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李星看著手裏的畢超單，眼裏的驚喜的和激動顯而易見。李星不住地朝那女醫生彎腰致謝。汪琴被眼前這個女子弄得很不好意思，直擺手，說沒什麽。直到李星離去，才長舒了口氣。見過高興的，沒見過這麽激動的。心想這該有多愛孩子啊！

    李星仔細將單子折好放進包包裏層。拿出手機想著快點告訴夏博清，撥號的時候又猶豫了。想著當麵告訴他，他會有什麽樣的表情。李星忍不住嘴角上翹，眼神明亮。

    沒走出兩步，便見到醫院的花園裏站著一個身著白襯衣，黑色西褲的男子。在一片綠茵茵的草地上，如是水墨畫上般。李星隻覺心髒在胸腔跳得更厲害了。剛想開口喊，卻見夏博清走出幾步，扶起蹲在草地上的白衣女子，嘴裏說著什麽。李星這才注意到那女子的存在。待那女子轉過身來，李星一見女子的麵容整個人愣在那，嘴裏的話也忘了。腦子裏隻剩一片白光。

    李星好不容易將注意力轉移到夏博清的身上，之間他一直帶笑。李星不用想也知道，此刻他的眼神定是無奈而寵溺的。李星此刻覺得諷刺，剛剛才覺得幸福離她近了點，現在又將其生生打碎掉。

    李星撥了“一”號鍵。那邊夏博清朝著李星的方向走了過來。李星趕緊往花壇後退了些。

    “有事？”

    李星看著前一秒還笑得眉目疏展的男子，接到自己的diàn huà，就是這劍眉微蹙，語氣淡漠，就想著她的堅持是不是還有意義。尤其是那個女子——唐昕，回來之後。

    “沒事，就問問你在做什麽，什麽時候回家吃飯？”

    那端頓了下，說道：“正在外麵談合同，中午不會去了，好了，沒什麽事，我掛了。”

    “等等！”李星下意識地喊住，可是回她的隻有“嘟嘟”聲了。李星總覺得什麽東西會隨著這個diàn huà的結束而斷掉。

    李星手機還貼在耳側，見夏博清快步走回到唐昕身邊，衝她抱歉一笑。唐昕不知說了什麽，夏博清揉了揉她的發。李星不得不承認，他們站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合適。按她和夏博清現在的關係，她是有資格問一句“為什麽？”的，隻是她不敢，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唐昕於夏博清的意義。

    二

    夏博清回到公寓時，已經半夜了。他輕手輕腳打開臥室門。借著客廳的燈光，見到李星靠坐在床上，雙手交疊抱膝，心中一驚。開了燈，問：“怎麽還不睡，還是我吵醒你了？”

    驟然被燈光一照，李星下意識用胳膊擋起。夏博清見李星不說話，隻以為她又是失眠，拿了衣物，進了浴室。

    夏博清擦著頭發做到床邊。李星極自然接過毛巾，輕柔地擦著。

    “今天早上找我什麽事？我剛巧在談事。”

    李星“嗯”了一聲，專注地擦著，仿佛那才是最重要的事。

    李星試試，見頭發已有八分幹了。摟住夏博清的肩，笑著說道：“告訴你啊，我懷孕了！”

    夏博清覺得此刻自己的脖子變成了陳舊的機器，每轉一個角度，都會發出“吱吱”的摩擦聲。好不容易調轉頭，眼神複雜。

    李星見他這樣的反應，dá àn就不言而喻了。她璀然一笑，眼似是傍晚夕陽金光下的湖泊，波光瀲灩。

    “騙你的，你還真信了。哪有你這麽傻的人？”後一句近似呢喃了。

    夏博清的一顆心又從高空回到了胸腔。今天之前，聽到這個消息，定會開心不已。隻是，今天見到唐昕，讓他覺得不甘心，唐昕也表示對他有好感。那麽他應該還是有機會的。如果有了孩子，那……

    三

    李星同夏博清是高中同學，大學校友。李星很清楚，夏博清對自己沒有感覺。但這些，對於李星並不重要，她就是覺得隻要自己能這麽一直陪著他，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至少從高中至今，她從未見過夏博清對哪個女孩動心過。

    大二開學不久，李星便發覺夏博清的不對勁。上自習時，他竟然開始會發呆。會經常翻看手機，眼角微微翹起，笑得溫柔。走在人群中時，會不自覺抬頭，像是在找尋什麽。李星問他這是怎麽了，夏博清隻是說，該是迎新晚會忙昏了頭。李星也不作他想。

    但迎新晚會那日，李星在後台見到唐昕，便知夏博清騙了自己，或者他也不知他這是怎麽了。晚會上，唐昕一襲紅色維吾爾裙裝，襯得她膚若白雪，豔似桃花。夏博清一晚上，目光灼灼，眼中隻有唐昕一人。

    在一個理工科的學校，女生本就少，měi nǚ更是難得。似唐昕這般嬌俏而又活潑開朗的女生更是眾多男生追求的對象。可是都被唐昕一句“我有男友”給打發了。夏博清是唯一堅持下來的人。下課等，送早餐，送雨傘，生日會。一向冷靜自持的夏博清跌碎了所有熱門的眼睛。更讓人奇怪的是，夏博清的傳聞女友——李星，對此態度淡然，任誰打聽詢問都是一笑置之。

    唐昕被擾得煩了，放學的路上，大聲問：“你女朋友不是大二管院李星嗎？”李星聽說這事時，正在圖書館查資料。室友金妍“呸”道：“他以為自己是誰啊？說什麽你們隻是朋友關係，李星枉你還對他一往情深，狼心狗肺的人！不知好歹！活該被拒絕！”

    相對於金妍的憤憤不平，李星要冷靜的多。

    “他喜歡誰關我什麽事，被誰拒絕又與我何幹？”

    金妍鄙夷看了她一眼，心裏歎氣，那夜夜躲在被子裏哭泣，又是何必？不是為他，還能為誰？

    四

    李星醒來時，頭疼得厲害。摸著另一邊早已涼透的被子，心裏酸澀難忍。想到昨晚已經和金妍約好了時間，忍著疼，起床洗漱。

    金妍還是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對於李星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曖昧的笑。兩個人逛了半天，金妍見李星心不在焉的樣子，隻得怏怏結束了橫掃商場的行為。

    “決定了？”

    李星吃了口蛋糕，平常有些發膩的甜品，吃起來卻帶著苦味。李星皺皺眉，放下叉子。點點頭。金妍為她不值，李星自己又何嚐不知。

    “好吧，既然你不想讓他知道，這兩天就現住到我家，就跟他說是出差好了。”

    李星點頭，她是知道的，金妍雖會生自己的氣，但一定會站到自己這邊。剛想說話，金妍那已搶先說道：“矯情的話，我不愛聽，你也不會講，就算了吧！”

    李星抿了口咖啡，“我是想說，我有時真是嫉妒你的來去自由。”

    一向灑脫的金妍聽完，神情卻黯淡下來，眉間頗為惆悵。李星隻當沒聽見那句“我倒想遇見自己的夏博清”。兩個花樣女子，苦澀又安慰的相視一笑。

    遇上的，心碎神傷。未遇上的，稱羨不已。世上事，總是沒法完滿的，個中滋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五

    汪琴再見到李星時，將手裏的病曆反複看了幾遍。她實在是不明白了，昨天得知自己懷孕喜極而泣的人，今天就要來做流產手術？李星也不急，微微一笑。

    “你沒看錯，的確是我。”

    汪琴不再說話，沉默引著李星進手術室。

    金妍聽到那和藹的女醫生歎道，“現在的孩子啊！”又想起剛剛李星強顏歡笑的樣子，心就止不住地心疼。李星有多不容易，她比誰都要清楚，委曲求全如此換來是心愛的人的背叛。可是她也知道唐昕之於夏博清，就像夏博清之於李星，愛不到，放不掉。

    這場戀愛中，無疑，先愛了的人輸了。李星永遠是在食物鏈的最底端。當真是應了李星大學所說的那句“一見楊過誤終生”。

    手機翻了幾遍，那個號終究還是美撥出去。十幾分鍾，金妍像是在刀尖上走了十幾年。李星出來時，臉已經蒼白的不像話，襯得唇上得血痕如啼血杜鵑一般，觸目驚心。金妍明顯感覺李星得身體一直在抖個不停，咬牙道：“我們回家。”

    李星覺得好冷，眼前腦海全市白花花一片，分不清白天黑夜。像是睡在了深海得魚，沉悶滯重。直到手上傳來溫熱得觸感，身體有了依靠。她想會是博清嗎？明知是奢望，還是忍不住希望。

    聽完醫生得囑咐，拿了些藥，兩人回到金妍得家。

    金妍裝了熱水袋，推著李星去休息。李星讓她拿過手機，金妍不肯。李星掙紮著要起床。

    “好了好了，敗給你了，我拿就是！”

    “喂，我今天臨時要出差，大概星期四回來。”

    “嗯，好我知道。”

    對啊，熟視無睹，因為自己每天出現變成了蚊子血，白飯粒了嗎？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嗎？

    他們之間或許隻有日久生情，隻有一個念念不忘，一個淡淡如風。結果注定是以悲劇收尾。

    李星擦了淚，即便是內疚，夏博清我也要你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