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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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可不懲治一下, 恐怕這個女人往後還不知收斂。
他想了想, 發話道:“傳朕旨意, 賢妃婦德有虧,責令其禁足一月,閉門思過。”
福鼎在旁察言觀色,其實已經預料到賢妃大約要有苦果子吃了,此時聽見聖旨, 倒也並不十分意外, 躬身尊了是, 退出去著人宣聖旨去了。
福壽正在院子裏溜達,瞧見福鼎出來要找人,立刻好奇迎上來問,“師兄,什麽事啊?”
福鼎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有正經事。”見司禮監的德勝來到了近前,忙吩咐道:“去一趟鍾粹宮,陛下有旨, 賢妃趙氏婦德有虧, 責令其禁足一月, 閉門思過。”
德勝向來辦的就是傳旨的差事,也不多問, 哎了一聲就往鍾粹宮去了, 剩下福壽頂著一張無比好奇的臉, 壓著嗓子問道, “這怎麽話兒說的,那位主子怎麽給觸了聖怒了?”
福鼎懶洋洋道,“清舊賬呢!”並不願多說,語罷想起來什麽,又跟福壽瞪眼,“你小子倒是會見風使舵,今兒禦書房外可真是夠殷勤的啊,不知道的以為是你要娶媳婦兒呢!”
福壽愣了愣,想起來是什麽事後趕緊澄清,“我哪有那個膽兒啊!”說著忽然一愣,白著臉問,“您在裏麵,都,都給聽見了?”
福鼎拿鼻子眼瞧他,“不光我,裏麵的人,惠王爺,陛下都聽見了。”
福壽差點給他跪下來,連聲求道,“師兄您可得救救我,多替我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啊!我可真是沒有別的心思,今兒見李姑娘難得來一趟,想請人家幫著料理一下花兒來著,哪知李姑娘自己不小心,把手給弄破了,您說人家好歹是應我的忙,我哪兒能袖手旁觀,想著送人家些白藥生肌膏,人家也不要……”
“人家能要你的東西?”福鼎呸他,翻了個白眼又道:“行了,咱家得進去伺候主子了,你小子往後管住嘴少生事,今兒也就幸虧主子心情不錯,再有下回,你就等著吧!”語罷轉身進到了暖閣裏,餘下福壽在身後賠著笑,忙不迭的道是。
~~
從早請的時候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四個時辰,出去打聽的紅芍終於有了消息,回到鍾粹宮向賢妃回話,“回稟娘娘,今日福寧宮中太後身邊的女官確實是從前靜蘭殿的李妙淳。”
隻見原本犯著困的賢妃立刻瞪大了眼,“快給本宮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怎麽去了太後身邊?”
紅芍道:“上個月雨花閣佛堂失火,她原本命懸一線,哪知昏迷一夜後竟然又醒了過來,太後素來心善,知道後特意見了她,還免了她的差事,後來不知怎麽的,陛下忽然下了口諭,叫她去福寧宮為太後養花,大約她會鑽營巴結,沒多久就被太後欽點到了身邊……”
紅芍把所知道的事無巨細都稟報了出來,賢妃聽完,立刻坐直了身子怒道,“好個狐狸精!我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當時不該手軟,索性遣出宮去才對!”
紅芍低著頭不敢作聲,當時李妙淳隻是個未見天顏的小小美人,賢妃才能借著她父親入獄的機會將她玉牒除名,可現如今呢?陛下欽點,太後又時時刻刻帶在身邊,這樣的境況,倘若不追究當時除名的事倒還好,若當真計較起來,當初那些牽強的理由還能說得過去嗎……
眼見主子生氣起來,翠冬趕緊安撫,“娘娘別氣,她現在就算再巴結,也始終是個奴才,能風光哪裏去呢!”
“蠢材!”
好心好意的安慰忽然被賢妃給嗬斥,“她打的什麽主意你竟看不出來嗎?陛下隔三差五就去福寧宮給太後請安,她跟顆釘子似的杵在那兒陛下怎麽會瞧不見……”賢妃冷哼道,“想另辟蹊徑,都巴結到太後跟前去了!一個賤婢想僭越上位,倒不怕天理不容!”
此話一出,殿中的兩個貼身宮女頓時不敢言語了,賤婢賤婢,她們也是賤婢,所以,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殿中一時陷入沉默,忽見外麵值守的小太監慌忙進來通報:“娘娘,司禮監來人,說有聖旨到了。”
賢妃頓感意外,“聖旨?”
帶著疑惑出了殿門,果然瞧見了司禮監的德勝,德勝是來降罪旨的,並不像以往那般的好臉子,一見人出來了,就清嗓子道:“聖上有旨。”
這腔調一出,賢妃立刻信了,領著鍾粹宮眾人跪下道:“臣妾在。”
德勝便道:“聖上口諭,賢妃趙氏婦德有虧,責令其禁足一月,閉門思過,欽此。”
賢妃聽完,驚愕得忘了磕頭謝恩,直愣愣的問德勝,“陛下何出此言?本宮冤枉啊!”
德勝不答話,皺眉提醒她,“娘娘,您還沒叩謝皇恩呢!”
賢妃隻好先心不甘情不願的磕了個頭,抬臉後急切的問,“本宮已經許久未見陛下了,何來婦德有虧一說,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要見陛下……”
德勝不想跟她費唇舌,扯了扯嘴角,道:“娘娘莫急,等一個月的禁足期過,您就能見到陛下了,到時候親自問一問不是更好?娘娘安歇,奴才還要回去複命呢!”語罷便出了鍾粹宮。
德勝人走了,話還在院子裏回蕩,一個月的禁足期,眼看沒幾天就要過年了,這是叫她連宮宴都參加不了了!還有,尚未侍寢就被禁了足,傳出去,她還有臉做人嘛?其他宮裏的賤人們指不定在背後怎麽笑話她呢!
賢妃也不是個好脾氣的,此時惱怒異常,眼看就要砸東西,兩個貼身宮女見狀,趕緊把人給勸回了殿中,關上門,翠冬趕緊安慰道:“娘娘千萬要冷靜啊,陛下眼下正在氣頭上,您若再鬧出什麽動靜來,回頭再受責罰可怎麽好?”
不提還好,一提賢妃就更氣了,“我做了什麽,要說我婦德有虧?”
紅芍咳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提道:“方才說起李妙淳,陛下該不會是為了當初她玉牒除名的事情吧……”
賢妃一愣,這才醒過味來,越想越覺得就是,咬牙切齒的怒吼道:“好個李妙淳,不過才去了太後宮裏,這就報複起本宮來了!你給我等著!”
~~
消息走得快,不消半日,闔宮上下就都得知了趙賢妃被禁足的消息。
福寧宮。
用過晚膳,太後正在瞧尚膳監遞上來的除夕年夜飯的菜單,靜瑤靜候一邊,忽然見韓嬤嬤打外麵進來了。
太後的注意力都在菜單上,餘光掃見韓嬤嬤行禮,便問了一句,“什麽事啊?”
韓嬤嬤輕聲道:“皇上方才給鍾粹宮降了旨,責令賢妃娘娘禁足一月。”
太後一聽,驚詫的抬起眼來,道:“好好的怎麽給禁足了?賢妃今日去乾明宮了?”
韓嬤嬤搖頭道沒有,抬眼看了看靜瑤的方向,太後頓時醒過味來,也看了看靜瑤,見她垂著睫毛乖乖靜立,吩咐道:“這單子擬的不錯,妙淳,你去尚膳監傳個話,叫就依著單子上的做吧。”
靜瑤也明白太後這是要支開自己,便趕緊尊了聲是,上前接過菜單出了門。
見她出去了,太後歎道:“這是算舊賬呢!禁足一個月,等出來,正月也就過完了……罷了,左右是個沒腦子的,哀家就不指望她了。”
韓嬤嬤道了聲是,試探問道:“依您看,什麽時候給妙淳挪位置?皇上打小麵皮薄,等他主動跟您要人,恐怕不容易。”
太後自有主意,“這幾天龍體欠安,不是時候,過完年再說吧。”語罷還是在想賢妃的事,又沉思道:“我記得承恩公府上三房的碧丫頭該到歲數了?趕明兒給承恩公府帶個信,叫大人哪天帶進來瞧瞧。”
韓嬤嬤道了聲是,心下頓時了然。
承恩公府是太後的娘家,當初選秀時因沒有年齡適合的姑娘,這才在族親裏挑了一個送進宮封了賢妃,可如今賢妃不上道,太後這是打算另擇賢能了!
隻是這左一個右一個的,究竟頂不頂用呢?韓嬤嬤是太後的人,當然不能明著質疑,但私心裏還是覺得棘手。
隻是說完那句話,卻又歎息起來,“人家好歹還有個閨女,咱們的陛下還年長兩歲,卻是至今一無所出,可憐哀家,到底何時能有個親孫兒抱抱啊!”
今上是個怪人,明明正值盛年,卻寡欲得像個出家人,兩年前的選秀,宮裏一下進了十餘位佳麗,他卻連看都不看一眼,連位分封號都是太後張羅著安排的,事到如今,更是誰都沒臨幸過,連女人都不碰,子嗣又從哪裏來呢?
也難怪太後會著急了。
其實私底下也有傳言猜測,莫非今上有龍陽之好?但一直以來,也尚未見他與任何男子交往甚密,所以這個說法也根本站不住腳。
也許……他隻是天生不近人情吧!
事關君王,陳尚宮不敢隨意置喙,隻是安撫道:“陛下心係社稷,乃蒼生之福。”
太後搖了搖頭,輕輕苦笑,“他是個心高氣傲的,後宮那麽多美人,竟都入不了他的眼,眼看明年又該操辦選秀了,前些日子哀家跟他提,卻被他一口否決,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歎了口氣,忽然想到方才跪在麵前的人,又問陳尚宮,“剛才那丫頭原是西六宮的,怎麽又去了尚宮局了?”
陳尚宮其實料定了太後會問,回答道,“李惠侍出身淮南西路,其父為舒州知縣,去年受私鹽案牽連,一時入了獄……李惠侍受母家連累,主子們發話,將她調出西六宮,發往尚宮局。”
“主子發話?”太後似乎當真想不起來了,“是哪個主子發的話?”
陳尚宮垂首,“令倒是賢妃娘娘下的,但賢妃娘娘說,當時已經請過您的旨意,是您允許的。”
太後仔細回想了一下,竟是根本沒什麽印象了,又轉而問道,“她母家現在如何?”
這個嘛……
在西六宮時是主子,但人來了尚宮局,便是奴才了,陳尚宮手底下數不清的宮女,還能一一查證去?所以隻能含糊答道,“聽聞後來查清,李惠侍的父親確實無辜,便無罪釋放了,隻是身子骨不甚好了,今年年初,在舒州病逝了。”
聽到這兒,太後便也大致了解了,她在深宮中熬過半輩子,大約能猜測出這名小女官進宮後的曆程——偏遠地方進京的秀女,因為容貌出眾,大約曾被寄予厚望,但母家小小知縣的出身,在這佳麗雲集的後宮,簡直滄海一粟,是以從開始便落了劣勢,沒能進到她的眼中,最終隻得了個美人的銜兒……
美人之上有婕妤,婕妤之上還有昭容,昭儀,往上更有淑儀,貴儀,四妃貴妃……一個小小的美人,若無聖眷殊待,僅憑著閱曆熬位份,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對於太後而言,這種事見多了,便無關痛癢了,掌管諾大一個皇宮,很多時候,都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太後心中自有取舍,又問一道,“她今年多大?”
陳尚宮答道,“虛年應不過十九。”
太後感歎,“大好的年紀,在佛堂埋沒了一整年,倒也可惜……罷了,等她養好,不必再回去了,另找份差事給她吧!”
陳尚宮忙應下,“是。”
深宮長夜漫漫,說話倒是打發時間的好辦法,今晚東拉西扯的說了一堆,很快就到了就寢的時間,宮人過來伺候洗漱,太後便命陳尚宮告退了。
陳尚宮低頭尊是,緩緩退出福安宮。
在這深宮中生存,不可全然相信任何人,無論說話做事,時時要保持警惕,幾十年如一日,其實也很累人的,陳尚宮抬頭看看天,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時日,凜冽寒意正在墨色中浸透。
~~
寒風中瑟縮了一路,倚波跟靜瑤終於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小小的一間屋子,跟其他宮人們的居所並不二致,好在大約由於她們的品級不算太低,住的是二人間,勝過其他更低級宮人們的大通鋪。
進到屋裏來,倚波趕緊把門關上,擋住外麵的寒風。屋裏有一個火盆,是唯一可以用的上的取暖工具,靜瑤此時真是虛弱極了,一頭倒在褥子裏,再也不想起來。
白日裏初醒來時,還沉浸在上輩子的痛苦裏,然而經曆了這一出,那些悲傷絕望暫且拋到一邊去了,她隻想讓自己變得暖和一些,方才回來的路上,她真懷疑自己會不會暈過去。
倚波也是又冷又餓,往常天一擦黑就可以吃飯,今天卻遲了一個時辰,肚子早就餓得咕咕直叫了,底下的人雖給她們留了飯,隻是放到現在,早已涼透了。
不過她有自己的辦法,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塊銅篦子,擦洗幹淨後放到了炭盆上,把冷掉的饅頭切成薄片,放在篦子上翻烤,不一會兒功夫,饅頭片就被烤熱了。
鼻尖傳來麵食的香味,靜瑤不由得睜開了眼,倚波瞧見她醒了,笑著給她遞了一塊饅頭片,“餓了吧,快墊墊肚子。”
她從前錦衣玉食,從來沒有吃過這麽粗獷的食物,但現在實在是餓了,沒怎麽猶豫,就接了過來,饅頭片熱騰騰,捏在手裏叫人舒服,靠近了聞,有種踏實的麥香,她掰了一塊放進嘴裏,暗歎終於又感受到了糧食,隻是下咽時,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
倚波正在炭盆上熱湯,聽見她咳,趕緊拍了下腦袋,“哎呀我這腦子,都忘了你嗓子不好,不能吃幹的,你等等啊,我給你放進湯裏熱一熱,軟和一些。”
說著把饅頭片掰成一塊一塊,放進了羊肉雜菜湯裏。
那炭盆雖小,熱兩個人的飯食還是可以的,不一會兒,屋裏就飄起了羊肉湯的香味。
倚波是直接把碗放在篦子上熱的,所以端起來就能吃,熱好後遞過去,陸靜瑤撐著身子接了起來,雖然碗裏瞧起來爛乎乎的一團,湯菜混在一起,根本沒有賣相可言,但卻香的誘人,她不再猶豫,趕緊吃了起來。
等一碗飯下肚,炭盆也把屋子烤暖了,身體裏外都有了熱氣,陸靜瑤終於覺得自己又回了人間。
兩人把屋裏簡單收拾了一下,洗漱完畢,趁著身上的暖和勁兒趕緊鑽進被窩裏。
雖然床板硬的鉻人,被褥也舊,但相比外麵的地凍天寒,這也算是好的了,陸靜瑤怔怔望著眼前昏暗的屋頂,一時難以入眠。
她就這樣,變成了另一個人?
不知等明早醒來,會不會發現這原來是一場夢,她沒有被騙到牡丹苑,宇文銘也沒有叫她葬身火海……
她正出著神,同張榻上的倚波歪過頭來看了看,見她也睜著眼,便跟她聊起天來,“今天托你的福,我還是頭一次進到福寧宮呢!對了,你剛才聽見沒,陳尚宮說,賢妃今日去乾德殿,陛下連見都不見……哼,她以為踩了別人,自己就有好果子吃了麽?到頭還不是一樣不受待見!阿淳你別急,老天開眼,總會替你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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