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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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他有些不耐煩, 但礙於母後在旁,不好發作,隻好忍耐下來,正無聊的時候, 瞧見靜瑤端著茶盞進來了。

    靜瑤見到他正被禦醫包圍著,就考慮要不要等一會兒, 沒想到冷不防遇上他投過來的目光, 心裏一頓,隻好走上前去, 低聲道,“陛下,薑茶煮好了, 請您用一些吧。”

    語罷想將茶盞放至他手邊的案幾上,誰料才抬起手, 去見他也伸出了手, 靜瑤一愣, 這是伸手來接的意思?

    她小心揣摩著,心裏抱怨現在的日子可真是頭疼, 從前好歹是做主子的, 哪裏做過這樣伺候人的活兒,要時時刻刻揣摩主子的意思,生怕哪裏做錯。更何況, 眼前這位主子還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

    沒有時間容她多想, 她壯了壯膽, 試著將茶盞送至他的手上,見他果然接住了,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可很快她就發現不對,他意外的看著她,微微皺了皺眉,她心一驚,難道是做錯了,趕緊找自己的疏漏,猛然間發現了問題所在,原來她遞上去的茶杯還蓋著蓋子,他另一隻手在讓禦醫們把脈,要如何把這薑茶喝進嘴裏呢?

    這麽大的疏漏,自己實在不夠細心,她懊惱著趕緊補救,又伸手過去為他揭開杯蓋,這才終於合了他的心意。

    茶湯溫熱的香氣撲麵而來,正是他盼望的,因為的確受了風寒,所以咽喉有些不適,此時急需潤潤嗓子,他端起來呷過一口,嗯,味道還不錯,生薑慣常的辛辣被祁紅中和不少,蜂蜜添加得當,潤喉的同時並沒有惹人厭煩的甜膩。

    他本打算隻喝一口的,卻貪婪的沒有停下,一口接著一口,直到喝完大半杯,才將茶盞擱下。

    這算是莫大的肯定,靜瑤大大的鬆了口氣,眼看殿中人都肅穆以待,便也不敢隨便走動,隻好先立在一旁。

    一旁的太後不著痕跡的掃過一眼,緩聲對兒子說,“從前你最厭惡喝這些東西,今次倒還好。”

    宇文泓隻是淡聲道,“兒子許久沒有生病了。”

    太後無奈的嗔他一眼,“這麽大個人了,還這麽任性,大半夜的不睡覺,舞槍弄棒的做什麽!”

    宇文泓心中苦悶說不出,隻能跟母後認錯,“此次叫您擔心了,是兒子不孝。”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還是一國之君,當著滿殿的宮人禦醫,她還能再說什麽?太後隻好又將怒氣撒到一旁正縮手縮腳的福鼎身上,斥道:“如今這幫奴才愈發目中無人了,陛下抱恙已有幾日,為何一直不來回稟?當哀家死了嗎?”

    福鼎腿一軟,當即重又跪了下來,苦著臉連連磕頭,“奴才知罪,求太後饒命。”

    宇文泓緩聲替他求情,“是兒子吩咐不叫告訴您,母後莫要責怪他們了……”瞧見那三個禦醫似乎討論出了結果,忙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問他們,“可診完了?”

    為首的太醫院院判張良岐忙躬身回道:“回稟陛下,風寒之邪外襲、肺氣失宣,您這是受涼所致,應以辛溫解表為法,臣等已經為您開好了藥方,這就去煎藥。”

    他嗯了一聲,沒有過多的話,倒是太後伺機在旁問道:“可瞧好了,陛下可還有別的不適?”

    宇文泓當即心中一跳,母後這麽問是何意?莫非是知道了些什麽?

    其實禦醫們也確實沒診出什麽,被太後這樣一問,倒是都有些愣了,張良岐壯著膽子回道:“啟稟太後,請恕臣等愚笨,除過風寒,並未發現陛下有其他病灶。”

    太後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既這麽著,趕緊下去煎藥吧。”語罷又特意叮囑宇文泓,“今次不要任性,定要好好的把藥吃了,馬上就要除夕了,祭禮,朝賀,哪一樣可都少不了你!”

    不論長得多麽人高馬大,也還是母後的孩子,宇文泓隻好乖乖答應下來,不敢推三阻四。

    禦醫們退出去抓藥煎藥,為了避免殿中人多空氣不好,太後叫那些閑雜人等也都撤了,靜瑤覺得自己也屬於閑雜人等,正也打算跟著眾人撤出,哪知退了一半,卻又聽見太後揚聲喊她,“妙淳留下。”

    她一頓,隻好又回來。

    她垂眸看著地麵,聽見太後道:“再去為陛下煮碗薑茶來,照方才的辦法就行,陛下喜歡;另外再擺幾盆花來,陛下聞不慣藥味,記得要找香味足的。”

    搬花倒是她的分內事,可煮茶呢?敢情她現在得兼任侍茶了……可這是太後的吩咐,她不能有異議,隻得乖順應下,退出去一一照做。

    她找了兩個小宮女,叫幫忙搬了幾盆茶梅進到殿中,再去到茶房煮薑茶,按照方才的比例,煮好後又親自送了進去。

    病勢已然發了出來,縱使鐵打的身子,到底還是會感到疲累,加之今日休沐,宇文泓鬆懈下來,身子倚在暖榻上,為自己的慵懶跟太後致歉:“叫母後見笑了。”

    太後慈愛又心疼,“左右就咱們娘倆,有什麽見不見笑的,你小時候就長在這裏,什麽模樣哀家沒有見過?”歎了一聲,又道,“時間真快啊!有時候哀家不經意的往東側殿裏瞧上一眼,似乎還能看見你梳總角時的樣子,這才一晃眼,陛下已經這麽大了!”

    提到幼時的舊事,宇文泓也是稍感感慨,溫聲跟太後道:“母後辛苦了!”

    太後淡淡一笑,“不必謝我,天底下那個當娘的不是如此?總想著把最好的留給孩子,情願用自己的好年華,換孩子的聰慧康健?”

    說到這裏,太後將忽然話鋒一轉,勸他道:“你身邊缺個可心的人,所以做事總是不管不顧,倘若有人時時在旁規勸,你定然不會像今次這樣了……這樣吧,我看你也不怎麽喜歡賢妃,哀家也就不指望她了,淑妃脾性溫順,又向來識大體,你宮中都是些太監,論說也是伺候人的,但比起心細,還是不如女人。這幾天先叫淑妃過去替你操持一下,就當替我好好看著你。”

    見宇文泓抬臉要說話,她趕緊補充道:“這是哀家的意思,我不能親自過去看顧你,隻好找淑妃代勞,你見著她就當是見著我,不許拒絕。”

    眼見話尾又帶了慍怒,宇文泓直覺得頭疼,但他現在病著,一方麵精神不濟,一方麵也是不好跟太後頑抗,隻好暫時妥協道:“兒子聽就是了。”

    他話音才落,恰巧靜瑤又煮好了薑茶,正端著托盤從外麵進來,裙裾輕擺,很快就到了眼前。

    靜瑤躬身將茶盞遞出,因他此次沒有伸手,就直接放到了案幾上,宇文泓似乎渴壞了,茶盞才落到桌上,就馬上端了起來。

    見他這樣心急,太後忙阻攔,“當心燙……”

    話還未說完,他已經飲過一口。

    他笑了笑,跟太後解釋,“不燙,入口剛好。”說著看向靜瑤,道,“茶煮的不錯,賞。”

    不管是不是個空頭支票,靜瑤先規規矩矩的謝了恩,太後不動聲色,悄悄覷了覷兒子的臉,而後對靜瑤道:“的確該賞,這裏沒事了,先下去歇著吧!”

    靜瑤躬身尊了聲是,乖順退出了殿外。

    回到值房,她先大大鬆了口氣,心中的弦緊崩了半天,眼下終於平安的全身而退了,一放鬆下來,直覺渾身累的像打了場惡仗!

    原本該侍茶的宮女春梅見她回來,忙也跟了進來,其實方才在茶房裏見過麵,不過沒空說話罷了,春梅此時是專門來道謝的,一進門就跟她說,“太謝謝你了妙淳,幸虧沒耽誤陛下喝茶,否則我就沒命了,你是我的恩人呢。”語罷還要給她磕頭。

    她哭笑不得,趕緊先把人給拉起來,“舉手之勞而已,不必這麽嚴重!不過剛才我也擔心煮的不對陛下的口味,還好現在過關了……對了,你方才去哪兒了?”

    春梅有些不好意思,“剛才內急……”

    春梅話沒說完,她便明白了,笑了笑道:“沒關係的,人有三急,誰都能理解,下回當心就是了。”

    春梅嗯了一聲,也對著她笑。

    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相處了幾天後,大家也算熟絡了,私底下說話也比較放鬆。

    春梅又對她的理解表示了一番感謝,幾句話後,忽然好奇的跟她打聽,“對了,我剛才進去給太後換茶,聽見太後同陛下提淑妃來著,但我話沒聽全,你進去的時候,他們說到哪兒了?”

    她覺得自己飄飄蕩蕩的去了一個地方,身輕如柳絮,而四周是一片虛無,昏暗無邊,唯有頭頂有處亮光。

    她在黑暗中待了太久,本能的想向那光亮靠進,費盡力氣後,終於攀到了光亮的邊緣,卻隨之一陣頭暈目眩,伴隨突如其來的巨大吸力,她重新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絮絮叨叨的說話聲。

    “師傅,您瞧這丫頭還行嗎?這都一天了,怎麽一直也不見醒?”

    “那不是還喘氣兒嗎?興許還有救呢!再等等吧,就這麽去了,可惜了這幅樣貌。”

    “哎,就是,誰能想到這雨花閣小小佛堂,竟然還能有這樣的人物……”

    “嗯,先別在這處廢話了,去問問物件都清點好了沒?查清楚損失,好向上頭回話。”

    “好嘞。”

    ……

    意識一點一點回來,靜瑤有些奇怪,這些說話的人是誰?他們又在說些什麽?雨花閣佛堂又是哪裏?

    她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遲鈍的轉動眼珠,隻見到暗黃的屋頂,並沒有什麽人,方才說話的兩個人已經似乎也不在這了。

    她應該躺了很久了,腰背酸困的難受,嚐試著想坐起身來,卻不小心碰到了手邊的什麽東西,一下摔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動靜終於引來了其他人,隻聽一陣匆匆腳步聲,一位圓臉少女伸頭來看她,見她睜開了眼,忽然喜出望外,喊道,“醒了醒了,阿淳醒了!”

    清脆的聲音刺痛了耳膜,她微微蹙了蹙眉,阿淳……阿淳是誰?

    她正疑惑著,眼前又出現了兩個麵孔,都是男人,穿著宮製圓領袍子,一個年輕些,一個稍上了些年紀,但麵上俱都光潔無須。

    兩人低頭瞧了瞧她,年輕的頓時眼睛一亮,“喲,還真醒了,真是命大啊!”

    年長的那個則嗬嗬笑了兩聲,“醒了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又轉頭跟那圓臉的姑娘道,“方才前麵已經查點清楚了,現在人也醒了,咱家就可回去複命了。此番佛堂失火,所幸並未傷及無辜,太後她老人家也可寬一寬心了。”說著甩了甩拂塵,眼看就要邁步子。

    圓臉的少女趕緊把人一攔,急著問道,“左總管,阿淳昏睡了一整天到現在才醒,好歹也是被煙熏了,不知會不會留下什麽病症,還是該找禦醫來瞧瞧吧?”

    那被喚左總管的人倒真把身子一頓,轉回頭來看看躺著的她,問道,“自己叫什麽,還記得嗎?”

    靜瑤也正想問問這是什麽地方,哪知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似乎發不出聲音了,她有點兒著急,使了使勁,一個“我”字隻發了個氣音,沙啞無比不說,嗓子火急火燎的疼,嚇得她趕忙閉上了嘴。

    年輕的男人一愣,問那個圓臉少女,“她是個啞巴?”

    圓臉姑娘女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柳眉倒豎,微有些生氣,“阿淳怎麽會是啞巴呢?她歌唱的可好聽了。”

    左總管拿拂塵的木把戳戳徒弟的腦袋,“糊塗!好歹是惠侍,怎麽可能是個啞巴?這一看就是叫煙熏壞嗓子了。”

    那徒弟立刻恍然大悟,笑道,“是是,徒弟糊塗了。”

    他的確是糊塗了,挑選宮女有嚴格的標準,身體不齊全的根本不用考慮,他剛才這麽一番大呼小叫,是說人家尚宮局眼瞎沒挑好人嗎?

    這話若是傳到尚宮局耳朵裏,指不定又要生出多少是非呢!

    更何況這還是有品級的宮女,怎麽會是個啞巴呢?

    幸好麵前隻有這兩個惠侍,瞧著年輕,也不可能跟他們計較這些,左總管略想一下,發話道:“這好辦,等會兒叫我這徒弟去一趟太醫院,請人來瞧瞧。姑娘這是小毛病,左不過吃幾服藥就能好的。”

    靜瑤不能說話,圓臉少女就替她應了好,左總管又把她打量一番,似乎若有所思,卻終究沒說什麽,領著那徒弟走了。

    房中終於沒了外人,圓臉的少女把門關上,一下坐到她跟前,悲喜交加的跟她說話,“阿淳你終於醒了,可把我嚇壞了!他們才把你救出來的時候你給熏得那樣,我還以為你不成了呢!”

    邊說著又邊歎息,“你說你怎麽這麽倒黴,原本好好的美人,大有晉升的希望,忽然叫人坑成惠侍不說,還差點連命都丟了,老天怎麽這麽不開眼呢,淨欺負你!”話音剛落忽然捂著嘴道:“唔,我失言了,這次你大難不死,沒準就是素日念經積下的功德呢,我剛才胡說八道呢,神明可千萬別怪我!”語罷趕緊合掌朝天,好好念了幾遍阿彌陀佛。

    這似乎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可靜瑤還是不解,這姑娘說的都是什麽意思,明明是在看著她,可話裏的那個人分明不是她啊!

    而且環顧四周,這裏就是間極普通的房屋,根本不像傳說中人死後會去的極樂世界,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驚駭交加,想問問這姑娘,但根本說不了話,隻要稍一用力,嗓子就生疼,疼得她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那圓臉姑娘趕緊扶她坐起,為她拍背順氣,等她平複一些,又去倒了杯水,她沒顧上客氣,接過來咕咚咕咚喝了下去,有水潤滑,刺痛的咽喉才稍稍舒緩一些。

    她舒了一口氣,聽那姑娘在旁安慰她,“你別著急,等會兒叫禦醫瞧瞧,估摸喝幾副藥就能好了,還沒聽說誰能叫煙熏啞了呢!”

    她點了點頭,也對,等會禦醫看看,把嗓子治好就能說話了……

    等等,禦醫?

    才醒來時腦子還有些遲鈍,現在總算能跟上趟了,她清清楚楚的聽見“禦醫”這個詞,加之這姑娘此前提過的“惠侍”,以及那位左總管先前提到過的“太後”,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難不成她現在是在宮裏?

    好端端的,怎麽會來了宮裏呢?

    她正大感奇怪,聽見門外有人說話,“倚波姐姐,醫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