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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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泓這會兒心情的確非常好,  聽她這樣問,不由得微微挑眉,“你怎麽知道朕不開心?”

    靜瑤很無奈,  “陛下先前的樣子,  就差把生氣二字寫在臉上了,臣妾又不是瞎子,  豈會看不出來?”

    這話倒把宇文泓逗得一下失笑,“朕……有嗎?”

    靜瑤點點頭,  “有。”配合他抿唇笑笑,  而後又試探問道,“陛下需要臣妾解憂嗎?”

    她神色認真,  是真心想叫他開心,  宇文泓微微歎了一聲,  坦言道,  “近幾日外界有人惡意造謠,詆毀朕與你,甚至將事端扯到了科考之上,  說朕為了抬舉你的母家,  授意主考官員給李尚林高分……”

    聞言靜瑤頓時一驚,事情果然是牽扯到這上頭了……

    這實在太可恨了,  她急忙替李尚林辯解:“臣妾的弟弟考前才從淮南老家趕到京城,人生地不熟,  根本沒有半分人情關係可尋,  他的成績都是他自己的真才實學,  哪裏依仗過任何人?”

    聞言宇文泓也是點頭,“所以這些人用心歹毒可見一斑,現在朕與你,包括會試主考官員都明白事情真相,但偏偏底下有一幫人在跟著起哄,更有甚者,甚至上了折子,要禮部重考,他們如此質疑朕,實在叫人寒心!”

    其實他沒有告訴她,最令人寒心的是,他的母後也來表達質疑,方才聽見太後問話,叫他頓時有一種這些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的無力感。

    而靜瑤呢,一方麵氣憤,一方麵也在替李尚林擔心,殿試在即,他可千萬別受影響才好。

    她想了想,同宇文泓諫言,“陛下萬不可同意重考這等無理要求,那些小人趁機作亂,無非就是想擾亂社稷,越到這時,陛下越該鎮定才是。”

    宇文泓聞言笑笑,輕拍她的肩膀,“朕不會同意的,放心。”

    靜瑤點了點頭,又有些疑慮,“那陛下打算如何平息?”

    宇文泓笑道:“他們既質疑李尚林的真才實學,那就叫他亮出真才實學給他們看看。朕看過他的文章,鞭辟入裏,深入淺出,很是不錯,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所作。”

    他說的籠統,靜瑤有些聽不明白,“陛下打算如何叫舍弟展示?”

    這主意也是方才想到的,宇文泓邊想邊說:“朕明日就叫人將他秋闈及此次春闈的考卷找出,貼在貢院外展示,那些名落孫山偏還跟著叫囂的,自己親眼去看一看,自然知道自己差在哪兒,如若過後依然生事,那隻得別怪朕無情。”

    這倒是個好法子,不過靜瑤思慮過後仍有些擔心,“這辦法好是好,隻是若陛下專門展出舍弟的文章,會不會又有人說,這是對舍弟另眼相看……”

    宇文泓挑眉一笑,“你怎麽知道朕隻展示他的?朕就不能一下把前麵幾十名都一道展出來,有了對比,優中擇優,才更能彰顯李尚林的優秀麽。”

    聽他這樣說,靜瑤不禁莞爾,忍不住誇他,“陛下真是足智多謀。”

    這似乎不該拿來形容皇帝,一下將他的威儀削減不少,隻見他聽了忍不住咂嘴,“這個詞……”

    不過到底也沒說出什麽不好,方才的喜事這會兒重又湧上心頭,他忍不住又彎起唇角,將她的臉蛋親了又親,道,“不談這些了,今日有喜,咱們該開心才是。”

    兩人此時正在飲茶,邊上還有伺候的人,靜瑤臉刷一下就紅了起來,小聲嗔道,“陛下……”悄悄挪眼看周圍,果然見倚波與福鼎幾個都低下了頭。

    真是得意忘形了,宇文泓輕咳一聲,恢複正襟危坐,揚手跟周圍吩咐,“朕要同貴儀說說話,閑雜人等先退下。”

    身為閑雜人等的福鼎與倚波很有自知之明,輕聲應是,便退去了房外。

    現在沒人了,他終於可以隨意表達愛意了,他向她伸手,示意她坐到近前,靜瑤無奈,隻好過去,才剛一走進,卻覺得身子驟然騰空,等反應過來才現,已經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又是一陣臉熱,眨眼間卻又見他的臉迫近,他低下頭來,抵著她的額頭,低聲道:“阿淳,你讓朕有孩子了……”其實想同她說聲謝謝,又唯恐她笑自己傻。

    靜瑤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個才剛剛萌芽的孩子,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欣喜……

    此時他用如此溫柔的方式再度告知她,叫她心間也是一頓。他不知道,她現在也是滿心的喜悅,她要作娘了,從此她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了,就算哪天離開人世,也會有人記著自己,而不是無聲無息的,很快被這世界淡忘。

    她忍不住抬手,罕見得主動抱上他的肩膀。真是神奇,腹中這個才幾十天的小生命,就像是絲線,不知不覺間,將她與他連在了一處。

    他心間一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顯得鄭重非常。她抬眼看他,忽然道:“臣妾也很愛這個孩子,這是臣妾第一個孩子,好不容易才得來的……”

    對他而言,也的確是不容易,如果沒有那個夢……不,應該說如果沒有她,他真不知會不會有這麽一天……

    他有些動情,想去吻這個近在咫尺的人,唇還沒落下,卻沒料到被她的素手擋住,他有些不解,問她,“怎麽了?”

    她雖然也很想回應他,但心中有所憂慮,必須要先同他說好才是。

    她看著他問道:“陛下喜歡臣妾嗎?陛下現在有孩子了,等孩子出生,是不是臣妾就沒有意義了?”大約是孕婦都容易多愁善感,隻是這樣一句話,說出來,竟叫眼眶有些溫熱。

    那雙濕漉漉的眸子專注看著自己,叫宇文泓一愣,這是什麽話?

    她是在擔心,他是為了生孩子才晉她的位份?

    他笑了笑,故意逗她,“還說喜歡孩子,怎麽好端端竟吃起孩子的醋了?你是孩子的娘,朕是孩子的爹,你說你有沒有意義?”

    這雖未明確說明,卻是一種態度的體現,她稍稍安心,卻覺得還是不夠,又問道:“可是……孩子還可以有別的娘……”

    她咬咬牙,索性同他直言,“臣妾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一直入不了太後娘娘的法眼。倘若哪天,太後擔心臣妾不夠資格做孩子的娘,要為他另找一個,皇上會答應嗎?”

    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事,才剛知道有了孩子,盡管大約還尚未成形,她都已經愛在了骨子裏,倘若要抱給別人養,她非得痛死不可,所以她要保證,趁著他心裏有自己,還看重自己的時候,為自己與孩子多要一份保證。

    宇文泓聽見這話,終於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麽,不禁也順著她的話去想,太後會這樣做嗎?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太後嫌棄阿淳的出身,是以總在打壓她,等她將來生下孩子,阿淳所憂慮的事,未必不會生……他心中一頓,想了又想,話說,“誰生就由誰來做娘,天底下都是這個道理,哪裏有什麽夠不夠資格一說?除非……”

    他語聲一停,叫她心裏一緊,趕忙追問,“除非什麽?”

    他挑眉道:“除非你不好好當娘,不好好教養他……”

    靜瑤立刻不服氣道,“既是臣妾自己的孩子,臣妾一定會好好教養。”

    “那就是了。”他露出笑來,輕撫她的脊背,像是在寬慰,“放心,朕不會讓那種事情生,安安心心的等著做母親吧,小娘子。”

    她又是一愣,驚訝的抬眼看他,前麵的話叫人安心,隻是最後這個“小娘子”是怎麽回事?這語氣,是在學市井間的浪蕩子嗎?

    她紅臉嗔道:“陛下……”

    有了孩子,她由裏到外都散一種前所未有的柔媚,他看得心癢不止,不知如何宣泄愛意,隻好將人抱起,眼看要往內殿去,這可把她嚇了一跳,趕忙阻止說,“陛下  ,不可不可……”

    他奇怪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可?”飯吃完了,話也說好了,外麵天也黑了,不正是好時候?

    她雖是第一次當娘,也不至於一點常識沒有,眼看著自己已被放到了床上,怕他來真的,忙跟他解釋說,“臣妾聽人說過,才懷上時孩子很脆弱,若是同.房,很容易受傷害……所以臣妾暫時不能伺候您……您,您得先忍忍了。”

    宇文泓頗為意外,“還有這等事?這可是真的?”

    靜瑤點點頭,“別人都是這樣說的。”

    宇文泓有些頭疼。

    自己的身體已經預備好了,然箭在弦上卻不能,天知道他什麽感受?

    但為了好不容易盼來的孩子,他也還是忍下,隻好道:“那好吧,那今晚……咱們清清心。”

    靜瑤鬆了口氣,點頭說好。可才剛把心放下,又起了新的憂愁。

    十月懷胎,這漫長的孕期中,她大約都不能服侍他,那他應該要去找別人了吧?

    她不想提,可心裏明白這也是躲不過的,他如果真的有那心思,就算自己不提,豈能攔得住?

    她隻好硬著頭皮請示道:“後宮還有其他姐妹,陛下要不要去別人那裏?”

    話說出口,她就隻等他的回答,心裏緊張得竟然不知不覺屏息起來,然而等了一會兒,卻聽他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怎的還越來越小性了?問完這個又問那個……怎麽,朕在你眼裏,就如此荒唐不成?”

    沒入後宮的時候,靜瑤一心隻想出宮,所以曾經隻盼他能放過自己,將注意力轉向後宮其他的女眷。

    然而現在,她已經做了他的女人,腹中甚至已經有了他的孩子,不知怎麽,對於他會不會去找其他女眷的事,竟會如此在意了。

    她雖然不願承認,可事實上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曾想過他若是答應,自己該怎麽辦?

    那一瞬間,她悄悄設想了一下,明顯感覺心被擠成了一團。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他卻是這樣回答,叫她不禁一愣,抬眼看著他問道:“陛下說什麽?”

    宇文泓歎道:“你當朕是什麽?夜夜笙歌的昏君,沒有女人就不成?你不能伺候了,就轉而去找別人?”

    他說著說著有些失望,不由得歎道:“阿淳,原來你還是不明白,朕不是想要女人,隻是想要你而已。”

    初時不了解她,確實是因為那個夢而注意到她,甚至想用她來證實自己是真的沒事,可後來他才現,那不隻是因為她是個女人,她能幫他重振雄風傳宗接代而已。

    他喜歡的是這個人,是她仰頭看宮燈時的一臉專注認真,是她鬥膽為自己煮別人都不敢煮的乳茶,是在他有需要時盡心盡力的在老七府上辦事,甚至是在他問為何不願入後宮時,她說自己“狗膽包天”……

    狗膽包天的是她,隻可惜在嚐過滋味後,他依然冥頑不靈。

    他聽到她的問話,最初覺得好笑,漸漸地,眸中呈現出一種無奈,看得她心中一緊,忙回道:“陛下恕罪,臣妾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她說不出口。

    她不太想承認,自己已經變得極為自私,她不想他去別人那裏,然而這幾乎不可能。

    宇文泓卻追問過來,“隻是什麽?”一雙眸子認真的看著她。

    他可是皇帝,怎麽可能隻圍在自己身邊呢?靜瑤垂眸說,“臣妾不敢。”

    宇文泓卻道:“你但說無妨,朕不會怪罪。”說著繼續看著她,仿佛她不說,他就要一直等。

    靜瑤想了想,試著用輕鬆的語氣道:“臣妾覺得自己愈狗膽包天了,臣妾雖然不能伺候陛下了,卻也不想陛下去找別人。”

    說完等他的反應,不知他會不會冷臉訓斥自己自私大膽。

    然而此時的宇文泓卻絲毫沒有任何不悅,反而內心悄悄雀躍起來,仿佛剛喝了盞甜露,她想獨占自己,說明她已經離不開自己了。

    那些軍漢們說的果然不假,自打圓了房,成了自己的人,她便一心一意為自己著想起來,察覺老五的異心,連夜趕來告訴自己,甚至幫自己出主意;現在肚子裏有了他的崽,就愈不得了……

    唔,她的確是自私,然而身為被在乎的那個,宇文泓卻沒有半點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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