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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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本朝向來崇尚節儉,是以宮中準備的煙花並不十分多。前後不過兩刻鍾, 就全部放完了, 這美麗雖然短暫,卻給觀看的人們帶來難以磨滅的歡樂。
宮人們心滿意足, 6續都散了,而對於兩個姑娘來說,一旦回去, 就意味著又要好久不見, 倚波舍不得靜瑤,磨磨蹭蹭留到最後才走,一邊走, 一邊意猶未盡的跟她討論今晚哪朵煙花最好看。
原本說的興高采烈,可走著走著,倚波忽然停下腳來,呆愣的看著前麵不遠的地方, 靜瑤心中奇怪,也跟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隻見有一玄色錦袍的男子,正在不遠處看著她, 俊眉微蹙,眼眸一如既往的寒涼。
認清了那是誰,靜瑤霎時間白了臉, 猶豫一下, 還是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走到近前,僵硬著端了個禮:“奴婢見過陛下……”
宇文泓不露喜怒的嗯了一聲,上下打量她一番,問道,“不是說病了嗎?怎麽還能來這裏看煙花?”
而眼見著靜瑤走過去乖乖端禮,先前還存著狐疑的倚波心內頓時了然了,驚駭之下,也隻得趕緊過去行禮,“奴婢給陛下請安。”
宇文泓卻連瞧都沒瞧一下,視線還是穩穩停在靜瑤的臉上,在等她的回答。
原本看見他就有種莫名的心虛,此時被他這樣一問,靜瑤簡直驚懼交加,趕緊跪下來解釋道:“回陛下,奴婢起先是不舒服,後來身子好些了,想著太後不在福寧宮,便來看望從前的朋友……”話末,她心虛道:“請陛下明鑒。”
這也太倒黴了,她一向規規矩矩在福寧宮裏乖乖當差,也就今晚開了個小差,誰能想到居然會被皇帝給現?
況且這是除夕夜啊,他堂堂一國之君,不是該待在流雲殿與宮眷們同樂的嗎?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心裏欲哭無淚,這下好了,她糊弄太後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偷偷出來玩卻被皇帝給抓了個現形,皇帝若要較起真來,這可是欺君重罪了!
靜瑤魂飛了一半,先前看煙花的興奮也一下煙消雲散,渾身涼了個透底,她知道自己的回答實在勉強的很,若皇帝要跟她較真可怎麽辦?好不容易能重活一回,若再一命嗚呼,恐怕沒有還魂的好運氣了吧!
一旁的倚波眼見靜瑤如此緊張,頓時明白了過來,想到那日是自己主動邀請的阿淳,心裏懊悔不已,趕緊也跪下來替她求情,“請陛下明鑒,妙淳從前與奴婢同住,我二人情同姐妹,自打她去了福寧宮,就再也沒見過。今日她惦念奴婢,盡管身子不舒服,也還是來司苑處看望奴婢,奴婢聽見此處燃放煙花,一時按耐不住,便求了她一起來看,她原本是要回福寧宮的,是奴婢一直黏纏,請陛下降罪於奴婢,饒了妙淳吧,她是無辜的。”
眼見一個一個俱都如臨大敵的跟他磕頭,宇文泓不由得一陣頭疼。
他方才嫌宮宴沉悶,想出來走走,無意在這裏瞧見了這個敢闖他夢境的小宮女,鬼使神差的就停了下來,想到宴前福壽提到她身子不適,他便隨意問了一句,沒想到竟把她們嚇成這樣。
其實方才,遠遠的瞧見她臉上笑意,他就明白了,她跟他一樣,隻是找了個借口而已。
也是,一堆不相熟的人硬要湊在一起吃團圓飯,有什麽意思呢?更何況那些嬪妃還一個個使盡渾身解數的在宴間獻藝,要上前給他敬酒……
大過年的,他可沒想治誰的死罪。但她們這麽如臨大敵,有點叫他下不來台,無奈之下,他隻好瞥了眼身旁的福鼎,福鼎立刻會了意,輕咳一聲,道:“時候不早,流雲殿的宴席也快結束了,李令人還不快回福寧宮預備著伺候太後?”
靜瑤一頓,明白過來這是免罪的意思,既然她沒事了,那倚波就更不用說了,兩人頓時都鬆了口氣,齊齊道了聲遵命,立起身來。
兩人齊齊道了聲奴婢告退,正打算趕緊離開,卻聽見皇帝又說了一聲,“等等。”
等等?
皇帝要做什麽,難道改主意了?靜瑤大氣不敢出,卻忽然聽見他問,“傷好了麽?”
倚波覺得這話肯定是在問靜瑤,便朝她使眼色,而靜瑤怔一怔,不由得抬起臉來,“陛下說什麽?”
就是這個角度,那桃花眼裏的一汪春水靜靜望著他,猶如那夜的夢境再現,他也不由得怔愣一下,而後才道:“朕是問你手上的傷口,可痊愈了?”
靜瑤這才明白了,趕緊低頭回道:“回陛下,手上隻是一個小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她隻聽見皇帝在頭頂上淡淡“嗯”了一聲,便再沒了動靜,這便可以走了吧?她同倚波又道了一遍奴婢告退,見這次沒再攔她,才終於放心的離開了凝翠堂。
至於依然留在原地的皇帝,剛才那個如夢的瞬間,似乎的確有許多話想問她,但被冷風一吹,又清醒了,而且這個場合也不太適合,他立在原地,眼見她越走越遠。
出來透氣的時候可不短了,福鼎在旁輕聲提醒,“陛下,流雲殿諸位娘娘們還等著您呢。”
他點了點頭,往流雲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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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皇帝在玄極殿祭天,禮成後接受文武大臣的新春朝賀,後宮裏,除過尚在禁足的賢妃,其餘妃嬪也來到福寧宮拜年,福寧宮熱鬧一早上,到了上午,又迎來進宮朝賀的各王府女眷。
這個流程,靜瑤很熟悉,因為她就曾是這些女眷當中的一員。
她無法躲避的見到了鄭王妃,越王妃,以及新過門的安康王妃,那原本以為淡了的記憶,在這個時候重新湧了出來。從前惠王妃張恩珠身子不好,惠王府裏許多的宴會,都由她來操持,這些人是惠王府的常客,也都是她曾經熟悉的人。
她依然跟在太後身邊,聽見她們跟太後親切的話家常,誰家今年的年夜飯又添了什麽新的菜式,安康王妃肚子裏的孩子將會在什麽時候降生之類,她臉上竭力保持著平靜,心中卻湧起恍如隔世的滋味,她曾是她們當中的一員,如今卻見麵不相識了。
她隻有安靜的充當著旁聽者。
新春伊始,陽光正好,福寧宮正殿裏被裝點的喜氣盈盈,一盆盆的山茶齊齊怒放,花團錦簇,染得滿殿馨香。
鄭王妃最會說話,張口就誇,“這花開的真好,要說還是太後會養,瞧瞧,連花都比別處的漂亮!”
越王妃附和道:“就是說啊,看起來都是名貴的,咱們這些粗人恐怕連名兒都叫不上來。”
太後嗬嗬笑道:“托西川路的福,這都是底下進貢上來的山茶,有十八學士,茶梅,赤丹粉霞什麽的,總歸有人會打理,不用自己費心,哀家也沒強到哪兒去,也是個粗人罷了。”
一屋子女眷鶯鶯燕燕笑的歡暢,安康王妃年紀小,還沒什麽城府,這時候把花瞧了又瞧,眼睛忽然一亮,道:“哎,我記得惠王府裏也有這樣的花,不過沒太後這裏的多,但是惠王妃好像很會養。”
靜瑤心裏咯噔一聲,下垂的睫毛忍不住微顫,緊接著就聽越王妃糾正道:“哪是惠王妃啊,她那個身子,整天就知道吃藥了,哪有那份閑心!弟妹記錯了,會養花的不是她,是惠王府的6側妃,年前歿了的那位……”
話末猛然意識到這是在拜年,大過年的提個死人多不吉利,越王妃忙立起來,一臉惶恐的跟太後請罪,“臣妾失言了,請太後恕罪。”
太後倒沒說什麽,隻是聞言在人群裏找了找,奇怪道:“哎?怎麽沒瞧見惠王妃啊?”
鄭王妃道:“大約惠王府裏頭事情多,料理起來麻煩,出門遲了些,太後也知道的,她那個身子,如今府裏又沒個能幫得了忙的,還得操心府裏零零碎碎的事……”
太後點了點頭,“那就好,我當她身子又出岔子了,人沒事就好!”
誰料說曹操曹操就到,太後這邊話音剛落,就見陳尚宮進來通報,“太後,惠王妃娘娘到了。”
太後頜,“快請進來。”
須臾,就見張恩珠進到了殿中。
就算方才她們提及已經死去的自己,靜瑤也還可以忍得住,可此時聽見張恩珠來,卻再也無法置身事外,她抬起眼眸,看向才進到殿中的女人。
從樣貌與穿著來看,此人絕非宦官,此處暖房在禦花園不甚顯眼的位置,平素少有人來,能隨便闖進來,且語氣如此直白的,必定是皇室中的男子無疑。
而他周身的那種尊貴氣度也佐證了這一點。
安康郡王與武寧郡王較年輕,麵前的人年紀應在二十三四,必定不是他們;而越王是個胖子,麵前這位身形皙長健碩,也不可能是他;鄭王她曾見過,眼前這位也更不是惠王宇文銘,如此一來,年紀相當身份差不多的,就剩下一個人了……
今上。
這人竟會是鹹和帝宇文泓?
想到這個可能,她呼吸一滯,這位陌生的帝王給她的唯一印象,都是傳言帶給她的——孤傲,冷酷,甚至……殘忍。
怕是肯定的,但她不能當他的麵流露出來,萬一不小心失態惹怒了他,不知她會不會像那個來不及回避聖駕的小太監一樣,被亂棍打死?
此時他語氣正常,隻是有種天然的冷漠,而且身邊無旁人伴駕,又沒主動道明身份,她便努力按下懼怕,垂頭福了個禮,強撐著用正常的語氣回話道:“此花名叫十八學士,是上年西川路敬獻太後的茶花。”
不知下了多大的力量,才叫聲音沒有顫抖。
而從成果來看,她表現也還不錯,那人的注意力還在花上,聽見她這樣說,似乎來了些興趣,俊美但冰冷的臉上有了一絲變化,哦了一聲,“十八學士?茶花還有這種名字?”
這是在向她問,還是隻不過一句簡單的打趣?靜瑤拿不定主意,隻好又為他解釋道,“此花花瓣層次分明,排列有序,大多都為十八輪,所以才得此名。”
宇文泓微微點了點頭,見她沒有如旁人一樣,一見他就抖如篩糠,這才將一直放在花上的視線轉移到她身上。
她身量不是很高,在他俯視之下,有種柔弱感,今日陽光不錯,從屋頂的明瓦傾瀉而下,落在她身上,叫她周身如同披了一層光亮的紗綃,這樣獨特的視覺,竟叫他一瞬晃神。
不過也是一瞬而已,他沒有留意女子樣貌的習慣,很快就將視線調到了暖房中的其他花木上,隨意目光逡巡一番,見到了一樣似曾相識的東西。
他眸中一亮,挪步過去,靜瑤愣了楞,猶豫一下後,也跟了過去。
他站在一盆花前,沉聲道,“這個……”
靜瑤隻以為他又不認得了,便答道,“這盆名叫天雨流芳,是蓮瓣蘭花的一種。”
宇文泓注意力還在花上,聞言嗯了一聲,“天雨流芳……好像是這個名……”
他頓了一下,又喚了一聲“來人”,頃刻之間,便有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出現在眼前,度之快,叫靜瑤嚇了一跳。
來人一身宦官打扮,恭恭敬敬的向他垂,“陛下。”
靜瑤心裏咯噔一聲,她猜得不錯,這果然是今上。
宇文泓指著這盆天雨流芳問,“福鼎,這是不是先前乾明宮的那盆花?”
福鼎順著主子的手看去,也驚訝了一下,認清楚後馬上點頭道,“回陛下,正是那盆,奴才原以為活不成了,沒想到一直在這藏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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