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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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日子她正常的工作, 剪輯視頻,約人配音, 有時候天氣不錯,她會和霍綏出去走走。江南鄉下的枯朽冬景,倒是別有一般風味。風光蕭條, 時光慢, 真正讓她從這閑適生活抽身出來的, 是月底的一封郵件。
已經是年底了,微博的自媒體博主要有聚會了。微博大V們要開始活動了。
和往年相同, 預定一家酒店,穿著露肩掐腰的禮服在紅毯上走一圈,笑的要多優雅有多優雅,會所舉著酒杯, 杯盞觥籌交錯, 談論著彼此的微博, 大多都是些場麵話罷了。
往年蘇花朝都把這事交給小左小右, 但今年, 她並不打算推給別人,她打算自己去。
“晚五”的第一個紀錄片也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她們三個人加班加點的趕在元旦當天結束了視頻的製作。結束的隔天早上,蘇花朝便拖著行李回到了南城。
霍綏是在聖誕的第二天就回去了的,瑞爾銀行給他的假期隻有半個月, 他自己也是極為守信的人, 時間到了, 便走。
所以那天來接蘇花朝的,是隋禹。
機場外的風極大,刮的人臉生疼,像冰碴子般刺到顴骨上似的,蘇花朝緊了緊圍巾,拉上羽絨服上的帽子,裹得跟熊似的跟在隋禹的身後。
二十五歲,再也沒辦法在冬天,穿著裙子,泄下一地春光。
到底是比不上那些連眉眼處都鮮活、臉上細小的絨毛都可愛的不行的小姑娘了。
隋禹覷她:“要是讓你們公司的人見到你這個鬼樣子,嘖嘖嘖。”
蘇花朝白了他一眼,“幾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吧?”
隋禹嫌棄的看了她一眼,“作為一個女孩子,你就不能有點素質嗎?為什麽非要打我呢,罵我不行嗎?”
“……”
到了車上,蘇花朝蹬著腿,直把空調開到最高,將外界的天寒地凍給隔絕開來。
隋禹係著安全帶,“要爆炸的。”
蘇花朝摘下帽子,放下車裏的鏡子,氣定神閑:“炸了再說。”
隋禹發動車子的動作一滯,蘇花朝整理著自己的妝容,整理好之後把鏡子給合上,扭頭看他,“怎麽不開車?”
隋禹平靜的看了她一眼,旋即移開視線,目視前方,發動車子。
沿著車流,他緩緩行駛。
好半晌,他終於開口:“宣誌譯他家準備讓他出國避避風頭。”
蘇花朝脫下羽絨服,偌大的衣服被她抱在懷裏,暖烘烘的,暖氣撲在她的臉上,暖的她雙頰醺紅,未施粉黛的臉上一抹嫣紅格外的迷人。
蘇花朝:“那事沒鬧大?”
“鬧大了,”就是因為鬧大了,所以才得出國,率性如隋禹都忍不住歎了口氣,沉聲道:“據說撞死的人是個官二代,人也不在乎什麽錢,直接上門討說法來了。”
蘇花朝想起當晚,其實車禍現場離她真的不遠。
近到她甚至能看到從她身邊呼嘯而過的那輛紅色法拉利駕駛座上坐著的人,近到她親眼見證那輛車禍的發生,兩輛車速不小的車,在十字路口相撞,濃煙乍起,驚起周邊尖叫聲起。
她看到有人從駕駛座上下來,額上臉上都是血,大雪落下,尤為滲人。
蘇花朝那時做了什麽呢?
她把霍綏給推開,說要和他回家,她不讓他見到那滿臉血的宣誌譯。
霍綏已經經曆過一次車禍了,她不想讓他再一次與車禍扯上關係。憑著宣誌譯和霍綏的關係,蘇花朝相信,霍綏一定會為他善後的,他這人,太重義。
蘇花朝問隋禹:“現在什麽情況?”
隋禹說:“能怎麽樣呢?兩家人焦灼著,宣誌譯現在躺在醫院上,宣家是準備等他身體好了,可以出關了,馬上送到國外去。”
蘇花朝點了點頭,但心裏又在想,那畢竟是一條人命。
這個圈子裏的齷齪有時令她悲憤,但也隻是悲憤而已,除此以外,她似乎什麽也坐不了。
過了會,蘇花朝問他:“你那天說的事,是真的嗎?”
隋禹頗為沉重的點了下頭,“隋家現在已經一團糟了,正好現在換屆,我爸和伯父肯定是要上去的,但哪想到出了這檔子事,現在局勢真的不明朗,爺爺出麵找了幾位當政的舊屬,可看上去也沒什麽用。”
“查到是誰幹的了嗎?”
隋禹利落的打著方向盤,舔了下門牙,渾身發熱,“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給隋家使了這麽大的一個絆子,說真的,我要是見了那人,真的得好好謝謝他才對。”
蘇花朝:“……你注意點分寸,別把這話對別人說。”
隋禹和隋家的人關係向來僵持著,他在隋家的身份其實是比霍綏還要糟糕的,他母親是隋晉的情/婦,母親早早就拋棄了他,自尋金/主去了。隋晉把隋禹接回來之前還是特意的去驗了DNA,確定了他是自己的孩子才把他帶回隋家。
隋禹那時已經七歲了,記事了。
那時隋舜、隋堯對隋禹的態度極其惡劣,隋禹小心翼翼的活著,在學校不敢表現的太好,成績,不上不下,打扮也是土裏土氣的,等到了高中才好過一些,因為那時的隋舜和隋堯已經確定了出國留學,鮮少去學校了。
這些年,隋禹過的其實並不好。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蘇花朝和隋堯心心相惜吧。
隋禹說:“知道,我有數的。”
他伸手按了車載音樂,話題稍稍的輕鬆些:“你呢,在錦市過的怎麽樣,開心嗎?”
蘇花朝點頭:“挺舒服的,你明年要是有時間,也可以去那兒住段時間,錦市離烏鎮和周莊都挺近的,這些古鎮還是值得一去的。”
隋禹聞言不屑:“現在的古鎮商業氣息太重了,我可沒興趣去看那些用錢堆子造出來的東西,滿身的銅臭味。”
他這人說話,怎麽就這麽直接呢?
蘇花朝重重的歎了口氣。
隋禹又說,“而且我過完年就準備走了。”
“走了?去哪兒?”
“歐洲吧。”他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神似小孩,眼裏閃閃發光,“我沒和你說過吧,我一直想去周遊世界來著,以前一直沒找到時間,現在隋家自己都自顧不暇了,我也可以走了。”
蘇花朝說:“周遊世界啊,挺好的。”
她想了想,又問:“你真的那麽容易就拋下隋家啊,你好歹在哪兒生活了這麽多年。”
隋禹一聲嗤笑,“蘇花朝,這就是我和你們最大的不同了。我這人,心狠。”
蘇花朝陡然噤聲。
隋禹說的沒有錯,她和霍綏,心都太軟。
所以她每年都會回去陪陳清月,所以每年的紅糖季她都會記得蘇啟正喜歡吃這些,都備一份寄到海外。所以霍綏在她和隋佳蓉之間猶豫這麽多年。
他們表麵上似乎都是冷漠的人,但心裏,卻又極其的重視親情。
隋禹接著說:“我這些年的錢都給了隋家,算是當做他們贍養我的贍養費,過完這個年,無論隋家如何,我都得走。”
蘇花朝說:“就沒有什麽值得留戀了嗎?”
“沒有。”他斬釘截鐵道。
蘇花朝看著他的眼睛,在光線的照射下,閃閃發光,他堅定不移的看著自己,眼裏的不容置喙令她徒生羨慕。
她輕聲道:“我也想啊。”
想成為一個心狠的人。
可她這一生,終究隻是世俗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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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微博大V聚會,蘇花朝是和霍綏一起去的。
隻是那天的出場實在令她惡心,她和宋舒懷作為朝九視頻的負責人,二人一起走紅毯,宋舒懷下了車之後準備挽著她的手當相親相愛的姐妹,結果蘇花朝直接忽視她,踩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前走,剩的宋舒懷一地尷尬。
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蘇花朝覺著,也沒有再做表麵功夫的必要了。
蘇花朝走完紅毯之後便落座了,位置也很令她膈應,左邊就是宋舒懷。
霍綏是在很後麵才入場的,他作為讚助商的身份走紅毯,身邊跟著助理,閃光燈拍著他穿著那一襲西裝的身影越發的風光霽月。
蘇花朝眉眼帶笑,看著他簽了名之後往自己這兒走了過來。
蘇花朝看到霍綏在自己左前方站定,她清晰的感覺到宋舒懷輕吸了一口氣,繼而,那聲音甜美:“霍綏,你要坐我這兒嗎?”
蘇花朝老神在在的看著他,不說話。
霍綏禮貌道:“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
宋舒懷:“啊?”
他從她前麵經過,直直的在蘇花朝的右手邊坐下。
蘇花朝覺得她現在笑的一定很得意、很猖狂、很放肆。
不費一兵一卒,就把敵人幹倒的感覺,真的是——
太、特、麽、的、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