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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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誌譯單手拉過宋舒懷,指著蘇花朝破口大罵:“蘇花朝你丫的有病是吧?”

    宋舒懷被宣誌譯摟在懷裏,神色漸漸平緩下來。

    大門敞開,風鼓鼓吹來。

    宋舒懷長發披散,風吹起,長發飄在空中,額間碎發拂過她的臉龐,她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蘇花朝,眼裏的情緒毫不掩飾的展露出來。

    不甘示弱與挑釁。

    她不認為蘇花朝會真的朝她射這支箭。

    她得意的勾了下唇。

    蘇花朝眯著眼,看清了宋舒懷嘴角的諷刺笑意。

    她緊抿著唇,右手指尖微動,指套互相摩擦,發出粗糲的聲音,她舔了舔後槽牙,左肩推右肩拉,弓張的極大,弦緊繃。

    伸手,極其清晰的一聲響起,弦音顫顫。

    “啊——”宋舒懷捂頭大喊,宣誌譯反應極快的抱住了宋舒懷,以後背對著蘇花朝。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悶響,那支箭悄然落地,在蘇花朝的腳下。

    風聲幹淨,並未帶著囂張放肆的凜冽之意,如約而至的箭並未到二人身邊,宣誌譯和宋舒懷這才意識到他們兩個人被蘇花朝戲耍了。

    宣誌譯鬆手放開宋舒懷,怒氣諍諍的走過來,在半路中撿起那支箭,拿著箭頭指著蘇花朝,“你特麽的有病吧?搞這些好玩嗎,有意思嗎?”

    蘇花朝怡然自得,她鬆了鬆指套,“那得問問她,好玩嗎,有意思嗎?”

    宣誌譯聞言一愣,“你什麽意思?”

    蘇花朝撥了撥弦,弦微微顫,她越過宣誌譯,看向宋舒懷,“有意思嗎?”

    宋舒懷靠在牆邊,許是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滿臉蒼白。

    聽到她的話,倔強的抬頭,字字用力:“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蘇花朝撥弦的動作停下,“是嗎?”

    宋舒懷:“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吧,我不知道到底惹了你哪裏以致於你這麽針對我。”

    她似乎已經從方才的餘韻中舒緩了過來,臉色清潤,緩緩的走了過來。

    蘇花朝說:“你似乎,不記得我了。”

    宋舒懷腳步一滯,“我們以前見過?”

    “當然見過啦。”蘇花朝溫婉一笑,她眯著眼,唇角溫和,“一直忘了介紹我自己了,我就是你當初一直很想見但霍綏一直不讓你見的,他的mèi mèi。”

    蘇花朝說完,就看到了宋舒懷滿臉震驚,她臉上的笑更柔,更緩。

    “她說的是真的?”宋舒懷咬牙問。

    很明顯,問話對象是宣誌譯。

    宣誌譯看著蘇花朝,不屑道:“她就是當初那女人帶過來的孩子。嗤——你媽和霍綏他爸離婚都幾年了,你還沒皮沒臉的賴在霍家,你要臉嗎蘇花朝?”

    他這麽一說,宋舒懷的臉又白了一分。

    那天晚上,霍綏說的話還清晰的印在她的腦海裏。

    ——“送女朋友回家,算不算得上借口?”

    ——“還坐在那兒幹嘛,過來。”

    他說話的對象,是蘇花朝。

    是宣誌譯嘴裏賴在霍家的女人,也是在公開場合被霍綏深情凝視的女人。

    那個眼神與那日的語氣,宋舒懷當初和霍綏在一起的時候,連想象都不曾有過。她和霍綏在一起的時候,隻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她當初吝求的一眼,他給了別人。

    深情萬千,情深千萬。

    宋舒懷死死的盯著蘇花朝:“之前覺得沒意思,現在覺得有意思極了。”

    蘇花朝:“是嗎?”她語氣淡淡。

    宋舒懷:“是啊。”

    蘇花朝笑了,她轉頭看向宣誌譯,“你之前和我打的賭,還記得嗎?”

    宣誌譯挑了挑眉,“怎麽,之前不是說不做這種無聊的事嗎?現在反悔了?”

    “是啊,”她說,“反悔了。”

    蘇花朝氣定神閑的看著他,“我賭。”

    她拿著弓,接過宣誌譯手裏的箭,走向門外,經過宋舒懷的時候,停了一下,“你大概剛回國,不懂南城的規矩,不過沒關係,規矩是人教的,我不介意花一點時間教你怎麽好好做人。”

    她說完,溫柔的將宋舒懷臉上的碎發挽至耳後,微微一笑。

    之後,她轉身離開。

    風依舊在吹,吹得她轉身離開的衣角翩翩。

    宋舒懷問宣誌譯:“你們打了什麽賭?”

    宣誌譯轉身看她。

    那天的賭是,

    ——蘇花朝,我賭霍綏,他根本不愛你。

    宋舒懷:“你就這麽篤定嗎?”

    宣誌譯點頭,嗤笑。

    他當然很篤定,因為他知道,霍綏的一個秘密。

    ——霍綏在二十歲的時候買了枚戒指,就放在銀行的保險櫃裏,如果他愛蘇花朝,這麽多年,他就應該送出去了。

    可是他沒有。

    所以宣誌譯篤定,霍綏不愛蘇花朝。

    ·

    離開俱樂部之後,蘇花朝開車去霍孟勉的畫廊。

    工作日的時候,畫廊總是稍顯冷清些的。但今天卻有些不同,員工們來來往往的進出,手上搬著畫,小心翼翼的從蘇花朝身邊走過,問好:“蘇xiǎo jiě來啦。”

    蘇花朝笑著點頭回應。

    走到會客廳的時候,聽到裏麵傳來談話聲,伴著霍孟勉爽朗的笑聲和……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蘇花朝收回腳步,左右看看,最後靠著走廊盡頭的窗戶。

    不到十分鍾,屋裏的兩個人走了出來。

    霍孟勉一眼就看到了蘇花朝,連忙喊她:“花朝!”

    蘇花朝像是才知道會客室裏有人一樣,故作詫異的轉過身來,“霍爸。”

    霍孟勉朝她招手:“花朝,過來。”他看向身旁的年輕人,笑著說,“這是我女兒,花朝。”

    “花朝啊,這位是莫先生。”

    蘇花朝朝莫紹棠點了下頭:“莫先生,你好。”

    莫紹棠順著霍孟勉的話說,“霍xiǎo jiě,你好。”

    霍孟勉立馬解釋:“花朝姓蘇,不姓霍。”

    莫紹棠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霍孟勉的臉上沒有絲毫尷尬,雙眼笑著看向蘇花朝,“以後畫廊的事,莫先生都可以找花朝,反正我這畫廊,遲早也是要交給她的。”

    如此,莫紹棠知道,蘇花朝在霍孟勉心裏的分量了。

    莫紹棠到底是生意人,神情轉換自如,“好的,以後有事,我一定會找蘇xiǎo jiě的。”

    蘇花朝始終在一旁淺淺的笑著,乖巧的不像話。

    二人送走了莫紹棠,蘇花朝扶著霍孟勉去後院,邊走邊問:“我今天來的時候看到工人搬了很多畫出去,最近賣了很多嗎?”

    霍孟勉說:“賣了十幅畫,都是剛剛那位莫先生買的。”

    十幅畫……

    蘇花朝蹙了蹙眉,那天晚上的買家,原來是他。

    蘇花朝疑惑:“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呢?”

    霍孟勉說:“他剛從舊金山回來,說是總公司準備往中國發展,他先過來探探路。”

    蘇花朝點了點頭,扶著霍孟勉坐在涼亭下。

    那天恰好沒有風,秋日懸掛高空,陽光溫暖,空氣中都是桂花的香味。

    蘇花朝給霍孟勉倒了杯水,“霍爸,我改姓霍,您看怎麽樣?”

    霍孟勉說:“不需要的,花朝。”

    “可……”

    霍孟勉一飲而盡杯中茶,臉上的神情平和,“從你進霍家的第一天起,我便把你當做我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知道,可我想……”報答你。

    霍孟勉搖了搖頭,“花朝,你叫我一聲‘霍爸’,我就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不需要改姓的,而且,改了姓之後,就不好聽了。”霍孟勉笑著,霍綏與霍孟勉,有六分相似,但霍綏的臉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溫情,“我們花朝,是無論哪裏,都是最美的,連名字也是。”

    “所以,不用改。你是我的女兒,不需要姓氏證明。”

    蘇花朝雙眼紅紅的,“好嘞霍爸,我不改。”

    ·

    當天晚上,蘇花朝背靠著霍綏,二人赤/裸相待。

    背後,傳來他均勻而又平緩的呼吸聲,夜色寂靜中,她突然開口,說:“我今天和霍爸說了改姓的事兒。”

    “改姓?”霍綏蹙眉,“胡鬧什麽?”

    蘇花朝眨著眼,“我是他女兒。”

    “狗屁!”生平第一次,霍綏爆了cū kǒu,“你是他女兒,我是他兒子,那我們現在是什麽,亂/倫?”

    “要不……我們算了吧。”蘇花朝撥開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想要從他身邊逃離。

    卻沒想到她越是想逃,霍綏越是不讓她逃。

    他緊緊的摟住她,像是禁錮著她般,“蘇花朝。”

    “嗯。”

    他聽到了她嗓音裏的些許哭腔,緊了緊嗓子,說道:“別胡鬧,我不可能放了你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蘇花朝沒說話。

    霍綏把頭埋在她頸間,深吸了一口氣,說:“我這輩子,除了你,總不會有別人。”

    對著無限漆黑夜色,蘇花朝眼眸閃爍。

    霍綏雖怪脾氣一堆,但他有一點好,那便是,他從不騙她。

    哪怕十分鍾前他們還在歡愛,但蘇花朝知道,霍綏永遠都是最冷靜的那個人。

    至此,蘇花朝的目的達到。

    這場賭局,她手握的籌碼漸漸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