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隻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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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開嗓聲, 男的女的,老的幼的。
器樂聲, 絲竹管弦, 琴瑟蕭笛。
白色蠶絲被包裹下的身形姣好纖細, 被子下的人翻了個身。
雕花木窗尚未合攏,將室外的寒氣帶了進來, 順著清晨冷風, 歌唱者唱的詞飄入房間,傳進蘇花朝的耳裏。
她囫圇的睜開眼, 雙眼放空。耳邊的聲音逐漸清晰,卻又加了一些其他的聲音, 稀稀疏疏, 混亂,卻又有序。
昨晚半夜她開車回到蘇園, 一路上暢通無阻,馬路兩旁的路燈依次亮著暖色燈光,傾瀉一地。
那是最有序的南城。
而白天,車鳴聲嘶吼,交警的口哨聲此起彼伏,駕駛位上傳來的謾罵聲與指責聲。
那是最混亂的南城。
這樣的一座城市, 在太陽從地平線升起的那刻開始,便陷入混沌, 而一旦黑夜降臨, 便又恢複寧靜。
蘇園與南城一般無二。
蘇花朝掀開被子, 起身下床。進洗手間洗漱好,剛走出來,便聽到桌子上的手機嗡嗡作響。
她接起,並未先開口。
電話那端,霍綏的聲音裹挾著風聲傳入她耳裏,“起了?”
蘇花朝開了免提,將手機放在桌上,“起了。”雙手拿起桌子上的瓶罐,往臉上塗抹水乳。
她問:“你現在在哪兒?”
“你床上。”
“說什麽渾話?你睡醒了嗎——”她轉頭往身後的床看了一眼,嫌棄般說出這句話,卻又突然戛然而止,“你跑到我房間去了?”
霍綏起身,赤著腳,站在窗台前,“嗯。”
蘇花朝:“你沒事跑到我房裏幹什麽?”
“最近睡得不太好。”
“這不是理由。”
“我以為這樣會好一些。”
“……”
霍綏:“結果,失眠了。”這一晚,就沒合過眼。
蘇花朝語氣淡淡:“是嗎?”
“嗯。”
“那你還睡嗎?”
霍綏語氣肯定:“睡啊,”他頓了頓,說出後半句話,聲音裏帶著清晨的涼意,也帶了他低沉嗓音裏的笑意,“你今天不是回來了嗎?”
蘇花朝先是滯了一秒,旋即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味。
感情不是睡床,是睡她。
她翻了個白眼:“你腦子裏,就不能總是想著那事嗎?”
“現在大概不行。”他轉身麵對著房間,目光所及之處,白色與粉色構成的房間,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難以言說具體的味道,隻不過霍綏清晰的知道,那是蘇花朝身上的味道。
從二十歲她爬上他床的那晚,直到今天,那味道從未消散,哪怕她離開這間房間已有一周,窗戶敞開,冷瑟秋風卷席了這房間幾遍,也隻是令他鼻間味道的氣味褪減了一點。
隻是一點,而已。
剩下的無數氣息包裹著他,霍綏在躺下的第一秒便明白,這一晚,仍舊無法安然入睡。
蘇花朝翻了個白眼,“你大早上給我打電話,就為了說這些嗎?”
“不是。”霍綏問她,“晚上回來?”
“啊,五點下班,到時候你來接我?”
霍綏:“嗯。”
蘇花朝想了想,叮囑:“車別停在公司樓下。”
那邊沒回,她解釋:“你那車太顯眼,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嗯。”他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蘇花朝的聲音也清淡極了,“我們公司的地下停車場,我有個車位,你停那裏去。”
霍綏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便把電話直接撂下。蘇花朝看了眼被掛斷的通話,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起身往門外走。
大概二十平左右的庭院裏,最中央擺了個水缸,除此之外,空空蕩蕩。七八個人穿著練功服立在庭院各個角落。
人氣兒呢!
蘇花朝坐在門檻上,雙手撐著下巴,仔細聽著他們唱。
蘇花朝其實不太愛聽這些,但她的生母陳清月是一位越劇藝術家,從小在母親的熏陶下,使她對此多了一分喜歡。
一分喜歡,便是閑來無事,可當欣賞。
她眯著眼,乘著歌聲又昏昏欲睡之時,突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蘇花朝:“哎。”
“陳老師說,你要是醒了,就去餐廳吃飯。”
“好。”她向傳話的人道謝。
她起身回房收拾東西。
蘇花朝每年隻在蘇園住一周的時間,除此之外的所有時間,都住在霍宅。她與生母的關係並不算融洽,年幼時便不在身旁,等陳清月接她回南城的時候,便被告知她與蘇啟正已經離婚,蘇花朝的撫養權給了她。
蘇花朝那時年幼懵懂,以為父母離異之後,自己便是跟著母親一起生活,卻沒想到一個月之後,陳清月嫁給了霍孟勉。
那年,十歲的蘇花朝遇到了十三歲的霍綏。
後來陳清月與霍孟勉離婚,又再改嫁。
可蘇花朝卻在霍宅,一待便是十五年。
她放在這裏的東西並不多,一個行李箱便裝下了所有。收拾好了之後,便往餐廳走。
吃早餐的時候,陳清月突然問她:“這周末有時間嗎?”
蘇花朝:“怎麽了?”
“啊,你傅叔叔那兒有幾個學生,我瞅著還不錯,想讓你去看看。”
“沒學過看麵相。”
她伸手把麵前的盤子一推,陶瓷盤與大理石桌麵發出尖銳的一聲刺響,她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眼神平靜的看著陳清月。
陳清月與她對視,“你年紀也不小了,花朝。”
“所以呢?”
“所以談個戀愛,是個很正常的事啊。”
聽到這句話,蘇花朝笑了一下,她的眼神落在陳清月的後方,突然開口說道,“您是給我介紹朋友呢,還是相親?”
“唔,都有吧。”陳清月見是有戲,忙說,“也不一定是說真的要談戀愛,但好歹得交個朋友,我看你身邊來來回回的,也沒幾個男性朋友。”
蘇花朝卻突然叫了一聲,“霍綏。”
陳清月噤聲,順著蘇花朝的視線往後看去,那人站在大門處,逆著光看不清神情,但西裝革履,身姿挺括,他緩緩走來,陳清月眯眼,那不正是霍綏嘛。
她連忙同他打招呼,“這麽早就來接花朝啊。”
霍綏說,“是啊,怕她忘了今天回去,所以早點來接。”
蘇花朝白了他一眼,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聽到身後陳清月和霍綏說:“我知道她不聽我的話,你倆關係那麽好,霍綏,你幫我勸勸她,她這個年紀,不小了,該談個朋友了。”
蘇花朝豎著耳朵,想聽霍綏的回答,轉眼便是洗手間,她打開洗手間的門,合上門之前,看了他一眼。
嘴唇一張一合的,是在說話。
可到底說了什麽,蘇花朝不知道。
她打開水龍頭,低頭洗手。洗的差不多了,準備關上水的時候,突然從右邊伸了一隻手出來,“啪——”地一下,動作利索的把水關上。
緊接著,是清脆的關門聲。
她心裏知道來人是誰,慢條斯理的扯了張紙巾擦手,一邊擦手,一邊抬頭看他。
洗手間的鏡子裏倒映出兩張麵孔,男的眉眼俊逸,輪廓深邃,女的眉目如畫,一雙桃花眼彎著的時候,迷惑千萬人。
她轉身,腰抵在洗手台上,落落的望著他,“你和我媽說了什麽?”
霍綏的雙手放在她的身側,他傾身上前,一股無形的壓力壓迫著她,“你希望我和她說什麽?”
蘇花朝說:“我希望你說什麽,你就會說什麽?”
“不會。”
“那不就好了。”
霍綏聞言,笑了一下,伸手掐著她的下頜,“蘇花朝。”
蘇花朝笑著看他。
“你猜,我和你媽說了什麽?”霍綏的唇角微往上勾,帶了幾分輕佻與匪氣。
洗手間裏沒有開燈,微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打在他的臉上陰影深厚,蘇花朝看著他,一半陷於幽暗,一半處於光明。
蘇花朝突然伸手摟住他的脖頸,輕輕一勾,將他拉向自己。
她往他的耳蝸處吹氣,親昵而又曖昧道,“總不可能說,你要娶我吧?”
“嗬。”一聲輕笑落在她的耳邊,下一秒,耳邊那聲音帶了些許的譏誚與輕蔑,說:“蘇花朝,差不多得了。”
他說完,伸手便把她的手拉走,往後退了一步,低頭看她。
光從窗戶外射入,正好將他們二人所站的地方劈分成為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他站在光暈裏,伸手慢條斯理的整理衣服。
她立足黑暗圈,抬眸雲淡風輕的直望著他。
他們二人的關係,如同此般光影。
勢均力敵,誰也不肯往後退半步。
半晌,蘇花朝笑了一下,伸手推開他,打開門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哦,”走了幾步之後,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笑盈盈的看著霍綏,“霍綏,我說那句話,不過是為了提醒你。”
“你可千萬別喜歡上我。”
“我可是很難纏的。”
她眨了眨眼:“像我這種壞女人啊,要是發現你喜歡上了我,之後可是無論如何都甩不掉的。”
霍綏看著她轉身走出餐廳,等她的身影都消失在他的視野範圍之內,他拔腿往外走去,轉身的一瞬間,看到了洗手間鏡子裏的自己。
嘴角上揚,隱有笑意。
甩不掉,就甩不掉吧。
一世糾纏,如他所願。
突然,她哭聲戛然遏住,緊接著,便是一聲巨響。
“乓——”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