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過後，正好在銀行，林毅就想直接給費蘭分紅。

    後者卻擺手說不必：“我留下香港和東南亞的專利，就是為了那個要求。我家裏有一間印務局（印刷廠），你看能不能合作？”

    林毅知道，在服務業不發達、知識產權保護不到位的國家，隨意貼的專利值不了多少錢，這個要求不過分。費蘭幫了大忙，又是這樣的牛人，林毅當然想要交好，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費蘭立即招呼動身，要去家族印務局談業務。

    林毅奇怪的問：“現在沒辦法動工吧？美國3m公司的不黏膠，不是還沒生產出來嗎？”

    費蘭解釋說：“不黏膠的問題不用擔心，我們可以自行配置一些，用來進行生產實驗。隻要不把它當商品賣，就不會違法。改造生產線，調整工序，培訓員工，這些事情最好做在前麵。等美日兩家一談好，印務局就可以馬上開工。”

    聽了這話，林毅當然高興了，時間就是金錢嗎！來港二十天了，他已經感受到了香港速度，不愧是亞洲四小龍（也有直譯為亞洲四虎）。

    費蘭帶著林毅、向陽花二人，來到九龍一處工業區。這裏的空氣比市區還糟糕，各種廢氣混合在一塊，味道十分刺鼻。而且這裏群山環繞，沒有海岸邊的大風，粉塵不易被吹走。怪不得，剛才好長一段路，都沒有幾個居民區。

    向陽花很難受，不得不掏出手絹，捂住口鼻。而林毅和費蘭，則久經考驗，可以毫不在乎！

    三人來到費氏印務局，看規模真是不小。辦公樓建的挺像樣，就是外麵沾滿了塵埃。費蘭進了門衛處，打了個電話，然後帶頭走進辦公樓。

    來到經理辦公室，費蘭推門進去，叫了一聲表叔，但語氣卻不顯親近。

    “呦，大科學家怎麽來啦？這麽賞臉！是不是我們排水排氣，又有哪個地方不合格，需要勞駕您來檢查？”紅木辦公桌後麵，站起來一位中年男子，用陰陽怪氣的問候，歡迎著表侄費蘭。

    林毅很詫異，從稱呼中，就知道他們是親戚。但對話中卻不見親近之情，反而語中帶刺，有一種相愛相殺的感覺。

    這麽熱的天，對方不光西服皮鞋，竟然還紮著領帶！西服的做工很考究，但想想外邊的烏煙瘴氣，卻讓人感覺很不相配。

    費蘭並沒有反唇相譏，而是從身後讓出兩人，麵無表情的介紹道：“表叔，這位林毅先生，和我們實驗室合作，開發出一種新型紙品。他來這裏，是想看看能不能合作。”

    林毅覺得費蘭太傲嬌，把生意帶過來的，明明是他自己。不過親疏有別，林毅自然不會拆穿他。

    費蘭表叔聽到這話，臉上的疏遠立刻消失，語氣轉為熱情：“哎呀，林先生，怠慢怠慢！費蘭，你怎麽不早點說？請坐請坐，喝杯茶，解解暑。”

    這位生意人一邊讓座，一邊把空調開大，又吩咐下屬端來茶水。

    費蘭把隨意貼樣品擺到桌上，林毅順著他的口吻，給表叔講解了特點和用處。又讓費蘭拿出照片，上圖上真相。

    表叔聽完之後，拍著胸脯說：“沒有問題，我們工廠完全可以勝任。設備隻需簡單改造，再稍微調整工序，就能開工生產。”

    接下來，表叔又帶著三人，進廠房參觀生產線。林毅邊走邊看，巨大機器連軸轉動，產品像瀑布一樣傾瀉出來。

    費家工廠規模不小、實力不弱。不過費蘭臉上，卻沒有任何驕傲得意。反倒好像有些抑鬱，不太想說話的樣子。

    林毅挺滿意，這次合作看來又是一次雙贏。不過當他回過頭來，卻發現少女涕淚橫流，忍受不了刺鼻氣味兒，從車間裏被熏了出去。但外麵空曠處的味道，其實也並沒強多少。

    向陽花一直住在在天清氣爽的地方，比起習慣了城市生活的林毅和費蘭，她對汙染的抵抗力要差很多。

    林毅心疼少女，趕緊把合作敲定，大家快步離開工廠。

    從工業區出來，向陽花說：“我的鼻子裏，還是很難受。以後可別再來這種地方了，也不知那些工人，怎麽忍受得了？”

    林毅安慰少女：“幾十年前的繅絲工廠，環境比這惡劣多了，現在已經進步多了。等到計算機大發展，自動化技術提升後，汙染就能極大減輕，工作環境也會變得很好。”

    這時，費蘭拍著林毅肩膀，認真的說道：“希望這番話，未來都能實現。我看你誌向不小，希望你今後的事業，都能像小說一樣，成為無煙產業。如果大家都能重視環境保護，我們的生活能變得多麽美好！”

    聽到這話，再看到少女的期盼眼神，林毅鄭重承諾：“我一定全力去做，希望多少年之後，人們都能生活在花園城市裏。”

    林毅看著這位費家逆子，又想起電影《叛逆》中的主角。覺得有時孩子叛逆，說不定能逆出一個全新未來！

    林毅現在兜裏有了錢，沒去買兩碗豆漿，而是立即給喬安邦打電話，畢竟救病如救火。

    到了中環，請費蘭送向陽花回家，林毅則獨自赴約。

    和喬安邦會合後，兩人進了一家法律事務所，簽訂了出版社轉讓合同。

    辦理轉賬手續時，林毅覺得自己不差錢，就把100萬一次全部付清。現在喬氏出版社，成了他的第一家全資公司。

    喬安邦一次性拿到全部款項，相當於多得了幾萬塊利息。更重要的是手頭寬裕後，他能給妻子更好的醫療。老喬心中感激，馬不停蹄帶著林毅，去出版社辦理交接事務。

    在中環一棟寫字樓裏，喬氏出版社租了數個辦公室，今天是周五，十幾個員工正在裏麵忙忙碌碌。這裏離林毅家不遠，以後要來倒是挺方便的。

    走出電梯間時，喬安邦的動作，慢慢變得蹣跚起來。他剛剛四十出頭，兩鬢霜色卻很是明顯。看來這些天，他確實不好過。

    從費雪和雙蘭嘴裏，林毅已經套出不少情況。這家出版社，是喬安邦奮鬥十幾年的心血。在六七十年代，他不依靠家族，單槍匹馬來港打拚，有這樣的成就很是難得。

    對於這樣的人才，林毅當然想要挽留，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

    職員都被召集起來後，喬安邦向大家宣布：“這位林毅先生，從今天開始，就是大家的新老板。我家中情況，大家都已知曉。拋下一起奮鬥的諸位同仁，實在是情非得已！好了，不再囉嗦了。相信在林社長的帶領下，出版社的前程一定會更加光明。”

    喬安邦把副社長叫過來，給雙方介紹說：“這是副社長許誌國。許哥，以後你就要對林社長負責了。”

    喬安邦語氣中帶著蕭瑟，似乎在強忍哽咽。林毅聽得心酸，連忙止住他的話頭。

    林毅拍了拍雙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過來。然後他朗聲宣布：“今天很高興見到諸位，不過有一點我要聲明。因為事情太多，本人沒辦法直接管理出版社。今後我是董事長，喬先生還是這裏的社長，仍然是大家的直接領導。喬社長要為妻子治病，這段時間的工作，暫時由許副社長代理。”

    還好這裏是出版社，林毅的普通話，大家都能聽懂。他叫大家不用擔心，一切照舊，可以回去工作了。

    林毅轉過身來的時候，背後傳來不少舒氣聲。他聽得微微一笑，看來剛才的講話，達到了安撫效果。不必擔心因為股權變化，導致出版社人心浮動了。

    林毅進了社長辦公室，發現裏麵沒有文玩古董，倒是擺放著過往榮譽和成就。屋裏很多東西都已經打包，一副準備隨時走人的樣子。

    聽到林毅說，連出版社的名字都不用改，喬安邦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商人求財，文人求名。這份事業，就是他的精神寄托。

    喬安邦年過不惑，即使想重新創業，也會十分艱難。有了妻子孩子的牽絆，一往無前、破釜沉舟這些詞語，恐怕都已經離他而去。

    喬社長有些文藝中年，感激的話語反反複複就那麽幾句，說不出花來。隻是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出版社操持好，不能辜負林毅這番厚愛。

    安撫住喬安邦，林毅掏出《俠盜高飛》的書稿，交給副社長許誌華。他下達了第一個董事長命令：“喬社長近期不能工作，這部小說的發行工作，就交給你了。”

    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人士去幹。否則一個人就是累死，單槍匹馬，也辦不成幾件事！

    該放手時就放手，把小說給了許副社長，又交代了給‘向大姐鮮蝦醬’打廣告，林毅就回家了。臨行前，他索要了幾份出版社的往期報刊，準備回去做做功課。

    至於《少男少女》的事情，林毅暫時沒提。畢竟對出版社來說，推出新雜誌不是一件小事，還是等喬社長回歸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