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規矩

    “出肘如槍，化身若馬，你這膀子力氣，當真不凡，當初是我看岔了不成？”李客州剛剛帶著一身的血腥氣走上了房間之後，老人沉入山石的聲音就傳入耳中。

    武人修拳，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體魄，將力道凝聚在四肢上，拳出拳破空，腿抬腿爆鳴，這是拳術能讓人達到的極限，也就是所謂的入門登堂，算是真正的開始接觸到了武術了。

    而武學的下一個階段，就是李客州現在所處的階段，通過拳法完整的打磨自身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骨頭，控製自身的肌肉筋骨，直到做到封閉毛孔，調解五髒，並以脊椎大龍作為身體中心來調整全身。

    一些特殊的外功甚至能在積年累月的修煉中改變人類身體的構造，譬如鐵砂掌練到極限，別說徒手開碑裂石了，在發力的一瞬間，手臂真的如戰刀一樣鋒利剛猛，一掌劈在木樁上，最極端的情況下，有可能比削鐵如泥的寶刀砍出來的刀痕平整，當然，在不發力的時候，還是和普通人的手沒什麽大的區別，最起碼看上去沒什麽區別。。。到了這個地步，就該是孫祿堂給李客州提到的練勁階段了。

    練勁要一直練到一拳打出人體所有外部肌肉的全部力量，追求的就是一個出拳竭力斃鬼神，心無旁騖，出拳時，隻有拳，用最大眾化的方式就是說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顧不上其他的了，要的就是一拳轟出，擋者披靡，最大程度上的將力量壓縮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套用傳統的物理學知識，就是麵積越小，壓強越大。。。。當然，說是這麽說，放在實際中，能用拳頭打的，是絕對沒人會用手指頭去戳人的，要這麽追求，那《笑傲江湖》中的東方教主一手的繡花針那還真的是最強的了。。。雖然人家的確是天下第一。

    而孫祿堂要求李客州的，就是要將全身的勁力凝聚的如刀，甚至如針，要讓李客州做到將他本來就可怕的力量凝聚在一個極小的打擊麵積爆發出來最大程度的殺傷力，這就是到了這一步，就是明勁才算是練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

    若說明勁還是通過強身健體能夠達成的，那麽暗勁就是對自身的力量控製更上一層樓，達到收發由心的地步，其實暗勁並不是一定要練到明勁的巔峰才能突破，甚至一個沒練過武的普通人，在經過特殊的訓練之後，也能掌握一部分暗勁大師才有的能力。

    暗勁和明勁截然相反，講究的不是一口氣最大程度上將力量爆發出來，講究的就像這個境界的名稱一樣：‘暗’！這個境界，拳力的穿透性極強，而且這個境界的拳師極為擅長疊勁，一股力量不一次性打完，第一股勁道尾巴上綴第二股，第二股帶第三股，層層疊起來，再一口氣爆發，就像是一些用來反裝甲的子彈，第一層彈殼碎甲，第二層穿透，第三層才是正兒八經的爆發傷人，而暗勁就是這樣，一口氣將力道紮進內部，從而引爆。

    而且暗勁不但發力不在是一股子莽勁，真正的暗勁大師，對精神意誌的修煉也是相當驚人的，就如形意拳中最高層次的境界，所謂的得意忘形，形意是獸型拳，練這種拳的高手，練到巔峰，得猛獸意而忘猛獸形，就像是此時坐在沙發上，偏偏像一頭臥虎一般散發著凜冽威勢的老人一樣，就如此時在李客州麵前的這位老人，就是真切的將暗勁中的‘勢’練到了一定程度。

    暗勁說起來難，練起來更難，但卻又有捷徑，對這一境界的掌握，崩拳流和寸拳流的拳師就很占便宜，大部分練了崩拳和寸拳這種極短距離爆發拳力的拳師，往往能輕鬆的到達這個境界，當然，僅限於達到暗勁這個境界的‘身’方麵。

    ‘身’‘勢’相合，才是真正的暗勁境界。

    而在李客州麵前演武的孫祿堂，年紀輕輕就踏入了暗勁大門，打遍天下無敵手，但年輕氣盛之下，養了一身無敵之氣做‘勢’，修了八卦形意太極做‘身’，仗著百戰不敗的心性，硬是將自己撐到了暗勁階段，卻也一生卡死在暗勁上，即便他中年開始不斷的練勁，試圖衝擊下一個境界，卻也再無機會。

    至於孫祿堂致死都念念不忘的化勁，在拳術境界中，實際上罕有人能夠達到，這個境界，已經完全不是能夠通過努力能夠達到的地步了，真正的化勁大師，古來罕見，勁道聚散隨心，再也不拘泥於身體的限製，全身上下每一處血肉都是武器，甚至有必要的話，化勁大師能做到全身勁力全都凝聚到屁股蛋子上。

    所謂的“蠅蟲不能落，一羽不能加。”就是對這個境界大師的最好寫照，在發力的時候，渾身幾乎能稱一聲銅皮鐵骨，勁力鼓蕩期間，硬抗刀槍箭矢不成問題，即使狂飆的汽車撞在身上，也無所畏懼。

    而且最關鍵的是，化勁大師已經掌握了隻在傳說中的虎豹雷音，能夠通過控製到最細微之處的肌肉顫動來鍛煉髒腑，通過對內髒的一次次溫養錘煉，達到一種對自身生命層次的不停提升的地步，用網絡小說中的話來說，就是提煉血脈！練到這種程度，已經可以說半步非人，陸地神仙之流了。

    “有幾分奇遇，這才有了這身力氣。”李客州從旁邊站立伺候的武師手裏接過一方白布，胡亂在臉上抹了幾下，濃厚的血漿，頓時在白布上刺眼無比。

    “這拳術。。。說不上好，但你這力氣，怕是天生神力之人也不可具備，難道你參加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基因計劃什麽的？”聽了李客州的話，老人右手放下鐵膽，抬起頭，看著李客州被血染紅後，緊緊貼在棱角分明的肌肉塊上的皮膚，若有所思的道。

    “。。。。都說了，三爺，別亂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你都看傻了。。。”李客州無奈的撇撇嘴。

    “哈哈哈哈。。。”老人被李客州回了這麽一嘴，卻沒有半點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兩聲，臉上神色欣慰中帶著幾分暗淡，“老二要是看到你這樣子。。。肯定。。。可惜了，不過武人嘛，都有這一天，這個江湖，進來了，就別想出去咯。。。”

    就這老人和李客州交談的時候，一個壯碩的武師從一側走了過來，先是看了李客州一眼，繼而彎下腰，靠近老人耳畔，低低說了幾句。

    “哼，找死！”老人隻聽了幾句，猛地張開了眼睛，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油然而生：“全部宰了！在我崔某人的地盤上，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臥著，少林武當都不敢紮刺，一幫洋人，活的久了嫌膩歪就滿足他們！”老人冷冷道，凶光四射的眼睛，如獵食的猛虎一般，冷冷的看著擂台，身上殺氣之濃重，身旁還彎著腰的武師不由打了個哆嗦。

    “怎麽，三爺，有人搞事情？何必這麽大火，人要服老。。。”李客州拿起被自己啃過一口的蘋果，又啃了一口，嘴裏含糊不清的道。

    “滾蛋！”老人瞪著眼向李客州罵了一聲，剛罵完，忽然轉過頭，看向了李客州：“先等會，到底發生了什麽？你這是。。。。破了心？功夫沒什麽長進，氣血卻反而高漲，還破天荒的能下得了死手，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客州嚼著蘋果，張了張嘴，最後歎息一聲：“三爺，我把撞死我爸媽的那個小子弄死了，然後本來想賠他一命，就讓政府抓了，結果還沒判我，就進了一個地方，詳細的沒法說，但總之，我看到了以前絕對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我逃獄了，這麽一來破了心了，再加上看見的東西也給我開了條大路，就隻能來用人命養拳了。”

    老頭先是皺著眉頭，但聽到了李客州說開了條大路後，兩眼陡然一厲，看著李客州，瞬間，李客州汗毛直豎。

    被這種斂氣定神，養出了‘勢’的半步暗勁大師直視，壓力之大，李客州都有種自己被一頭猛獸即將撲殺的錯覺，若是他閉上眼睛，簡直無法確定身前的到底是一位氣血開始漸漸衰敗老人還是一頭吞噬血肉的狂暴猛虎。

    半晌，老人慢慢的收回自己逼人的目光，揮手示意被自己的虎型氣勢逼得戰戰兢兢的武師退下，又懶洋洋的躺回沙發中，手裏的鐵膽緩緩的轉了起來，揚了揚手。

    “剛剛你弄死的那洋鬼子後麵有人，要搞你，說你殺了他們的人，壞了他們3000萬美金，要賠命。”

    “嗬。。。”李客州嗤笑一聲，又啃了一口蘋果。

    “但是這不合我這裏的規矩，所以我說讓小猴子用噴子突突了他們。”老人依舊半合著眼，低聲道。

    “三爺，我下去打死他們。”李客州幹淨利落的啃完了蘋果，甚至一口將半個蘋果核都吞進了肚子。

    “這不是我這裏的規矩。”老人咧了下嘴，那白森森的牙，莫名讓人想起猛獸的利齒。

    “但人要找我打，被三爺您突死了，這就不是規矩。”李客州站起身來，轉頭看向下麵的擂台，擂台中央，血跡以及被打掃的幹幹淨淨，不見半點紅色，一個壯碩的白人大漢在台上光著上身，大聲嘶吼，濃密的體毛和像是氣球一樣的肌肉，散發著濃鬱的雄性荷爾蒙氣息，李客州眼裏血光跳動一下。

    “嗬。。。嘿嘿嘿嘿。。”老人眯著眼，笑了起來，繼而搖了搖頭。

    “老嘍。。。。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規矩。”

    “嗯，那您。。瞧好了。”李客州也笑了，抬手將半個蘋果核扔進煙灰缸，轉身再次走進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