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濤站在那裏，嘴角掛著微笑，那麽飄渺難尋，又那麽實實在在。

    麵對著他，言靜庵仿佛麵對著整片天地，身陷其中卻又捉摸不透，尤其在見識過龍濤豐富龐大的心靈世界後，對他更是有了種難言的感覺。

    就像徜徉在春風中，舒服自在，然而她不知道這風何時停，何時走，何時再來。

    她又想到了龐斑，龐斑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一舉一動都要完美的暗合天地至理，蘊含天道意味，而龍濤卻是一切隨性而發，就那麽真實的把自己展現在你麵前，你卻依舊有種霧裏看海的感覺。

    以前，她覺得龐斑做到了完美，現在，突然發覺，那種完美在龍濤麵前竟似有些可笑。

    對，就是可笑。

    她感覺的出，龍濤心裏有對龐斑那所謂完美的不屑，甚至對她與龐斑這種級數的人所共同追求的天道，都很不屑。

    因為他的道，比他們的都要大！

    這確是一個不知不覺就會讓女人沉醉的男人，尤其在經曆過跟他靈魂交融之後。

    想到這裏，言靜庵遽然一驚，驀然驚醒，自己竟會拿龍濤跟她一直深藏心底的龐斑作比較，芳心頓時大亂，白嫩的俏臉上不由微微一紅。

    她望向穀倩蓮，轉開話題道：“這位姑娘靈氣逼人，不知又是哪家哪派的弟子？”

    龍濤道：“這位是雙修府的穀倩蓮姑娘，是在下在路上結識的朋友。”

    穀倩蓮聽他道破自己雙修府的身份，心中一驚，卻並未表現出來。

    言靜庵向她微微一笑，道：“雙修府的心法，實乃武林一絕，穀姑娘年紀輕輕，修為就已不淺，資質過人，前途無限。”

    穀倩蓮沒想到，武林兩大聖地之一的慈航靜齋齋主，竟會對亦正亦邪的雙修府下一個年輕弟子這麽讚賞，不禁心中激動，恭敬應道：“言齋主過獎了，倩蓮也沒想到，名聞天下的慈航靜齋齋主，竟是這位一位芳華絕代又親切近人的女子！”

    言靜庵笑了笑，轉頭對問天尼道：“這兩位奔波千裏，舟車勞頓，你先安排他們好好歇息去吧。”

    問天尼安排下去，兩名女尼帶著龍濤、穀倩蓮走出殿外。

    “齋主，你之前寫下的三封信，那兩封已經送下山去了，要不要派人追回？”問天尼問道。

    言靜庵在定下自己的死期後，分別給龐斑、靳冰雲、秦夢瑤留下一封書信，她兩個多時辰前就已“死去”，靳冰雲回來時，問天尼已經派人把其中兩封信送下山了。

    “不必了，言靜庵確實死過一次了！”言靜庵平靜說道：“靜庵今日得見大道，才知自己已迷誤了幾十年，正好趁此斬斷過去，今後，自當一心向道。”

    問天尼又問：“那夢瑤那一封……”言下之意是說，你跟龐斑了斷了當然好，但也沒必要讓秦夢瑤空擔心一場。

    言靜庵道：“夢瑤那封，就當做給她的一個考驗吧，師徒之情，也是她在劍道上必須跨越的一關。”

    ……

    兩名女尼給龍濤、穀倩蓮分了兩間廂房後，便告退了。

    穀倩蓮跟著龍濤走進他的房間，氣鼓鼓的盯著他，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雙修府的人？”

    龍濤往椅子上一坐，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星空般深邃的眼睛在穀倩蓮身上一掃，銳利的目光仿佛把她穿透了一般。

    穀倩蓮被他一盯，感覺自己就跟沒穿衣服似的，下意識的雙手捂上胸口，緊張道：“你……你看什麽？”

    龍濤暗暗好笑，站起來，一邊向她走近，一邊說道：“你也感覺出來了，我一眼就把你的底細看的清清楚楚，我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穀倩蓮不由後退一步，緊張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你要找的人，不對嗎？”龍濤笑問。

    穀倩蓮一怔，心想這倒不錯，這人武功神乎其神，確實是上佳的雙修人選。

    “聽聞你們雙修府有項神奇的心法，可以感應到有雙修資質的人，我一直好奇，你是怎麽感應的，莫非你能察知男人身上某些特別之處？”龍濤一臉壞笑的問道。

    穀倩蓮楞了楞，看到龍濤一臉不懷好意的樣子，突然間俏臉通紅，頓足道：“龍濤，大壞蛋！無恥，下流！虧我還當你是個急人所難的大俠！”

    龍濤笑道：“我是急人所難啊，你急著為雙修府招女婿，我這不是趕來湊數了嗎，來，雙修專使，要不要先親自驗驗貨？”說完，張開雙臂，一副要脫衣服的樣子。

    穀倩蓮驚叫一聲，轉身奔出房去，龍濤哈哈大笑起來。

    ……

    第二日，慈航殿的一間密室中，龍濤正在觀看著一本古籍，言靜庵、靳冰雲坐在一旁相隨。

    良久，龍濤把書一合，隱隱露出“慈航劍典”四個大字。

    靳冰雲見龍濤雙眼合上，入定了一般，關心道：“你沒事吧？早跟你說了，這劍典隻適合女子修煉，你非要看！”

    言靜庵微笑道：“冰雲莫急，以龍道友的修為，這點還難不倒他。”

    “破碎虛空。”龍濤緩緩睜開眼，隻說了四個字，就讓這對師徒吃了一驚，知道龍濤還有下文，全都凝神傾聽起來。

    龍濤繼續道：“看來不管魔門還是正道，你們追求的天道，不外如是，破碎虛空而已！”

    靳冰雲聽他言下之意，對破碎虛空並不如何看重，忍不住說道：“百年前傳鷹大俠，一人一馬，在百丈懸崖上破空仙去，留下一段武林神話。破碎虛空，實已打破了天人之界，超脫了天地限製，龍郎的意思，好像並不如何了得？”

    “打破天人之界？”龍濤微微一笑，起身負手而立，望著窗外高遠的天空，淡淡道：“這天地若是那麽容易打破，還能稱為孕育萬物的天地嗎？冰雲啊，你們所知的天地，太小了！”

    靳冰雲、言靜庵同時一怔，想起跟他心靈交融時見識過的壯闊景象，不禁沉思起來，這個男人心中包羅萬象，那星辰大海給人無窮無盡的感覺，也許在他眼中，破碎虛空，真的並不如何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