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探視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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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大牢內陰暗潮濕,彌漫著陣陣血腥的腥臭味。通道兩邊各有一盞昏暗的油燈,閃爍的光暈在黑暗中,讓人莫名感覺陰森詭異。
吳府的主要犯人吳敬仁和馮氏吳映蝶關一起,隔壁是林清月與吳東升,吳敬仁的妾室和庶出的子女則另關了一間屋。
大理寺好進不好出,眾人一副懨懨的模樣,甚是絕望。
眾人蜜罐裏的甜日子過慣了,何曾受過這等罪,又冷又餓不說,還小命都難保。此時,吳敬仁渾身血淋淋的傷躺在地上,顯然是受了刑,吳映蝶和馮氏兩人守著他嚶嚶哭泣。
從天堂到地獄,不過如此。
遙想之前的榮華富貴,眨眼就成了過往雲煙。物是人非,他們竟然落到這個地步,而這一切都是拜林府所賜。
林清月披頭散發的縮在隔壁牢房的角落裏,旁邊放著不曾動過的冷餿飯。她親眼欣賞了馮氏三人的慘樣,心中全是幸災樂禍。“活該你們倒黴,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害本小姐跟你們一起受罪。”因為拒絕吃那喂豬都不吃的餿飯,她又冷又餓的哆嗦成一團,仍不忘嘲諷道:“你們別想我爹娘會來救你們,等本小姐出去後,有你們受的。”
輸人不輸陣,盡管馮氏哭的傷心,當仇人欺負到頭上時,果斷的擦幹淚水,反擊回去。“我們之所以落到這個地步,就是你們害得。林瀾海救不救我們沒關係,反正我們死活都有你陪著。”
“就是,你以為你爹娘是個什麽東西,不救我們,就會來救你?兩天了,他們要是會管你死活,你又如何還在這裏?甚至連過來看你一眼都不曾有。可見現在的你,對於林府而言,早已失去利用的價值,何必留著礙眼。”吳映蝶跟著接口,刻薄的話語比起馮氏更具殺傷力。
她很聰明,一言正中林清月要害。林府這兩日的不管不問已經讓她心底害怕起來。擔憂的心事被戳穿,她臉色一白,隨即惱羞成怒如瘋了般跳起來,指著吳映蝶就大罵道:“你個賤人,都是你們故意害我的。我爹娘對你們那麽好,到頭來你們就這樣恩將仇報的對我,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你們最好祈求本小姐能出去,不然我爹娘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因為幾日未進食,她尖銳的話在有氣無力的嘶啞聲中顯得特別蒼白無力,如同給眾人掏耳朵。
雖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但那吵架的聲音實在太難聽。馮東升本就鬱悶的心更加鬱悶了。他起身過去拉著她安慰道:“夫人放心,嶽父嶽母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出去的,你稍安勿躁。”
“拿來你的髒手,別碰我。”林清月一把打開他的手,“滾開,誰是你的夫人,你在敢胡言亂語,信不信我撕破你的臭嘴。”
馮東升麵前微沉,母老虎般的潑婦一隻,還以為自己是冰清玉潔的大小姐呢?要不是想靠著林府的關係把自己弄出去,他是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想當初他是腦袋進水了怎麽回事,不然怎會輕信馮氏的讒言,看上這等沒有廉恥的潑婦。
想起之前事,馮東升現在是悔得穿腸肚爛。投親投親,結果跟吳府一起被投到大理寺來了,世上在沒他這麽倒黴的人。按耐下心頭的怒火,他打起精神勸慰道:“你我已是夫妻,你自然就是我的夫人。況且,表妹她們隨意說說罷了,夫人又何必當真。你是林府唯一的嫡小姐,嶽父嶽母怎麽可能會不管你死活。”
“馮東升,你在叫一句試試,我砸死你。”林清月怒吼著,撿起身邊的飯碗狠狠朝他扔過去。
該死,他們都該死,馮東升欺辱她,吳府恩將仇報毀她一生,連小小的獄卒現在都欺負到她頭上。想她堂堂吏部尚書嫡女,竟敢每天給她吃餿飯。那酸臭的味道,聞著就想吐,是人吃的東西嗎?
她從小錦衣玉食,任何東西都是最好的,何時受過這種苦。大牢與林府的待遇,可謂一個地上,一個天上。她以前有多幸福,現在就有多痛苦。她口口聲聲林瀾海和吳氏會來救她,可目前為止,別說救她,就是連來看她一眼的人都沒有。一時間,害怕,彷徨,迷茫,慌亂的情緒齊齊爆發,心頭堅守的防線瞬間崩塌。
馮東升閃身一躲,裝有餿飯的碗落在地上“嘭”的一聲響,在地上開了燦爛的花,碎渣亂一地。
“瘋子。”馮東升小聲罵一句,當真有些被嚇住,不敢在隨意亂叫刺激她。
吳映蝶在隔壁冷眼旁觀,果然是嬌嬌大小姐,不過兩日就受不住崩潰了。她麵色得意,端著一臉嘲諷的關心說道:“月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與表哥私通,又被人瞧見,除了他誰肯要你,你若是不願跟他,到底與你名聲不好。”
“不,我不……”林清月弱弱回答道。
馮東升一個吃喝嫖賭壞透的落魄戶算什麽東西。她是被算計的,若是真嫁給他,她怎麽甘心。王爺名聲顯赫,位極人臣,唯有嫁給他,那才是她終身依靠。
“哐當!”一陣鐵鎖的聲音響起,接著大門被打開。“夫人,裏麵請。”
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息夾雜各種熏臭的味道撲麵而來。吳氏有些受不住的用錦帕掩住口鼻。大牢常年不見光線,陰森森的感覺讓她莫名恐懼。
“夫人動作可得快些,若是被上麵知道,小人難以交待。”獄卒把她帶到林清月的牢房前,叮囑一句。
憐兒拿出一塊銀子交給他,討好道:“多謝大哥,我們很快就出來,不會有人知道。”
獄卒接過銀子走人,吳氏站在牢房前,仔細看了看,才試探的叫出聲,“月兒,月兒。”
突來的聲音,嚇了林清月一跳。她縮著身子向後躲,眼底全是驚懼。
“月兒,我是娘啊!我是娘啊!”看著林清月披頭散發,顯瘦的不成人樣。吳氏心痛難忍,隔著牢房的鐵欄朝她伸出手,溫柔的呼喚著她。
林清月似有些不敢相信,借著微弱的光,漸漸看清她那熟悉的人影。她大叫一聲,“娘。”猛然撲了過去,緊緊拉著她的手,淚流滿麵的哭道:“娘,娘,你終於來了,你終於來救我出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不要月兒的。”
“娘的寶貝,娘怎會不要你。”吳氏摸著她消瘦的臉,麵對林清月期盼的眼神,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刷刷直掉,悲涼的心又是心痛又是絕望。
她若是有辦法,怎會至今還讓女兒在牢中吃苦受罪。她不敢告訴她,她那個殺千刀的爹已經拋棄她,隻是柔聲安撫道:“月兒,在忍忍,娘很快就會救你出去。”
忍?林清月怒吼道:“忍忍忍,都這麽多天,你不聞不問,不來看看我,也不救我出去,到底要讓我忍到什麽時候?”
吳氏暗自垂淚,憐兒上前道:“小姐,你可不能責怪夫人。自從你出了事,夫人就病倒了。整夜睡不好,白天還要四處托關係求那些貴夫人救你,你怎能不知好歹責怪夫人。”
“你找關係救我,那我爹呢?他是吏部尚書,我是他唯一的女兒,他怎麽不救我?”林清月哭著質問道。
憐兒猶豫著想說出實情,吳氏一把拉住她,對她暗暗搖搖頭。她歎口氣,轉身拿過食盒,把帶來的食物一樣樣通過鐵牢的空隙擺放在她麵前,“小姐從來沒受過苦,想必這幾日肯定都沒吃什麽東西。這是夫人特意給你做的你最喜歡吃的菜肴,多吃點。”
眼前的飯食,雞鴨魚肉,還有點心,色香味俱全都是她最愛吃的東西,林清月淚花滾滾,再也忍不住,也不管什麽儀容儀態抓起來就開吃。
她狼吞虎咽的模樣看得吳氏轉過頭,悄悄抹眼淚。
吳氏進來時,馮氏和吳映蝶就已經注意到。她們冷哼一聲轉過頭,並沒有很欣喜或者低聲下氣的乞求她救他們出去。
“月兒,慢點吃。”吳氏輕聲說道。
“娘,你快點救我出去,還有,讓爹爹把他們統統都殺掉。”林清月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指著馮氏幾人含糊的說道。
聞著飯菜的香味,馮東升在旁邊直咽口水,他大著膽子起身過去朝吳氏抱拳行禮道:“小婿見過嶽母。”
吳氏麵色一變,冷冷道:“誰是你嶽母,休得胡言。”她和馮氏做了那麽多年的妯娌,馮氏母家的人雖然不常和吳府來往,但也是見過麵認識的。
事已至此,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有什麽可怕的。馮東升微微一笑,厚著臉皮道:“嶽母有所不知,我和林……”他說著意識到不對,頓了頓改口道:“我和月兒已經是夫妻,你自然就是我的嶽母。”
“好一個不要臉潑皮無賴,你辱我女兒清白,本夫人還未找你算賬,你竟敢蹬鼻子上臉。”吳氏氣憤的瞪著他,淩厲的目光,似要將他千刀萬剮。
馮東升搖搖頭,神色認真道:“嶽母這話恕我不能苟同。明明是你的女兒勾引的我,她主動在先,什麽叫我辱你女兒清白。”反正木已成舟,她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故而他說得底氣十足。
“娘,殺了他,娘,你替我殺了他。”吃飽了東西,林清月恢複不少精神和力氣,指著馮東升惡狠狠的說道。
她恨死了這個混蛋,每次一看見他,就能想到那日的屈辱。
“月兒,別怕,娘一定會替你報仇的。”吳氏輕聲安撫她一句,轉走到吳敬仁馮氏的牢房前。
她沉默良久,還是出聲叫道:“大哥。”
吳敬仁側頭看了看她,又徑自轉過頭閉上眼睛,沉默不語。他已經照著他們希望的去做,即便大刑加身也沒有吐露絲毫不利林瀾海的話語。事到如今,他真的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隻希望林府能念在曾經的交情上,救下他妻兒。
馮氏冷哼一聲,“你來做什麽?看我們怎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