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胃疼了,心就不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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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疼,像是有人拿人狠狠錘擊了太陽穴。陶楠從宿醉中醒來,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往床頭摸手機。

    昨晚發了那條類似求婚的信息,陶楠立刻就後悔了,迅速地點了撤回。看著“你撤回了一條消息”,心裏又有點期待,陶楠一直盯著手機,期待能夠有點動靜。她希望他看到了消息,又希望他沒有看到,害怕他看到了故意裝作沒看到,害怕他沒看到兩個人就從此再無交集。

    沒有,一直沒有動靜,沒有diàn huà,沒有回信。

    陶楠泄了氣,心裏麵滿是酸楚,倒不出來,咽不下去。這句話或許有衝動的成分,也多少希望高遠能夠給點回應,這樣不聲不響,陶楠覺得委屈,也對高遠帶了恨,他太平靜,太雲淡風輕,太事不關己了,仿佛從頭到尾一切都是陶楠一個人的獨角戲,高遠不曾參與,甚至連看戲都看得散漫,看得三心二意。

    碎了的那隻杯子就在陶楠腳邊,陶楠一點點收拾,將碎片一點點放進垃圾桶。眼淚幹在臉上,桌布隨意堆在地上,窗簾依舊立在那裏,牆上的鍾“滴答滴答”,陶楠心如死灰,眼神木訥,沉默地收拾這一堆玻璃碎片。

    收拾完,陶楠又調了一杯酒,這次搖酒搖得更狠,冰塊都碎成了渣,陶楠盯著調好的長島冰茶,猛喝了一大口,太冰,凍得陶楠嘴唇哆嗦,從食道到胃都冰透了。胃涼了,心就不會涼,胃疼了,心就不會疼,她抓起剩下的伏特加,直接仰頭開喝。

    陶楠慢慢走到客廳,差點沒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報警。桌布散在地上,窗簾也被拆了下來,和桌布亂糟糟地團在一起,自己最喜歡的柯林杯碎在地上,電視櫃上的書全部垮了,酒櫃裏的酒更慘了,就沒剩一**完整的酒,好幾**酒還碎了。

    她想了一會,隻記得自己壯士一般喝伏特加,後麵的都記不起來了,估計是自己醉了酒耍酒瘋。哭笑不得,自己做的孽,含著淚也要收拾完。

    陶楠想起那張化了近兩萬塊換來的戒指fā piào,趕緊找,還好還好,乖乖地躺在首飾盒子裏。下午去把戒指取了,好歹兩萬呢。

    收拾完屋子,陶楠開始收拾自己,洗頭發洗澡,在蓮蓬頭下仰起頭來衝水。陶楠很喜歡這個動作,總覺得有種奇怪的美妙感,會覺得好像水衝走了所有的包袱,身上的包袱,心裏的包袱。熱熱的水流“嘩嘩嘩”地輕敲在臉上,熱浪升起來,熱氣一層層包裹著她,陶楠覺得舒爽。

    洗完澡化妝,日常陶楠也就打個粉底化個口紅,今天她格外細致,夾了睫毛,刷上睫毛膏,又仔仔細細地刷上眼影。

    化著妝的陶楠覺得自己是一往無前的女戰士,前塵往事,都已經被洗澡水衝進了下水道,全然忘了昨晚那個哭得眼淚鼻涕橫飛,對未來膽怯得提不起一絲勇氣的陶楠。

    到了o,導購巧笑倩兮:“陶女士,您先生今天還是沒有空,那真是麻煩您了,您真賢惠。”陶楠不想和她多說,隨便報了一個男士指圈號,等著導購去把戒指取來。

    來了一對情侶,女的幾乎整個身子都要歪在男的身上,胸大窄腰,穿著襯白色衣,扣子解開了頭幾顆,乳溝爆得陶楠都不好意思多看。男的看起來年齡不小,腰杆筆直,板寸頭,雙目有神,嘴唇薄而緊閉,看起來不怒自威。

    老夫少妻啊,陶楠在心裏感歎。

    導購把戒指遞給陶楠,立刻就去招呼兩位了:“王先生,周女士,你們定做的戒指已經好了,字也按照你們的要求刻好了。”

    哎呀,可以刻字的啊。陶楠心裏叫,算了,對象都沒有,刻什麽字哦。

    陶楠取出女款那一枚,頗有儀式感地給自己戴上,把手伸遠一點左看右看。無名指多一枚戒指,真是漂亮。燈光打下來,戒指上那個結閃著光更為耀眼了。陶楠舍不得摘下來,就這樣戴著出門。

    這個國慶節過得真是冷清,陶楠不得不惋惜,原來計劃高遠調一下班兩個人出去走一走,換換心情,這下好了,國慶前兩天被主編抓壯丁,後麵這點時間出去玩也不太夠了。

    “陶楠,淮遠路新開了一家音樂酒吧,我們去試試。”同事雪梨打來diàn huà。

    雪梨是個玩咖,這座城市的酒吧夜場,沒有她不知道的,她玩得開也喜歡玩,平時很少會叫陶楠,她知道陶楠是個悶葫蘆,就喜歡在家裏自己調兩杯喝一喝,很少出去喝。

    “今天為什麽叫我?”陶楠一邊脫掉外套,一邊換上拖鞋,她對酒吧沒有太大興趣,有這功夫還不如窩在沙發上看兩部diàn yǐng來得自在舒服。

    “她們都出去玩啦,我隻剩你了,你來嘛來嘛。”雪梨撒嬌。

    “我不太想去。”這是陶楠的實話,酒吧曖昧的氣氛她不適應。

    “你來嘛來嘛,我發定位給你,你來嘛。”

    陶楠麵子薄,不經磨,想想自己一個人在家要是再喝醉,估計不知道鬧出什麽來,在外麵好歹還有雪梨,於是答應,照了下鏡子,妝還算整齊,穿上外套出門。

    到了酒吧,光線昏暗,歌聲吵鬧,陶楠努力適應著,拿眼睛找雪梨。雪梨倒是眼尖,叫她:“陶楠!這邊。”

    陶楠看著雪梨,朝她那個小圓桌走過去,兩個男人圍著雪梨,她笑得爽朗,絲毫不怯場,像花叢裏最豔麗的紅牡丹。

    “我朋友,陶楠,你們罩著點,可別動什麽壞心思。”雪梨扯著嗓門大聲說,一把攬過陶楠肩頭,力氣太大,陶楠猝不及防撞到了雪梨身上,疼得咧嘴。

    “果然是雪梨,朋友都這麽漂亮,什麽時候再介紹兩個給我們?”其中一個男人端起酒,自覺地和雪梨桌上的那杯酒碰了一下,幹了。

    “陳澤昂你打什麽心思,人家有男朋友,你看看,戒指都戴上了”,雪梨舉起陶楠左手往陳澤昂的臉前晃,這下陶楠不好意思了,下午沒取下來的戒指,這下正好成了擋桃花的借口。

    陳澤昂油嘴滑舌起來:“哎喲,雪梨舍不得你朋友。”

    “喝酒喝酒,都是朋友,都是朋友。”陳澤昂旁邊的一個男人端起杯子和大家碰杯,雪梨伸手打了陳澤昂一下,說:“我看就你壞心思最多,罰酒三杯。”

    “我喝我喝,你朋友就少喝點吧,我喝四杯。”陳澤昂端起酒杯,毫不猶豫。

    陶楠看得發呆,也不知道怎麽說話,傻愣愣地站著,見大家都幹杯,也拿起麵前的杯子幹了。喝下去才發現是啤酒,又苦又澀。偏偏陶楠啤酒喝得少,不太喜歡啤酒的味。

    “你朋友爽快啊,雪梨。”陳澤昂朝陶楠努努嘴,杯子朝向陶楠,“來,měi nǚ,我們再幹一杯。”

    雪梨又打陳澤昂的頭,“瞎占什麽便宜,我朋友來聽聽歌就成。來,我跟你喝。”雪梨爽快,端起杯子就幹了。

    陳澤昂旁邊的男人起哄鼓掌,也端起酒朝向陶楠:“來,měi nǚ,這杯喝了,大家就是朋友了。我先來,我叫牟川。”

    雪梨把話頭搶了過去:“我朋友今天第一次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你,你是不是該多喝兩杯?”

    牟川不客氣,轉過頭就和雪梨碰杯,“我是陳澤昂穿開襠褲的兄弟了。”

    陶楠犯了難,啤酒喝不慣,其他酒也不會點,隻好就這麽傻傻端著杯子,不敢放下也不願意喝掉。

    牟川看出陶楠的不自在,又叫了一**紅酒來。

    “你厲害啊,混著喝,今晚上喝死你。”陳澤昂用肩膀碰了牟川一下。

    雪梨格外興奮,“好啊好啊,來啊來啊,混著喝,陶楠,給你叫一杯龍舌蘭日出?”

    陶楠點頭,雞尾酒總好過其他酒。這邊陳澤昂嚷開了:“叫紅粉佳人,龍舌蘭那顏色哪裏配。”

    “都可以的,沒關係。”陶楠開口,她怕雪梨難堪。

    雪梨拍手,大聲叫好:“對對對,紅粉佳人,配陶楠!”

    酒端上來,陶楠抿了一口,牟川突然對陶楠說:“你男朋友是不是高遠?”

    陶楠嚇了一跳,慌慌張張放下杯子,“我是他同事,我以前做信貸,沒在櫃台上,最近被發配到櫃台了。”牟川不急不慌地解釋。

    “那,你怎麽知道我的?”陶楠心慌地發現,和高遠在一起兩年,她竟然幾乎不認識他的同事和朋友。

    “有次高遠換班,我看到他手機裏你的zhào piàn了,”牟川端起杯子和陶楠碰杯,“當時覺得你好看,真人更好看。”

    燈光很暗,陶楠看不清他的臉,卻莫名覺得這句話有點挑逗。她笑自己膽小,這要放在雪梨身上,肯定嘻嘻哈哈笑一陣,然後走一圈酒。自己呢,隻會幹幹巴巴地笑一下。

    陳澤昂和雪梨移到了旁邊一個卡座劃拳,牟川靠近了陶楠一點,陶楠覺察到了,猶豫了一會,終究沒有動。

    “還能喝嗎?”牟川轉過頭在陶楠耳邊說。

    癢,耳邊很癢,心裏也萌動,這種感覺和高遠在耳邊的呼吸她不一樣。高遠從背後抱著她時,她願意把全身的勇氣拿出來踮腳親吻他,這種耳邊的癢更像是原始的**。

    她點頭,來吧,喝酒。

    雪梨中途上了個廁所回來,發現陶楠斜躺在沙發上,牟川趴在桌上。陳澤昂拍著牟川的背,又拍拍陶楠,兩個人都沒反應。

    糟了。雪梨心揪起成一團。

    她趕緊輕輕搖了下陶楠,立刻掏出手機跑到門外稍微安靜點的地方打120,掛掉diàn huà又趕緊跑回來看看桌上的**子,發現兩個人喝得還不少,紅酒,洋酒,啤酒,混著喝。

    “這小子,見到měi nǚ就控製不住了。”陳澤昂罵起來,又小心地輕輕拍著他的背。

    酒吧離醫院不遠,很快120就過來了,兩個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泥一樣的兩個人弄上車。

    到了醫院,雪梨突然想起陶楠的那枚戒指,這事得通知人家老公一聲吧。雪梨趕忙去摸陶楠的手機,正著急沒有她的密碼,手機就響了。

    高先生。

    雪梨正準備接diàn huà,突然停了下來,擔心地往急診看了一眼,又看著手機上的“高先生”三個字。說起來,叫她出來喝酒還是自己叫的,這下喝得進了醫院,高遠會怎麽想。

    diàn huà還在響,雪梨回過神,按了電源鍵。

    手機安靜了,屏幕黑漆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