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張曦翻著熱門微博裏二零零九屆diàn yǐng學院新生zhào piàn，不得不感歎時光催人老，這才多久啊，掰著指頭算算，畢業都四年了！微博評論皆是“小鮮肉，我等你們！”“你，我等你成年！”

    唉，娛樂圈啊，二十五六就是老人了。張曦看看別人轉發量，再翻翻自己微博少到可憐的粉絲和評論，其中還有一大半粉絲是自己在某寶買的僵屍粉，心塞塞。刷到悅悅發的海灘度假微博，張曦正準備讓她帶點特產，手機就自己響起來。不是吧，不用這麽心靈相通的，錢包相通就夠了。“張曦，立馬給我到慈湖酒店，四樓第二會議室，給你半個小時化妝換衣服，半個小時打車，給我快！”“薇薇姐，你不是吸毒被抓了吧？叫我去，我也不認識人啊？幫不上什麽忙不是，要不……”“張曦，你要是再廢話，下次你爸媽見你可能就在南山公墓了！”“……”經紀人了不起啊！很拽嗎？！張曦一邊可勁腹排，手上動作不慢換衣化妝，風風火火擠掉兩個和她搶出租車的，長抒口氣，經紀人真的比她拽啊！

    張曦一進酒店大堂，還沒看清周圍擺設，隻覺得眼前白影一動，自己就被拖拽著飛跑起來了。也不等電梯了，兩人高跟鞋飛起，一步兩個台階迅速上樓。

    薇薇姐一邊語速不慢鄭重吩咐，“我陪肖卉過來麵試女三的，剛剛得到消息，這邊還有幾個其他小角色，露臉機會不少。周導，你也知道，其他的也不用我說了吧。好好把握機會，我沒法全程跟你，肖卉那邊我不放心。”

    張曦兩眼抓瞎，被塞進了會議室。看著一溜抬起頭二十雙盯著自己的měi nǚ，很是尷尬的舉了舉手。

    “嗨~”

    坐在這裏等著麵試的，都是一些丫鬟，路人xiǎo jiě，說戲少吧，也有點鏡頭。說戲多吧，基本都是鏡頭裏的背景板。可想而知，在座的，有名的是不會很多了。張曦是一個不認識，隨便找了個靠牆的角落坐好，乖乖等著召喚。

    這部戲張曦是知道的，據說準備了好幾年。中間因為各種問題，直到最近才確定開拍。關於這些，還是肖卉告訴她的。當然是為了炫耀。

    “張曦，別看薇薇姐平時對你挺好，關鍵時候，看重的是我。混這個圈子的，不是光有臉就夠了。”

    張曦扯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哦，那恭喜你能一步登天，大紅大紫了。”

    張曦說這話，是有原因的。薇薇姐一開始給肖卉找人上了兩部肯定能爆的大戲，可是一部爆了男主，一部爆了女二。就這個女主是走個過場，混個眼熟。

    “對啊，混這個圈子啊，不是光有臉就夠了，就怕有臉偏偏是個不紅的命。”張曦跟肖卉合不來，大家平時夾槍帶棒你來我往很是常見。

    張曦左右瞅了瞅，問右邊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不好意思打攪一下，這裏無線網密碼多少？”

    張曦見對方愣住，又解釋了一句。

    “我看你玩手機，所以以為你連著網呢。”

    “密碼很好記的哦，八個八，你輸仔細點哦，是八個的哦。”

    好溫柔，聲音也柔柔的，長得的柔柔的。張曦道謝，跟著道：“我叫張曦，新世紀公司的。你呢？”

    “溫倩倩，我沒公司，我是朋友推薦我來的哦。”

    “……”

    原來每句話後麵加“的哦”能讓人覺得自己很溫柔？

    “原來是這樣的哦，謝謝了哦~”

    溫倩倩眨了眨眼睛，表情無辜又懵懂。張曦也眨眨眼，“你很可愛的哦~”

    溫倩倩：“……”

    “……”

    張曦是個慢熱性子，主動聊天技能幾乎為零。道完了謝，不知道聊些什麽，幹脆微信騷擾悅悅去了。

    “熱帶水果我隻愛芒果。”

    過了會，才收到回複。“這？”

    “嗯，我不怕上火，我想想，就帶兩箱好了。”

    “我家那口子那點火全撒在我身上了，沒力氣給你搬芒果，自己去超市買個兩個啃啃得了啊。”

    “能不能別動不動就liú máng式秀恩愛？你非得讓我腦補？”

    接連四個姑娘去麵試，那邊悅悅才回了微信。

    “我是蔣鬱愷，悅悅在睡覺。芒果我會讓人送過去的。不謝。”

    “……”

    張曦想想估計悅悅又被蔣鬱愷訓了，稍稍同情一下子。

    “嗯，好好照顧悅悅，我十分感謝四箱芒果之情。

    蔣鬱愷嘴角一抽，看了眼躺在床上裝死的關欣悅。手指無意識滑著屏幕，到底是沒再打開。

    張曦被叫進隔壁會議室，就見到三個人，在很隨意交談。左邊那位和中間的低頭在討論著。張曦一進門，毫無準備之下，一個不認識，隻能是彎彎眼睛笑著自我介紹一下。

    中間那人開口問道：“張曦？二十六歲？學過舞蹈？”

    “嗯，小時候學過幾年民族舞。”

    問話人點點頭，翻開文件，低頭拿筆劃著。右邊的人見機介紹說：“我旁邊的是副導演，周萬笙，那邊的是編劇林靜。我是劇組統籌，我叫唐芳媛。”

    “周導好，林編好，統籌好。”張曦聲音清脆，笑意盈盈，再次彎腰示意。

    “小姑娘，不用太拘束。嗯，這樣好了，你現在試場閨閣女子思慕心上人的戲。有沒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周萬笙同林靜交流後說了試鏡內容。

    張曦環顧看了一旁放的桌椅，“可以用嗎？”見周導點頭，走過去坐下開閉上眼睛開始醞釀情緒。

    再睜開眼，目光脈脈含情，右手托腮。麵上粉紅，眼睛無意識盯著某一角，水光瀲灩閃動著壓抑不住的喜悅。少傾，垂下眼眸，似羞澀似克製。緊跟著，胳膊緩緩放下，嘴角微抿，麵上笑意漸收，帶著些苦澀的味道。低頭看著桌麵默默不語。頸項脊背線條柔美，怯怯似堪憐間卻又堅韌如鬆竹。

    良久，張曦起身。再次走到三人桌前欠身致意。

    周萬笙點點頭，“小姑娘不錯，繼續努力。”

    張曦跟著唐芳媛出了會議室。

    “不介意叫我唐姐就好，副導說不錯，回去等消息吧。我會通知薇薇的。”

    張曦覺得對方貌似對自己很和藹？

    “我堂姐長得可沒有芳媛姐這麽天生麗質，嘿嘿~”

    唐芳媛楞了一下，才笑罵道：“小姑娘嘴巴真是甜，我這邊還有事，你幫我和薇薇說一聲，改天我聯係她。以後啊見麵的機會應該不少。”

    （二）

    張曦進娛樂圈純粹事出偶然，běn kē念得是金融。大學畢業在家磨蹭了幾個月終於被張媽一腳踹出門。張媽還發了話，不想自己上養老人，下還得養個小兒癡呆。張曦揉著屁股，背上小包袱，沒啥感覺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屁顛屁顛打算投靠方悅悅去。出了門翻遍身上所有口袋，愣是沒找到一個可以坐公交的鋼鏰，更何況，去方悅悅家得轉一次車，保守估計得有倆。

    夏熱漸漸退去的十月，張曦背著小包裹，一步一感歎。路過某家世界著名連鎖快餐店，對裏麵吹著冷氣吃著烤翅的景象，唾液自動分泌。

    張曦一直覺得是她嘴饞的樣子太吸引人，這才正巧碰到這家店打算找新一季廣告女郎。多大的緣分，看上了玻璃窗外流口水的張曦。

    這絕對是真愛啊，在如今這麽多種類美食百家齊放的時候，還有人能如此深愛著他們的食品。當場經理就派人給張曦遞了名片，並將具體情況簡略說了一下，最後詢問何時有時間讓她打diàn huà給廣告部那邊麵談。

    一般姑娘遇上這種事，第一反應怎麽著也要思索兩下，和家裏人商量商量。偏偏遇上張曦這個心大的，當場就應了。

    “不用等了，我現在就有時間，現在就去吧。”又問道：“拍這個東西隨便吃，對不對？”

    經理愣了愣，點點頭，“拍的時候不要錢。”

    張曦緊了緊背上包袱，小手一揮很幹脆道：“行，走吧。”

    張曦心理盤算著，到時候是點上五十份雞翅，還是五十個蛋撻，還是兩種都要了。後來，張曦每每思及自己的單純無知，不說是痛心疾首悔不當初，也有點好像可能也許不該答應的感覺。

    當初二十二歲才大學畢業，人生中擁有過的自主支配的人民幣金額最多隻有每月初那一千生活費的張曦，在拿到人生中第一筆屬於她的巨款五萬元時，恨不得插翅飛回家摔在她媽臉上。那揚眉吐氣的感覺光想一想就爽到飛起來啊。帶著這種得意，她也就很大方的原諒了眼前的臭導演拍攝時讓她一遍遍不停吃東西，達不到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畫麵優美好看就扯著嗓子罵的那叫一個難聽。縱是張曦愛吃，也沒法對著吃了幾個小時的同一種口味披薩還有**。

    而眼前不停誇自己有靈氣有天賦的導演真的是那天那個暴躁大叔？這人不會有人格分裂吧！張曦咽了嘴裏的果汁，身體抖了一抖。

    “小曦啊，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暴躁大叔，哦，不，劉先洲很關切的問。

    “沒，沒，可能是空調有點凍著了。”

    “怎麽樣，我的建議怎麽樣？你相信我，這位薇薇姐是我多年的好友了。她的人品我拍著胸脯跟你保證。你對著鏡頭有靈氣，不要埋沒了。而且，能賺很多很多錢哦~”

    劉先洲大拇指搓著食指模樣讓在場的兩個女人都是一寒，實在是猥瑣啊。

    張曦汗，大叔，我和你很熟嗎？你拍胸脯我就能相信你？拍錢包還差不多。張曦笑眯眯地問：“胖大叔，感覺你這個語氣怎麽有點拐賣小孩啊~”

    一旁的薇薇從開始就覺得眼前的姑娘眉目清澈，眼神太純真，最重要的是沒什麽**。這種人，通常豁不出去，沒有野心，想混好這個圈子，太難了。當然，這也說不定，之前的那誰任定池還不是一部劇一夜爆紅，從此平步青雲。大概就是命吧，在小生噴井的時代，還能憑著一部劇殺出重圍，從五六線小透明一躍成為一線小生，時也命也。而眼前的姑娘有這個運道嗎？薇薇懷疑。

    “大叔是很認真的，你要是怕經紀人抽成高，我可以幫你和薇薇說，你例外。”劉先洲自以為很小聲地伸著脖子幾乎是貼著張曦耳際說了。薇薇嘴角一抽，默默低頭喝起了茶，嗯，水有些涼了。

    張曦咬著吸管想了想，“胖大叔，之前拍廣告，我被罵慘了。以後拍戲肯定還要挨罵，我從小就立誌當三好生，老是被罵和我的人生追求不符。”說到這，張曦吸了口果汁，繼續道：“而且，我現在有五萬塊了啊！”

    張曦這話雖然邏輯沒啥大聯係，但兩位混圈子的老人還是一下子就能聽懂。她現在有錢了，不用再被罵去賺更多。話說，懂是懂，可是有五萬塊和繼續賺更多的錢有什麽衝突啊喂！

    劉先洲：當初拿到聽說有五萬塊高興地手舞足蹈的人是誰啊？我罵你怎麽了？拍的不好不讓人罵啊！你有五萬塊你了不起啊！

    薇薇：你是真蠢還是真笨，五萬塊就滿足成這樣子，拽屁啊！神氣的還以為你有了五個億了呢！

    劉先洲和薇薇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和鬱悶。

    張曦對麵前二人的糾結毫無知覺，正用牙簽插著沙拉裏的葡萄玩的一身勁。

    三人出門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張曦錯覺，覺得胖大叔和這位叫薇薇的美阿姨肩膀比見麵塌。大概是茶水喝多了吧。

    最後三人道別時，張曦接了薇薇的名片，聽著她說有想法隨時打diàn huà給她，很是乖巧的直點頭。看著二人轉身去取車，嘟嘟囔囔說著：“果汁一點不好喝，下次不來這家了。”離開的兩人腳步一頓，門口的迎賓人員有點想罵人！你夠了啊！我們是茶室！茶室好嗎！！為了你的要求迎著烈日買回來果汁，你還不滿意，不滿意你手裏拿著喝的不停的是什麽玩意！！！

    （三）

    張曦從拍廣告入行開始，這幾年雜七雜八小角色也算拍過不少。不過所有角色都有同一個特點，戲份少，亮點無。這是沒辦法的事，好角色你沒名氣沒實力，別人不會找你。打醬油的選誰都一樣，可是被選的人願意付出的交換有大有小。張曦又是個餓不死就行，不願意潛規則那套。自然，沒有什麽好角色。如此，惡性循環。沒名氣沒選擇權繼續無名氏地演著，耗費青春，消耗靈氣。

    張曦媽從剛開始覺得這行不錯，到現在一見麵就提溜耳朵讓她滾去找個正經班上。張曦爸爸在一旁和稀泥，張曦呢，隻能做出嚴肅認真狀直點頭表示同意。每次見麵都嘮叨，張曦實在是煩不勝煩，現在沒事自己窩在租的小窩裏懶得回去，一個人不要太自在逍遙。

    張曦在上次唐姐說，以後有機會見麵，大概能猜到自己的角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上，她麵試過了兩天就接到了diàn huà，隨後第二天就拿到了劇本。她的角色戲份不多，女幾號？張曦瞅著名字一個個數，最後還是選擇放棄。反正不是主角就是配角，至於是第幾個配角她也懶得細看。這是部古裝朝代戲，張曦飾演角色是個高官千金，基本沒什麽武打戲，但本著做就做好的態度，張曦在開機前一個月還是在公司矜矜業業做著形體訓練。遇上定了女三有著大量武打戲的肖卉成了避無可避的事情。張曦自認為人還算可以，不曉得怎麽和肖卉跟犯衝一樣，沒一回見麵能好好聊天。張曦剛做完訓練打算洗澡換衣服去吃點好的，就看見肖卉斜倚著門，嘴角略挑，神色鄙夷。

    “我要是你，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回家好好養老得了。”

    張曦翻了個白眼，側身想從一邊過去。

    “麻煩，讓讓。”

    肖卉幹脆一抬腿，長腳架shàng mén框，神色挑釁。

    “哎呀，今天累了，我在這舒展舒展筋骨。萌萌去給我倒杯溫水。”

    這時候一個短發齊肩，眼鏡圓圓臉圓圓的姑娘出現在門口，朝著肖卉應了聲。跟張曦打招呼，神色有些尷尬。

    “肖卉，我說你怎麽紅不起來，原來除了演技不好沒臉緣沒人品，現在還有條沒智商。趕緊滾開，好狗不擋道。”

    “牙尖嘴利，哼，我剛剛說了我要在這休息休息，水還沒喝呢，你著什麽急啊！”張曦心裏盤算著，我現在要是一腳踢過去，不管有事沒事，肖卉一告狀，薇薇姐都不會讓她討得了好。這肖卉是瞅準了快進組，自己不敢為難她呢。

    張曦眼睛骨碌碌轉了轉，幹脆退了幾步，坐在地上休息。低頭搗鼓手機，是不是撇門口一眼。她這個行為反倒讓肖卉忐忑不安起來。

    助理萌萌回來跟她耳語了幾句，肖卉猶豫帶著幾份不甘，“張曦，沒想到你這麽大了，反倒學起小學生打起報告來了。”

    二人齊齊“哼”了聲，頭各自轉向一邊。

    張曦見二人離開，拍拍屁股，哼著小曲走了。她才不會幼稚到為這麽點小事去聯係薇薇姐，先不說薇薇姐有她自己的難處，來不來是一回事。就算來了，站不站在她這邊還另說。她隻是發了信息給萌萌，告訴她，如果薇薇姐來，倒黴的都不可能是她和肖卉，替死鬼隻能是萌萌這個小助理。萌萌姑娘就很聰明地上前說了，見到薇薇姐往這個方向來。

    這一次，張曦懟肖卉，半斤八兩吧。張曦全然沒放心上，她早已把和肖卉的鬥嘴當成日常工作的調劑品。

    （四）

    張曦開機前一天，回家和老爸老媽說了要去外地拍戲的事。

    “時間暫時不知道，不會太長吧。您二老就不用擔心了，我會吃好喝好的。”

    “誰說我們會擔心？收到片酬記得打點到我卡裏，小區舞蹈隊說要置辦新的服裝了。”

    “橫店？！那感情好，帶點龍井回來，雖然現在喝不到雨前龍井了，但是勉強將就一下。”

    張曦抬頭望天花板，眨了半天，沒能成功掉下眼淚來。

    “爸媽，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你們親生的，可是沒想到，你們竟然如此不顧及我這個抱養女兒的心理感受。”

    “咦，你都知道啦，那省的我們解釋了。行了，沒事吃完飯就回去吧，我洗碗跳舞去了。老頭子，記得給小曦發個信息，我怕她借口忘了就不買了。”

    張曦心碎一地打道回府，臨走前死乞白賴以不讚助舞蹈服為由，搶走了最後半斤醬牛肉。扳回一城開心地一路蹦躂著回家，決定今晚就消滅掉這些吃的，當是給自己餞行了。

    張曦瞥了兩眼停在小區樓下的黑色qì chē，走出兩步，又假裝不經意退回去看了眼車尾標識。念叨兩句“**啊**，羨慕啊羨慕”，像個小老頭似的背著手搖著頭嘟嘟囔囔上了樓。

    吃完了半斤牛肉和剩下的芒果，張曦有些後悔帶一箱回家去了。

    “低估自己的食量了，早知道吃的完，費那個勁搬回去幹嘛。”

    揉著自己的胃，想到明天中午的飛機，看看時間已然十點多。明天早上，按照城此一貫的交通情況，自己再睡個懶覺啥的，收拾東西肯定來不及。撫著肚皮，磨磨蹭蹭還是收拾行李和清理垃圾。下樓來扔垃圾再次看見黑色邁巴赫，隱約見到車裏有人。

    “有錢人的愛好還真是特別。”

    張曦納悶，這小區大多住的的年輕工薪族，難得見到這樣的豪車。而且，這裏的風景也就一般啊，難道是自己天天住著，因習慣而忽略了周圍的美好。張曦環視一圈，左邊是小區花園，遊廊夏天曬冬天冷春秋多霧霾，水池更別提，水深不足一米，常年處於幹涸狀態。隻能再次感慨有錢人品味獨特。

    睡前和悅悅交代自己最少三個月不可能陪駕事情，摸了摸從上樓開始跳著不停的左眼皮。

    “悅悅，我這左眼跳著不停，這是在暗示我明天去劇組要發財了嗎？還是哪個大咖看上我，對我一見鍾情一往情深窮追猛打別墅跑車奉上跟我求婚？”

    “記得你不夢遊啊，這大半夜的，不要嚇我。”

    “你有了美好的姻緣，我也渴望有個王子發現我這朵玫瑰啊。”

    方悅悅那頭非常鄙視哼了兩聲，“據說，現在那個誰混的挺好的，你有沒有興趣。”

    “打住打住，我沒興趣聽。我要睡美容覺了，拜了個拜。”

    左眼皮跳財還沒應驗，反而右眼沒跳災禍倒是來了。張曦出發之前特地查了天氣的，誰知第二天突降暴雨，飛機延時。張曦就差點頭哈腰道歉了，“薇薇姐，我這邊現在走不了啊。飛機晚點我不可控啊…別發火別生氣，生氣容易長皺紋…好好好，我保證，我明天晚上之前一定到，一定不耽誤晚上的聚餐。”

    張曦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虛汗掛上diàn huà，朝左右兩邊看了看，剛剛噗嗤噗嗤的聲音是在笑她吧！看到一身精英打扮的帥哥，張曦豎著的眉毛瞬間彎成橋，呀，帥哥。

    張曦挺直了背，“聖人說過非禮勿聽。”

    林彥挑挑眉，“抱歉，我聽力太好。”

    張曦覺得這個道歉怪怪的，又不知道說什麽。林彥清咳一聲，正了正身形。

    “這樣吧，你是需要去高鐵轉車吧，正好我也要去，賞臉坐個車當時賠罪？”

    張曦爽快應了，兩人一起去櫃台辦了退票，又一起去了停車場，兩人簡單交換了姓名。

    張曦有些心疼退票的手續費，上車坐下拿出手機買了山市高鐵，從山市轉道去海市。

    “被你笑一下還挺賺，省了打車費，還能看帥哥。”

    “應該是我太xìng yùn，有個免費měi nǚ陪同。”

    “你還挺有眼光哈～”張曦打開遮陽板，對著鏡子仔細照了臉，很認可地點頭。想當然忽略熬夜臉上爆的四五個痘。

    “張曦，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曹老先生的把戲都讓你們用爛了。”張曦撅撅嘴，有些嫌棄俗套。

    “你是不是演過一個丫鬟？”林彥頓了頓，似乎在考慮怎麽措辭，“嗯，最後被太太打死？”

    張曦愣了愣，腦子過了一遍自己的跑龍套角色。一拍腦門，她是演過，沒記錯那是部民國狗血愛情劇，她演二太太的丫鬟，爬二老爺的床，最後被二太太找人打一頓重傷不治死了。

    “你竟然看過？”真不是張曦想大驚小怪，她真心覺得沒有哪個大老爺們願意看這種狗血愛情最後再加點紅色的劇。

    林彥話語裏不含無奈，“家裏母上大人下旨必須陪著，看了點。”

    張曦看他目光就帶著點崇拜了，那電視劇別說作為扮演者之一的她，就是她媽都以張曦上鏡太胖，拒絕觀看。

    “別這麽看著我，看進去挺有意思。”

    張曦對這種禮貌的誇獎下都有些臉紅，清了清嗓子。

    “希望我這次多活幾集呀。”

    “嗯，你經常拍這種角色嗎？”

    “嗯，其實還好，報酬高啊。拍個兩三個星期拿一兩萬，我很滿意。就是有點不好，我最怕遇到反季節拍戲，冬天穿幾層紗衣，嘴裏白氣哈著，做出害羞臉紅的樣子就比較為難了。現在這個夏熱，唉，都是為了生活啊。”張曦沒想到一不留神口頭禪冒了出來，趕緊訕笑改口，“為了藝術為了藝術，嘿嘿。”

    張曦一想到酷暑烈日，頂著四十度的高溫，穿著一層層的大長袍，化著濃厚的妝，再戴個厚厚的發髻。哀歎一句，做人不容易。對比現在吹著涼爽的空調，看著車外的空氣中似乎都在劈裏啪啦爆火星。

    “是挺辛苦，這麽累還在堅持肯定是很自己喜歡了。”

    張曦笑的眼眯眯，握拳奮鬥狀，“收入不錯啊，為了人民幣，為了中華民族的偉大複興，我也要更加努力。”

    林彥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是啊，為了中華民族偉大複興。”

    張曦：“……”

    （五）

    張曦沒趕上下午的開機儀式，不過像她這樣的小角色不到也無所謂。這本原創熱門本身書粉就眾多，再加上之前就各種選角炒作，誰能知道在微博上關於“帝王電視劇的”話題量早就過了一千萬，這劇竟然還沒開拍。張曦對這劇宣發是大寫的服。

    男主趙文雋，當紅小生。女主喬飛，當紅花旦。

    在張曦眼裏，比她紅的都是當紅。

    晚上慣例是開拍前的熱身聚餐，工作人員和演員一起熟悉熟悉。導演上台說話，出乎張曦意料之外，是個三十來歲很年輕的男人。那位麵試她的周導站在一邊，表情貌似不是開心的樣子。

    張曦挑挑眉，有些事不關己聳聳肩。管這麽多呢，自己拍完戲拿錢走人。張曦沒有和肖卉薇薇姐一起，她的座位在大廳靠後右邊位置。一桌子一個人也不認識，台上男主演趙文雋巴拉巴拉說了一堆還沒結束時，張曦的筷子就已經伸向麵前的烤鴨了。

    坐在她左邊的女生看了她一眼，張曦咬著烤鴨皮回望過去。

    “啊，這麽巧。”旁邊的姑娘碰巧是那天麵試告訴她密碼那位，叫什麽名字來著。

    “是哦，是好巧哦~”

    張曦被一波三折的語氣震了震，咽下嘴裏的肉，不知道該接什麽，隻能回個微笑，繼續低頭吃飯。

    “我們挺有緣啊，張曦我加你微信吧。”

    兩人互加了微信，張曦以不知道她名字是哪個字為由，讓溫倩倩拿著她的手機儲存好。張曦拿回手機，心裏默念了幾遍。她剛才是真沒想起來這個姑娘叫啥名，她對記名字一向不擅長。

    “張曦，你知道為啥導演臨時換人了嗎？”

    “啊？”張曦從滿碟菜裏抬起頭，有些茫然地問道，“換過導演？”

    溫倩倩朝她擠擠眼，讓她看手機。

    手機上是溫倩倩發來的微信信息，大概意思是原本導演是個很牛逼的人，現在這個明顯資曆名氣都還不如周導。

    張曦突然覺得這個乖巧的姑娘現在的表情怎麽看怎麽猥瑣，不是自己的錯覺吧應該。

    “咦，你都不八卦哦？”溫倩倩可能對她淡定的表情不滿足，挪著椅子往張曦身邊靠了靠。

    “反正換來換去，又不給我漲片酬。”說到這，張曦轉頭看了眼主座那邊，接著道：“而且不是帥哥，沒興趣。”

    “倩倩，你有空還是多吃點東西吧，按照我的經驗，這頓飯，額…再想吃好的，得等到拍戲結束了。”張曦本來是想說和斷頭飯類似，想想不太好，給改了。

    “我不餓，那你多吃點哦。”

    聽到這個話，張曦也不再說話，完全不在意身邊的眼光，專心吃飯。

    這頓飯吃的冗長又無趣，張曦早早的填飽了肚子，看著身邊的人往來寒暄。偶爾有一兩個和她認識也就隨便打過招呼就算，她就隻能吃著果盤打發時間。她懶得找人套近乎，不代表有人就這麽放過她。薇薇姐找到她，兩人開始滿場轉悠。張曦就隻需要在薇薇姐介紹完，說上一句“您好，我是張曦，多多關照啊。”至於以後關照不關照另說，反正按照薇薇姐的話就是，“好歹先混個臉熟”。

    滿場走下來，酒喝了不少，張曦酒量一般，薇薇姐也了解。看時間差不多，她去招呼了一聲掛在汪老板懷裏的肖卉，就帶著張曦回了酒店。

    張曦沒有助理，倒不是公司不給她配，實在是她自己覺得不需要。她的工作不忙，平時除了拍戲，通告也少。有什麽事自己一個人都能搞定。劇組給配的是標準間，現在正好可以和薇薇姐住。

    “今天可真是上演一出大戲，我原先以為這次會是周導和張平導演合作，沒想到竟然是張平的侄子。嘖嘖~”薇薇姐對著鏡子往臉上拍著精華。

    “啊，還真有這種事啊？我今天聽我旁邊的小姑娘也說了這回事。”張曦揉著肚子，在床上直哼哼。

    “你看看你，有點女演員的樣子嗎？吃成這樣，當心回頭戲服穿不上。”薇薇姐回頭瞪了張曦一眼，警告道：“你最近給我克製食量，忍不住也得忍。”語氣一轉又悠悠說：“還能怎麽回事，估計是給張平給他侄子張和盛抬轎吧，估計這活都是周導幹，最後總導演寫上張和盛的大名。這些事你知道就成，別摻和進去，劇組裏也別傻被別人當了槍使。今天周導的臉色真不是一般的難看。”

    “這樣，薇薇姐放心，我了解了。不過薇薇姐，這種事劇組知道的人應該不會太多吧。”

    “看今天的情形，知道的應該不多，幾個主創人員肯定是知道的。既然有人知道，想保密是不可能的了，這人啊，就是最不能保守秘密的動物。對了，你剛剛不是說你也聽人說了，那姑娘是誰？”

    張曦刷著微博，漫不經心回道：“你說溫倩倩啊，就是麵試那天認識的，很乖的一個女孩子。她說她這次是第一次拍戲，角色沒說，和我坐在一桌的，估計不是什麽重要角色吧。”

    “小姑娘，消息挺靈通啊，好了，不要再刷微博了。趕緊去洗澡敷麵膜，我剛剛和芳媛約好了，等她晚上結束去她房間談談，你跟我一起。趕緊的，別死賴著了。”

    （六）

    開機第一天，大家情緒都很高漲，周導算這些年張曦合作的最大牌的導演。她還是很願意跟著多學學的，所以盡管第二天沒她的戲，她還是早早的洗漱好等在片場。

    劇本上第一場本該是趙文雋飾演的睿王生辰的大戲，但是周導說，一上來大家也都不在狀態，先拍後麵幾場。

    張曦到的時候，道具師劇務都在各自忙活著，趙文雋和一幹群演也在化妝準備中。周導九點準時到場，檢查準備工作。大家一通忙活好，奈何總導演張和盛沒來，大家隻能幹巴巴等著。張曦坐在廊簷下，同一個婢女一起托著腮瞅著周導從助理拿過手機進了化妝間。

    在場眾人都有些麵麵相覷，周導的助理小蔣嘿嘿笑了兩下，站在了化妝師門外。張曦和小婢女對視一眼，當做什麽沒發生的找著話題聊。大部分的人也同他們一樣，隻是大家都豎著耳朵聽著那一頭的動靜，一心二用。

    diàn huà時間不長，半個小時後，張導也趕了來。嘴裏連連和大家說著抱歉的話，“對不住了啊，昨天酒喝的有點多，今天沒聽到鬧鈴。”

    大家哪裏敢真接這個話，個個說沒事，順便關心下導演身體怎麽樣，要不要接著休息會。張和盛和眾人寒暄完，走到周導跟前說了一會，周導神情正常，也沒別的廢話就直接開拍了。

    這場戲是趙文雋飾演的睿王在校武場練武的一場戲，看的出來，趙文雋戲前肯定是做過準備，一招一式幹脆利落，槍花舞得漂亮。張曦看了眼監視器前的周導，張和盛也坐在一邊，時不時和周導說著什麽。看來薇薇姐說的沒錯，真是周導當總導。張曦之前剛聽薇薇姐說這件事的時候，並不覺得有什麽。別人這麽做，周導也答應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她不會置喙什麽，隻是今天這張和盛，拍戲第一天就遲到，遲到就遲到還編了個這麽不走心的理由。張曦撇撇嘴，真把他們當傻子了啊。昨天又不是他一個人喝了酒，鬧鈴？笑死個人，當他的助理是死的嗎？

    觀摩了兩場戲，周導真的是在認真帶張和盛。張和盛看著也很謙遜在學習。張曦和眾人一起吃了盒飯，和唐芳媛打過招呼，就回去了。今天沒有她的戲，她想中午回去睡個午覺，這樣明天上鏡皮膚精神狀態都能好點。下午張曦去現場，正在拍喬飛扮演的淮安侯第四女變裝前往睿王府商量事情。

    張曦正專心偷聽周導給喬飛講戲，肩膀被人偷tōu pāi了一下。一回頭是溫倩倩就笑了。

    “你也在呀，好巧哦。”

    張曦仔細繞著溫倩倩打量了幾圈，很普通的婢女裝，配著溫倩倩乖巧圓潤的臉龐，感覺萌萌噠。

    “你飾演的是喬飛的婢女啊？”張曦說著朝周導那邊努努嘴，“真看不出來啊，剛剛我看女主進府都沒注意到你。唔，劉海梳上去了，你額頭好看啊。”

    溫倩倩有些不好意思低了頭，“我沒有幾場戲，估計很快就結束了吧，我就是來玩玩的。”

    說著朝張曦眨了眨眼睛，整個人又變得有些俏皮。

    額，張曦怎麽感覺好像自己在被對方耍著玩呐，而且剛剛那個語氣她是不是在透露著什麽。

    “你沒想錯，我是有後台的哦。”

    張曦緩慢眨了眨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

    “對了，你昨天提前走了，後來來了一個大帥哥，你錯過了哦，不過今天人還沒走，希望你能遇上。”

    溫倩倩說完就被演員導演叫走了，張曦納悶地揮手再見。怎麽從昨天見麵，溫倩倩就對自己莫名親切啊，張曦摸了摸臉，難道自己現在魅力都這麽大了，男女通殺？

    一場戲拍完，大家正在為下場戲做準備時，製片主任王萍帶著個男人進來，後麵跟著兩個小夥子，每個人手裏都搬著一筐水果。

    周錦楠跟著王萍徑直往周導那邊去，王萍招呼大家，趕緊去車上搬水果啊。周先生特地為大家準備的，消暑解渴。

    張曦本來是在大堂後麵，就近聽戲。遠遠地隻聽見院子裏爆發一陣笑聲，隱約聽見製片主任的聲音，卻不甚清晰。正要從屋後去前院，在大堂側邊廊下正巧看到一個身影進了正堂。張曦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甩了甩頭。難道是天氣太熱，出現幻覺了？

    張曦小心地朝門邊挪了幾步，在聽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後。從頭皮到腳尖，每一根汗毛都樹了起來，大夏天的她生生感到一股涼意湧上心頭。張曦立刻墊著腳尖，急速朝外走去。那邊生活製片還在叫，大家都排隊上前啊，剛從冰箱裏拿出來還是冰的。在一眾往生活製片湧去的人群裏，張曦這個衝向門口的身影顯得尤其不協調。

    周錦楠往門口瞥了一眼，繼續微笑和周導說道：“要好好感謝周導，片子這麽快賣出去，除了我們兩位人氣男女主，就是導演的名頭響，有實力。”

    張和盛顯然也明白自己就是來刷資曆的，也跟著周錦楠一起恭維著周萬笙。加上唐芳媛在一邊插科打諢，氣氛也算得上不錯。周錦楠的助理葉樂天從門外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周錦楠聽完，回頭對葉樂天說到：“後備箱裏有兩箱芒果，你也搬過去。”

    葉樂天雖疑惑卻毫不遲疑出門照辦，這個芒果不是特意著人從台灣帶回來，光是保存新鮮度花的錢就不止這買價了。這分給眾人吃了，那張曦還吃什麽？

    張曦躲躲閃閃在王府門外，本來覺得自己有六分的疑神疑鬼，在聽到裏麵有人驚呼的“這個天還有芒果，好香！”話後，覺得自己就是十二分的神經。難不成是被悅悅念叨出來的？邊疑惑邊一臉無害地擠進搶水果大軍裏。

    張曦懷抱著四個大芒果從隊伍裏出來，冰鎮的芒果貼著胳膊傳來絲絲涼意，張曦呼出一口氣。和化妝師小妹相視一笑，嘿嘿嘿，西瓜馬上會上市，隻會越來越多。可是這都五月末了，芒果可是吃一個少一個。兩人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彼此的讚賞。

    張曦跟倉鼠搬家似的抱著芒果往賓館衝，協同生活製片安排水果的葉樂天擦了擦汗，有些無語看著張曦逃竄的背影。知道有詐為了點吃的還敢回來，他大概理解了點周錦楠的想法，這分明就是為了懲罰張曦見他就跑故意把芒果分出去。

    （七）

    要說張曦在吃完四個芒果後是心滿意足，但在前台看到半箱芒果就是膽戰心驚了。不是吧，難道今天沒出現幻覺，真的看到真人了？

    “měi nǚ，你確定這是給我的？不是名字錯了？”

    前台一如既往保持優雅得體微笑，“當然是一位先生特地囑咐的，我們不會犯低級錯誤。”

    張曦抱著半箱芒果回房，很有些糾結。

    相似的身形和聲音還能說是巧合，加上這有心人送來的芒果。兩件事情讓張曦午覺的美容效果徹底失效，因為她在床上輾轉反側至深夜，吸著芒果的香氣，做夢甚至夢見自己被一個芒果怪一口吃掉。張曦驚醒，開窗呼吸早上五點多的海市清涼愜意的空氣。回頭看了看被仍在地上的半箱芒果。

    說是半箱，其實也就十來個。xiāng zǐ不是之前需要兩個人合力才能抬起的那種，張曦露出一嘴白牙。

    “你讓我做惡夢，我就吃掉你，哼，還想吃我？”

    吃完芒果泄憤，張曦甚至覺得起先覺得不太好的皮膚都恢複了一點正常狀態。

    這一夜張曦失眠難熬時，有人在觥籌交錯後，連夜趕飛機離開。

    葉樂天很是不解，提前一個月讓人買吃的，特地擠出時間過來，卻連一眼都不去看，這不是白費功夫嗎？怪不得心上人跑了。當然後一句葉樂天隻敢在心裏說說。

    “明天的早上九點會議你都通知到叔叔伯伯了吧，我那幾個哥哥估計等壞了，真是心疼。”

    老板，你要是說心疼的時候臉上愉悅的表情收那麽一點點，說不定我就信了。

    “真是不想離開啊，就怕一眼就走不掉了。”周錦楠望向入口的方向，有個看起來四五歲的小姑娘正在和她爸媽撒嬌，看她父母的表情應該是嚴詞拒絕了，小姑娘嘟著嘴生氣。周錦楠不知為何，莫名笑了起來。

    葉樂天低頭抱著電腦調出各個股東mì shū回複郵件，一邊同周錦楠確認明天出席董事人員。

    “三哥不參加？”

    “方mì shū郵件確認是因為周先生需要出差海省，一個月前訂好的行程。”

    張曦第一場戲是參加給多位皇子選妃的變相相親會，張曦六點等在現場排隊化妝。這場大戲出場的大小人物太多，集體化妝間鬧哄哄。古裝媳婦和發型繁瑣費時，大咖還好，有自己的專屬化妝間，化妝師造型師也配合他們的時間。像張曦之類的小角色就沒那麽好命了，每一個都擔心自己會影響拍攝進程，個個起的和失眠的張曦一樣早。

    張曦歎了口氣，一旁龍套的某官家xiǎo jiě，打了個哈欠在她身邊坐下。

    “希望上鏡我的臉看起來不會那麽腫，早起毀一天啊！”

    張曦看著她一個哈切接著一個，眼皮跟著下沉，甩了甩頭。準備接過話題來聊會，提提神。

    “你不胖啊，額，不腫。”張曦轉過頭看到姑娘正臉，媽呀，這後台得多硬，她實在沒法違背她分美人的標準，這大餅臉是不腫，可是姑娘你胖啊。

    倒是龍套渾不在意，翻了白眼，“臉大可以削，臉小你能加嗎？我的角色誰都演不了。”

    “是是是，美有千萬種。”張曦覺得對方這心態真好，話說的很真心。

    張曦的劇組生活過了一半，整個人已經瘦了十斤。shì pín那頭的悅悅羨慕地呱呱叫，張曦翻了個大白眼，躺在床上裝死。她晚飯時沒胃口，打算回來洗個澡躺夠了，出門去買水果去。想到屋外依舊炎熱的天氣，感慨了句“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啊。”瞥見悅悅換了泳衣，以一個優美的姿勢躍入泳池。地方是她去過幾次的郊區別墅。

    “我也真是傻，跟你說什麽容易不容易的。”張曦憤憤掛了shì pín，握緊了拳，打算待會買一個大西瓜，冰的！犒勞自己。

    （八）

    張曦飾演的袁知芳，做出個丫鬟的普通扮裝，拿著三王子府的信物又等了許久才被允許進門。

    “哢。”他覺得張曦還算可以調教，下場戲演好了可是很加分的。張曦認真聽了分析，又思索了一會。她早先在拿到劇本時候就反複琢磨過，她扮演的袁知芳還真是一個傻女人。愛著四皇子嫁給了三皇子，感性放任她繼續在心裏愛著那個甚至對她沒多少印象的人，自小的教育個人的品性又告訴她這樣不對。相夫教子才是她該做的，這種矛盾的情緒中，她隻能是疏遠自己的丈夫，又克製自己的感情。在知道三皇子的計劃想要發動兵變時，她選擇了自己的心上人。犯險去告知，最後因羞愧內疚自殺而亡。

    張曦扮演的袁知芳見到人來，迫不及待脫口而出：“四皇子，後日不可去西山大營，三皇子他要……”

    話未完，扮演的四皇子示意眾人退下。這才細細打量起來人。

    “三皇嫂？”

    張曦身體一震，麵上痛苦內疚，撐不住似的退了半步。這個為愛背叛了自己從小到大所受教育的女人才知道自己原來在對方心目中的稱呼隻是三皇嫂。她不傻，對方眼裏的懷疑思索她一眼便了然。她今天來便是下了最後的決心。

    張曦站直了身，脊背挺起，

    “其實張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這種堅持好呢，還是像肖卉那樣比較好。”“叫你保持身材，你不注意，我警告你，要是吃太胖穿不了戲服，我饒不了你。”

    “哎，薇薇姐，真的好奇怪。以前大學時候吧，我一吃就胖，每次還先胖臉。現在工作了呢，好像怎麽吃都沒胖過了。難道是我注定要走演員這條路？嘻嘻~”

    薇薇姐翻了個白眼，“你還不胖嗎？你看看今天在場的女的，除了不用上鏡的，你就是第一了，你還有臉說。”

    “薇薇姐，咱們不橫向比，縱向比嘛，我是比大學瘦了很多啊，我是實事求是。”

    “給你帶跑題了，我是想告訴你，這次這部劇是肯定能火。這劇還沒拍呢，那邊shì pín網站就購買了獨家播放了，衛視不用說你也猜得到是哪兩家。肖卉的女三，這次應該能吸粉。也對得起汪老板這幾年的投資。”

    “汪老板對肖卉是挺好的，也舍得花錢，這樣的金主不容易，就是長得磕磣點。”

    “對了，聽說之前肖卉在公司難為你了？你怎麽也不跟我說？”

    “那算什麽為難啊，我一個人就能搞定。哪有一來就出王炸的，再說薇薇姐我也知道你為難。放心好了，我能處理。”

    薇薇姐深深看了張曦一眼，點點頭。張曦這話聽著像是話裏有話，可看她刷微博的勁，又不像是故意為之。

    “薇薇姐，我都能明白的。你答應劉叔，這些年對我一直都挺照顧的。我吧，也不是瞧不起肖卉這種做法，隻要男的沒家室，你說她這種事戀愛都成。隻是呢，每個人心裏衡量的標準不一樣，我覺得一兩個角色或者就算有人瞎眼說捧紅我，這種都不值得我付出精神和身體的代價。我現在這樣就挺好，就是連累你跟著我對每個工作人員都好言好語。”

    “你啊，知道是你連累的我就成。等你紅了，記得報答。”

    張曦直點頭，眼神誠懇。張曦是真的覺得薇薇姐挺不容易的，幫自己把能拒絕的一些潛規則直接拒了，實在推不了的聚餐酒會什麽的，也陪著自己。

    “你知道男女主是誰嗎？就是前段時間被拍到的趙文雋和喬飛，真是賤人啊，上陣情侶檔。”

    “切，不喜歡喬飛，白瞎了趙文雋這個大帥哥。”

    “悅悅，嫉妒人家搭上帥哥得很明顯。”

    （九）

    “張曦，那個劉老板有什麽不好的？這個圈子，你要想往上爬，背後沒人難於登天。你以為你再這麽耽誤下去還能有出頭的日子？”

    “薇薇姐，劉老板有什麽不好？？他腰圍快和身高差不多，滿臉油光，搞的我每次看見他跟照鏡子似的，還有還有啊，他竟然搞什麽蘭花指，講話比我還斯文，要潛我也不找他。”張曦聳聳肩，以示自己真的無可奈何。

    薇薇姐一噎，頓了頓繼續說道：“按你的要求，沒結婚沒女人，不能太老，這個已經是矮子裏麵選將軍，比較過得去的了。再說，他都答應，你隻要點頭，立馬幫你在胡老的戲裏弄個角色。你又不吃虧！”

    “我不急啊，成不了名也餓不死不是，薇薇姐…別生氣別生氣，生氣容易長皺紋。”

    “看什麽看，沒見過大牌啊！”

    張曦仔細瞅了瞅，“嗯，你臉上的刀光劍影很精彩啊！堪比武俠大片！”

    她氣急，我趁機拉著旁邊偷笑的她離開。轉身前，她抖了抖她三十四帝的美胸。

    “小曦，你今天很拚啊，這溝開的。我想戳一戳。”

    “戳你自己的去！”

    張曦低頭看了一眼，抹胸深微的禮服。粉色緞麵成貝殼褶皺狀，襯得白酥香襲人，醉裏桃花深。

    “你以為我願意啊，薇薇姐說了，我要是再不努力扒上一個，她就迷暈我送劉老板床上。靠，女下男上我能被壓死，女上男下，看著他肚子，估計我就和幸福說拜拜了。”說罷，我悄悄托托胸，又擠了擠，深覺溝壑彪悍，才住了手。

    “切，外貌協會就外貌協會給自己找那麽多借口，要是顧銘楷……”

    “我願意守一輩子活寡！”

    “嗤！你倒是想呢，排在你前麵等著守活寡的女人不知道多少，看得上你啊？你除了胸，你還不如我呢？”

    我聽罷也泄了氣，反正來這個酒會也不是抱著必定找個大腿抱的主意，大不了就是被薇薇拉黑幾個月。我想了想手頭的錢，決定還是隨遇而安比較好。薇薇姐又不可能真的把我打包送人。

    （十）

    反應過來張曦也不跑了，她跑什麽跑，負心薄幸的又不是她，有所虧欠的又不是她。張曦站住腳，瞪了周錦楠一眼，有些憤憤。

    周錦楠以為這一輩子就隻有張曦一人了，不敢想象剛分手那段時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可是張家父母跪在他麵前，哭求放他們的女兒一條生路。而那個他發誓要她永遠開開心心的姑娘，在重症監護室裏沒過危險期。剛開始那半年的生活是恍恍惚惚，渾渾噩噩。業績下滑，人員流失。要不是被另一人揍了一頓，周錦楠發渾的日子更長。那時候他不敢讓手機沒電，不敢換號碼，生怕一個不小心錯過張曦的一個diàn huà一條短信。他失去了心愛的人，如浴血重生一般回到那個無煙的戰場。從醫院回來那一天，他就告訴自己，所有的不管現在屬不屬於他，以後就隻能屬於他！

    隻要是他想要的。周家幾個兒子傾軋互鬥不可謂不慘烈，幾年的籌謀蟄伏也終於有了回報。周錦楠心情甚好，在張曦樓下直接扛了剛錄影結束的她扔上車就走。張曦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嘴賤終於有報應，有人要整她了。在聞到熟悉的味道後，明白自己不會有事，在周錦楠後背錘了兩下泄了憤。又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張曦想得開，反正自己沒有什麽讓周錦楠好圖謀的，沒錢沒色。爛瓦不怕細瓷。周錦楠車速飆到一百八，在深秋半夜高速路上，敞篷車風大，張曦的每一根頭發都開始群魔亂舞。

    一路上的低氣壓蔓延到車停，張曦甩開周錦楠欲來拉自己的手。

    “周錦楠你有病啊，飆車不會選個帶頂的，你看我的發型，我昨天才花的大價錢做的保養！”張曦幾乎是下心髒跳動頻率正常的一瞬間吼出聲，還甩了甩自己亂糟糟的頭。

    然後就聽到周錦楠帶著笑意說：“好，下次帶你飆車選帶頂的。”張曦覺得如果是在動畫片，她現在耳朵頭頂都在冒氣。

    周錦楠幾乎是拽著張曦一步一台階爬到山頂。中間張曦耍賴不動，周錦楠語氣很不屑。“這麽些年過去，一點長進都沒有。”說完自己大跨步往山頂衝。張曦一看，急了，這荒郊野外的，自己這個柔弱貌美小女子，出個事連收屍的都沒。一個鯉魚打挺，飛快爬起來，高跟鞋飛起，手拽著周錦楠的西裝外套，才算安心。已經放慢速度的周某人，撇了眼背後亦步亦趨，吭哧吭哧爬山的姑娘，嘴角不自覺翹了翹。“知道為什麽帶你來山頂嗎？”“呃，你想效仿祖先？山頂洞中而居？”周錦楠磨牙。“對啊，我是想效仿，不過我想效仿的是另外一件事。”說著手粗暴扯開張曦塞進裙子的下擺，在細滑的腰上緩緩摩挲著。張曦登時起了雞皮疙瘩，有些異樣的感覺說著腰蔓延上臉。後背在冰涼的柱子上。

    （十一）

    張曦最近和另一人打的火熱，公司配合炒作fēi wén也不少。占不了頭版頭條，也是隔兩個月就能在微博熱搜出現那麽一兩回。

    張曦好不容易在那人空閑時，兩人出去約個會。偏偏中間周錦楠的diàn huà又打過來，張曦皺著眉，有些不耐煩。最近這人，怎麽又頻繁出現在自己世界裏？難道是看自己現在上升階段，希望自己幫忙串個戲什麽的？

    那人見她擰眉盯著手機不接不掛，有些奇怪，“誰啊，這麽為難嗎？”

    張曦咬著唇，點點頭。拿起手機晃了晃，“看到沒，這事投錢的大老板，我要是掛，估計薇薇姐能連夜打飛的回來砍了我。”

    那人無奈笑笑，“接吧，你這麽不接不掛也是得罪人。”

    張曦瞪了那人一眼，梗著脖子接通diàn huà。

    “怎麽，在忙？”那邊的聲音聽著還好，不像生氣的樣子。

    “嗯，吃飯。”

    “吃什麽？在哪，你一個人？”

    “周錦楠，你戶口調查啊！我吃飯還要和你匯報？你是我什麽人啊？”張曦一聽周錦楠不鹹不淡的問句，跟jǐng chá質問嫌疑犯似的，火就噌噌直冒。

    那人坐到張曦身邊，壓低聲音，小聲勸道：“小曦，別這樣。”

    張曦原本還打算說幾句，可是那邊周錦楠先掛了diàn huà。張曦憋得火沒發出去，把手機往桌上一扔，搖著那人胳膊就埋怨。

    “我要是得罪了人被封殺，你要養我啊！”

    那人神色無奈，“說了你幾回都不聽，不喜歡不想打交道，可以用圓滑一點的方法回絕，這麽激烈做什麽，對你又沒有好處。”

    張曦聽了這話點點頭，“哎，你不了解這人，他死皮賴臉，我都這麽不客氣了，他還跟狗皮膏藥似的，要是婉轉點，他聽不懂。”張曦擺了擺手，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

    “小曦，你和周先生是不是之前就認識？”

    張曦夾肉丸子的手一滑，濺起幾滴滾燙的清湯到手背，那人立馬抓住她手腕用紙巾沾著涼水仔細擦了擦。

    “還好還好，隻是紅了一下。我給你吹一吹。”

    張曦看著低頭給自己吹手背的男人，那人他應該是剛結束錄影就趕了過來。頭上的發膠都沒有洗去，不是短短的板寸，也不是少年青澀的臉龐，不是自己記憶裏的模樣。

    張曦清了清嗓子，“我要是早就認識這麽有錢的大款，還有你什麽事啊！每天被踹幾腳，我也得抱著他西裝褲不放啊！”

    “你啊你~”

    “吃飯吃飯，別被他壞了心情。”

    晚上張曦難得的失了眠，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在心裏憤憤罵了幾句周錦楠，起來翻開百年孤獨，看了二十頁之後竟然還是了無睡意。

    想打diàn huà給那人騷擾騷擾他，又想到最後在她樓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心虛。她知道自己那一番打哈哈並沒有說服力，那人隻是在配合她粉飾太平而已。都怪周錦楠！既然當初要消失，現在幹嘛又出現在她世界裏，破壞她平靜的生活。奶奶個頭，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好過。

    行動比大腦迅速，扔開手機的書，diàn huà就已經打出去。diàn huà在嘟了兩聲後就被接起。

    “有事？”

    張曦一噎，她原本隻是想自己睡不著吵醒周錦楠也好，誰想到他聲音清醒的一聽就知道也沒睡。自己一腔算計付諸東流，不知道回什麽。

    “哦，沒事。”

    “道歉？”

    “我道歉？該道歉的不該是你嗎？”

    “嗯，好，我道歉，你先把一樓安全門打開。”

    咦，這麽好說話？這人今天很奇怪啊。

    “我睡了，開什麽門，開你家門去。”

    “寶寶，不要鬧，我頭好疼。”

    “他親你了？”

    張曦死鴨子嘴硬，“親了又怎麽樣，我還和他做了呢，別說這些年你都是守身如玉？我談戀愛幹什麽不正常。”

    “寶寶，你還和以前一樣，一撒謊就喜歡眨眼睛。”

    張曦還欲解釋什麽，周錦楠的吻瞬間就如狂風暴雨一般襲麵而來。

    “小曦，你說，要是讓那人知道，他女朋友給他戴了綠帽子，他會有什麽反應？”

    “哼，我就跟他說我是被那啥了。”

    “那啥？你確定？昨天抱著我叫我再深一點……”

    周錦楠話沒說完，張曦就撲了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