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葉清緊緊抓住門把手，太過用力，細瘦的手上青筋畢現。呼吸深了幾次，露出明朗溫柔的微笑。放鬆肌肉，推門而進。

    “不好意思啊，來遲了一些，陸先生沒等多久吧。”葉清在咖啡店二樓靠窗的那個位子坐下，細細打量對麵的男人。

    男人，姓名，陸潤青，屬性，海龜多金男。穿著一身休閑裝，神色淡然，等葉清入座，才將目光從臨街轉到她的身上。眼神——波瀾不驚。葉清桌子下麵的手又是一陣用力握緊。

    陸潤青頷首，嘴角微微揚起。葉清想，姑且稱之為笑。

    “嗯，是我習慣早到。陸潤青。”陸潤青說著，伸出右手。看的出來保養很好，五指修長，指甲圓潤。葉清愣神了一秒，露出明媚的笑，眼睛彎彎。

    “葉清。清城的清。”

    陸潤青有些意外她刻意強調他們名字的不同。

    葉清嘿嘿一笑，像偷腥的貓露出討好的表情。

    “學長，我知道你，不過你不認識我罷了，我是丁大零八級的。學長的大名，如雷貫耳。學長，我在聽說相親對象的名字之後，以為是巧合，然後問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是你。”

    葉清的喜悅溢於言表，陸潤青有些意外，第一次相親的女人竟然認識自己很久了。

    “嗯，學長，聽到我的名字，你有沒有覺得熟悉啊？”

    陸潤青一瞬間就卡殼了，這個模式怎麽也不像女二七，男二九相親的感覺。她的名字？他本就是抱著敷衍的態度，名字沒問，就算問了，肯定也不會記得。

    （二）

    葉清到達約定的咖啡店，這次相親的對象很優質。陳姐再三叮囑讓葉清好好把握，陸潤青，年齡二九，身高一八七，潤達風投總經理。年輕有為，潔身自好，無不良嗜好。標準金龜婿，陳姐在說到陸潤青的時候，總忍不住加上一句。

    “小陸啊，是個好男人，就是有些拗。”

    那搖頭歎息的樣子，會讓葉清想到他是不是腦子出現什麽問題了，可是要是腦子有問題的人，也當不了總經理啊！

    金龜婿笨男人已經遲到二十分鍾了，葉清有些好奇和忐忑，這是變相拒絕還是真是忙到來一下離辦公大樓隻有幾層樓之隔的咖啡店都已經沒時間了。

    幸好，還是來了。

    姍姍來遲的男人，急忙道歉。

    “葉xiǎo jiě吧，不好意思，實在是今天事情太多，一時間忘了。”陸潤青急忙趕過來。

    “沒什麽，男人事業為重。”葉清微笑，練習了很多次的，溫婉得體。

    陸潤青聽葉清這麽說，也不再堅持，看著依舊保持溫柔微笑的葉清，心想，遲到兩個小時還能這麽好脾氣，這姑娘真難得。

    “我已經點過餐了，你還要吃嗎？”

    葉清不傻，這男人在一個小時過去還沒到的時候，她就有預感這不會是一頓美好的午餐了，自己先填飽了肚子，再繼續等。

    “我也吃過了，葉xiǎo jiě還是抱歉，我討厭不守時的人，沒想到自己今天也成了這樣的人。”

    “嗯，是有點遲了，再不來我可要走了。你知道吧，這家店，咖啡不給續杯的，一杯還很貴。”

    陸潤青忍不住笑了，不是很無趣的人啊。

    “這頓，我請。不光是遲到的歉意，這下，你可以放心點飲料了。”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葉清好脾氣地同陸潤青約定晚餐，陸潤青有事還得回去工作。

    “嗯，你去忙吧，正好我還有些事。晚上在碧海閣見。”

    葉清看著男人英挺的背影消失，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不來，不是拒絕。拿起濕巾擦了擦手裏的汗津。

    （三）

    在這座城市，葉清沒什麽特別交好的朋友同學。當初她離開小鎮到這裏上大學，她沒來得及享受大學悠閑快樂的時光就加入了jiān zhí的大軍。每天來去匆匆，和同學不熟，huó dòng很少參加。即使參加，也是角落裏默默無聞泯然眾人的那個。

    畢業時，她堅持留在這裏，父母不讚同也不能做什麽。而現在，時間一晃快十年了。在這座城市快十年了，這裏也沒什麽讓她牽掛關心的朋友。今天是星期六，通常下午這個時候，葉清是在家飽飽地睡上一覺，彌補一周的勞累。晚上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犒勞一下自己。星期天拆洗被套，打掃家裏。很單調平淡的生活。葉清想，從今天開始，應該開始不一樣了。

    剛剛的男人，她想抓住他。

    （四）

    陸潤青離開時已經快三點了，離吃晚飯不早不晚。顯然，陸潤青沒想到，從現在到晚飯之間的空白葉清應該怎麽打發，逛街？這邊離購物地方不遠吧，絕對不近。再等三個小時？葉清想，真是不夠貼心的人啊。

    陸潤青七點多才下的樓，葉清正安靜的翻著雜誌。見自己麵前有人坐下，抬起頭，溫柔一笑。絲毫不見等了四個多小時不耐煩的模樣。

    “等很久了嗎？還是一直沒離開？”

    “沒有，帥哥也不許自戀，我有事中間離開，才來沒多久。”

    晚餐很愉快，在得知彼此都是丁大畢業的時候，基本能用相談甚歡來形容，本來彼此對這次相親都不怎麽報希望的。

    “唔，大人物，大概都是很忙的。”

    姍姍來遲的人，推開了玻璃門。清脆的風鈴聲響起，葉清急忙起身去了洗手間，仔細看了自己的妝容和臉色，嗯，眼妝沒花，唇膏沒暈，臉色還不錯。應該不至於入不了眼。不過還是細細補了妝，調整好笑容和眼底幹澀的感覺。走了出去。

    大人物叫了一杯咖啡，麵色有些焦急，還帶著匆忙趕路的疲憊。看見葉清坐下，急忙說：

    “抱歉，因為有事，來遲了。”

    葉清笑笑，搖了搖手機。

    “不晚，還能趕上晚上那頓。”有些揶揄的語氣，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讓本來覺得有些無奈和歉意的陸潤青輕鬆了些。陸潤青很給麵子的笑了，並且承諾晚餐一定會讓葉清滿意。

    葉清抿了口果汁，看著對方的樣子，嗯，很帥，淩厲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身上是成熟男子該有的沉穩和淡定。

    互相報了姓名，接下來就是相親固有的程序了。聊聊彼此現在的生活狀況，葉清在陌生rén miàn前是不善言辭的，可是這位陸先生更加不善言辭。不，或許不是不善言辭，而是不愛說話。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她記憶猶深。當兩人在談到母校時，陸潤青才開始有了熱情。葉清默默在心裏擦了把汗，這要是一直讓她自己找話題說下去，估計她這次約會就得撤了。

    “我是零liù jí的金融的，你學什麽的？”

    “我是零八級會計的，嘿嘿，學長，那現在重新自我介紹哈，陸學長你好，我叫葉清，比你低兩屆，初次見麵，多多指教啊。”

    陸潤青有些意外，這相親怎麽一下子就成了同學聚會似的。不過倒是讓他輕鬆不少，放鬆了身體開始聊一些學校裏的事。

    “一個學院的，我怎麽好像沒見過你。”

    “可是我知道學長哦！學長是我們學弟學妹的偶像啊，你的大名我是久仰了，原來這次跟我相親的是學長你啊，說出來不知道要嫉妒死多少同學呢！”

    葉清咬著吸管，微微皺著眉，似乎是在盡力思考。陸潤青看著葉清有些幼稚的舉動，低下頭喝了口咖啡。

    “我見過你的，在學生會迎新會上，你作為學生會主席講話了的。不過你肯定是不記得我這種小嘍囉的。”

    “是嗎？那個時候比較忙。”

    葉清抿嘴低頭無聲的笑了。就算不忙，就算見過，他也不會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就算記得，也和現在的自己出入甚大。那個時候的自己，算了，還是別想了，都是淚啊。

    邊說邊在桌子底下，用濕巾擦淨了手。伸了出去。

    五指纖纖，白皙柔長。

    陸潤青愣了一下，本能反應握上去。

    “你好，陸潤青。”

    可能感覺自己太鄭重，像是商務會談，清咳兩聲。

    “抱歉，握手直接反應就是商場交際了。”

    “沒事沒事，剛剛來都是這樣，次數多了就不會了。”葉清擺手打著哈哈。

    “哦？你相過很多次嗎？”

    “是啊，幾年的晚餐都是免費。其實這也算大齡剩女的好處是不是？”

    陸潤青忍俊不禁，左邊臉頰現出淺淺的酒窩。

    （五）

    距離上次見麵已經快一個星期了，葉清沒有接到任何diàn huà邀約，短信也隻有那晚吃過飯，他送她回家之後，她問的他是否安全到家，他回的“已到家，晚安。”加上標點符號也才七個字而已。葉清仔細回憶相親那天自己的行為舉止，沒有讓人厭煩的吧。穿著什麽也還算得體。晚餐也算在愉快中結束啊！那奇怪了，怎麽就沒有後續了呢。明天就是星期六了，自己要不要主動約呢？這樣會不會太不矜持了哈？葉清在床上滾了兩滾，手裏的手機開始握著發熱，短信也編輯了幾條，還是沒有發出去。

    唉，金龜婿嘛，總是很難釣的。

    這次相親是葉清的直接上司，財務主管陳阿姨給介紹的，葉清已經二七歲了，陳阿姨就是想不明白這麽一個善良賢惠聰明得體的姑娘怎麽老是相親失敗。正好自己好友愁著兒子的婚事，想想葉清和陸潤青還是蠻配的，除了家世差一點，不過葉清這姑娘好啊！

    自上次相親後，陳阿姨總是旁敲側擊的問，葉清每次都是笑著表示還在接觸中，陸潤青很好。她覺得很好，不過人家看不上自己啊。

    （六）

    星期六是個晴朗好天氣。秋高氣爽，生物鍾還是讓她七點就起來了，還是沒有短信。算了，反正明天也是休息，也許明天有約，今天還是打掃衛生吧。

    拆了被套床單，拖地擦桌，一通忙下來，也快十二點了。葉清洗了澡，還是決定不要自己動手了，偷個懶，去小區外麵的南雲米線吃，再說他家的炸醬麵是真的很地道啊。

    能在樓下遇見陸潤青是葉清萬萬也沒想過的事，自己現在這一身家居服，額，反正不是她希望的她在他心中的形象。至少在搞定陸潤青之前，比照大學時候他的女朋友，他應該喜歡氣質美麗款的，而不是平易居家款的。

    “你怎麽會在這？我是說，你來這有什麽事嗎？”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晚飯。”

    葉清看了下剛從車裏出來衣冠楚楚的陸潤青，再低頭看了眼自己和手裏的垃圾。

    “上次是你請我，那這次換我請你吧，想吃好吃的，跟我來。”說完，轉身調整了表情，深呼吸了下。才轉頭微笑等待。

    葉清扔了垃圾，領著陸潤青朝常吃的那家米線走去。叫南雲米線這種名字的店，怕是全國各地都有了，不過這家的味道的確蠻不錯。店麵是在小區門口的小巷裏，還算幹淨整潔，來吃的也是附近的住客和學生之類。

    （七）

    葉清緊緊抓著門把手，猶豫不決是要推開還是轉身離開。其實從對麵馬路隔著玻璃看到他的第一眼，葉清就已經明白，根本逃不掉。

    “不好意思啊，來遲了，沒等多久吧。”葉清入座，至少神色看上去沒有剛剛的糾結忐忑。

    低頭翻閱雜誌的男人抬起頭，二十九歲，成熟穩重，帥氣多金。正麵比剛剛的側臉更令葉清心動。

    男人微微一笑，帶著諒解和溫柔。

    “不遲，我也才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陸潤青，濕潤的潤，青草的青。”

    “葉清，清晨的清。”

    “陸先生，不好意思，我知道這樣說很沒有禮貌，可是我是真的有急事，所以可不可以改天再請你吃飯。”

    陸潤青看了葉清一眼，微微點頭。

    “當然，葉xiǎo jiě有事可以先走。”

    “我說請你吃飯不是托詞，這是我號碼，你的呢？”

    陸潤青報上號碼，葉清迅速的用手機記下，拎包離開，背影甚是瀟灑利落。

    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有什麽奇怪，我和你大學說過話嗎，見過麵嗎？我為什麽要記得你？你以為你是誰，陸潤青你是不是也太自戀了些。

    （八）

    “那這位葉xiǎo jiě，你最後想點什麽歌呢？”

    “孤單心事吧。”

    在熟悉的旋律響起來的時候，葉清掛斷了diàn huà，拿起行李朝閘口走去。

    再見了，我的學長。這句話，隻能是歎息。

    葉清不知道自己在廣播上的一通diàn huà引起了風市的暗戀學長風。現在的她隻顧著裝飾她在海市的新家。這裏，應該是自己最後的歸屬。

    （九）

    陸潤青在結束了連個會之後，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接韓靜，之前韓靜吵著要讓他見識她的廚藝。陸潤青無奈。看著推車裏滿滿的菜。

    “韓靜，我不吃芹菜的。”

    “我做的你就得吃。”

    兩人笑笑說說，又是一個多小時。開車回家，正好是下班高峰，陸潤青這個時候已經有預感，今晚這個晚餐不會很順利。不過這樣，兩個人的平凡生活，有點有波瀾，有點小煩惱，似乎很好。

    韓靜打開電台，吵著要聽一檔節目。陸潤青沒轍，很是無奈搖頭。這個韓靜，怎麽越活越小，這種耍賴討巧的行為似乎是另一個人專利。那個人，現在應該還好吧，當初兩人就說好的以結婚為目的。如果遇到更合適的，可以hé píng分手。

    她是一個好女人，希望她可以幸福。

    “潤青？發什麽呆，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你說什麽？剛剛想到公事。”

    “我說這個孤單心事的節目，裏麵這個女孩子好傻。暗戀了一個學長十年，好不容易遇到了吧，還不敢讓那個男的知道，就算那個男的要背叛她要離開，她還怕給他負擔。你說這種女孩子是不是很笨。這個學長真沒良心。”

    陸潤青一邊熄火，一邊拿車後座的東西。

    “你們女人……”說到這，陸潤青心念一動，胸口好像針刺了一下。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一閃而過，快得他抓不住，很重要卻想不起來。

    “喂，潤青，你發什麽呆，快來開門，東西很重啦。”

    “來了。我來提。”

    （十）

    “親愛的聽眾朋友們，又到了和大家說再見的時間。愉快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的，另外，還有一件事。再見，學長。這是最後一期了，從明天開始正式更名說出你的暗戀。還是老時間，準時和大家聊天。最後，說下大家都比較關心的那位學妹xiǎo jiě，因為在事後，學妹的手機已經打不通了。當時在diàn huà中，學妹也說了，她是在飛機場。所以我猜，大概現在的她已經開始另一段屬於她的生活了。對於學長，大家也不要太多苛刻和指責，也許他負了學妹。但是我相信，學妹在最後也是希望她的學長一生幸福。這場感情裏，也許是他負了她太多，但是這次青春裏，沒有誰負了誰。現在將這首孤單心事送給我們的學妹，也祝她終遇一人，幸福一生。”

    趙瑜結束節目，收拾好包，和大家道了再見，出了公司大樓。之前那位聲音有些喑啞的女人，不知道她那一通diàn huà也許改變不了她本人和那位學長之間的事，可是卻是改了自己的生活。趙瑜因為那次節目的火爆，製作人直接就將她調到了傍晚的黃金時間段。並就那位xiǎo jiě的diàn huà開辦了一檔“再見，我的學長”的欄目，收聽率一路上升。趙瑜也從原來不受待見的小主播成了現在小有名氣的主持。還得謝謝那位不知名xiǎo jiě。

    趙瑜再次嚐試撥通那個號碼，原本已經不抱希望了。這次竟然不是空號，電流裏傳來一個男人的低沉聲音。

    “喂，請問你是？”

    “你好，請問你認識一位姓…額，就是之前這個手機號碼的女主人嗎？”趙瑜壓抑自己激動緊張的心情，讓人聽起來禮貌溫柔。

    “哦，認識，有事嗎？”

    “真的？太好了，那可以告訴我她叫什麽名字嗎，以及現在的聯係方式嗎？我知道這有一點唐突，但是我是真的有事情想找她。可以麻煩你嗎？”趙瑜小心翼翼地問，她總是覺得diàn huà那頭的聲音不是很高興，而自己的要求確實是有些不合情理。

    見那頭長時間沉默，趙瑜又忍不住想要多說幾句。努力表現自己的誠意。

    “我是之前那位學妹xiǎo jiě打diàn huà的電台主播，我真的隻是關心她，我想知道她現在的生活怎麽樣了，我不是想要八卦她和學長之間的故事，而且我想感謝她，因為她的來電，給了我莫大的幫助。先生，請問你能幫忙嗎？”

    “學妹xiǎo jiě？”

    趙瑜聽得出話裏的疑問，自覺開始解釋。

    “額，這是因為之前diàn huà裏，因為她沒有給出姓名，而她的故事有是關於學妹十年的暗戀，所以我就自主決定了叫學妹xiǎo jiě，嗬嗬。”

    趙瑜幹笑結束解釋，汗，自己一個專門和人聊天的，怎麽和這個男的通話壓力這麽大。

    “可以再詳細一點嗎，關於那個diàn huà的故事。”聲音難得有點起伏。

    趙瑜很囧，這事已經火過了好嗎？之前微博論壇轟轟烈烈的事情，這男的不知道？趙瑜又盡責的解釋了一遍，求人果然很不好啊。

    “所以她最後沒說什麽了嗎？”

    “沒了，我最後隻聽見那句再見，我的學長，也不是很清楚，聲音太小了。”

    “離開了嗎？”

    “嗯，應該是，當時她說她在機場。”

    “原來是離開了，怪不得。”

    趙瑜還想再說，這才發現那頭隻是低聲重複離開了嗎，離開了。這幾個字，這是在自言自語？

    “先生，不好意思，你能給我學妹xiǎo jiě的聯係方式嗎？”

    趙瑜聽那位先生完全沒有跟自己對話的意思，隻好出聲打斷。又重複了幾遍。

    “哦，抱歉，我不能幫上你的忙。”

    嘟嘟嘟……

    自己這是被耍了嗎？什麽事啊！

    算了，找不到是正常的，中國十四億人，茫茫人海，這概率太低，那學妹xiǎo jiě，祝你幸福。可是她上次在diàn huà裏問她的，你怎麽不告訴他呢？她怎麽回答，她沒聽清。

    “不可以告訴他嗎，也許他會感動不一定。”

    “因為……”因為知道他對自己無意，所以不忍他為難。趙瑜猜想，感覺似乎眼睛有點酸。這風城的風沙真該好好治治了。

    （十一）

    陸潤青不知不覺就開車到了葉清公司樓下，正和**事務所。拿出煙，在手中反複摩挲。腦子一片茫然，為什麽會來到這裏，為什麽呆在這裏，他自己都不明白。

    陳阿姨下樓來遠遠就看到停在路邊的白色奧迪，車牌很熟悉，曾經有段時間，也是在這個時候停在樓下。剛剛前台唐唯說看見車了，她還不相信。看著手裏的cí zhí信，陳阿姨就覺得很是奇怪了。

    “阿青啊，你怎麽在這？小清呢，她今天沒來上班，還有這個cí zhí信怎麽回事？”

    陸潤青還沒從恍惚裏緩過來，一下就被幾個問題弄暈乎了。他和葉清分手不是一個星期前的事了嗎？怎麽葉清沒說，cí zhí信。cí zhí？他以為她會借此事平步青雲的。

    陸潤青接過cí zhí信看了看，很guān fāng的說辭，自己家中急事。

    “陳阿姨，你是怎麽拿到這封cí zhí信的？”

    “一大早快遞送過來的，我說小青啊，葉清真的是個好女孩，你們倆是怎麽了。昨天我還接到她的diàn huà，跟我道歉什麽的，說是當初和我接近我是因為知道我和你媽媽是好朋友。其實就算是這麽也沒什麽，我看的出來，她對雲雲是真好。難道是因為這個所以分手嗎？我並沒有責怪她啊！”

    “是嗎？那她在diàn huà裏還有沒有說別的什麽了？”

    “希望我保重身體的祝福話吧，我要是知道她那是在和我告別，我一定會攔住她呀，就算和你分手，我還可以介紹別人給她啊，這個傻姑娘。”

    陸潤青不記得後來是怎麽和陳阿姨分開，她具體又說了什麽，怎麽開車回到家的。一個星期，一個星期而已，足以讓一個原本和你息息相關水乳交融以為會一輩子在一起的人徹底消失。當初大家說好找個合適的人過生活，他在這段時間裏也動心了。葉清真的給了他家的感覺。可是一生裏動心會有很多次，可是愛隻有唯一。

    她cí zhí，那麽當初他問的她的利用自己就不成立了，那韓靜？陸潤青覺得自己明白了些什麽，但是具體的他不願再細想下去，就這樣吧。這樣不是最好的結局了嗎？

    那心裏悵然若失的是什麽？

    （十二）

    晦暗不明的光線裏，兩人沉默相對。葉清把視線從窗台的那盤吊蘭轉到陸潤青身上。眉眼依舊是明亮奪目的，眼裏射出咄咄逼人的光。是怨恨？是生氣？

    “那件事是真的嗎？”

    葉清歎了口氣，低低的，恍若無聲。

    “你愛她嗎？”攥緊了手裏的包包肩帶。

    陸潤青的表情有些迷茫，這個她不用言明，愛嗎？愛韓靜嗎？很久以前是愛的，那現在呢？

    “應該是愛吧。”

    “嗯。”

    葉清在一瞬間僵硬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挺直的腰背微微靠向沙發，借著力，這個dá àn讓她定了心。所有的痛苦在那天都已經熬過，這些是原本就已經接受的。

    “知道了，那祝你們幸福。”

    在大廈樓下，葉清扔了錄音筆。他不再需要所謂真相。

    （十三）

    相親，遇見，開幕，戀愛，緩和家裏關係，遇到大案件，前女友回國，誤會，誰的情深。

    愛陸潤青是件很辛苦的事，直到現在葉清才不得不承認。她原本以為，看著他就很幸福，為他做早飯，為他買衣服，打理他生活。努力調和他和家裏人關係，總之，能讓他笑，她就覺得幸福。原來，不是的。人會貪心。他對自己笑一次，就渴望多一次。對自己敞開心扉一次，就希望自己能走進他心裏多一些。

    好像從他們第一次見麵開始，就是她在遷就他，包容他，支持他。而他，在她為他們未來努力的時候，真的隻是他在原地不動。

    有幾次，葉清真的以為他有點喜歡自己了，雖然隻是喜歡。

    “葉清，我晚上不能回去了，還有明天早上有空嗎？我有事找你談。”

    葉清，原本聽起來會有些甜蜜的稱呼，突然讓葉清覺得有些嚴肅和悲哀。是要攤牌了嗎？已經到了假裝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不怪他，他從來不知道我的心事，我從來沒說過。”

    至於為什麽不說，不想說。為什麽要說呢？讓他感動愧疚然後帶著這種情緒說分手，結果會有什麽不同。再說，說什麽，說學長我就是當初那個醜醜的土土的，個性自卑陰鬱不愛說話，敏感脆弱，在人前永遠是低著頭沉默，不受人喜歡的葉清嗎？

    不要，既然要被拒絕，知道和不知道不會有什麽區別，她也不要以她的驕傲來換。現在的葉清是她努力了這麽多的成果，不要為了祈求一個回頭就撕開傷口。更何況，隻是一個回頭而已。

    有時候，愛情是一回事，婚姻是一回事。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懂，卻做不到。陸潤青自認為做到了。對於他和葉清，一般人看來都是愛情容易，結婚難。相比較葉清個人的優秀，她的家世實在是和陸潤青差太多。可是偏偏他們的結婚路很平坦，愛情卻似乎一直沒有出現過。

    （十四）

    他媽出乎意料的喜歡葉清，一向挑剔的眼光也沒有對葉清多說什麽。一家人似乎因為葉清的出現開始有一點點不一樣。

    陸潤青意外怎麽是葉清通知他晚上回家吃飯。

    “阿姨說，晚上有大閘蟹，你一定要回來。”

    “嗯？”

    “不和你說了，螃蟹到處爬，記得一定要回來，不然，哼哼！”

    關於愛情的美，我所賒欠，希望她能給。

    葉清正燒著蝦仁的時候，陸潤青回來了。葉清從廚房探出頭來。

    “再等一會，馬上就能吃了。”

    葉清擺好菜，拿好碗筷出來，見陸潤青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拿了筷子如孩子搶食一樣撲上去，有些奇怪。陸潤青這半年來，被她寵的有的孩子氣，不似別人眼裏成熟穩重的樣子。嗯，好吧，葉清承認關於這點，她其實有點驕傲。

    “葉清，先別忙，我有事要說。”

    似乎就是一句話，讓原本看似快樂滿足的葉清瞬間冷淡了下來。陸潤青也不明白，是不是葉清知道了些什麽，她整個人情緒變化太快，快到以為剛剛的悠閑和現在的沉悶都是自己的幻覺。

    “葉清，你是知道我的前女友的，她，她現在回來了。原本，我們隻是說好試一試，找個人過以後的日子，現在我才知道，我做不到平淡生活，如果沒有她。”

    陸潤青覺得自己有些過分，雖然當初是說好，兩個將就著，找到愛的人就放手。可是看著桌子上令人食欲大開的一桌飯菜，原本應該很理所當然的話，卻說的有些艱難。

    葉清垂著頭站在桌前，像是犯錯誤被罵的小學生。身上的圍裙還沒來得及脫下，葉清對著裙擺上油點發愣，這一天到底還是來了。心裏悶悶的，卻又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輕鬆，擔心了這麽些天，終於不用再擔心哪一天醒來，會看不見他的臉，會醒在自己原先的出租房內。

    葉清的樣子讓陸潤青感到抱歉。可是，一個是自己愛的人，一個是相親認識，沒有愛的人，誰都知道該選哪一個過後半生。即使會有愧疚。

    過了半晌，“嗯，知道了，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我搬走。”

    還是輕輕柔柔的語氣，一如這麽長時間以來她給他的印象。葉清的脾氣很好，這是她給陸潤青最深的印象了。這兩年來，他們幾乎沒有為什麽事拌過嘴。她也沒有提出什麽要求來。

    “不用，這房子我會過戶到你名下，你不用搬。”

    葉清搖搖頭，也沒反駁。原本鬆鬆散散紮起的頭發隨著動作有些垂到臉頰邊。輕柔的，溫和的。

    陸潤青站在沙發邊，和葉清隔著幾步的距離。但估計，這一生，兩個人都將跨不過去。

    “我這次是回來收拾東西的，你…你自己吃吧。”

    葉清沉默在坐在桌邊，也沒有動手幫忙，呆呆看著桌上的菜。陸潤青隻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迅速出了門。

    葉清收拾起東西很迅速，她原本就有感覺不會在這個長呆，一年的時間已經出乎她意料之外了。抱著不會久呆的心態，這裏她添置的東西一直都不多。收拾起來很方麵。衣服什麽的一個xiāng zǐ。化妝品什麽的放包裏。鞋子一個xiāng zǐ。至於其他，垃圾袋很多，直接扔了。

    葉清摩挲這手裏的牙刷杯。合在一起是一對親吻的男女模樣，給人很幸福的感覺。當時看到的時候，現實沒辦法做到的事，在幻想裏彌補。葉清到底舍不得扔了這對杯子，塞進了包裏。

    陸潤青，這一次，我是真的決定放棄了。

    葉清坐靠在落地窗邊，居高臨下。望著窗外的點點亮光。當初剛剛搬來的時候，很不適應，她其實有恐高症，在臨窗還有一米的地方，腿都會不自覺發抖。隻是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他。能遇見他，呆在她身邊，其實已經很滿足了。

    東方漸白，葉清起身，huó dòng了一下僵硬的肌肉。是時候離開了。

    原本已經做好很好的心理建設了，到臨關門的時候，還是舍不得。這個地方，纏繞著她一生最快樂和最難過的記憶。在十年前，她就知道她永遠忘不了一個叫陸潤青的男孩了，現在，她再也不會忘記一個叫陸潤青的男人。

    一年前，搬來的時候，她以前租的房子就沒有退掉。雖然，是浪費一點，可是可她帶了很到的安全感，而他沒有一個房子給她的安全感多。

    可是，拎著大包小包的葉清想了想還是找了家賓館住了進去，直接包了半個月的。房子一年沒住了，裏麵想必得收拾一下，她現在沒那個體力和心情。弄好一切，躺在賓館床上的時候，葉清才有了真實感。

    是真的結束了，就像是一場夢。夢裏在希望永遠和快點結束之間徘徊。夢醒，葉清腦袋空空，從昨天一直忍到現在的眼淚開始不自主往外流。遠遠看去，就是一個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的人。葉清哭的無聲無息，眼角到鬢邊，像涓涓溪流的小河一般的淚痕。以往，就算難過，她也是不敢這麽哭的，往往在衛生間，流會眼淚，還要拿熱毛巾敷一會。她從來不敢讓他知道她的難過和心酸。

    “對不起啊，今天不能陪你，我明天補回來，我保證！”

    葉清臉上掛著寬慰陸潤青的笑。

    “行啦，知道了，你去吧，我理解的。”

    葉清麵對一桌子涼掉的菜發著呆，是啊，我都知道的，知道你要去哪，知道你去陪誰，知道你的愧疚。不敢說出來，不過是不想和你結束。

    “打起精神，不是早就習慣了。”這樣想著，再也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