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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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天氣,越來越冷,厚厚的雲霧灰蒙蒙一層籠罩著,分外蕭條。

    夜幕降臨,家家戶戶關門閉窗躲在屋中禦寒。平凡的夢鄉在漆黑寒冷的夜晚,卻是不平凡的夜。

    王府書房中,夏侯熠辰靜坐在案前,一襲紅衣隨意鋪瀉,挺拔的身姿在淡淡光暈中鍍上一層金輝,仿佛九天神祗。

    忽然,桌上的燭火微動,東凡的身影閃了進來,“王爺,事情成了。”他黑色夜行衣,站在案前,身體被拉成了長長的倒影映在牆上。

    夏侯熠辰慢慢揚起唇,燭火映在他好看的丹鳳眼中,好似兩團儲勢待發的火焰,熠熠生輝。

    “吩咐下去,禦林軍章大統領跟禦史台的楊大人該起身辦正事了。”

    東凡嘴角抽了抽,領命而去拉人了。既然王爺吩咐了,管他把人從溫暖的被窩中拉出來道不道德,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得上。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夏侯熠辰起身也跟著要出去。走到門外似想起什麽,又拂袖轉身往拾歡院而去。

    房中靜悄悄的還點著燈,猛然見到他進來,蘭雨嚇了一跳。夏侯熠辰朝她揮揮手,她點點頭無聲退了出去,輕輕掩上房門。

    床榻上,林曉攸因為病著已經早早歇下,這會兒睡得正熟。

    他挑眉笑了笑,隨即麵朝著林曉攸的方向和衣側躺下,左手慵懶的支著頭,就那樣望著林曉攸熟睡的容顏。

    自從觀星閣著了火,林曉攸就搬到了拾歡院。兩人平日雖然同榻而眠,卻是一人占據一方的位置,從未有過半點失禮越矩的地方。說起來,她的睡顏自己不是沒見過,可感覺每次都像看不夠。因為,隻有在熟睡中的林曉攸,才是沒有偽裝,沒有疏離的她,才能讓他靠近原本真實的那個她。

    想著兩人一路走過來的風雨,他不覺揚起一個魅惑的笑容。

    曉攸,如果我放下一切,你可願隨我一起去離城?他默問一句,終究沒說出口。

    熟睡的容顏如嬰兒般寧靜,也不知她會不會明白他的心意。伸手想撫一撫她的臉,又擔心自己冷冰的手驚著她。猶豫片刻,轉而替她把臉龐的亂發撥到耳後,隨即俯身在她臉上蜻蜓點水的啄了一下,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很快你就能看到那些人的下場,你可會歡喜?”

    磁性的嗓音透著點點誘惑的情意,讓人沉迷。濕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林曉攸長長的睫毛顫動一下,迷糊得翻了個身。

    夏侯熠辰微微一笑,伸手幫她捋了捋被子,起身離開。

    他一走,屋中瞬間平靜下來。林曉攸原本白皙的臉色飛快爬上兩朵紅暈,緊閉的眸子驀然睜開,清醒而明亮。

    摸摸臉上被他親吻的地方,放佛那濕熱的氣息還在灼燒著她。

    夏侯熠辰今日一天都沒見著人影,她怎能安穩入睡。想到剛剛的事,那呼吸聲近在咫尺,她砰砰砰的心跳像擊鼓般跳動著,莫名慌亂。幸虧夏侯熠辰已經走了,不然在待下去,她怕是隱瞞不住的。

    暗暗吐了口氣,林曉攸心情複雜起來。事情似乎有些偏離軌道,朝著她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了。怎麽會呢?根本不可能呀?兩人一早不就商量好了,等事情解決後,就好聚好散,他走他的陽光道,她過她的獨木橋。幻覺,一切都是幻覺,他們不過是協議婚姻的盟友而已,夏侯熠辰眼光一定不會那麽差的瞧上她一個鄉下丫頭。林曉攸想著心亂如焚,不由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林曉攸,你別胡思亂想了。那家夥可是堂堂辰親王,放心,多少高門貴女等著他,他怎麽會喜歡你。你的未來是跟師兄一起的,他的未來定會有一個更好的女子與他攜手並肩,既是沒有交集的未來就不要給人留下任何想法。

    心中藏著事情,翻來覆去更加睡不著了。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聽夏侯熠辰的口氣,想必開局就在今晚了。

    不過她睡不著,那些人更加不好睡了。

    黑夜的大街上,此時火把通明,人影重重,在黑色的夜幕中極為顯眼。禦林軍統領章衡跟禦史台楊斐之兩人麵帶怒氣,領著人氣勢洶洶的殺往吳府。

    強兵利仁,殺氣凜然。任誰被人從溫暖的被窩中揪起來,想必心情都不會美麗。吳敬仁自己犯事便罷了,還要連累他們大冬天跟著受罪。然始作俑者他們得罪不起,這筆賬自然就隻能算在吳府頭上了。

    林府中,林清月還未回府,吳氏著急的在原地來回走動。自下午吳府派人來說留飯,用了晚飯在把她送回來,結果天黑都不見人影。而她接連派了兩撥人去接,到現在都沒動靜。也不知怎麽回事,眼皮兒突突直跳得她心神不寧。

    焦躁之時,派去的下人才匆匆回來。瞧著他隻身一人,吳氏頓時心頭一緊。

    “夫人,夫人,不好了,吳府被包圍了。”下人跑得匆忙,大冷的冬天都滿臉汗漬。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熱的,還是嚇的。

    林清月沒接回來,倒等回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上麵早下了消息要查吳府,這麽多天都沒動靜,她就知不妙。果然,打了她個措手不及。她慌神道:“快,快,快去稟報老爺。”

    下人轉身剛要走,她又急忙叫道:“等,等會兒。小姐,小姐呢?”吳府被抄家了,可是林清月還在裏麵呢!

    “不知道,他們都不讓小人進門。”那下人抹一把臉上的汗,回稟道。

    其實他沒說實話,不是人家不讓他進門,是他剛走近吳府,就看到一群殺氣騰騰的禦林軍衝著吳府而來,三五兩下就把吳府包了個嚴實。事發突然,他當時就嚇得屁滾尿流,哪敢還往前湊,丟下馬車轉身就跑回來了。可他知道,林清月是吳氏的心肝,眼下自己事情沒辦成,怕吳氏怪罪,故而把責任推在了禦林軍身上。反正沒人知道,吳氏也不可能挨個去問。

    完了,林清月在吳府會不會一起被帶走。吳氏這下是真慌了,厲聲道:“快去稟報老爺,在派人去給我打探吳府現在到底是個什麽狀況,隨時回來稟報。”

    “是,是。”知道事情緊急,下人不敢耽擱,弓著身子退出去,轉頭稟報林瀾海了。

    待他下去,吳府揉揉發痛的額頭想了想,轉頭對憐兒道:“快去吩咐管家,讓他連夜去淩山書院,務必趕在禦林軍之前,把吳府的兩位少爺接出來安排妥當。”

    吳府的兩個嫡子都在淩山書院念書,事情來的太突然,也不知外麵是個什麽情況。現在她唯一能替哥哥做的,就是保下他兒子的命,至少延續住吳家的香火。

    這段時日,因為吳府的事怕被牽連,整個林府也都籠罩著濃重的陰霾,人心惶惶的透不過氣。林瀾海更是心情抑鬱,每日過白容院裏找輕鬆。

    白容端茶遞水,捏肩捶背的伺候,好不容易把他服侍舒服睡了下來。兩人膩歪著被窩還沒躺暖和,糟事就找上門了。

    聽到下人稟報吳府被包圍的事情,林瀾海幾乎是從床上滾下來的。好事被打斷,他氣得怒火中燒,可身家性命要緊,他哪還顧得上軟玉溫香的美夢,撿起地上的衣物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手上動作著,腦中也沒閑下,腦子飛速旋轉,構思著對策。這麽多天沒動靜,他都要放鬆警惕了,現在卻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要是吳敬仁頂不住供出了他,局時該怎麽辦?怎麽撇清關係?

    吳府被包圍了,聽到這個好消息,白容沉沉笑了笑計上心來,她跟著起身,伸手幫林瀾海整理衣衫,並柔聲安慰道:“老爺別急,萬事自有解決的辦法。”

    “去去去,你懂什麽。”林瀾海毫不客氣的揮開她的手,滿臉不耐煩。現在火燒眉毛了,他都想不出辦法,一個無知的女人還能有辦法不成。

    白容舉在半空的手被打落,她愣了瞬間,急忙轉身故作一副委屈的神色道:“是是是,我是什麽都不懂。我就不明白了,老爺英明神武,身為堂堂吏部尚書誰敢招惹你。真犯到你頭上,一腳就踩死了他,一了白了,到底怕什麽嘛!”

    那如同小女兒般不懂事的話語,說得林瀾海手上動作一頓,腦中如有流星劃過般亮堂起來。對呀,他怎麽沒想到,與其費盡心思保全吳府,不如快刀斬亂麻,永絕後患。這樣一來,既劃清了林吳兩府的界限,又不能讓吳敬仁攀咬上林府。

    想通這點,他著急的麵色緩和下來,哈哈笑著摟過白容,“你真是爺的福星呀,還是我的容兒聰明。沒錯,你說得有道理,本老爺是吏部尚書,誰敢找我不快,我滅他全家。”

    白容伏在他懷裏,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很多時候,女人小看不得。因為,女人一旦發起狠來,比男人還絕情。

    進府後,她沒少研究吳氏,她之所以能在府中勢力穩固,除了她自身的手段外,便是有吳府的支持。她將吳府跟林府利益緊緊連在一起,讓林瀾海無論做什麽都要顧忌她三分。如今,恐怕連她自己都想不到,這竟是她的催命符。

    吳月霞,這回沒了吳府在背後支持,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老爺有事情就快去忙,容兒等著老爺就是。”點通了林瀾海,白容又恢複了善解人意的模樣。

    明明受了委屈,也不纏著他哭鬧,更加讓林瀾海疼到心坎裏,雙手不老實的在她身上遊走一番,哄道:“剛剛的事是老爺不對,讓你受委屈了。等老爺事情辦妥,你想要什麽都可以。”

    白容推開他,笑道:“老爺言重了,即便委屈那也是容兒自己做錯了事,不怪老爺。容兒明白,老爺就是林府的天,你好了林府才能好。關鍵時刻,容兒不能幫你的忙,更不能拖你後退了。”

    一番明理懂事的話語,直擊林瀾海心扉。他讚賞的點點頭,誇讚道:“要是夫人有你一半懂事,老爺我也不會這樣操心了。好了,那老爺就先去忙,你快些睡啊。”說著,穿好衣裳,匆匆往前院去。

    他得趕緊去寫折子,夜長夢多,等早朝時彈劾吳敬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