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ā rén動機

    十年前，有一條新聞轟動了整個A市。A市一個知名學府的優等生在停車場殺害了校內保潔阿姨，這樣一條新聞讓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歐警官當初剛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不覺得它有任何特別之處，雖然很年輕，但他遇過的shā rén案不少，他承認這宗shā rén案很血腥，死者血被抽幹，麵色如同一張白紙，不過他也隻是震驚了一下，手法雖然殘忍，但抓到shā rén犯不會很難。

    晚上歐警官回到了家裏，妻子在家裏做好了飯等他。

    他和他妻子新婚燕爾，他的妻子很漂亮，也很賢惠。

    妻子夾了一塊肉到他碗裏，他抬頭看著妻子，笑了笑。突然，他腦海中浮現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睜著眼睛，眼神中透露著絕望。他使勁拍了拍頭。

    “怎麽了？頭痛？”

    “沒什麽，吃吧。”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很多人比起來已經很幸福了。

    第二天，他遇到人生中最戲劇化的一個場麵。他開車來到警局，剛要到警局門口的時候，有人在他背後大叫了聲：“警官！”。他轉過身，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孩子緩緩向他伸出雙手，眼神裏沒有一絲驚慌，“我殺了人了，警官。”她淡定地說。

    他起先以為這個女孩隻是在惡作劇，她也許是七宗罪的影迷，那部diàn yǐng裏就有一個這樣的情節，shā rén狂魔殺了人之後，渾身是血，一路跟著摩根·弗裏曼到了警局，在他喊了一聲“sir”之後，就被逮捕了。他原本認為自己隻是被自願地陪了這個女孩演了一出戲，然而事實證明，他隻是想象力太豐富了。

    “她帶我們找到了凶器，還詳細交代了她害人的經過，經過調查，她當晚離校時間和案發時間相吻合，並且後來再也沒有回去過。最有力的證據就是，她衣服上的血液經化驗後顯示，正是被害人的。”

    這是歐警官在接受采訪。

    “那麽請問歐警官，女孩shā rén的動機是什麽？據我們了解，該女孩在校成績優異，家境殷實，且jiāo yǒu廣泛，也從未有過任何心理方麵的問題，是什麽原因讓她痛下shā shǒu？”

    “這個，嫌疑人到目前仍未交代，不過經過我們調查發現，該女生在3個月前被查出患有腦癌，並且是晚期，不排除她因此受打擊而報複社會的可能性。”

    所有關注這條新聞的人都認可了歐警官的推測，因病生恨，心靈扭曲，報複社會。當然，除了歐警官自己，他不相信。

    早在被采訪之前，歐警官就對她進行了又一次審訊。

    “好了，現在我已經百分百相信你就是凶手了。隻有一個問題要問你了，shā rén動機呢？”

    女孩一臉冰冷，看不出一點表情。

    “你知道我癌症晚期吧，這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你可以和別人這樣說。”

    “那到底是不是這樣呢？”歐警官實在無法對這個女孩產生任何好感，他很嚴肅，聲音裏帶著憤怒。

    “不是。”她不像是在撒謊。

    “那是什麽？”

    “我不想告訴你，為什麽我要告訴你？看著你想破頭腦的樣子很有趣。嗬嗬。”她笑了起來。

    “是因為你覺得shā rén很有趣？”

    “當然不是，剛從血管裏流出來的血黏糊糊的，聞起來很腥，怎麽會有趣？”她對著自己的指甲說話。

    “你為什麽要自首？”

    “我總會死的，來自首還能讓別人認識我，我現在出名了，以後每隔幾年總會有人溫習我的這條新聞。”她看了看歐警官，“別又亂猜，我不是為了出名。”

    兩人一陣沉默。

    女孩突然開口。

    “你是不是有強迫症？”

    歐警官沒有說話，微微點了點頭。

    “而且你是個jǐng chá，所以你不查出我的shā rén動機，你就很難受是不是？嗬嗬。”女孩笑了起來，笑得很燦爛，這次的笑容和剛才不一樣，看起來似乎讓人覺得她感到很放鬆。

    見她這樣，他很憤怒，立馬站起身，準備離開。

    他聽到女孩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等你快死的時候，你就知道我的shā rén動機了。”

    “老公，老公！你怎麽在發呆啊，不吃嗎？”

    歐警官回過神來，繼續吃。

    “怎麽，你不會又想起那件案子了吧？哎呀，都十年了，你每天總有那麽一段時間在想。”

    他突然感到一陣頭痛。

    “你最近老是頭痛，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他拿著那張體檢報告單，感覺天塌了下來，他不清楚自己還要不要走下去，走出了醫院怎麽樣，不走出去又怎麽樣，沒有什麽東西是重要的了，一切都沒意思了。他坐在走廊上，大哭了起來。

    走廊上來來回回有很多人，有孩子，感冒發燒什麽的，有殘疾人坐著輪椅，有陪家屬來的，正愜意的吃著瓜子。聽到歐警官在大哭，他們全都看向了他，疑惑的眼神，同情的眼神，但是他們往往議論完，看完之後，就散了。家屬高高興興地陪著病人回家，殘疾人去外麵看風景，孩子打了針之後就好多了，手舞足蹈。

    對啊，這不關他們的事，如果我是他們該有多好！活著多好！

    “等你快死的時候，你就知道我的shā rén動機了！”

    他突然記起了那一句話。

    他看向走廊盡頭，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他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恍惚之中，他似乎看到十年前的那個女孩，她和他一樣，正蹲在地上哭，手上同樣拿著一份體檢報告單。忽然，整座醫院開始變化，護士不見了，窗戶牆壁開始扭曲，一輛輛車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這是停車場，他看到那個女孩渾身是血，再給另一個女人抽血。“看看，你快死了，你都不動了，幸好我不是你。活著多好！”女孩露出欣慰的笑容，她很輕鬆，很享受。“知道你正在死亡，而我卻置身事外的感覺太好了！”

    忽然一切都消失了，又變回原來的醫院。他的視線依舊很模糊，昏昏沉沉中，他看見女孩走近了。

    “你得了腦癌，是嗎？”

    他點了點頭。

    “當初故意不把我的shā rén動機告訴你，沒想到我的案子真困擾你這麽多年，讓你得了這個病。”

    她又笑了，和當初在審訊室裏的笑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