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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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著走著, 忽聽見身後有人小心翼翼的喊, “妙淳?”

    由於近來日日跟隨太後,福寧宮內外, 認識她的人都已經稱她姑姑了,鮮少再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怔了一下,隨即回頭,見不遠處有個宮女正朝她這兒望著, 見她駐足,立刻高興的迎了上來。

    走近了才認出是倚波,靜瑤驚喜道:“倚波, 你怎麽在這兒?”

    倚波也高興,圓臉上蕩起酒窩兒, 拉住她的手道,“我剛才遠遠地看著像你, 又不太敢認,沒想到真的是你!我剛去司苑處辦事, 這會兒才下值, 你呢?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她道:“也是忙差事,剛出尚膳監出來。有日子沒見了,你過得好嗎?”

    倚波歎道:“我就還是老樣子, 不痛不癢的, 哪像你啊, 步步高升!聽說你已經成太後的貼身令人了, 連升五六級呢, 太厲害了!所以我算說準了吧,你前途無量呢!”

    提到這個她頗有些無奈,“我也不曉得太後為什麽瞧上我了,指定要我伺候,其實我笨手笨腳的,很多都做的不好。”

    倚波不以為意,“那有什麽,誰天生就會伺候人啊,學著學著就會了!”說著想起一事,趕緊拉她去到牆邊,壓低聲音跟她說,“聽說了吧,那個趙賢妃今天被陛下禁足了。”

    她嗯了一聲,“剛才聽說的。”想起方才太後特意將她支開,一時好奇心起,忍不住跟倚波打聽,“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你知道嗎?”

    倚波拿奇怪的眼神看她,“還問我……你不知道?”

    她被瞧得一頭霧水,搖頭說,“不知道啊……你快告訴我吧!”

    倚波還是覺得奇怪,“聽說是陛下知道了她私自將你從玉牒除名的事,跟她算舊賬呢,左右也是為著你,你竟然不知情?我還以為是你自己告的狀呢!”

    靜瑤這才也吃了一驚,忙搖頭說,“我沒有……我統共都沒見過陛下幾回,連話都說不上,怎麽告狀呢?陛下或是聽別人說的吧……或者根本就不是因為這件事。”

    “到現在都一個月了,也沒見過幾回?”倚波疑問道,見她點頭,不由得大感失望,歎了口氣道,“我還以為你要晉升了……”

    她哭笑不得,“什麽晉升不晉升,連影都沒有的事。”

    倚波在一旁幹著急,“我要是個男的,眼見如此美人,早就按耐不住了,陛下怎麽那麽沉得住氣……”

    靜瑤嚇得趕緊去捂倚波的嘴,“不要命了,居然敢妄議天子。”

    倚波唔了一聲,瞧瞧左右無人,眼中又露出笑來,說,“馬上就是除夕了,今年過年你當值嗎?”

    靜瑤搖頭,“還不知道,不過應該不用吧,我都是白天當差,夜裏服侍太後的另外有人,你呢?”

    倚波說,“同平常一樣,酉正下值後就沒什麽事兒啦!”她眨了眨眼,提議道:“你若是方便,咱們一同守歲可好?聽說今年會在凝翠堂前麵放煙花呢,你想不想去看?”

    靜瑤倒並不太想去湊這種熱鬧,但見倚波眼裏一片期待,隻好點頭道:“好,如果我沒什麽事,就去司苑處找你。”

    “嗯!”倚波高興的應下來,自打妙淳調去了福寧宮,她已經很久沒跟人說過貼心話了,宮裏頭見不到親人,能跟好朋友在一塊守歲也不錯。

    兩個人站在夾道裏說了一會話,這麽冷的天,早已被凍透了,加之靜瑤還要回福寧宮,不敢耽擱太久,倚波也餓著肚子,兩個人便告了別,各自去了。

    冷風裏走了一路,身體幾乎凍僵了,靜瑤隻想趕緊去值房裏暖和暖和,哪知才踏進宮門,就見手底下的小宮女芳若迎上來道:“姑姑可回來了,太後方才找您了,說有話問您。”

    她點頭哦了一聲,不敢耽擱,心裏一邊思索著太後要問什麽,一邊進了內殿。

    太後更了衣,正在叫韓嬤嬤捏肩,見她來,問道:“回來了?怎麽一趟尚膳監去了這麽久?”

    靜瑤垂首道:“奴婢回來時路上遇見了從前一起共事的人,便說了幾句話,叫您久等,奴婢該死。”

    太後倒也沒在意這件事,嗯了一聲,轉而便切了正題,收斂了神色,問道,“哀家問你,今兒你去乾明宮,陛下可同你交代了什麽?”

    靜瑤心裏一頓,看來她猜得不錯,大約太後也聽了傳言,全以為是她跟皇上告了狀,才惹得賢妃落了一個月的禁足……她趕忙解釋道:“回太後,奴婢過去的時候,陛下正在禦書房,奴婢從頭到尾,連天顏都未曾見著,更沒聽見陛下有什麽事交代。”

    太後其實也知道她在乾明宮都做了些什麽,如此一問,不過是想事先給個警告,告誡她以後不可欺上瞞下,恃寵而驕罷了。聽她這麽說完,就悠悠嗯了一聲,“知道了。眼看都廿五了,今年沒有三十,廿九就是除夕,你且好好準備著……等元正過後,換個地方當差吧!”

    靜瑤倒是一愣,又要換地方?

    有心想問問要換去哪,但抬起眼才看見,太後倚在引枕上,已經閉上了眼,而身後的韓嬤嬤則輕輕朝她搖頭,意思是不叫打擾,她隻好作罷,蹲了個禮,輕輕撤出了殿中。

    ~~

    如太後那晚所言,今年是沒有三十的,餘下的三天簡直一晃眼就過完,眼看著就到了除夕。

    除夕白日與往常無異,隻是傍晚的宮宴設在流雲殿,現如今後宮尚未冊立皇後,太後便是最尊貴的主子,因此一定要出席宮宴。靜瑤還記著跟倚波的約定,加之本身也不喜歡湊這種熱鬧,便提前以身體不適為由告了假,太後倒沒多問,隻叫她好好休息,從福寧宮另挑了兩個人,出門赴宴去了。

    除夕的宮宴一般要持續一兩個時辰,夜幕降臨後,眾位主子齊聚流雲殿,開啟輝煌的宴享,剩下看家的宮人們,也熱熱鬧鬧的吃著年夜飯。

    靜瑤稍稍跟大家吃了一會兒,便找了個借口開溜了,眾人都隻當她要去休息,便也沒人攔她。

    一年中最後的夜晚,空氣裏的味道似乎都不太一樣,遠遠的從流雲殿中傳來陣陣鼓樂聲,愈加襯出節日的氣氛,卻也更加顯出別處的清淨,靜瑤趁夜色來到司苑處,從外就瞧見了窗子裏透出的燈火,走進去一看,果然見倚波在等她。

    “倚波。”她邁了進去,放下鬥篷上的兜帽,露出一張精美無比的臉來。

    倚波瞧見她,立刻高興的迎了上來:“阿淳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怎麽會呢,咱們不都說好了嗎!”她關上門往屋裏走,一邊問倚波,“福寧宮裏也擺了一桌年夜飯,我不好不露麵,就吃了一會兒,對了,你吃過飯了嗎?”

    倚波點頭,拉他在椅子上坐下,“方才尚膳監送了年飯,是羊肉餃子呢,我吃了一大盤!”說著又給她倒了杯熱茶暖手。

    她則笑笑,從懷裏拿出一個油紙包,放在桌上問倚波,“那還能吃得下嗎,我從福寧宮給你拿的點心。”

    “是嗎?”倚波一聽有吃的,趕緊伸長了脖子去看,見靜瑤打開了油紙,露出裏麵幾樣精致點心來,立刻呀了一聲,“合意餅,豆麵餑餑,還有金絲燒麥呢!嘖嘖,福寧宮果然是好地方,連年夜飯都比外麵的高人一等!”

    說完立刻拿了一個小巧的蝦仁燒麥放進嘴裏,邊吃邊含糊不清的感歎,“太好吃了!”

    “是吧!”靜瑤托著腮看她,瞧她吃的開心,自己也心滿意足,隨口道,“我從前就聽說過,全京城就宮裏尚膳監的燒麥做的最好吃,今日一嚐,果然不假,可惜就是有點涼了,倘是剛出鍋的話會更好呢!”

    倚波邊吃邊看她,“你從哪兒聽說的?我記得以前你可不愛跟別人聊天。”

    靜瑤楞了一下,自然是在惠王府時聽宇文銘提過的,李妙淳是個悶葫蘆,又被關在宮牆之內,會聽誰說呢?

    她給倚波倒了杯熱茶,搪塞道,“福寧宮裏的人說的……你別著急啊,慢點吃,我都吃飽了,這些都是給你帶的。”

    倚波也隻是隨口一問而已,心思還是在吃的上,一口氣喝了半杯熱茶,仰天喟歎一聲,由衷的對她感謝,“真的好吃!阿淳你對我太好了!”

    她由衷笑笑,笑過之後,認真的說,“我這是投桃報李,你對我也好啊!”

    她永遠也忘不了,醒來的那個夜晚,倚波為她在炭盆上熱的羊肉雜菜湯,這個女孩曾在那個寒風呼嘯的夜裏,給了她曆經絕望之後第一次的溫暖。

    倚波都顧不得說話了,嗯嗯兩聲,趕緊又嚐起餘下的點心來,靜瑤含著笑見她風卷殘雲般的都填進了肚子,然後饕足的歎道:“完了,我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往後不待見自己的夥食了可怎麽辦!阿淳你得對我負責,往後發達了,要帶我享福啊!”

    靜瑤曉得她在開玩笑,也笑著順嘴應了,“嗯,對你負責,放心吧!”

    吃飽喝足,兩個小姐妹湊在一起說話,眼見夜色越來越深,等到有所察覺的時候,發現已經快戌正了。

    倚波一把拉著她往外走,“快,咱們趕快去凝翠堂,煙花快要開始了!”

    靜瑤左右也沒什麽事做,便跟著起身,一起往那邊去。

    孰不知,此時的流雲殿中,同樣有人耐不住宴間的無聊,也找了借口,撤了出來。

    那宦官有些意外,又瞧了瞧她,微微皺眉道,“您不是李惠侍嗎,芳名妙淳,從前在雨花閣佛堂當差的?”

    靜瑤點了點頭,“是。”

    這人便沒有疑問了,“那就是您了,請接旨吧!”

    她隻好應了聲是。而屋裏頭,方才察覺她出去,歇晌的倚波也被驚醒了,趕緊披著衣裳,打算出來瞧瞧。

    接旨得要恭恭敬敬,靜瑤跪在地上將裙裾鋪展,那宦官清了清嗓,揚起下巴,一字一句的道:“聖上口諭,李惠侍即日起調去福寧宮當差,欽此。”

    這位宣旨的太監是司禮監的,平時大約常行這種事,說話的時候自帶一種氣勢,把皇上的威嚴很好的展示了出來。他長長的尾音收完,靜瑤便老老實實的磕頭,“奴婢遵命。”

    當然沒有選擇,隻得遵命,隻是她一頭霧水,好好的,皇上為什麽要調她去福寧宮呢?

    那人把旨意傳到,還不忘恭喜她,“給姑姑道喜了,到了太後跟前當差,您可算是升職了!”

    這就叫起姑姑來了,可叫靜瑤好不習慣,可隨著他這一句,周遭人都跟著跟她道喜,也紛紛叫起了姑姑。

    靜瑤隻得硬著頭皮一一應下,這時候倚波湊了過來,好奇的問那宣旨的人,“公公,陛下叫阿淳去福寧宮當什麽差事啊?”

    那人乜了倚波一眼,“陛下就這麽說了一句,雜家也不知道,不過不管做什麽,跟著太後娘娘豈不比這裏風光?”語罷和聲跟靜瑤道,“姑姑現在就是福寧宮的人了,可別耽誤功夫了,記著早些去太後跟前報道啊!”

    靜瑤道了聲謝,依著從前的習慣,原想給人家些打賞的,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隻是個宮女,實在沒什麽可打賞別人的,便心虛的算了。

    好在那人也不計較,把話說完就走了,倚波趕緊把靜瑤拉回屋裏,關上門跟她高興雀躍,“太好了,我說你前途無量吧,這才多一會兒啊,聖旨都來了!”

    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我不明白,叫我去福寧宮做什麽?我沒有伺候過人……”

    哎,這幾天聽多了宮女太監們這樣那樣丟性命的事,她可真是怕了!

    倚波卻不以為意,“叫你過去不一定是伺候人的,再說了,你不會還可以學啊,你那麽聰明,連花都養的這麽好……噯?”語聲一頓,倚波眼睛一亮,“沒準兒就是叫你去給太後養花的呢!”

    總之她並不開心,歎了口氣,邊收拾東西邊道:“左右今後得提心吊膽的過了,萬一碰見個難伺候的,差事做不好,腦袋隨時可能搬家……”

    倚波白了他一眼,“沒見過你這樣的,高升了還不開心!你也不想想,福寧宮是多好的地方,冬暖夏涼福澤深厚,你從前老是怪自己命不好,如今時來運轉了,倒還不高興了,適可而止啊!這張苦瓜臉倘若叫主子們瞧見,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東西本來不多,很快就弄完了,靜瑤點了點頭衝她笑笑,“我都知道的,多謝你替我操心。”她環顧一圈這住了近一個月的屋子,感慨道,“我得過去了,不敢耽擱,你自己好好的。”

    隻見先前還數落她的倚波忽然鼻子一酸,“你也得好好的!咱們都做了一年的伴了,這事來的這麽突然,叫人有些不適應呢!”

    她此番能很快適應宮中的生活,倚波給了莫大的幫助,相處了一個多月,她也有些舍不得,便安慰道:“咱們還有機會見麵的。”

    倚波忙點頭,擦了擦眼睛道,“那裏雖然不如這裏自由,不過希望也多了,陛下常常去福寧宮的,萬一對你動了心,你就能重回西六宮了……”說著說著又打趣起來,“我先恭喜你了,阿淳你要是發達了,可千萬別忘了我啊!”

    離愁頓時化作了嘴角的笑意,她無奈道,“好啊,一言為定!”

    既然聖旨已下,時間拖不得,她跟倚波作別,趕快往福寧宮去了。

    ~~

    午後大都沒什麽事,太後早她一步得了消息,正等著她呢,有宮人把她領進了正殿,光潔的地磚能照出人的影子來,她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麵人,雖然心內稍感忐忑,也還是盡量鎮定的來到太後麵前,下跪行了個大禮,“奴婢拜見太後,娘娘千歲。”

    暖榻上的太後挪開臉前的書,垂眼將她上下打量一番,淡聲道,“抬起臉,叫哀家看看。”

    靜瑤應了個是,照吩咐來做,她依舊一身五品女官的裝束,麵上也未施粉黛,李妙淳的臉原本有些媚,這樣刻意素淨一下,倒是中和了不少,隻是她自小養成的習慣,雖然跪著,背也挺得很直,顯得人端莊許多。

    太後將她瞧了個清楚,心中還算滿意,臉上也溫和了許多,微微抬了抬下巴,“起來吧。”

    靜瑤稍稍鬆口氣,立起身來,低眉垂首,顯得人乖巧順從。

    太後道:“今兒晌午陛下前來向哀家請安,無意中提到去年西川路敬獻的茶花,對你讚賞有加,哀家這才知道,原來尚宮局還有你這樣的人才,從前叫你在佛堂待著,實在是屈才了。”

    有身份的人大抵都愛如此,話不會明著說,總是拐彎抹角的試探,靜瑤從前做側妃時領教過太多,因此一聽太後這樣說,立刻更加肅斂起來,道:“太後實在折煞奴婢,不管在何處效力,都是奴婢的造化,沒有挑揀的道理。”

    她當然不能說養花的手藝是嫁進惠王府後練成的,隻好又撒謊道:“家中父母喜愛花草,奴婢自幼耳濡目染,多少有些經驗罷了,並無任何過人之處,更談不上人才,此次能將陛下與太後的花養好,純屬僥幸,奴婢還得先求太後饒恕私自動手的罪,請太後開恩。”

    這番話說的謙虛謹慎,太後還算滿意,至於今上午暖房裏發生的事,她也已經問的差不多了,知道是皇帝自己主動去的,並非這個宮女事先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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