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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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他沒當回事, 繼續看書, 福鼎想了想,試探道:“陛下,淑妃娘娘……您看該安置在哪個殿?”
他目光未離書頁, 微微皺了皺眉, 鼻音濃重的問道, “誰?”
福鼎麵上尷尬, 隻得抬高聲音又重複一遍,“淑妃娘娘啊,不是奉太後命來伺候您嗎, 您看, 讓她在哪處住著合適呢?”
宇文泓這才想起來是誰,微微歎了口氣, 病中還要安排這樣的事, 真是頭疼!
不過沒辦法, 誰叫這是母親的一片心呢?況且他知道自己也不能做得太過,太過排斥女人,恐怕隻會叫外麵那些不著調的傳言愈演愈烈……
他自己平時常待在東暖閣, 此時便隨意道:“安置在西暖閣吧。”語聲裏隱隱透著些不耐。
好歹得了聖喻, 福鼎忙去到外麵傳話,二總管福壽領了旨,趕緊親自將淑妃送去西暖閣, 邊走心裏邊感慨, 三年了, 乾明宮終於等來女主子了!
~~
關上西暖閣的門,宮女落英掩不住臉上的笑意,連聲跟淑妃說,“娘娘您真是太厲害了,一下都住進乾明宮了呢!”
西暖閣離皇帝常待的東暖閣並不遠,淑妃也沒想到一下就到了這地步,說不開心也是不可能的,心裏的笑意不由的就漫到了臉上。
落英見主子高興,越發說的起勁,輕哼道:“這哪裏是那位可比的?她以前仗著與太後的關係,時不時的來禦前湊熱鬧,可陛下見過她幾次?這麽上趕著,也不嫌丟人……”
淑妃雖然也對賢妃不滿,但好歹頭腦清楚,見丫鬟越說越過分,趕忙攔到:“好了,這是在什麽地方,還不趕緊閉嘴?快去看看衣裳送來了沒有,本宮要更衣了,等會兒還要伺候陛下喝藥呢!”
今日出門時可沒料到要搬家,午膳過後太後發了話,叫她們直接跟著禦駕來了乾明宮,淑妃不敢耽擱,因此隻能另叫人回昭純宮去取衣物,論說這會兒人該到了,落英不敢耽誤主子的正事,收住了嘴趕緊出去查看。
午後的琉璃窗底下,斜倚的日頭照得人暖意融融,許久沒這麽空閑了,宇文泓看了會兒書,不知不覺間,竟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傍晚,睜開眼睛,殿中已經掌了燈,他伸了個懶腰,一旁的人瞧見了,趕緊上來輕聲細語的問候,“陛下可睡足了?”
那聲音軟軟的,竟是個女人,他一愣,轉頭瞧見宮燈底下一張溫婉的臉,忽然想了起來,這是母後的費心安排。
但母後不知,自打發覺自己“不行”之後,女人與他而言,有時候已經成了一種壓力……他拿自己沒辦法,所以一直逃避,漸漸的不叫女人近身。可如今雖是答應了母後叫女人進來,卻並不代表可以隨便出入他的身邊,他心下頓時有些厭煩,冷著聲問道,“福鼎呢?”
淑妃並不是粗枝大葉的人,當然聽出了聲音裏情緒,當下便心下一緊,勉強撐著平靜回話道:“回陛下,福公公就在外麵候著,您若是有事吩咐,臣妾去傳他進來?”
宇文泓又眨了眨眼,仍有些疲憊,對她的問題不置可否,隻是問道,“你怎麽過來了,在這裏候了多久了?”
淑妃垂著頭道:“禦醫交代過,您晚膳前還需服藥,臣妾怕耽誤了您服藥,就提前煎好了……臣妾受太後所托,要好好伺候您,並不敢怠慢。”
鼻尖傳來一股藥香,宇文泓凝眉望去,果然見到一旁的矮幾上擱著一碗湯藥。
湯藥還在散著熱霧,看樣子她進來沒多久,宇文泓覺得心中稍舒服了一些,緩聲道:“遞過來吧。”
淑妃便趕忙端著藥碗來到榻前,重複中午時侍藥的動作,因為沒有宮人在旁,遞水與帕子都是自己來,動作倒是無可挑剔。
又是一碗藥下去,簡直要苦翻五髒六腑,他忍著沒吭聲,隻是沉沉的呼了口氣,淑妃伺機道:“禦醫交代兩刻鍾後才好進膳,陛下想吃些什麽?臣妾吩咐人給禦膳房傳……”
話沒說完,被他揚手止住,“你自己用罷,朕有些疲累,還想歇一歇。”
這就是叫她退下的意思了,淑妃低低應了聲是,便帶著托盤退下了。
白著臉回到了西暖閣,她一路反思,方才可是哪裏做的不合適嗎?可想來想去,覺得並沒有,但方才陛下的模樣,分明那麽厭棄自己,說話的時候根本沒有瞧過自己一眼……
淑妃覺得很挫敗,自己明明比賢妃強很多,為什麽會是一樣的待遇?
落英覷到主子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娘娘別急,陛下現在抱恙呢,想休息也在情理之中。”
說的也是,畢竟太後也是叫她來伺候病人的,難不成還指望著這樣就能侍寢了嗎?他畢竟生著病呢!
淑妃意識到這一點,一方麵為自己心思羞恥,一方麵又給自己打氣,他喝藥喝的那麽痛快,焉知不是給自己麵子?左右隻要伺候他快快康複了,自己就算大功告成了,在太後那裏也能得另眼相看不是?
~~
晚膳後覺得殿中燈光亮的刺眼,宇文泓命人滅了幾盞,然等四周昏暗下來,他又覺得困倦如同暗夜一樣,壓得他幾乎要睜不開眼了。過去一整年熬的夜似乎都在要今夜找補回來,他索性丟了案頭的奏章,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起來。
他一向睡得淺,昔日軍中養成的習慣,但凡周遭有什麽動靜,一定立刻醒來,然而今夜或許是乏了,他覺得,有種東西正引著他的意識往某個地方飄去,越來越遠,越來越深。
他覺得不太妙,掙紮著要醒來,然而渾身仿佛被束縛住了一樣,動彈不得,他惱起來,想方設法要掙脫,卻不料又被什麽一推,瞬間墜跌了下去。
他一驚,覺得大約是要粉身碎骨了,卻出乎意料的落在了綿軟雲堆裏,周圍還有層層藕色帳幔堆疊,借著溫暖柔風,在輕輕搖曳。
好一幅旖旎景象,他警覺的想,莫非是中了什麽妖邪之術?想拔出自己的赤霄,臂膀卻不期然的被人按住了,一雙柔弱無骨的手牽住他的衣袖,鼻尖傳來令人骨軟的甜香,一個女子輕聲在耳邊喚道,“陛下,您來了……”
他一驚,定神看去,隻覺得這女子的身形那樣熟悉,隻是麵上罩著一層紗,看不清楚,但他覺得自己該認識她的,卻又實在想不起她是誰……
他帶著防備問道,“你是何人?”
女子但笑不語,一雙微挑的桃花眼顧盼生姿,那眸子柔柔看著他,竟叫他心間一動,他嚐試摘她的麵紗,她倒也不拒絕,麵紗摘落的瞬間,給了他一個似有若無的笑,他終於認出了她,驚訝道,“是你?”
她隻是點了點頭,卻不知怎麽,腳下一絆,冷不防跌進他的懷中,頓時馨香撲麵。
她抬臉來吻他,不由分說。他怔愣一下,忘了拒絕與躲避,隻知道那紅唇與懷中的身軀一樣,都是柔若春水,叫他乖乖承受的同時,身體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一種渴望從某個地方生出,遍布他的全身乃至發梢指端,最後匯成一條浩蕩的江河,在體內某一處瘋狂奔湧著,亟待找一個出口,而他隱約覺得,這個出口,應該就在懷中女子的身上。
他身體狂熱起來,抵擋不住了,便開始反攻,熱烈的回吻她,將她壓在了身下……
正要有所動作,耳邊忽然傳來焦急的呼喊,“陛下,陛下您醒醒啊……”
他一驚,再低頭去看懷中,哪裏還有什麽人……
一種悵然若失的悲涼頓時將人淹沒,他很想惱怒,奈何耳邊的呼喚聲有增無減,他終於放棄了要去尋找她的執念,腦間重新澄明起來,哦,對了,他是在夢中。
他猛地驚醒過來,殿中燈光晃得人幾乎要睜不開眼,麵前有幾張麵孔,俱都在焦急的盯著他看,有福鼎,福壽,還有一個女子……可當看清了那副麵容,心中卻忽的一涼,這不是她。
福鼎福壽與淑妃幾個喚了他半天,原本個個都擰著眉頭,此時見他睜了眼,俱都如大石落地,福鼎激動的搶先道:“陛下您終於醒了,可嚇死奴才們了!”
他皺了皺眉,想問一句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一下聚到他的床前,還未開口,卻先驚覺自己身體的異樣,頓時一怔,反應過來後趕緊驅散床前的人,“給朕出去。”
這三個人頓時愣在了原處,見他們不動,他有些慍怒起來,加重了語氣重複,“出去!”
淑妃猶豫道,“可是陛下,您剛才……”話未說完,就叫福鼎福壽給勸出去了。
兩個太監心裏直發冷汗,瞧瞧陛下的神色,恐怕這位娘娘再賴一會兒,就會跟此前禦前司寢的那個宮女一樣的下場了。
殿中安靜了,宇文泓也放下心來,卻又有些不安,試著將手伸到腰下……果然摸到了與平時不同的那處。
因為那場戰役帶來的陰影,他絕望過,瘋狂過,到後來的懦弱,氣餒……在習慣了它萎靡的樣子後,今日竟然如此叫他驚訝。
其實他都不用摸,自己當然也能感覺出來,平躺的情況下,倘若垂下目光看,能很清楚的看見那裏的錦被被支起一塊,很是顯眼……
他的心跳漸漸劇烈起來,對了,現在竟然同夢中一樣!
這是自那場戰役以來,頭一次會這樣,他壓抑不住胸中回蕩的巨大驚訝與喜悅,半晌,才想起來,該去回憶一下夢裏的那名女子,到底是誰?
就算此時正是數九寒天,但自打嫁入惠王府一來,陸靜瑤居住的地方,從來都是明媚如春。
惠王宇文銘素以文雅著稱,他博覽群書,卻生性淡泊,平素不過喜歡結交文人雅士,世人看來,他並不像高高在上的親王,反而像位學富五車的才子,清浚出塵,溫潤如玉。
靜瑤也是這樣想的。
原本當初得知自己要做側妃之時,她別扭傷懷了好一陣子,但成親之後才漸漸發現,其實惠王是個舉世難尋的好夫君,他溫和寬厚,叫人沒有緊張感,最要緊的是,他待她好,喜歡她。
他當然是喜歡她的,闔府上下都知道,陸側妃是王爺心裏的人兒。
王爺喜好文墨,存了不少名家之作,卻從不見他將這些寶貝輕易獎賞給誰。就算是正妻惠王妃,王爺賞給她的,也多數是滋養身體的珍貴藥材,亦或是婦人家所用的珠寶首飾。而陸側妃則不同,隻有她的屋裏,才能像王爺的書房一樣,懸掛各種名家大作。
這都是王爺特意布置的。
因為這座如意苑,是王爺最常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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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通常多半個時辰,靜瑤睡前吩咐丫鬟,未時三刻叫醒她,時間一到,丫鬟就規矩照做了,她意猶未盡的起床,坐在妝台前梳頭的時候,還連連打著哈欠。
丫鬟仲春正幫她綰發髻,瞧見她這副模樣,笑著勸道,“主子還沒睡足的話,再去歇一會兒嘛,反正時間還早。”
一旁正收拾床褥的半夏也跟著幫腔,“是啊,主子昨夜辛苦,今天又起得早,這會兒多補補覺也是應該的。”
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陪嫁丫鬟,房中又沒外人,半夏心直口快,沒多想就道出玄機了——敢情她今日困乏,還是昨夜“辛苦”勞累所致。仲春手稍稍一頓,從鏡裏偷覷主子的的神情,果然就見主子杏眼含怒。
靜瑤沒直接理會肇事者,卻是假裝問仲春,“我記得昨天季管事才來回稟,說近來浣衣處缺人,打算年後買一批粗使丫鬟的?”
仲春自然知道主子要說什麽,從鏡中瞧瞧半夏的背影,憋著笑回道:“是有這麽回事。”
半夏此時終於意識到自己闖禍了,身子一僵,趕緊轉過頭來,苦著臉道,“主子……”
靜瑤假裝看不見,隻管跟仲春說,“等會你去知會季管事一聲,咱們院裏人手充足,調幾個過去也是可以的,左右也能省一筆開支。”
仲春這回不答話了,隻是笑著去看鏡子裏半夏的影子,隻見半夏幾步來到靜瑤身側,撲通一聲就跪下求道,“主子開恩,奴婢一定是昨夜睡魔怔了,今天才胡說八道,主子您打我吧,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
看似痛哭流涕,其實撒嬌多過哀求。這兩個丫鬟是她娘家給的陪嫁裏最寶貴的東西,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靜瑤怎麽會舍得真的把人打發出去呢?隻是仍要冷著臉訓斥幾句,“我說過幾次了,禍從口出,這府裏又不是咱麽一個院子,萬一叫別人聽了去怎麽好?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半夏老老實實的低頭,“奴婢再也不敢了,再有下次,主子您割我的舌頭。”
這倒把靜瑤氣笑了,“我要你那舌頭幹什麽?下酒啊?”
一旁的仲春緊緊抿住嘴,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
半夏也彎了彎唇角,倒是還記著自己闖了禍,馬上肅斂道:“請主子消氣,奴婢一定不再犯了。”
靜瑤臉色緩和下來,嗯了一聲,抬手叫她起來了。
半夏朝仲春吐了吐舌頭,仍回頭做自己的活計,仲春這邊快完工了,在朝鏡中看幾眼自家主子,一邊琢磨待會要配什麽首飾,一邊在心間暗歎。
主子真是難得的人兒,縱使是在府裏獨一份兒的專寵,對外也從沒有過恃寵生驕的模樣,事事謹慎,叫人挑不出任何錯處。再加上這樣難得的花容月貌,王爺不愛她,還要愛誰呢?
靜瑤瞧著鏡中明豔的臉龐,自己也有一番思量。
其實剛才的事,大可一笑了之,但她還是得拿出來跟半夏說一說,叫她長長記性,畢竟自己再受寵,也還是個妾——雖是個可以進宗冊的側妃,但頭上有惠王妃張恩珠在,她不能目中無人。
能與夫君兩情相悅,被他格外看重,已是難得,雖然仍有一些身為妾室的些許遺憾,但上天已算厚待她了。她是個心存善念的人,還記著惠王妃才是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再與惠王恩愛繾綣,也算是奪了人家的夫君,況且人家身子不好,萬不可由她自己這兒傳出些狂妄的話來,再去傷了人家。
她謹記著自己的身份,如今歲月靜好,心中最大的期盼,便是能盡快為他生個孩子,若是個男孩最好,並不是她重男,隻因惠王如今二十二歲了,膝下隻有一位小郡主,若她能為他生個男孩,叫他兩全其美,豈不更好?
因為想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不知不覺眉眼溫柔了許多,襯的那張臉也愈加好看,恰巧仲春也為她梳好了妝,隨雲髻配赤金梅花步搖,簡單不失俏麗,她對著鏡子左右瞧瞧,覺得十分滿意,終於立起身來。
明日是冬至,皇家的男人們要隨帝王祭天,王府裏也要做一做儀式,她雖是王府裏管事的,但上頭畢竟有主母,必定要去稟報一番,她吩咐道:“半夏方才失言,留下看家,仲春隨我去牡丹苑。”
兩個丫頭趕緊遵是,被禁足的半夏不敢有怨言,還趕緊去為主子拿鬥篷,外麵天寒,可別凍壞了主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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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牡丹苑,惠王妃張恩珠也才歇完晌,正由丫鬟服侍著喝藥呢,聽到她的來意,沒等她一一稟報便抬手攔住了,隻是說,“妹妹做事我放心,也不必事事回稟我了,你看著辦就好,隻是千萬別累著自己,左右還有底下一幫管事的。”
靜瑤趕忙道了聲謝,“王妃信得過妾身,是妾身的榮幸,豈敢稱勞累。”
張恩珠笑了笑,繼續跟她說,“對了,今早宮裏才賞了些藥材,聽說都是上好的貢品。我還跟她們說,等會兒叫把阿膠給你拿過去,你來的正好,順手帶回去吧。”
靜瑤立刻推辭,“這是宮裏特意賞給您的,妾身怎麽敢……”
張恩珠笑著打斷她,“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早年虧空大了,再怎麽補也無濟於事,倒是你,趁著年輕身體好,該趕緊調養,好早些為王爺綿延子嗣啊!我就不癡心妄想了,妹妹福澤深厚,大有希望。”
這也確實靜瑤的願望,見張恩珠誠心要給,她便趕緊起身謝恩,“那妾身恭敬不如從命,多謝王妃厚待。”
張恩珠身體不好,靜瑤不敢過多打擾,又聊了幾句,便領著仲春告辭出來了,等到回了房,命人將那些阿膠收拾好,自己也坐下歇了會兒。在主母麵前,得時刻繃著,舉止言談不敢出半點差錯,回到自己的地盤,關上門沒有外人,這才終於能放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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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惠王宇文銘過來用飯,紅色團龍錦袍顯得人既清俊又威儀。靜瑤早早恭候在門邊,宇文銘一見她,便自然揚起笑容,牽著她一同進到飯廳,淨手後共同用膳,飯間問一問今日的情況,臉上一直溫和,她也含笑作答,張羅著叫人為他布菜。
因為明日祭天是皇家的大事,宇文銘今日也沒得閑,尋常幾乎整日都能在府上,今日卻在外忙到天黑,兩人一天沒見,有許多話要說,等飯吃飯撤走了碗盤,丫鬟們便自覺退了出去,留下主子們自己,好說些體己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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