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 時間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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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懲罰者

    (一)

    “您好,這裏是時間管理局東部分局,由於你觸犯了自由法(注:人類自由與民主協定法的簡稱)第五項第七條規定,我局已授權對您進行時間減控,您被減除掉的時間是十年零六個月,您的剩餘生命時限為五十九年零四個月八天,請尊重自由、珍惜時間!更多疑問可連線時間局客服,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這是我發出的第一個時間管控單,我來著這裏已經有兩個半月了,在我的記憶中,兩個半月前的那天,不,是一百年零兩個半月前的那天,是陰沉沉的、天灰蒙蒙的、是一個自殺的好日子。

    我的病態人生恐怕要到頭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麽意義,完全隻能以終結自己的方式獲得解脫。

    我此時此刻如此痛苦著,我的生活擺脫不了的悲哀依然緊密的和我聯係在一起,而我甚至享受這種病態生活所帶給我的折磨,這種折磨讓我苦惱、悲傷,但是我知道我無法逃脫也無法阻擋,因為我沉浸在百感交集中無法自拔,我即愛著又恨著,即想著乞求一點點關心和憐憫,又孤傲的仰著頭保持無人在意的尊嚴,而我的需要又是那麽的迫切,但給我的回應的態度又是那麽的殘忍和無視,愛是痛苦的矛盾的,那種無止境的需求和可憐巴巴且零星的給予形成強烈的矛盾和衝突,以至於讓我一下子就迷失在這生活的沼澤中,越陷越深、無法解脫,周身充滿著冰冷的壓力,呼氣費力、喘息困難,隨時隨地都有窒息的可能,而救命的蘆葦依然沒有來,也許永遠不會伸來……

    我還沒有寫完,手便開始顫抖起來,剛剛服下的藥物已經產生了作用,我還想寫些什麽,但是體內傳來的陣陣痙攣,讓我沒有辦法提起筆來,我心中默念著,再見了,我愛的人兒,和這個世界……

    我的意識再次有些清醒的時候,我隻感覺到自己全身無力,勉強睜開眼睛去適應直接投在我身上的光,耳邊隱約可以聽見一些聲音在重複,我在想我是不是來到了天堂。

    “第一百零三批冷凍人即將蘇醒,請相應的接待者:時間局,進行相應準備。”一個重複著的聲音直接輕柔的灌入我的耳朵。

    我的眼睛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裏的光線,我能感覺到我處在的地方是一個巨大且潔白的空間,我躺在的地方,如同水晶棺材、也像飛船艙,圓弧形的透明蓋滑溜的向兩邊打開,我左右擺頭看著四周都是像我躺著的這樣平台,上麵有些人正在坐起來,向上看,目測屋頂有幾百米之遠。

    “請各位蘇醒者按指示尋找對應的接待者,接待者請按要求指示蘇醒者到自己的住處。”那個輕柔聲音繼續灌入耳朵。

    我的接待人自稱是一名時間局行政幹事的女子,第一眼看見她,驚豔異常,唇紅齒白、麵若桃花、膚如凝脂、麵如白玉,讓我再想想,對了,沉魚落雁、羞花閉月、傾城傾國,反正是很美很美就是了,那種美是我沒有見過的,不過我見過的人,很少很少,少得可憐。

    “你是誰?”我吃力的坐起身來,“我是若米,是你的接待人。”她看我的眼神是那麽的溫柔,說話的語氣是那麽柔和,以至於我想這就是天堂,我麵前的這位女子是一位天使,我盯著她美麗的眼神看,能看到純潔無邪的光。

    我又問到:“這是哪裏,發生什麽事了?”若米告訴我,“你是在一百年前被冷凍的,現在已經到了蘇醒的時候。”我完全沒有聽懂:“什麽叫一百年前被冷凍。”我的第一個念頭:這是一個夢或者隻是遊戲,至於是不是什麽人體實驗也不知道,但我也是不在乎的,當我得知我並沒有自殺成功,而是“睡著了”一百年,然後又原封不動的醒來,我發現我的思緒也不是痛苦也不是興奮,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無感,因為在我的想法中我已經是死人了,死人是不會有感覺的,也不會有痛苦和快樂。

    若米把我帶到一個臥室,開始指導我使用各種各樣的東西,與其說是使用,不如說是魔法,一個咒語、一個指令、什麽都有,有點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若米又帶我參觀周圍的建築,給我介紹一百年來發生了什麽,什麽全自動衣食住行用、免洗自動變裝的衣服、喝口“水”就不用吃飯、房子可以自由變形、瞬間移動的車、等等。

    之後的幾天,若米開始帶我進行一個多星期的培訓,事實上所謂的培訓,也就我們兩個人在一個屋子裏,兩張椅子麵前是一個大屏幕,她就帶著我看全息shì pín,內容主要是什麽自由基本協定,而我的狀態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什麽自由民主,什麽時間管控,我雲裏霧裏似懂非懂,唯獨我感興趣的詞是一個好像叫什麽,對了,時間懲罰,不過聽講解員的意思,這好像並不是什麽好詞。

    每次若米帶我複習的時候,都跟我反複強調自由兩個核心三個要素,以至於我不想記住都不行,她還會讓我背給她聽,實在是拗不過她這個大měi nǚ的,我就嘩啦啦背起來:

    兩個核心:一是:存在是自由的存在,自由是存在的自由;二是:如果一個人的行為被鑒定違反自由民主,則會受到時間管控。三個要素:一、人是創造工具使用工具的人,學習是自由的第一位要素。二、人的價值在於奉獻,創造多少價值獲得多少自由。三、適當的滿足**和表達是自由的基礎,過度**滿足則會破壞自由。

    在我看來這些話語不僅拗口而且並沒有什麽意義,因為我都不懂。若米陪我上幾天課,但是我看不出她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她對我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每天回到自己的住處,我都想著問題,我始終還是沒能理解,本來要自殺的我怎麽就被冷凍來到了一百年後的未來,為什麽要冷凍我一個自殺的人讓我不明不白的冷凍了一個世紀來到了未來,百思不得其解,我想,死亡不過是睡了一場再也無法醒來的覺,原本是不應該再醒過來,但是我竟然又醒來了。

    我困惑、迷茫,沒有方向、沒有目標,但是看著我這個住處寬敞明亮、設施先進便捷,看窗外有陽光,明媚的藍天、初陽的溫和、白雲的輕柔、花草的渲染,雖然我還沒完全了解這個世界,但由於天天看培訓的緣故,至少感覺整個社會都是充滿自由、幸福、美滿的氣息,完全不像一百年之前的汙染、破壞、喧鬧、繁雜。

    這一切真實的存在,都曾是我幻想的未來,現在,幻想已成,而且我就身在其中。

    可是,未來很美,卻無法讓我內心安寧。

    (二)

    半個月之後,若米又帶我去一個類似教堂的地方,那種灰暗色的建築在那個高科技橫行的亮色係產品時代有點格格不入,我聽著台上的老師或者叫牧師講話,不過我更覺得講課的像是給人洗腦的法師,說的竟都是存在的意義。

    什麽存在的意義就是存在本身。存在的矛盾,人的存在是既定事實還是不是?宇宙自由什麽什麽的,對於這些,我心想管我何事。

    那個老男人在講著,“宇宙與人的關係……宇宙的起點是點,終點也會歸於一點,那這一點是本身就包含了整個世界……這個點無限複製膨脹,點本身就包含了所有的時間空間,從它最開始的爆發到最後的坍縮終結回一個點,這中間的千千萬萬本身就是既定的……同時這個點是無限複製膨脹的,萬事萬物的本質都是一樣的,而且組成每個人的點都是在本質上是相同的,而每個人其實就是宇宙的縮影……”

    我怎麽聽怎麽感覺就像是邪教在洗腦,這種強烈的宿命觀,真的很具有yòu huò力,當然,我也信這個,否則對於我所存在的那個社會的欺騙和離棄哪裏有一個好的安慰。我無聊的環顧著,看四周的那些人竟然都麵無表情的看似認真的聽著。

    “人生的價值是否就是奉獻?人生的目的是幸福麽?世界應該是hé píng發展這樣子的麽?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麽?”那個老男人又在用一連串的反問句來提醒聽講者。

    我可不知道,我心裏嘀咕道。他說了一大堆,好像就像和我有什麽關係似的,我根本都不在乎活著死去,對我來說無所謂。

    但是我看了看旁邊美麗的若米,由於有若米陪著,感覺這樣沒意思的事情倒挺好的,以前就知道,同樣的時間,陪著一個měi nǚ或帥哥和背靠一個火爐是完全不一樣的,背靠火爐當然時間會感覺很長,陪著měi nǚ當然時間很短,我看著坐在身旁的若米,想著和她開玩笑:“你以前是不是經常聽這種無聊的演講,這次是不是覺得時間很短啊。”若米回過頭對我笑笑道:“沒有呢,每次時間都一樣。”雖然每次若米都對我笑著說話,但是我隻能感到這種微笑是一種禮貌。

    “沒事的,聽聽就可以了,這是時間管理局外星人分局聽的課程。”若米對我說。“外星人分局?我們還要管理外星啊,才過一百年,都發現外星人啦?”不過若米沒有說話,我沒有看出她的不屑,但是我自以為是的認為她應該認為我太孤陋寡聞了,於是,我就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但我轉念一想,外星人又和我有什麽關係,難道還要在他們那買東西和她們生孩子啊。

    可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聽見那個講課老男人說,“我們現在與六萬多個星係建立了貿易關係,已經有兩百億人口與其他星係的人口建立了伴侶關係……”聽見他這麽說著,我嘴巴長老大,唏噓不已,完全沉浸在浮想聯翩的境地,他後麵的話我就沒有聽清了。

    “好了,現在,大家有什麽問題可以提!”老男人來到了最後的問答環節,“能不能解釋一下時間懲罰者?”有人提問。

    時間懲罰者?像是聽到什麽可怕的東西。那個老男人睜大著眼睛說:“他既是神!也是惡魔!這不是我們應該討論的問題,自然會有時間告訴你們真相,至於他會不會降臨,隻有時間知道!”

    那個老男人的講課終於結束了。若米說帶我去看看這個城市。

    我來到未來半個月,也算是見到了我所在城市的真正麵貌,沿途的街道、標牌、綠植整齊劃一,像是整個城市都是在電腦上精心排版之後打印出來的,各種飛船穿梭不一,但看起來不是混亂,而是如同流水線般齊整。

    我完全想象不出來一百年的發展是這麽的恐怖,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但想想看,也許就像我那個時候看一百年前的過去吧。

    很快的,我來到未來已經快一個月了,說來也是可笑,作為一個死人來到未來幫助管控時間,我還始終不能理解到底如何對人們進行時間管控,但是我關心的並不是這些,我隻需跟著別人一起做就好了,至於那些和我一起來到未來的冷凍人,我還沒有怎麽交流過,對於他們為何被選中以及是否有什麽別的想法,我也沒有去和他們討論過,與我待在一起最多就是若米了,我也隻想和她在一起,她真的很好,我很喜歡她。

    一個月的學習期之後,我被安排開始在時間局裏工作,而我已經發出了第一單“減除十年零六個月”的時間管控單,至於是誰被時間減控了我不知道,這是別人的**,我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這個世界幾乎所有事情都由人工智能控製,但是由於生命時間管控的敏感性,必須有人來核實,但係統已經判定好某個人違反了自由協定,需要有個人來核對他的行為和其違反的對應條款,至於如何能夠減控別人的時間,我也沒心思探究,事實上時間管控者就像火箭發射按那個按鈕的人,東西都搞好了,最後按一下火箭就發射了,一個形式而已。

    這個工作輕鬆到無聊,甚至沒意思到五天隻要工作一天,不過我這樣隨便的人,倒也無所謂。

    不知不覺中,我在時間局中工作了半個月,而這些天的夜,讓我困擾的是紛至遝來的夢境。

    夢中,我獨自一人坐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哭泣,我能聽到人們的聲音,歡樂笑聲、輕輕的交流聲,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們的氣息,但是我看不見他們。他們在哪裏?我不知道!

    每當我醒來,腦袋都劇烈的疼痛,腸胃像被烈火在灼燒,但我昏昏沉沉之後又睡著過去,等到第二天,一切又如故。

    雖然五天隻要上一天的班,但就是這並不複雜也不勞累的一天工作,讓我感到疲憊、孤獨、空虛,倒不是因為我在不停的減控別人的時間而苦惱,隻是我在想些事。我在回憶那百年前的過去,也在想念若米,想著她迷人的微笑和讓人陶醉的眼眸、以及可愛的臉蛋。

    夢中,過去與現在交織在一起,痛苦與絕望的淚水,快樂和幸福的場麵,還有,若米遠遠向我走來。

    那天下班之後,我迫不及待的想見若米,沒想到的是若米就在時間局的休息廳等著我,幾日不見如隔好多秋,我竟然會想到這樣的詞。

    若米和我約好,神秘的說帶我看一個地方,她神神秘秘的樣子很俏皮,我心裏樂開了花。

    夜悄悄降臨,她帶我坐上一個小型宇宙飛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是帶我宇宙旅行,飛船飛快的穿梭,瞬間仿佛來到了另一個時空,千百萬條絢麗的如同極光的光之彩帶在我們的身旁,這樣美麗的景象,隻在夢中,隻在幻想中。

    我的耳邊響起來悠揚的歌曲:“在你最美麗的時候你遇見了誰?在你深愛一個人的時候誰又陪在你身邊?愛情到底給了你多少時間去相遇與分離,去選擇與後悔……”

    若米說我們通過蟲洞來到了十億光年外的世界,她還特地強調十億光年,雖然我不知道她在暗示什麽。然後她興奮的給我指著:環狀星雲,光星風暴,超新星遺跡,蟹狀星雲,超級耀斑,恒星假彩,馬頭星雲,貓眼星雲,行星狀雲……雖然我不懂她說的名詞是什麽意思,但是眼觀這瑰麗無比的美景,壯觀非常!無法用言語表達!

    我看著若米,此時,她的微笑是一種可以看出的快樂、發自內心的愉悅。

    我想我愛上了若米,就像一百年前我遇上了她,但一百年前是不會有像若米這樣的女子的,即使有當然我也不會遇見,這樣的女子隻能存在幻想的未來,而我就在未來,當一個真實的完美的女子,出現在我的麵前,並且對我這麽好的時候,我以為我上了天堂,我以為我還在做夢……

    “在想什麽呢?”若米忽然問發呆的我,“是不是這兒美的不真實?這才是自由!”是的,你很美,這一切很不真實,我心中說道。

    她陪我又乘坐旅行機回到了我的住處。

    那天,我度過了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光,雖然是在未來,但是相對於我的生命,我存在的短短二十多年,也隻有這時最美好。

    我終於不再感到痛苦、悲傷,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喜悅和快樂,也不再想著自戕!隻有開心!興奮!滿足!

    我休息了幾天,接著又去時間局上班。

    “您好,這裏是時間管理局東部分局,由於你觸犯了自由協定第一條第三款,已授權對您進行時間減控,您被減除掉的時間是一百七十二年六十八天,您的剩餘生命時限為一天,請尊重自由、珍惜時間!更多疑問可連線時間局客服,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我受到係統提示,看著發來的信息,心想誰這麽倒黴,存在時間被減到一天,不過我想這不管我的事情,我不假思索按下了確認鍵。

    (三)

    一天過得太漫長了,沒有若米的陪伴,這日子簡直不能過,終於等到下班了。

    今天她通過光迅給我留了言,讓我在家等她,心裏有點激動。

    若米來了,她的表現並沒有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想和你說些話,可能還不是時候,但是必須得說了。”我的心中像小鹿在咚咚亂撞,若米到底要說什麽呢?我在猜。

    “我隻有不到一天的時間了。”若米淡淡的說。“什麽,一天什麽,你要走了麽,要離開我了麽?”我問。“不是,我被進行時間減控了。”“時間減控?”忽然我感覺什麽事情不好,我的腦袋迅速的轉著,想起了什麽,“我昨天開的?是給你的?”,我昨天不假思索按下的確認鍵讓若米隻有一天的時間了,“你做的是對的,所有違反自由協定的都會被管控,可也足夠了,我已經存在夠長時間了,三百多年一瞬間,這剩下的時間我會告訴你一些事。”若米還是平靜的說著。

    啊啊啊!我大聲喊著:“怎麽會這樣!你騙我的!是不是?”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洶湧而出,那種跨越了一整個世紀的痛苦與折磨瞬間就讓我崩潰的跪倒在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可以挽回的?是不?我要去讓他們改回來?他們一定是弄錯了!為什麽是你?為什麽?”

    “不要問為什麽,沒有意義的,也是改不回來的,是係統判定的,不是你的問題,即使不是你按下確認,也會有別人按下確認的。”若米那麽鎮靜的說出,那麽的不真實。

    我悲傷欲絕,想象著自己親手殺死自己深愛的人,一時間,泣不可仰,若米看著這樣傷痛的我,沒有給予安慰和勸告,更像是無動於衷。

    “你得聽我說,隻有看過無垠宇宙的人,才真正懂得自由,現在我告訴你的話!你要一字一句的聽著:時間懲罰者就是你,我要找的人就是你!”若米說道。

    “時間懲罰者?我是時間懲罰者?不不不!”我大腦一片模糊,語無倫次。“不對不對,時間懲罰者是什麽,啊!是什麽!”我神經緊繃,幾乎快要錯亂。“你聽我慢慢說,我們的地球已經存在了五十多億年了。”若米繼續說。我詫異道,“什麽?不是四十多億年麽?”

    “對不起,我騙了你,現在的地球已經存在五十多億年了。所有事物都是循環的,包括人類文明,地球上的人類文明就像是永遠堆不高的沙,發展到一定階段就會被人為或非人為的滅頂之災而清零。你記憶裏的世界早已經滅亡了十億年了。”這些話從若米口中緩緩流出,不帶一點波瀾。

    而她的話對我的打擊,又是五雷轟頂!“十億年了!什麽叫十億年?我不是被冷凍一百年的麽?”“你現在所處的身體的確被冷凍一百年了,但你的本質不是。你的身體的主人已經被我時間懲罰了,他企圖追求永生,這違反了終極自由,他的意識已經被我用在億萬年的化石中提取的元素替換了,也就是你,原本在你所在的身體上的那個人思維已經徹底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在億萬年前的化石中提取的元素,你的記憶、思維方式都是那個元素的。”

    “那為什麽是我?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聽著這不可思議的事,更加的絕望。“沒有為什麽,隻是隨機,隻有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才能成為時間懲罰者,執行時間懲罰。”若米說。

    我聽完她這席話,腦袋中陣陣轟鳴,我是十億年前的化石而已,十億年前的一粒砂礫而已,而我能在這兒隻不過是為了一個在我看來不明不白的目的,若米並不是對我有什麽特殊關注,隻是利用!若米沒有理會我的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繼續自己說著。

    “地球上的文明已經經曆了幾代循環,大概十億年左右循環一次,你知道的,物質不滅,能量守恒,循環來回,不過就是那些物質,本質上都一樣,隻是人們看不清。第一代古文明,外星人的種子在地球生根發芽,但也終於毀在外星人之手;第二代古文明,地球自身的天塌地陷讓整個文明重新洗牌了;第三代古文明,發達的人類文明毀於一場中原子意外;一次次的輪回,從巔峰到毀滅再到愚昧再重新發展,再過十幾億年又輪回一次;第四代古文明,就是你所存在的那個文明世界,我們稱作前古文明紀,毀於生態崩潰;而我們現在已經處在第五際文明,文明程度相當於你所處在的時代再向後發展一千年的智慧種族的文明,不過現在距離你那時已經十億多年了。”若米生硬的說著。

    我大喊:“夠了,我不想再聽,既然我不屬於這個世界,也把我時間減控吧,求求你了,或者殺了我!”我哀求道,然後我又嗚咽道,沒有你,我一個人有什麽意義!“時間減控對你是沒有用的,你不屬於這個時代。”若米說完這句話又繼續說,“原本我們的發展,也是個體的循環,出生衰老成熟死亡。我們這個時代的人隻是看起來很幸福很美好,但這都是病態的幸福美好。現在的人腦中都被安裝了芯片,隻不過大家都早已習慣了而已,再到後來人們覺得身體器官太容易損壞幹脆全部換成電子零件,最後的最後,人們已經沒有所謂的器官了,全是電子化的產品而已,思維也被放入量子芯片中,人一出生就擁有全部的知識。”

    “而當我們發現了整個地球文明都是輪回的時候,拒絕輪回的人們成立了時間管控局,以便通過時間層麵讓地球文明不會輕易被毀滅,無數的人參與了時間管控計劃,最後全體人員都被囊括在內,而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人被電子化之後。”

    一種強烈的不安和恐慌包圍了我,我全身上下都被一種莫名其妙的微弱的電流擊打著。

    若米溫柔的看著我,把手遞給我,我很自然的握起她的手,這是我第一次牽起她的手,修長白淨、柔如無骨,她把另一手也伸來,但沒有牽向我,而是在我握著的那隻手上輕輕劃了一下,霎那,我看見她手背上被掀起的皮膚下是電子芯片,我恐懼萬分,一下子掙脫了她的手,她沒有對我的反應有過多在意,好像完全是她意料之中,繼續說著自己的話。

    “你所看到的整個世界,就是一個謊言,其實我們這個時代的生命,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生命,都是機器而已,這些機器還要自以為是的把自己當成自由生命,機器!機器!我也是機器,你都看到了。”

    我聽著她的話,也慢慢冷靜起來,我問她,“難道你們本質上不是生命了麽?”“也許是,也許不是,沒有真正自由的生命,什麽也不是。”

    “這個紀元的發展到這個超新時代的人類已經都被智能芯片化了,全部自動化,看起來很美好、很辛福,但是毫無自由可言,而時間局則是最大的自由控製者,個體的生命都是有始有終的,而我們的模式想改變這一切,想停止輪回,破壞終極自由!你知道麽,最大自由的障礙就是時間局和這個時代本身。”

    若米的眼神漸漸暗淡,“人的結局不再是死,而隻是這樣荒誕的存在下去。如果說非要是的話,我們隻是一些被所謂的科學圈養起來的動物,永遠也不會知道圈外的風景。”

    她看著我,“你知道麽,我真的很羨慕你,也很喜歡你看我的樣子,我知道你有愛恨有自己的感情,可是我們沒有。”

    “但是,我看到你們的一切的確都是先進的,學習工作生活都像是一點阻礙沒有一樣,那樣不是很幸福麽?天天學點知識、好好上班、吃好喝好玩好,不是很幸福了麽?這不是自由麽?如果不是,那自由到底是什麽?”

    “自由之本是自由本身,難道你不記得自由兩核心三要素和宇宙循環論了麽?”她停頓了一下,“現在,我隻懇求你記住,你是時間懲罰者,這個時代的人不配再擁有時間,你將執行自由懲罰的意誌!”之後她不再說話,也許在思考,而我依然在流淚。

    在長久的沉默中,時間嘀嗒嘀嗒的走著,若米的壽命要到盡頭了,我真的不願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先是給我完美的開始,再來一下致命的徹底的打擊!我的回憶回不去了,我真的想自欺欺人得過且過,可是看著麵前的即將消失的若米,淚水止不住的流。

    當我得知這一切,我是來自十億年前,而若米即將死去,現在我所處在的社會本質上隻是機器,我被重造的使命隻有一個就是毀滅這裏。巨大的恐懼、悲傷襲來!到底什麽是真正的生命、真正的自由?存在?死亡?

    若米的時間不多了,出乎意料的她擁抱了我一下,“你說我們一起去的地方美不美。”“美,如你一般美麗。”若米會心的笑著。啊!我想到了,她當時強調的十億光年的概念,這得需要多麽巨大的能量,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讓她違反了自由第三要素,我的心在滴血,“為什麽,為什麽,可以不用帶我去看的。”“不,很又必要,至少你沒有白活,我也沒有。”若米說完,她的生命之燭熄滅了。

    被若米串改的終極指令,已經在傳遞在我的手中,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我隻要按下按鈕,“火箭”就會升空,就會按照若米的指示向這個星球所有人發出這個時間管控單,所有人!我看著手上的按鈕,不知道是不是要按下去……

    “您好,這裏是時間管理局總局,由於你觸犯了終極自由協定,我局已授權對您進行時間減控,您被減除掉的時間為剩餘所有時間,您的剩餘生命時限為零天,請尊重自由、珍惜生命!更多疑問可連線時間局客服,祝您生活愉快,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