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元嘉北伐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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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戰爭就是為了解決人類糾紛和滿足天之驕子們內心**的一種大型的互毆行為。人們往往沉迷於裏麵宏偉壯觀的廝殺場景,和帝王將相的絕世良策,卻往往忽視了雙方廝殺的能力來源,糧草,饑餓往往是人類艱難歲月和麵對死亡的初始記憶,拓跋燾領軍深入南朝境內,並不擔心南朝人和他們在平原作戰,卻害怕他們從後方切斷自己的補給線,行動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問題,鮮卑人一向是以戰養戰,當下兵分三路向南挺進,向山陽,橫江,廣林攻擊前行,迅速進入江南的富庶地帶,掠奪更多的財富和食糧,並且獵殺一切走出城池和他們在平原相遇的宋國士兵,魏軍兵臨淮河,先頭部隊製造了數十隻木筏,趁著夜色,渡過淮水,到達淮水以南,守淮宋軍,馬上做鳥獸散狀,四處奔命。魏軍兵進盱眙,這時宋國中路軍主帥臧質奉了劉義隆的命令,領了一萬人馬,援救彭城,不想正和魏軍主力不期而遇,魏軍自從進入宋境,一路碾殺,如入無人之境,根本就無須探馬,而宋軍也未曾想到魏軍來得如此之快,隻想迅速趕往彭城,也未曾派有前哨。一時躲避不及,倉促應戰,宋軍本就是以步兵為主,兵力相差甚遠,又戰的匆忙,來不及布陣。為避免全軍覆沒,臧質隻好盡力調兵遣將,倉促之間兵分三路,令冗從仆射胡祟之,積弩將軍臧澄之一路撤往東山,建威將軍毛熙祚領一路撤往前埔,他自引一路奔向盱眙以南。試圖依托半山地形,居高臨下抵抗魏軍騎兵的衝擊,不想這種半坡山路對於精於騎術的魏軍來講形同虛設,在躲過宋軍的箭雨以後,衝上宋軍陣地,一陣瘋狂的砍殺,很快東山,前埔兩營相繼被魏軍攻陷,殷紅的鮮血染遍了整個山坡,四周全是宋軍殘缺不齊的屍體和一麵麵破敗不堪的戰旗。臧質隻好且戰且退,領著剩下的人馬向盱眙城的方向緩緩移動。
而在此時,旴眙內部卻進行著一番激烈的爭論。
“太守大人,臧質曾在雲南剿匪之時冤殺同僚,其人一貫囂張跋扈,排除異己,如若讓他進城,恐會引來禍端。”
“沈大人,盱眙小城,糧草充足,兩千精兵足矣,多有無益,臧質新敗,士氣萎靡,如若放他進城,恐影響我守軍士氣”
“太守大人,恕我直言,臧質官職在太守之上,其人囂張,若放進城來,必要太守聽命於他,太守久居此地,恩威日盛,我等盡皆佩服,定會以太守馬首是瞻,到時兩相不合,內起爭端,外有強虜,該當奈何。”
“太守大人,臧質本中路軍主帥,東西兩路皆有王室之人節製,獨有中路,陛下卻安心交他一外姓之人,可見對他甚為器重,如若放他進來,盱眙得守,陛下必以他一人之功為首功,太守禪精竭慮,日夜督促,方使此城,城牆堅固,兵精糧足,若讓他得了功勞,無異於與他人做嫁衣。若此城陷落,陛下必以太守之過為首過,如此得不償失之事,望太守仔細斟酌”
“沈大人,現已得報,胡人放棄攻打彭城,可見其誌不在於城郭,而在於野地爭利,若放他進來,卻引來胡人攻城,我等豈不因他得來禍端,望太守三思。”
“哈哈哈,眾位此番言論,皆是替沈璞所想,沈璞在此謝過,胡人若因此城狹小,棄之不顧,我又怕他何來,若因臧質之故,前來攻打,正是我等報國之秋,諸位封侯之日,豈不壯哉?臧質若來,擊退胡虜,保一方百姓平安,功勞歸他,又有何妨?倘若城池陷落,必是我二人共擔罪責,諸君不見,胡虜凶殘,古今未有所見,剝rén pí肉,抽人筋骨,非禽獸之名不能擔其罪責,就算僥幸不死,也必擄去北方,為奴做婢,吾雖為文弱書生,也不屑做此行徑,必當與胡虜拚爭到底。今逢多事之秋,若城破國亡,諸位可得幸免乎。自古是兵多則與賊不利,那有任自家健兒遭敵屠而不顧之理。望諸位同舟共濟,共解國難。”
言罷叫來將士,出城接應臧質進城,臧質等人進入城來,但見糧食堆積如山,府庫衣物器械充足,皆俯首涕麵,大呼萬歲。臧質從此一心和沈璞共同鎮守盱眙。
拓跋燾領兵繞過盱眙,繼續南行,沿路燒殺搶掠,劉宋眾多城邑守將,哪管山河破碎,隻顧亂世之中保住自家卿卿性命,紛紛收拾財物棄城逃命。12月15日,拓跋燾領軍順利抵達瓜步,於健康,隔江相望。
魏軍到達長江北岸,拆除民舍,割去蘆葦,砍伐樹木,揚言要渡過長江,直取健康。
劉義隆登上石頭城,遙望北岸策馬奔馳的鮮卑騎兵,本想北伐中原,收複漢家失地,做當世之秦皇漢武,不想引來魏軍反攻倒算,已兵至長江北岸。怕是要做劉阿鬥,孫皓一樣的亡國之君,不盡痛哭流涕,對眾臣說道
“當時北伐,眾將皆言不可,為朕一力堅持,送吾**民與胡人刀口,乃朕之過失”
轉念又想起檀道濟,又深深的歎道。
“若道濟在此,胡人焉敢如此猖獗。”
過了許久,他忽然振作起來說道
“傳朕詔意,全城戒嚴,命太子劉邵統領京城一切水軍,王室及官宦子弟一律從軍,侍衛營潛入江北,在村野老店中投入毒藥,用火焚燒四周剩下的食糧,斷其糧路”
拓跋燾雖揚言過江,隻是言語聲張而已,魏軍沿途所過各處城鎮,雖然一路燒殺掠奪,卻因南朝軍民逃亡之際,或焚燒或帶走,魏軍所得甚少,物資奇缺,兵饑馬乏。身後還有六座南朝重鎮未有攻克,隨時危及魏軍的供給線,沿途一路征戰,魏軍早已損傷過半,已成強弩之末之勢,作為一代軍事大家,拓跋燾深通舍得之道,雖然南昌這塊肥肉看上去甚為鮮美,沒有強大水師,豐厚的後勤供養,那是看得吃不得,若貪心冒進,恐有全軍覆沒之危。他遣派使者帶了名馬駱駝渡船來到江南,要求議和,並提議雙方和親。
“我遠伐至此,皆因你挑起禍端,並非為身後功名,隻為雙方此後罷兵息民,自此南北交好,你以一女嫁吾孫,我必以一女妻武陵王,以後匹馬不複南顧”
“父皇,胡人兵馬厲害,既然要求和親,我當立刻應允,迅速結束此次戰爭方為上策”太子劉劭說道。
“我國乃華夏正統,倘若通婚,豈不和胡人同輩論交,議和可以,通婚不許,若你主執意不肯,朕將與你主會獵於長江”
吃完劉義隆回贈的南國幹果,喝完使者從南國帶來的佳釀,拓跋燾騎上戰馬,回頭最後望了一眼滾滾東流的長江水,策馬揮鞭,沿途掠奪民眾五萬戶,焚廬燒舍,回師中原。
夕陽西下,最後一道餘光抹過盱眙堅固的古城牆,臧質站在城頭,看著遠方泛起的漫天塵煙,和振振有音的馬蹄之聲,微笑不語,他將迎來屬於自己的chuán qí,書寫這次戰役的最後的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