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半山腰後，姐夫問要不要休息，三小都說不累。因為方向不對，楊侯古廟和洪聖廟都沒去，眾人就跟著向大姐，向天後廟走去。

    路上林毅問少女：“天後就是天帝的老婆——王母娘娘吧？”

    “什麽呀！天後是媽祖娘娘，原名叫林默娘，專門保護我們漁民的！這都不知道？”少女刮著臉蛋兒羞他。

    林毅心說：冤枉啊！自己一個北方宅，知道媽祖是海神就不錯了。你這未免強人所難！

    拜完媽祖，眾人跟著向家姐夫，在山路上走了很遠，來到一個小湖邊上。湛藍的天空下，山坡上綠草茵茵。湖水的粼粼波光，像是各色寶石，晃進大家眼裏。林毅給這裏的景色點了個讚。

    姐夫說：“這裏周末有不少城裏人來野營，是島上難得的好去處。”

    少女跑向一處緩坡，又招呼林毅、小和尚，讓他們幫著摘花兒。五顏六色的花朵，很快匯聚在少女身旁。可惜林毅都叫不出名字，連連感歎書到用時方恨少，學識是裝不出來的！

    林毅想要編個花環，結果總是散架。還沒等他想出辦法，少女已經弄好了三個花環，分別套在三人頭上。

    花環放在小和尚光溜溜的腦袋上，再配合他那天真無邪的表情，讓少女和林毅笑得直打跌。

    在山坡上撒了一會兒歡，瘋玩後少男少女餓得快，就跑回湖邊樹蔭下野餐。這時向大姐已經把餐布鋪好，點心和水都擺放出來，大家可以邊聊天邊吃飯。

    談到兒子新仔的事情，向大姐感慨著：“多虧毅仔你們幾個，倒弄出一門新生意。否則新仔下學期的學費，我是真發愁！台風越是不來，我這心裏就越擔心。哎，真是菩薩保佑啊！”

    平時很傳統的大姐，難得白了丈夫一眼，可見她心中高興。

    “我就盼著新仔以後能有些學問，不要像他爸和我一樣，做個睜眼瞎。我嫁到香港這些年，感到在這裏呆長了，人人都有三分生意經。就是因為不識字，怕被那些無良奸商騙了，大多人才不肯幹。”

    賢妻良母型的大姐，說這麽多話，可真是難得。

    林毅之前有個疑惑，一直壓在心頭，現在借機問了出來：“比起戰亂頻繁的大陸，香港已經繁榮百多年了，讀書怎麽會很難得？”

    說著他看了看旁邊的少女。

    姐夫的感慨，好像也不比大姐少：“1970年時，上一任港督要求兒童都要入學，接受小學六年義務教育，我家新仔才有機會讀書。”

    “我小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好事。那時雖然有華商和教會辦學，但數量根本不夠用。所以要通過很難的考試，才有機會讀小學。我們漁民底子太差，很少有能考上的。初中數量就更少了，聽說隻有一成的小學生能考上。港人都抱怨，考個中學比考狀元都難！所以大學生在香港很吃香，要是會英語，工資會高很多。”

    林毅恍然：原來如此，這不就是精英教育嗎？英國人來香港，也有130多年了，義務教育的普及，真是姍姍來遲啊！

    香港文化人，看來挺金貴的。看來，林毅想要雇人寫書、畫漫畫，成本恐怕不便宜！

    大姐很快又把話頭搶了回去，看來這幾年，她藏了太多心事：“記得小時候，阿爸很少讓我上岸。岸上的大人，也從不讓孩子和我玩，他們喊我鹹水妹。水上人想種田都不行，隻能在沙洲上圍沙作田。”

    向大叔息了煙袋，開口止住女兒的憶苦：“過去的事，總提它作甚？人啊，要多往前看！”

    看著旁邊一頭霧水的小和尚，林毅覺得童年真是美好，無須為很多事憂愁，也不必太多感慨。怪不得歌裏總唱——我不想不想長大！

    大家停了這個話題，吃完飯往回走。看到自己的話，揭了大姐的痛處，少女也不提爬鳳凰山的事了。趕緊說起旺角見聞和山坡趣事，以便引開注意。很快，一行人中，又充滿了歡聲笑語。

    回程路上，大姐特意拐到靈隱寺，拜了觀音菩薩。zj杭州靈隱寺，林毅倒是聽說過。沒想到這偏僻的大山裏，隱藏著一座同名古刹！

    路過一所小學時，林毅好奇地問少女：“為什麽要舍近求遠，送小新去市內上學？怎麽不上本地學校？”

    少女指著學校銘牌：“這是教會辦的學校。姐姐信佛拜菩薩的，新仔要是信了天主，以後說不定天天吵架。”

    好像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少女捂住嘴，笑得像隻小狐狸。

    回到大屋後，姐夫和大姐出去，聯係廠房和人手。

    林毅洗漱完後，發現今天又瘋又鬧，外加曬了半天，手臉隻是有些微微紅癢。看來呼吸功很有效，蜂毒應該快好了，這讓他很高興。

    可惜一去回憶這身體的過往，頭還會隱隱作痛痛，讓林毅不得不作罷。他懷疑是大腦過載了，裝不下這麽多的信息。

    夏天的日頭久久不落，林毅幹脆拿出課本，幫少女和小和尚認繁體字。大方被他師父收留後，正好趕上十年運動，沒有機會上學。師父就用佛經教他認字，所以繁體字很有些基礎，學的比少女快。

    等到學英文字母時，小和尚就不行了，他的口音太重。而普通話流利的少女，學得更快，發音也更標準。

    小和尚那帶著廣式糕點味的英語，常常引來向陽花的笑聲。嘲笑不利於學習，林毅趕緊製止少女，並不斷鼓勵大方。

    時針一轉，就到了上床睡覺的時候。帶著對明天的期盼，林毅慢慢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