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念抱著書站在成績榜前麵，看著zhào piàn裏自己羞澀稚嫩的笑容，唇角不自覺抿緊。而排在自己前麵的石，笑的晃花人眼的理科第一的zhào piàn。真是陽光朝氣啊，為他傾心的姑娘那麽多，不是沒有原因的吧，餘念心想。她錯過圍觀榜單熱潮，此時成績榜前隻三三倆倆站著幾個人，或與朋友討論，或安靜地細看。餘念平靜地掃過眾人的臉上，很自然地對上她剛剛還評價陽光的臉。見對方衝她點頭，邁步要往她這邊走來的架勢，餘念眯了眯眼，隻在擦肩而過的時候朝薛景曜點了點頭。

    薛景曜愣在當下，他很是困惑於餘念看自己的眼神，平靜無波下帶著細細的打量，似乎在評估什麽。可是，明明，她上午看到自己還不是這番模樣。

    再讓你高興一會吧，好好體會這最後一次第一的快感。

    餘念抱著書回到教室，看著一張張青澀稚嫩的臉，不由生出些感慨，青春就是好。摸了摸自己軟嫩的臉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很好不是嗎？

    盡管時間過去了十多年，可因為她的座位實在是太好記，永遠的中間一組第一排。她的性格內向靦腆，又極乖，班主任不管怎麽調座位，總是偏心她。

    餘念放下書，和同桌打好招呼，她要去找班主任，下節課不上了。周清正在翻著各科成績單，一旁有別的班語文老師在一旁羨慕道：“周清你真是xìng yùn，才上班就分到這個班，我也想有餘念這麽乖巧聰明的學生啊，放她在班裏，感覺整個畫風都不一樣。”

    周清也笑：“是啊，真是討喜的孩子。”

    咚咚咚。

    說曹操，曹操到。

    周清見來人是餘念，笑的溫柔。

    “餘念啊，進來，來找老師有什麽事？”

    周清打量眼前姑娘，剛剛的老師還少說了很多優點，譬如說美麗。她第一眼先是驚豔於餘念的長相，再是感慨其靈氣，一年多來，更是詫異她的聰明。

    慧極必傷，她不止一次想到過這個詞，也生怕這樣一個好姑娘出現什麽事。餘念似乎永遠活在幹淨的世界裏，看這個世界隔著花玻璃，永遠是朦朧的美麗。周清既希望她永遠保持這種童真，又生怕她因此受到傷害。好在餘念沒有什麽叛逆期，乖巧的讓人心疼。同她說話，不自覺讓人放輕語氣。

    “周老師，我想學理，我想換班。”

    周清愣了幾秒，大腦不太能反應過來。有些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餘念還是平直的聲音，“我想學理，周老師。”

    周清腦子裏閃過一句話，該來的青春叛逆期還是來了。

    餘念心想，以自己的成績，這邊老師不放人可能性很大，估計說服不了自己下一步就是找她爸媽了。

    “嗯，餘念，你一向乖巧，成績也很優秀。這次為什麽突然做出這個決定？是有什麽事發生嗎？”

    餘念直視周清的雙眼，她能感覺到關心和擔憂。低頭沉默了會道，“老師，我以前從來不去想自己將來要做什麽，爸媽說女孩子學文好，我就學，從上高二開始我就一直在想自己以後要做什麽，從事什麽職業，成為什麽樣的人。現在說出來，你可能會覺得我有些好高騖遠，所以等以後我實現了，我會告訴您的。”

    周清覺得她的好學生不知不覺中肯定遇到了什麽發生了什麽，眼前的人兩天前，站起來回答問題都能羞的滿臉通紅。

    盡管餘念一再保證自己是三思再思之後的的決定，晚自習老師還是叫來了她的父母。餘念父母是賣水果的，這個時候下班時間，正是生意好的時候。兩人接了班主任diàn huà，急急忙忙往餘念學校趕來。

    周秀琴本來想再試兩身衣服，架不住餘成在一旁催。

    “不得收拾好看點，也給自家女兒長麵子，非得身上髒兮兮的去見人家班主任才禮貌啊？”

    周秀琴想著洗頭，吹個發型，好配自己身上的大衣。

    “行了行了，幹幹淨淨差不多得了，去見孩子老師，又不是去比美。”

    周秀琴幾次攏了攏頭發，仔細用幹發噴霧定了型，才對著鏡子滿意點頭。

    “你別催我，讓你拿的水果拿了沒，芒果新鮮多拿點。”

    “這還要你說，都拎著呢！”

    周秀琴也知道對待女兒的事自己丈夫隻會比自己更仔細，多問兩句也就是多點照鏡子的時間而已。

    “哎，你說，這老師找咱倆什麽事，還是叫我們倆都去，這下好，一晚上得損失好幾百。張麗這個月工資扣掉半天的，千萬記著。”

    “你別囉嗦了行不行，指不定是念念有什麽事。”

    “啊呸呸呸，我們家念念好的很，你別在這瞎說，念念可比你讓我放心的多。好了好了，這就來了。”周秀琴終於選好了口紅，臉上帶著滿足，一臉驕傲的準備奔赴戰場。她一直想著，除了開家長會或者有什麽集體huó dòng，不然不可能叫他們過去。她的打扮美美的接受別的家長羨慕的眼神啊！

    餘念正專心致誌背著yīng yǔ單詞，是同桌拍了自己幾下，才從繁複的大腦huó dòng中停下來。順著同桌指的方向，看到外麵一身大紅衣服笑的燦爛的媽媽和抬起拎滿水果努力抬起胳膊招呼的爸爸。

    餘念猛的起身，帶動課桌擦地發出刺耳的聲音。所有的同學都朝她看了過來，餘念朝外走了兩步，又回身拿過了yīng yǔ書。這才步伐迅速朝門口走去。

    周家父母在辦公室聽完周清的話，都有些麵麵相覷。

    兩人都不算高學曆，都隻念了初中直接分配到了紡織廠，後來廠子效益不好倒閉，兩人就自己出來做點小生意。對餘念的學業向來沒有太多過問，每學期第一名的獎狀就夠他們驕傲滿足了。

    現在麵對周清說出的餘念想換理科的事情，二人就是想給意見都不知道從何提起。

    最後還是老實巴交的餘成帶著殷勤的問道，“周老師，你看我們兩口子都不是什麽文化人，你們專業教書的，你說這個事怎麽辦，我們聽您的。”

    周清一陣無語，她叫來餘念父母是希望他們能和餘念多溝通，現在高二上學期都快結束了，這時候換理科，不說理科成績跟不上，就是後續複習時間也是來不及。本來好好一個可以衝擊省文科第一的苗子，這麽想不開。

    “餘爸爸，你看餘念這孩子成績這麽好，上周kǎo shì又是校第一，順順當當以後北大都可以，這要是轉了理科…”

    餘成和周秀琴被北大兩個字砸暈了眼，兩人對視裏掩飾不住的激動興奮。仿佛看到自家女兒的北大錄取通知書到了麵前。

    “聽到沒，老師說咱倆女兒能上北大。我就說我家念念能有什麽事，有事也是好事。”

    “嘿嘿，這孩子像我，聰明。”

    餘念在一邊抿嘴笑，看了眼蒙掉的周老師，拽了拽餘成的衣服。

    “爸爸。”

    “嗯，怎麽了，念念？”順著餘念眼睛看到麵無表情的周清。

    “啊，周老師，您剛剛說了什麽我沒聽到嗎？不好意思，太高興了。”

    “是啊是啊，周老師，我們倆就是有些太激動。您有話說說，要不先吃個水果？”

    周秀琴伸手拽了個香蕉塞到周清手裏。

    “我剛剛說餘念想念理科的事…”

    “理科？理科也行啊，清華不比北大差嘛。”

    餘念這時候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被周秀琴瞪了一眼，“這老師還沒說呢，你就瞎講，人家都說北大清華北大清華，北大在前頭，明顯北大好，是吧，老師？”最後一句話是轉頭對著周清問的。

    周清能說什麽，她自己高考還沒考上以上兩所中的任何一所大學呢。

    可是重點是，北大清華也不是你家門口菜市場啊，想去哪邊去哪邊。這邊周清還在整理思緒。那邊餘家兩口子已經為北大好還是清華好，爭了起來。詭異的畫麵裏，最後是餘念開了口。

    “老師，我跟你保證，不管理科文科，隻要我想念的學校，沒有進不去的。”

    一句話這麽擲地有聲，自信滿滿。偏偏周清就是能從餘念亮晶晶的眼裏看到那份認真和嚴肅。

    送走了餘家三人，周清對了滿桌子的水果發愣，周秀琴又推門說了句，“周老師，芒果得趕緊吃啊，新鮮，昨天才到貨的。”

    周清呆呆點頭，不明白一場規勸談話最終怎麽是以念清華北大都挺好收尾的。餘念三人出了校門口，上了車。餘成才激動道，“念念你剛剛那句話一出口，我差點沒忍住拍手鼓掌了。”

    “切，瞧你那點出息，我就比你大氣得多。看我表現多冷靜淡定。”

    “吹吧。剛剛一直抓著我手說都好都好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餘念順利在周末結束後，如願以償調到理科一班，重點裏的實驗班。餘念不太關心周圍人對她的看法，她周末在家隻來得及同父母談了談，順便捋了捋物理科目思路而已。班主任宋國真是個矮矮胖胖的常年眯眼笑得像彌勒佛的中年大叔。對這個老師嘴裏特有靈氣的小姑娘早前就知道，哪個老師不喜歡聰明乖學生呢。

    “這位呢，我們的新同學，大家應該也認識，我就不多做介紹了，記住別丟人，下次要是第一是隔壁班第二是，哼哼，我要是你們我就跪著給人家唱征服，大老爺們，臉不夠丟的。”

    餘念眨眨眼，敏感地覺出這話有深意。宋國真數學老師，話沒多說，從一遝零亂的紙堆裏抽出本次月kǎo shì卷。

    “這次月考，先從整體看，十五道選擇題，基本覆蓋所有知識點，兩道計算題，四道大題。我說過選擇題一題不許錯，正確dá àn都給在選項裏，都選不出來，你們kǎo shì之前沒拜佛嗎？”

    石文軒，站起來，第五題選什麽。

    話音落，餘念隻覺得自己右邊陽光被擋了大半。旁邊是個無奈的聲音，選第二個。

    現在知道選了，那你說說你之前選錯理由是什麽。

    填錯答題卡。

    同學們都學學，以後做錯題別說什麽不會這種老一套的借口，看看人家石文軒就是另辟蹊徑獨樹一幟嘛。下次要是有人再這樣，答題卡抄十遍。

    餘念聽到這真的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也聽到同桌鬆口氣的長歎。

    石文軒同學，念你想到了這麽有創意的失分方法，你抄二十遍。

    就知道沒那麽容易躲過去，殘暴不仁啊。

    喏，一起看，文理科卷子不是不一樣嗎。

    石文軒推過自己的卷子，毫不客氣拿過餘念卷子翻了翻，又仔細打量了餘念幾眼。

    名不虛傳啊，搖頭晃腦的樣子真的是有點可愛。

    嗯，你也是。

    哎？聽過石小爺的名聲？怎麽傳的來著。

    之前就聽宋老師說你很有創意。

    石文軒瞬間臉有些黑，眯個眼轉頭對著答題卡裝死。

    抄答題卡，這種損招隻有宋國真想的出來，這一小格一小格的，哎吆我的命好苦。

    期末kǎo shì結束，餘念自覺還不錯，他們學校每次期末考都安排在放假前三天就為了讓各科老師有時間講解試卷，當然學生隻覺得是早死早超生。

    宋果真拿著一遝紙從數學辦公室出來走路走著飄，半小時前才統計的總分，很是得意從物理辦公室門口走了兩回，又是忘了水杯又是忘了拿手機。

    進教室之前，特意板正了一張臉。

    “這次kǎo shì呢，大家表現的很好”。

    十一班學生心裏忐忑，一起對過試卷的也知道這次大部分都砸了，上次月考十二班第一，這次還是第一的話，很好，他們已經做好被宋國真損死的準備。

    餘念見石文軒巴不得鑽桌子抽屜裏，有些費解。

    你蹲下去也比鑽抽屜要容易啊。

    “很好，我之前讓大家保持上次的謙讓作風，難得大家都這麽聽話，這次卷子是有點提高難度了，但是考滿分的人不是沒有啊”。

    說到這，大半同學視線都集中在石文軒身上。

    “我上次說你們丟人，這次沒想到丟個更大的，來，今天時間夠，我給大家一個一個念念你們的分，念到名字的上來拿卷子”。

    一個一個一百二十多一百三十多走路都縮得像鵪鶉，石文軒在聽了大部分一百二十多分後，估摸著自己的一百三差不多能在中遊，心裏也有了點底氣，覺得講台上笑眯眯看著自己的宋老，也沒那麽滲人了。

    最後一個是餘念，一五零。

    晴天霹靂，石文軒石化看著去講台拿卷子的姑娘。

    這個時候的宋國真笑得才有些園丁的味道，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不錯，你給這群小夥子爭了氣。

    “我都不希得說你們，上次我說什麽來著，四十一個大老爺們需要人家一個小姑娘來給你們掙臉麵，這多光榮，我帶班主任來頭一回，你們也是開山祖師爺的存在了。餘念剛從文科轉來的你們不知道啊，文理科難度一直不一樣敢情你們不知道啊，四十個人飯量能圍操場一圈臉皮能圍十圈，十二班的有個一百四五，要不是我們班剛轉來一個，你們是真打算給人家跪著唱征服是吧。說出去別說自己是一班的，我還臉皮薄呢”。

    要知道我為了你們可是在餘念卷子上找了又找，希望縮小點差距給你們點麵子，哎卷子，餘念的卷子給她了，下課都去看看，那不是試卷，那是標準dá àn，找不到一點扣分項。人家小姑娘一個月趕超你們十幾年了。

    餘念垂頭笑眯眯聽著宋國真的罵人段子，發現真的是足夠娛樂身心。

    石文軒在下課鈴一響，急不可耐奪過餘念試卷。

    擦咧，還真是滿分啊，以為宋果真忽悠我們呐，還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啊啊為什麽呀，大家都沒考好說明卷子難，有人卻考了滿分，難道是我蠢？

    還沒感歎完，手裏的卷子就沒了，宋國真隻教育了一節課，根本沒公布dá àn，擺明了想要dá àn隻能找餘念。

    石文軒喊了幾次，別吵了，卷子交出來沒人理。

    還是，他走上講台，卷子在誰手裏，別弄壞了，待會我去複印四十九份，人手一份，弄壞了，你們好意思讓餘念給你們當老師講題嗎。

    在離餘念座位對角線的位置，有人揮手絹似的揮了揮手裏的卷子。

    靠，怎麽到了那。

    一門課一門課成績發下來後，石文軒簡直要對餘念頂禮膜拜了。

    女菩薩，以後我不拜別的，專門找人畫你畫像一天兩炷香拜您您看成嗎，讓我沾沾您這智商，不要多，九分之一就成。您這是愛因斯坦轉世打算玩女號。

    啪，自己不好好學，在一小姑娘麵前胡咧咧什麽。

    就衝你這計算正負號都能看成加減號，拜啥都不好使。

    要說之前大家對餘念轉科還有些不理解，一場期末考下來都隻能是服氣。再次證明學霸就是學霸，不管學文學理，就是讓凡人慚愧的。

    餘念數學一五零，語文一四二，yīng yǔ一四七，物理九七，生物九零，化學九一，從成績榜的文科第一變成理科第一。

    餘念對石文軒笑，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