道這賊子一身鄉下人打扮,畫像之中又是右眉處有兩顆黑色小痣,觀其眉宇之間,可見此人英氣勃勃,若是在下見得一眼,當場便即認出。”薛慕白心道:“他說一襲鄉下人打扮,定是淩兄弟無疑了,須得早些相告,讓他二人離開此間。”心中雖想,嘴上笑道:“江湖傳言戴前輩眼力過人,非常人所及,今日終得仰尊容,實是小侄榮幸之至,戴前輩,小侄敬你一杯,願你早日助汪伯父捉拿朝廷要犯,為國建功。”戴正元笑道:“好說,好說。”
淩霄偷聽了一會兒,聽得薛慕白盡是說些這等人英勇事跡,言語間免不了阿諛奉承,實是聽不下去,心道:“這就攜了蓉兒,悄然離去,以免惹禍上身。”他心知這十幾人中均是江湖前輩,昨夜見偷聽,已知有三位江湖好手,自己雙掌難敵四手,更兼前日白虎幫前車之鑒,心下盤算一定,悄然摸下樹去,回了房中,點了蠟燭。
此時杜秋蓉早已熟睡,淩霄一探其脈搏,心道:“早不晚不,偏偏這時,唉,我若抱了你去,怕是一路奔波,你扛不過去,唉,罷罷罷,大不了今日死在此間便是。”當下將杜秋蓉扶起,手掌貼至她後背‘靈台穴’處,為她輸送真氣。
過了一盞茶功夫,杜秋蓉輕道:“大哥,我睡著了麽?”淩霄低聲道:“蓉兒,大理寺的找shàng mén來了,咱們現下須得動身,早離此間。”杜秋蓉見他神色焦急,“嗯”了一聲,便即翻身下床。
忽聽得敲門之聲,淩霄心道:“糟糕,終究還是來了。”忙道:“誰?”門外一人低聲道:“淩兄,是我,慕白。”淩霄心道:“我以為他未曾察覺,看來倒是小瞧了他,隻是方才他卻為何不道破,難道他要私放我二人?”忙道:“是薛兄呀,請進。”
薛慕白進了屋中,見杜秋蓉也在屋中,不禁神色尷尬,但隻一現,便神色凝重道:“淩兄,你二人快些收拾東西從hòu mén走罷。”淩霄故作驚訝道:“薛兄這是何意?這……這深更半夜之間,我二人能去何處?”薛慕白道:“淩兄,你身上背著一場官司,小弟說要出恭,這才冒著風險偷摸此處,你二人快些跟我從hòu mén出去,一路向北逃命罷。”淩霄見他說的真切,不似有詐,當下拱手道:“薛兄,他日有緣,咱們再痛飲一番,我二人這就隨你去hòu mén。”
當下隨薛慕白到了hòu mén,抱起杜秋蓉一路向北疾馳而去。
杜秋蓉問道:“大哥,大理寺的跟你撞過麵了?”淩霄道:“還沒,我在樹上偷聽到他們說話,其中有個叫作碧眼狐狸的,你可曾聽過麽?”杜秋蓉道:“我初入江湖,哪裏知道這許多人物了。”淩霄便將今夜暗中窺探的與她講了。
杜秋蓉聽得耳邊風聲甚急,他卻還能開口說話,不禁暗讚他輕功了得,當世罕有。原來常人施展輕功疾奔之時,常深吸一口氣,將氣運至丹田之處,崩著這口氣,才能施展輕功,一旦說話,丹田之氣早已漏了去,哪裏還能提氣疾奔,但淩霄卻不同,不但懷抱一人,狂奔之際還能張口說話。原來淩霄自幼跟隨藥王門掌門郭燕飛大俠,早已打通自身七經八脈,又習得藥王門內功心法,不但功力深厚,輕功了得,拳腳刀劍更是浸淫多年,武功早已躋身當世一流高手。
奔了片刻,淩霄心想:“常言道‘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大理寺眾人並不曾見我在薛家莊內,先投家客棧歇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遂抱著杜秋蓉進了溫縣城,要了間上房。
幾日來淩霄未曾好歇,躺在地上未過片刻,便已睡的熟了。杜秋蓉知他近些時日來早已潰乏不堪,也不纏著他說話,閉著眼思索這幾日來遭遇,不覺也已睡著。
淩霄正自睡熟之際,忽聽得屋頂噗噗之聲,聲音甚輕,淩霄雖是熟睡之際,畢竟做賊心虛,睡夢中亦是提心吊膽,外麵稍有動靜,便已醒了過來。抬頭看了杜秋蓉一眼,見她正自熟睡,悄悄立於門後。
又聽得屋頂聲音噗噗之聲比先前之聲稍響,顯是有人故以手掌拍打,淩霄心道:“定是賊子先做試探,且先默不作聲。”
過了片刻,屋外那人聽得屋內沒半點動靜,這才輕輕躍下,淩霄暗和了聲彩:“此人輕功了得,落地無聲,當世可無第三人了。”原來當世輕功做到落地無聲的,隻有二人,一人便是淩霄的授業恩師郭燕飛郭老大俠,另一人便是號稱‘盜遍天下無敵手’的上官十二郎。
正自思索間,隻見門縫之中伸出一柄刀來,刀片自下而上,輕輕一撥,將門閂子挑了下來,待門外那人挑了門閂子,將刀抽回,插入腰間,一手拉住門栓,一手輕輕一推,真的是毫無半點聲音,將門推開,淩霄立於門後,屏住氣息。隻見月光下一條黑影映在地上,淩霄心道:“糟糕,我既看見他的影子,他定也能看見我的影子。”不禁向地上看去,隻見無自己半點影子。心下長鬆口氣,心道:“僥幸,定是屋外樹木正好掩住月光,才沒顯出自己身影。”
此時那人已摸進屋內,淩霄趁此時機拍出一掌,打他背後穴道,豈知那人聽得風聲,將刀一抽,向背後砍去,刀法淩厲之極,淩霄微一縮手,隨即又改掌為拿之勢,捏他背後穴道,那人此時早已看見地下影子,又擋了一刀,淩霄此時不再縮手,變了一招,抓他刀背而去,那人見淩霄手臂不再縮回,知他變招定是先奪刀,將刀鋒一轉,又豎砍而來。這幾下當真是快如閃電,那人苦於沒有機會轉身敵對,猛的向前一躍,想先躍出圈外再轉身敵鬥,豈知他快,淩霄更快,那人一躍而起,淩霄隨後便至,一掌拍去,那人隻覺背後一股勁風,知淩霄不等他轉身,掌力已到,也虧他武功了得,身在半空之中,呼的頭向下栽去,眼見便要栽到地上,豈知他雙腿跟著一彎,在地上打了個滾,這才將身子轉過,亦是無半點聲息。
淩霄喝了聲彩,道:“好功夫。”那人哈哈笑道:“淩兄弟,你不罵我這功夫是偷雞摸狗了?”淩霄一聽聲音,正是上官十二郎,不禁喜道:“上官大哥。”那人笑道:“當世輕功能做到落地無聲的,還有別人麽?”說著手臂一伸,屋內蠟燭已亮。淩霄讚道:“好手法,我也能做到,隻是如你這般力道把握之準,速度之快,我便做不到了。”當下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做個噓聲之勢,隨後又指向躺在床上的杜秋蓉,輕聲道:“咱們出去說。”
原來那人便是上官十二郎,他在四鬼莊住了不到十日,便覺枯燥無味,告辭了範氏兄弟,獨自向長安去了,後來撞見華山派眾弟子下山向東而去,隨後又撞見大理寺等人尾隨華山派等人而去,覺得倒是蹊蹺,反正左右無事,便一路尾隨看看熱鬧,若是有什麽寶貝,正好來他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這日他追到鞏縣,見華山派眾人進了一間破道觀,過了一炷香刻,大理寺的一人也摸了進去,隨後又出來稟告,大理寺眾人向東又走了十幾裏,見有家小酒鋪,眾人投店歇息去了。上官十二郎隻覺可疑,卻不知可疑在何處,隻得躲在遠處,暗中跟隨。那夜跟到黃河南岸,聽到大理寺等人原是為了捉拿他與淩霄。
當日他在韋保衡身後,那韋保衡見他不得,卻將淩霄看了個清楚,郭淑妃本見著了他麵,隻是此事又不敢聲張,免得惹人起疑。待上官十二郎那夜與淩霄離去之後,郭淑妃與韋保衡商量一番,本欲就此作罷,吃個啞巴虧算了。豈知當今皇上在法門寺迎佛骨舍利之後,身染大疾,一病不起,司天監溫不醜稟報皇上,隻因那武後金佛不在宮中,須得請回宮內,皇上的病才能痊愈。韋保衡無奈之下隻得如實稟告,被賊子盜了去,皇上聽後,龍顏大怒,連夜召大理寺卿汪道遠進宮麵聖,下了諭旨,勢必捉拿巨盜歸案。
上官十二郎偷聽到這其中機密,始終尾隨大理寺卿汪道遠,待他一幹人渡了黃河,自己便跟著渡了黃河,又跟到薛家莊內。偷偷伏在暗中觀察,誰知過了片刻,見淩霄及薛慕白與一個女子三人進了府。十二郎心道:“好呀,馬上便大禍臨頭了,卻還老實不知。”又施展輕功就近處偷聽薛慕白與大理寺等人說話,忽見屋頂閃過一人,迅捷無比,這一下吃了一驚,心道:“難道我被發現了不成?”怎知那人影與他一般,躲在屋頂的樹後偷聽廳內眾人說話。上官十二郎定睛一看,心下暗笑:“原來是淩霄這小子,平日見你大大咧咧,原來你也是個小滑頭。”心下正自得意,又閃過一個念頭,心道:“我為何說他也是一個小滑頭?嘿嘿,可不是承認自個兒是個老滑頭了麽?”當下心情大爽。
等薛慕白看了畫像之後,十二郎心道:“這小子兀自不肯離去,當真是膽大心細。”未過一會兒,淩霄先自離去,又過得片刻,薛慕白推說自己如廁,便出了大廳。十二郎心道這小子馬屁拍的甚響,不是個好東西,可是要搞什麽鬼花樣了?跟在薛慕白身後,待見他來通風報信,私放淩霄,心道:“哎呦,這次可走了眼啦。”見淩霄收拾了行李,將杜秋蓉抱起從hòu mén一路向北疾馳而去,便跟了上來。又怕淩霄發現自己蹤跡,離他終是一裏之遙。見他二人投了家客棧,他躍在屋頂之上,偷偷觀察,見淩霄睡在地上,心道:“好孩子,倒也是個正人君子。”本來他一躍而上,到得屋頂,淩霄便會發覺,隻因他輕功甚好,堪稱天下第一,淩霄又一路奔波,擔驚受怕,更不會料到如此小小山城客棧,屋頂竟藏著當世高手。上官十一郎趁淩霄睡夢之際,心道:“正好試試他的武功可有長進麽。”手掌輕拍屋頂磚兩下,隨後又稍加點力拍了兩下,這才躍落在地,豈知淩霄早已察覺。
二人出了屋,上官十二郎免不了要問,屋中女子何人,淩霄將與他分離之後的事情,簡略說了一番。問道:“上官大哥,你是如何得知我便在此間的。”十二郎哈哈大笑了幾聲,遂將前因後果講了一番。
淩霄道:“如此說來,那薛公子倒也是值得深交之人了?”十二郎道:“當時連老子也差些看走了眼,豈知這混小子倒也義氣為重,日後若有機緣,老子倒想認識認識這位少年英雄。”淩霄道:“好說,好說,等我義妹傷好之後,我與你引見。”十二郎笑道:“老子用你引見了?當今世上不買十二郎麵子的可沒幾個。”淩霄道:“是了,十二郎縱橫江湖二十餘年,名滿天下,號稱盜王之王,又怎須我這毛頭小子引見了。哈哈。”十二郎聽他暗諷於己,也不生氣。笑道:“你小子就愛拿老子開涮。你快些說說,疾風劍有什麽奧秘了,老子怎地從未聽過什麽疾風劍了。”
淩霄道:“這疾風劍有何奧秘,我實不知,隻是當今武林卻掀起場血雨腥風。”十二郎道:“區區一把兵刃,又何足大驚小怪,定是其中隱藏著極大的機密。”淩霄問道:“又有什麽機密了?”十二郎搖了搖頭,問道:“你方才說起,疾風劍現下已落到了白虎幫手中麽?”淩霄道:“據我所知,應是白虎幫無疑,若不然,那日在道觀之中,也不會shā rén滅口了。”上官十二郎笑道:“裏屋這小姑娘,便是那日你救的少年了?倒也是古靈精怪。”嘴角雖帶微笑,思緒卻飄到了二十多年前。
淩霄自然不知上官十二郎有何往事,又與他聊了片刻,不禁哈欠連連,回屋歇息去了。
翌日,淩霄與杜秋蓉輸送了真氣,二人收拾了行李,出了房門。淩霄喊道:“上官大哥,你與我回藥王穀麽?”杜秋蓉道:“你和誰說話哩?”隻聽得左側第三間屋內傳來聲音道:“反正老子左右無事,就隨你走一遭罷。”出得門來,杜秋蓉見他約摸四十以上年紀,留一搓小胡子,相貌卻甚是英俊,杜秋蓉道:“這位前輩不是姓李麽?你怎麽稱呼他上官大哥?”十二郎道:“老子怎麽姓李了?”杜秋蓉道:“你自稱老子,可不是姓李麽?”十二郎哈哈大笑,道:“小姑娘牙尖嘴利。”
杜秋蓉道:“你說話不三不四,老子前老子後的,反倒說我牙尖嘴利了。”十二郎不願與她爭吵,向淩霄笑道:“淩兄弟,這狗雜碎咱們怎麽處置?”說著便手一拽,從屋內拽出一個人來。淩霄及杜秋蓉均吃了一驚,這人不是別人,卻是黃河南岸的老胡頭。
淩霄道:“上官大哥,這胡前輩怎在你房中?”十二郎笑道:“昨夜你回屋歇息去後,過不多時,這小老二便溜了進來,我見他鬼鬼祟祟,便捉了他,問他這番鬼鬼祟祟作甚,這小老二倒是嘴硬,最後老子……”見杜秋蓉眉頭微皺,忙改口道:“最後我便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原來是跟蹤你二人,想殺你二人,以泄昨日黃河南岸之辱來著。”杜秋蓉噗嗤笑出聲來,道:“喂,你說你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是麽?”十二郎道:“可不是麽?講了一夜孔孟之道,唉,講的我口幹舌燥,好不耐煩。”杜秋蓉見老胡頭臉上浮腫不堪,定是昨夜挨了不少耳光,偏偏上官十二郎說與他講了半夜孔孟之道,心下甚是覺得好玩。
原來昨夜淩霄進屋歇息之後,過了片刻,老胡頭便入了客棧之中。他在黃河之上做的盡是些鑿船害人之事,昨日因渡河之事,險些與薛慕白鬧翻了臉,便記恨在心,心道:“須殺了這小子,免得折了我老胡頭的名聲,人又不是在你薛家莊殺的,他日,就算你薛慕白知道此事,料來更不會為了初次相見之人,與我翻臉。”他主意已定,待送大理寺眾人渡了河,便一直在薛家莊外等候,直至半夜瞧見薛府hòu mén溜出一人,恐被發現,直待淩霄走後約摸半個時辰才跟了去。挨家問了客棧,終打聽到住處,正欲行事,卻被十二郎擒住,一番拳腳問候,自是不少。
淩霄道:“昨日這位胡前輩危言恐嚇了我一番,我以為是心下不爽,說些氣話,卻原來當真要取我二人性命,多謝上官大哥救命之恩了。”十二郎笑道:“好說,好說。這就交由淩兄弟你處置罷。”淩霄沉吟片刻,道:“還是饒他去罷,他雖起了殺心,卻未行事,我與義妹倒沒損失什麽。”十二郎笑道:“淩兄弟,你倒是菩薩心腸,你可知這小老兒現下可知道咱們在長安城做的買賣了?”淩霄驚道:“他怎麽知道?”十二郎:“他又如何不知了,我昨夜早已問得清楚,今日若放了他,等他回去向大理寺等人稟告,江湖之大,咱們可沒容身之處了。”淩霄道:“這……”十二郎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般了,淩兄弟,你下不去手,就由老哥哥我代勞罷。”說著一掌拍向老胡頭天靈蓋,淩霄大叫:“使不得。”待要出手相救,距離尚遠,又不及時。隻見老胡頭哼也不哼一聲,倒在地上。
淩霄道:“上官大哥,你割了他舌頭便是,又何必要他性命?”
十二郎道:“割了舌頭,他可不會寫字麽?再砍斷他兩手麽?似這種人,在這黃河之上,謀財害命,留他何用?”淩霄頓時埡口無言,不知如何相對。
十二郎正色道:“淩兄弟,你記好了,隻有死人永遠不會說出秘密。”杜秋蓉不禁打個冷顫,心道:“這人喜怒無常,性格乖張的很。”
淩霄心下不忍,人死又不能複生,當下悶悶不樂,攜了杜秋蓉下樓。十二郎跟在後麵,道:“你拉著這病懨懨的小姑娘,可是要走到藥王穀麽?”淩霄心下正自生氣,心道:“理你作甚。”也不答話,結算了房錢,在集市上買了輛驢車,一路向北而去。當地窮鄉僻壤,朝廷連年征稅,收馬,征兵打仗,連騾子都征了去,隻得買輛驢車湊合著。
十二郎知他慪氣,買了隻驢,慢悠悠跟在後麵。
走了約摸七八十餘裏,將近王屋山時。杜秋蓉見淩霄一路之上悶悶不樂,便道:“大哥,那老胡頭作惡多端,上官大哥殺便殺了,你何必如此氣惱?”淩霄道:“蓉兒,咱們習武之人為的就是行俠仗義,如此濫殺與強盜又有何分別了?”杜秋蓉道:“大哥,這種人死有餘辜,昨日他在黃河之上坐地起價,不用他渡咱們過河也就罷了,他卻百般阻繞,差些與薛公子打起來,薛公子渡咱二人過了黃河,他便要殺咱們二人,還不該死麽?”淩霄道:“是該死,隻是咱們須給他改過,以後若仍是這般,咱們再殺他不遲。”
杜秋蓉道:“大哥,我與講個故事如何?”淩霄不知她又要耍什麽花樣,便道:“你講罷。”說著抽了驢子一下。杜秋蓉緩緩道:“很久以前,有個讀書人,叫東郭先生,有一次他外出玩耍,見一頭狼受了重傷,顯是被獵人打的,那狼道:‘好心人,我遭獵人追殺,受了傷,跑不快了,請你救救我罷。’東郭先生見他可憐,便讓狼藏在他的口袋內,獵人來後,問他可曾見過狼麽?東郭先生騙獵人說沒看見。獵人便向遠處追去。狼從口袋出來之後,見獵人果然走了,狼便目露凶光看著東郭先生,東郭先生雖被狼瞧得害怕,心裏卻想:‘我救了你一命,你一定會報答於我。’原來他自幼熟讀孔孟,心地仁厚,心想這隻狼定會感激自己救命之恩,豈知那狼道:‘方才虧你救我性命。現下我餓得要死,你應當把你的身軀送給我吃,將我救到底。’說著便要吃東郭先生,東郭先生嚇得立都立不住了,最後被狼給吃了。”
淩霄恨道:“這狼忒也沒良心。”杜秋蓉道:“是啊,東郭先生通曉百家學術,心腸好的緊,卻不辨是非,可憐原本就吃人的狼,最終卻被狼吃了肚中去。”杜秋蓉講的是春秋戰國時期,晉國故老相傳的故事,名字便叫作“東郭先生與狼”,原本故事是,東郭先生最後周旋,在一老翁的幫助之下,將狼殺了。隻是故事被杜秋蓉稍一改動,講與淩霄時便成了東郭先生濫做好人,將仁愛施於惡狼之身,慘遭被惡狼吃了。
淩霄道:“狼本就吃人,我若遇見定是將他殺了。”杜秋蓉笑道:“那老胡頭可不是惡狼麽?你今日若是饒了他性命,他日他恩將仇報,再報與大理寺等人,那時不但你性命不保,我也跟著遭殃,你父母也有連坐殺頭之罪。”淩霄聽她這麽一說,頓時不知如何作答,心道:“是了,蓉兒說的很對,老胡頭在黃河之上謀財害命,勾結當地官府,可不是如頭惡狼一般麽?今日上官大哥將他殺了,不就是為民除害麽?我自幼跟師傅雲遊江湖,師傅常教導於我,勿濫殺無辜,老胡頭可不算無辜之人了。”
忽聽得不遠處傳來哭喊救命之聲,淩霄忙趕著驢車去看,十二郎早已飛身前往。淩霄趕到之時,隻見地上死了十幾人,十二郎身後幾個女子坐在地上,兀自哭哭啼啼,周圍三四十人將十二郎圍住,這三四十人臉上均紋著刺青,隻見一滿臉胡子的大漢道:“你是何人,敢壞老子的買賣?”十二郎也不理睬,見淩霄此時趕到,轉身扶起那兩名女子,道:“你兩個到那邊去。”指向淩霄之處。那兩名女子兀自哭哭啼啼,不敢過去,十二郎道:“你且過去無妨,趕車子那人是我好朋友,武功高強,你們兩個過去,那些人不敢動你分毫。”那兩個女子聽他說的真誠,卻仍是不敢向淩霄走去。十二郎一手一個,將她二人提起,使力拋出,道:“淩兄弟,接好了。”淩霄見狀,身子一躍,躍在當空,將那兩個女子接了過來。
眾人見十二郎武功高強,一手一個,竟扔出許遠,均自心想:“這人武功太高,我等不是對手。”先前那滿臉胡子大漢道:“在下張雲山,請教閣下大名。”十二郎笑道:“張寨主,你好,你好。”張雲山見他不肯吐露姓名,心道:“多管閑事的東西,若不是看你使了手功夫,可不跟你如此客氣。”便道:“不知閣下高姓大名,何必斷我等財路。”十二郎笑道:“張大寨主,你攔路搶劫倒也罷了,何必殺死這許多人呢?”張雲山道:“我等不欲傷人性命,隻是這些人不買在下的賬,要與在下等兄弟們拚命,動起手來,不免刀劍無眼。”心道:“老子做的就是shā rén取財的買賣,又礙你什麽事了?”
那兩個女子見這群匪徒這時說話和氣的很,知道救她之人武功高強,其中一年紀稍小的女子道:“你胡說,我爹爹和我哥哥已經給了你買路財,你還是殺了他們。”張雲山被那女子這麽一說,臉上不禁微微變色,心道:“小娘皮,呆會老子殺了這兩個男的,便將你擄到寨中去。”斜眼一瞟,見驢車之上坐著一個絕色女子,心下大喜:“車上這小姑娘長得倒是標致,嘿嘿。”
杜秋蓉哪裏知道這群強盜心內又做的什麽齷蹉主意了,向淩霄道:“大哥,我還有個故事正欲講給你聽呢。”淩霄心道:“這當口,哪裏還有什麽心思講故事了。”便道:“蓉兒,待咱們將這些賊子趕走,你再接著講罷。”杜秋蓉道:“不好,這會講才行。”淩霄知她向來古靈精怪,又不願違她性子,笑道:“你講罷,我聽著。”
這時群盜中一人道:“大哥,這家夥誤了兄弟們的好事,咱們一起上,殺了他二人,將這三個小娘皮押回寨子,賞給兄弟們樂嗬樂嗬罷。”張雲山心道:“不錯,他二人就算武功再高,我眾兄弟幾十人,還怕打不過麽?”大聲道:“不錯,兄弟們,大家一起上,誰殺了這人,老子賞他一個女娃娃做媳婦兒。”眾人一聽號令,一擁而上,向十二郎身上招呼而去。
杜秋蓉正欲講故事與淩霄聽,見群盜齊攻向上官十二郎,忙道:“上官大哥,你先擒了賊首,我有話說。”十二郎身子一躍,從眾人頭頂躍過,直撲張雲山而去,張雲山忙以九節鞭打向十二郎,豈知十二郎身在半空,左手向前一探,抓住鞭頭,胳膊微一將前一推,張雲山把持不住,向後連退幾步,此時十二郎已落得地上,一個箭步,奔向張雲山身子處,張雲山還未站穩已見十二郎奔己而來,這一下兔起鶻落,快如閃電,忙一拳打去,忽覺胳膊一麻,跟著肋間一麻,已被十二郎擒在手中,動彈不得。原來十二郎早已做好打算,常言道“擒賊先擒王”,見眾人圍攻,一躍之下奔張雲山而去,張雲山區區一個強盜,會得些三腳貓功夫,又怎是他的敵手,一招間便被點中穴道。
十二郎將刀架在張雲山脖頸之上,向群盜喊道:“誰再敢動一動,我便殺了他。”群盜登時站住腳跟,其中一人由於方才奔得太急,一下竟沒站穩,噗的摔倒在地,聽他喊道,也不敢再動。隻聽十二郎道:“當我的話放屁麽?說了不讓動,竟還敢摔倒在地。”說罷,刀子一揮,割下張雲山一隻耳朵下來。張雲山痛的大叫,道:“他媽的,劉老四,老子回到寨中要你好看。”
十二郎也不搭理,向杜秋蓉喊道:“小mèi mèi,我按照你的吩咐擒住了這廝,你待要怎樣?”杜秋蓉見他隻一招便擒住匪首,又割他一隻耳朵,不禁越發他喜歡這個性子,笑道:“上官大哥武功厲害的緊,一招便已製敵,小妹佩服的緊。”十二郎笑道:“切莫誇我,你先說你要說什麽了?”
杜秋蓉笑道:“也沒什麽,隻是想與我大哥再講個故事罷了。”十二郎先前跟在驢車左右,聽他講的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對她頗有好感,知她聰明伶俐,古靈精怪的很,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現下人多,你講罷。”
杜秋蓉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屍,向群盜道:“喂,你們幾個使槍的,使刀的,還有你使雷震擋的,你們幾個把這兩位姑娘的家人埋了,好好安葬,若是放的不順了,我便讓上官大哥在你們張大寨主身上捅個窟窿。”那幾人相互看看,卻不敢動,杜秋蓉道:“還站著作什麽?還不快去先挖幾個坑。”其中一人道:“姑娘,小人不敢動彈。”十二郎道:“什麽姑娘,叫姑奶奶。”群盜均喊道:“姑奶奶。”杜秋蓉噗嗤一笑,道:“我可沒那麽老。”隨即又嚴肅道:“還不快去。”十二郎罵道:“狗崽子,姑奶奶叫你們去,還不快去,當真要老子在你們張寨主身上捅幾個窟窿麽?”眾人忙跑到路邊樹林處挖坑。十二郎道:“一二三四……總共十五人,挖十五個坑,誰最後挖好,老子便先殺了誰。”群盜一聽,各自打起精神,使出渾身氣力,爭先恐後挖起坑來,生怕自己最後。
這時那兩名女子忙感謝十二郎救命之恩,又感謝杜秋蓉吩咐群盜埋葬家人之恩,否則今日就算不死,她兩個弱女子,又如何安葬家人屍首了。
十二郎道:“小mèi mèi,你要講什麽故事與淩兄弟聽呀,快些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杜秋蓉笑道:“你性子倒急。”頓了一頓,又道:“大哥,我與你講個故事罷。”淩霄笑道:“你講罷,再不講,上官大哥可等不及了。”
杜秋蓉道:“有一人為青年時,嚐出遊,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而泣。其母問其故,對曰:“聞見兩頭之蛇者死,向者吾見之,恐去母而死也。”其母曰:“蛇今安在?”曰:“恐他人又見,殺而埋之矣。”其母曰:“吾聞有陰德者天報以福,汝不死也。”及長,為楚令尹,未治而國人信其仁也。”
淩霄聽他背起書文來,笑道:“哎呦,我可聽不大懂,你還是講與我聽罷。”
杜秋蓉笑道:“我是說,從前啊,有個孩童,從小便勤奮好學,尊敬鄉裏鄉親,又極其孝敬父母,鄰裏之間甚是喜愛這個孩童。有一天這個孩童和幾個同伴外出玩耍,陡然間見到地上爬著一條兩頭蛇,他甚是害怕,因他常聽人說,誰若是見了頭長兩個頭的蛇,不久之後便會死去,便將兩頭蛇給殺了。”
淩霄“啊”了一聲,道:“這小小孩童,膽子倒是大的很,後來他死了麽?”杜秋蓉微微一笑,道:“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與你聽。”淩霄見十二郎臉露微笑,顯是在凝神傾聽,群盜邊挖坑邊聽這小姑娘說話。杜秋蓉雖是受了內傷,聲音不大,但幾日來淩霄一直為她輸送真氣,此刻說起話來,在場眾人均能聽到。隻聽杜秋蓉曆聲道:“喂,中間那個,你怎地不挖了?可是不想活了麽?”原來那人隻顧聽杜秋蓉說話,忘了挖坑之事。聽得杜秋蓉大喊,心下一驚,忙加勁挖去。
杜秋蓉見群盜不再偷懶,便接著道:“那小孩子將那兩頭蛇殺了之後,挖個坑埋了起來。便跑回家中,見他母親正在家中做飯,哇的便哭了出來,他母親便問:‘你哭什麽?可是在外與人打架了麽?’那孩童道:‘我今日在外麵玩耍,見路上爬著一條兩頭蛇,常聽人說,誰若見了兩頭蛇,便快要死了,孩兒恐離母而去,未能床前盡孝。’他母親便問道:‘兩頭蛇現在在何處?’那孩童說道:‘孩兒怕他人見到也如孩兒這般死去,便將那蛇殺了,埋在路邊。’他母親聽他說了這番話後,笑著道:‘好孩子,你做得很對,我常聽別人講,有陰德之人,老天爺將以福相報,你不會死的。’後來,這孩童長大之後便做了楚國的丞相,他在未做丞相之前,他的仁德早已在楚國廣為流傳。他做了丞相之後,為老百姓做了很多好事。”
淩霄道:“這孩童頗有膽識,心地善良,蓉兒,他叫什麽名字?”杜秋蓉道:“他可大有名氣了,他叫作‘孫叔敖’。”淩霄點了點頭,道:“我若是見了兩頭蛇,知自己即將死去,定是心亂如麻,可不會想著殺了蛇,莫讓他人再撞見了。”杜秋蓉道:“你是菩薩心腸,就是撞見了,你也會饒了那兩頭蛇罷?”淩霄道:“聽你說了這故事,日後我若撞見,也會殺了那蛇,不讓他人撞見。”
杜秋蓉聽他語氣斬釘截鐵,顯是心下佩服那孩童壯舉,笑道:“咱們可不是撞見了麽?”淩霄驚道:“蓉兒,你是說……”他本就瀟灑豁達,頭腦極其靈光,杜秋蓉此時與他講了這個故事,他心下再明白不過了。
他此刻方知杜秋蓉偏偏此時要講故事與他聽,原來是將這群強盜當做兩頭蛇了,心下不禁為難,這幾十人若是都殺了,於心不忍的很,畢竟是幾十條人命。
群盜雖是挖坑,手上使勁,耳朵卻閑著,待聽完故事,聽她二人說話,早已猜出,忙齊跪倒在地,哭著道:“求姑奶奶饒命,求姑奶奶饒命。”有的人道:“小人作惡多端,雖是該死,家中尚有老娘須得照顧,求姑奶奶饒了小人性命。”
杜秋蓉哼了一聲,冷冷道:“先前你們殺這兩位姐姐父親兄長之時,他們可曾喊過饒命麽?”群盜一聽頓時啞口無言,杜秋蓉又道:“這十幾人給了你等買路財便罷了,你等還要霸占這兩位姐姐做壓寨夫人?你等好不威風呀。”群盜聽她訓斥,紛紛磕頭饒命,其中有人道:“他幾人反正要咱們幾人的命,左右是死,這就跟他們拚了。”有人附和道:“不錯,給他們拚了。”有一人挑頭,其餘眾人均拎起兵器向杜秋蓉奔去,杜秋蓉道:“上官大哥救命呀。”十二郎聽她喊道,早已衝向群盜。杜秋蓉隻見兩條人影,如兩道灰煙一般從群盜之中穿越而過。
頃刻間,淩霄坐在馬車之上,十二郎坐在驢背之上。原來他二人見群盜衝來,他二人衝入人群之內,拍打幾下,早已點了群盜穴道,登時動彈不得。
杜秋蓉向兩位女子道:“兩位姐姐,你倆說,這群人該如何處置?”她二人眼見群盜殺了他父親兄長及眷屬,早已恨不得殺了群盜。此時見群盜個個可憐的緊,如非親眼所見群盜shā rén,任誰也料不到如此可憐之人,竟都是shā rén魔頭。一時之間,她二人更是拿不定主意,看向杜秋蓉,說不出話來。
杜秋蓉道:“大哥,你先解開幾人穴道,將兩位姐姐的家屬都安葬好,稍後咱們再做打算。”淩霄道:“好。”解開了幾人穴道,道:“你們幾個,快去將這兩位姑娘家屬安葬好。”那幾人更是執拗不得,忙去安葬。
稍一會兒功夫,便已安葬好。那兩名姑娘難免哭了一場,杜秋蓉瞧著甚是可憐。心想:“若是將眾人都殺了,大哥定然不喜,日後定會厭惡於我,我心下也是過意不去,若是不殺,日後這群賊子定然會再行作惡,這般卻如何是好?”心內亦是猶豫不決,向十二郎道:“上官大哥,咱們若是殺了這群賊子,倒是殺孽太重,若是不殺,等咱們走後,這群賊子再行作惡,咱們可不是如東郭先生一樣麽?”
十二郎笑道:“不錯,我倒有個法子,小mèi mèi,你意下如何?”杜秋蓉道:“什麽法子?”十二郎道“咱們綁了這些個賊子見官,由官府斷決如何?”杜秋蓉拍手大喜,道:“如此最好,那就勞煩上官大哥一路辛苦了。”十二郎自見了杜秋蓉,對這女娃子甚是喜愛,一路上講了不少故事,倒也有趣,聽她吩咐,也不生氣,笑道:“辛苦就辛苦啦,你放著結拜大哥不用,偏愛使喚糟老頭子。”杜秋蓉道:“哎呦,你可不老,與我爹爹年紀差不多。”十二郎笑道:“是了,如此說來,你倒是沾了便宜。”杜秋蓉道:“我沾什麽便宜了?”十二郎笑道:“你叫我上官大哥,我與你父親平輩而論,可不是沾了便宜了麽?”杜秋蓉呸呸兩聲,笑道:“我大哥喊你大哥,我自然也喊你大哥罷了,我才不稀罕沾你便宜。”忽地不知想起什麽,噗嗤一笑,道:“你若覺得我沾了你便宜,你多喊我幾聲姑奶奶,咱們便算扯平了。”
十二郎哈哈笑道:“你這女娃子,兀自沒大沒小。”他名滿天下,早已是江湖中成名人物,杜秋蓉如此戲說於他,也不生氣,平日裏自己一人孤苦伶仃,寂寞的緊,從未有人如杜秋蓉這般與他玩鬧,心下倒也歡喜的很。
杜秋蓉見他也不生氣,心下不禁暗讚:“好漢子,心胸豁達,大哥有此好友實是榮幸之至。”她不知上官十二郎年輕之時,遊俠江湖,朋友遍結天下,不僅出手闊綽,且與人常不記恨。當下微微一笑,道:“上官大哥,咱們這就押了這群人見官去罷。”
十二郎當下解開眾人下身穴道,令方才被解穴道之人用繩子將眾人串成一串,趕著眾人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