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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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對家中之事渾然不覺的宇文銘,  也正受著蕭毓芸的冷臉。

    他按捺下煩躁,  使出最後的耐心來同蕭毓芸解釋,  “阿芸,  我已經查清楚了,  那罪魁禍也已經處理,你還要我怎麽做呢?慧怡她隻是個孩子,  她為你縫香囊是真心實意,她隻有六歲,豈會生出害人的心思?”

    蕭毓芸卻半點都不信,  冷聲道:“六歲?我六歲的時候已經替我母後除了壓在她頭上的貴妃,你以為六歲的孩子什麽都不懂?嗬,這些話你大可拿去唬別人,  但休想要打我!”她咬咬牙,  “要你怎麽做?一命抵一命,我的孩子沒了,  害他的人豈能在這世上苟活?”

    她目中露出凶狠的光,這叫宇文銘一頓,  這個女人竟如此可怕,如此不可理喻!

    一命抵一命?這是要叫他拿慧怡來抵那個還不到兩個月的胎兒?

    宇文銘縱然再刻意低姿態,此時也無法再容忍她的無理要求,聲音漸漸冷了下來,  道:“本王還沒有到那等是非不分的地步,  不需要別人來教著行事。這件事,  我說了真相已經查明,  根本不關慧怡的事。那麝香本就是常見香料,香囊裏放一些也屬正常,再說你有孕的事,到現在外界根本無人知曉,別人又怎知麝香會致使你滑胎?慧怡從小就依戀她的乳母,但我為了你,也狠心把她處置了。”

    說著想起她方才的惡意揣測,他愈加生氣起來,一字一頓道:“你是你,慧怡是慧怡,她從小單純善良,同你不一樣。孩子沒了,我也一樣傷心,可慧怡也是我的孩子,你怎麽能如此逼我?”

    這話叫蕭毓芸怒極反笑,“五郎可是用不到我了?現在就將你我分得如此清楚?你可還記得你在床笫間說過的那些話?可還記得求我留下來的時候是怎麽說的?您不要忘了,我還沒有入你的王府!”

    說著她語聲一停,而後同樣一字一頓的問他,“我現在就要你一句準話,肯不肯為我的孩子報仇?”

    宇文銘暗自攥拳,她還是在逼他,她胡攪蠻纏,竟要逼他舍棄慧怡?

    為了這個女人,他已經付出了靜瑤,難不成要連無辜的慧怡也搭進去?

    蕭毓芸此時緊盯著他,隻在等他的表態,這個男人究竟重不重視自己,現在孩子沒了,她究竟還值不值得留下來,全看此時。

    房中沉默一會兒,然宇文銘卻還是叫她失望了,隻見他冷笑一聲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實在抱歉,我做不出你想要的事。自我與你在一起,事事沒有叫你失望,你實在無需以此考驗我的真心,但你若要就此刻意生事,就休怪我不能奉陪了。”說完,神色複雜的轉身踏出門外。

    而他身後,落了空的蕭毓芸失望之極,拿起身邊的物件朝他扔去,卻被那門框擋住,門外的婢女聽見動靜趕緊衝進來安撫她,然根本無濟於事。

    蕭毓芸淚流滿麵,直衝那往外走的背影喊道:“你有種!宇文銘,你今日踏出門去,從此以後就不要再來見我!”

    那淒厲的聲音傳出去老遠,宇文銘卻不曾回頭,走出庭院後徑直上了馬車,隨後一聲令下,回了自己的王府。

    如此來回折騰幾次,宇文銘回到家中時已是下午,慧怡哭了大半天,此時已是累及,終於睡了過去,是以王府裏很是安靜。

    下人們害怕擔責,不敢告訴他慧怡去找張恩珠的事,而他自然也無從知曉了。

    好不容易想方設法的叫蕭毓芸懷上自己的種,沒成想竟會忽然沒了,他可能淪喪到不顧自己的女兒,因此,現在與蕭毓芸也已是瀕臨決裂……

    事情忽然變得如此棘手,真叫他心煩意亂。

    宇文銘枯坐在書房,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眼看著外麵的日頭漸漸隕落,房中終於黑暗下來。

    有侍者悄悄近來為他掌了燈,瞧見他眉頭緊鎖,又悄悄退了出去,房間裏依舊安靜一片。直到隱約的從後院傳來了哭聲,似乎是慧怡,宇文銘終於回了神。

    對了,早上忽然將戴氏帶走,一直沒有給女兒交代,宇文銘歎了口氣,起身,打算去後院看望女兒。

    他出了前院,往慧怡所在的院子走去,夜幕落下,周遭已是一片燈火閃爍,然相較於從前,這府中還是冷清了許多。

    現今府裏除了那個不能休棄的瘋婆子張恩珠和尋常的丫鬟,已經沒有女眷了,為了迎娶蕭毓芸,他早將妾室清空。他為了這個女人,或者說,為了與北遼結盟,失去了靜瑤,現在她居然還妄圖令他做出牲畜都不會做的事……

    周遭雖是酷暑,宇文銘心中卻陰寒至極,他方才想的清楚,若蕭毓芸此番真與自己決裂,那就休怪自己無情,反正現如今他已然被逼在了懸崖邊緣,大不了就將那一招提前使出……

    耳邊忽然間傳來腳步聲,將他的思緒打亂,他猛地回頭  ,瞧見一張可怖的臉。

    張恩珠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手裏居然還舉著一把帶血的匕……

    “你……”宇文銘頓時一時驚叫,然話音還未落下,卻見那女人對自己舉起了匕。

    他慌忙撤身想躲,但張恩珠意圖明顯,且使了很大的力氣,她手中的匕快落下,還是劃過了他的前襟。

    胸前頓時一頓涼意,而後是鑽心的疼痛,宇文銘驚訝的低頭去瞧,就見血將前襟浸透,且還在迅蔓延。

    他瞬間暴怒起來,立刻喚人,“來人……”

    然而話音未落,張恩珠卻又朝自己撲來,嘴裏還在喊著,“你這個畜生,畜生,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此時正在府中花園,已屬後院的範圍,侍衛過來還有一段距離,所以短時間內,他隻能自保。

    他雖不是武將,但堂堂男子,對付一個女人應該不是什麽問題,他試著往後躲了幾步,待抽出身來,再去奪張恩珠的匕,哪知張恩珠今日瘋上加瘋,連眼珠幾乎都要紅起來,一個勁兒的朝他狂刺,很不好對付。

    眼瞧身後是荷塘,他忽然心生一計,將人往那荷塘邊引,張恩珠一心想要殺他,果真中了計,緊跟著他一步不放,而宇文銘等眼看來到水邊之時故意微微滯身,就見她果然又舉起了匕。

    而就在她傾盡全力落下的瞬間,宇文銘卻是一個側身,又使出力氣將她一推,就見她沒有任何回旋餘地,直直向那水麵撲了去。

    侍衛們趕到時,這個瘋女人正在水裏掙紮。

    有人想下水去救,卻被宇文銘止住,於是一時之下,無人再敢管。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有侍衛現了,忙先為他包紮,而身後的水塘裏,那個女人卻漸漸沒了反應。

    宇文銘被護送回前院,府醫聞訊趕來,忙為他仔細料理胸前傷口,衣襟打開後隻見那口子足足有一個巴掌寬,張恩珠下了死力氣,他躲避之下,居然還能傷成這般。

    想起方才的情景,他又氣又怒,沉聲問道:“那個瘋女人是怎麽出來的?”

    昌賀正在一旁伺候,進到他身上鮮血淋漓的傷口,此時也是膽戰心驚,趕緊忐忑回道:“啟稟王爺,聽聞王妃不知從何處得的匕,將清心齋的看門婆子給刺死了,加之天色也晚,她一路跑出來,竟無人現……”

    說完,又小心請示道:“王爺,人已經死了,眼下該如何是好?”

    此時府醫正在為他上藥,藥粉刺激下,胸口傷處傳來一陣強烈刺痛,宇文銘咬牙忍過,等稍稍和緩一些,一字一頓道:“先撈出來悄悄埋了,記得交代下去,不許走漏消息,否則,跟她一樣下場。”

    昌賀一愣,沒有料到他是這樣的安排,畢竟此前他一直苦於怎麽空出自己的正妃之位,如今張恩珠好不容易死了,卻要秘密處置,還不準走漏消息?

    昌賀拿不準王爺這是打算做什麽,隻得趕緊遵是,出去跟王府管家交代。

    府醫趕緊將他的傷口包紮好,又煎了湯藥送來,宇文銘忍著苦味喝過,心間思量一下,招了木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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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擔心太液池裏的蛙聲太吵,昨日靜瑤特意去到福寧宮請示太後要不要叫人治理,誰知竟平白糟了一通數落,回宮後倚波還為她不平,悄悄把太後抱怨了一通,哪知這事情才過了一夜,第二日她早起還沒多久,就見福寧宮裏的韓嬤嬤過來了。

    韓嬤嬤因是太後身邊的人,在宮中輩分極高,出來便代表著太後的麵子,棠梨宮上下都是認真接待,靜瑤也是客氣的問道:“嬤嬤此時過來,可是太後有什麽吩咐?”

    自打她有了身孕,地位可著實不同,韓嬤嬤臉上帶著五分的笑意,又先同她問了安,這才道:“不瞞娘娘說,昨日娘娘就蛙鳴的事前去請示,太後娘娘原是一片慈悲心,哪知昨夜這太液池裏蛙聲愈加煩擾,竟吵得太後一夜難以入眠,奴婢眼瞧著她老人家辛苦,今日鬥膽來請娘娘做主,不如早些安排人手,將太液池清理一下吧。”

    靜瑤原還以為是什麽大事,見還是這蛙鳴,頓時放下心來,淡淡笑道:“嬤嬤說的是,那本宮等會就吩咐下去。”說著又關問道:“太後昨夜沒有休息好?那今日如何?要不要傳禦醫看看?”

    韓嬤嬤忙道:“娘娘請放心,今早太後多歇了一會兒,眼下已經好多了,禦醫每日都請平安脈,方才也開了些安神的藥丸,暫無大礙的。”

    靜瑤點點頭,“那就好,此事本宮記下了,這就著人去辦,嬤嬤可叫太後放心,本宮會話下去,叫宮人們小心著不殺生,將清理出來的蛙投到郊外便是。”

    韓嬤嬤忙說好,這才同她謝了恩,回了福寧宮。

    方才倚波在旁默默垂,表現恭敬,此時見人走遠了,才同靜瑤道:“枉你昨日好心關懷,她反過來訓誡你,今天還不是一樣受不了了?又叫自己的人來走一趟,何苦如此折騰啊!”

    靜瑤笑得無奈,“太後一向是這個性子,凡事愛教導人,既然沒辦法,咱們聽著便是,隨她怎麽折騰,隻要不是什麽大事,順著就成了,她老人家順心了,咱們的日子才好過不是?”

    她倒是看得開。倚波歎了口氣,“你也太不容易了,攤上天底下最尊貴的婆婆,還這麽難伺候。”

    這是拿她當自己人才敢這麽說,但此事靜瑤也是有無法,半是玩笑著說,“大抵做了太後都會如此吧,不難伺候些,哪裏顯得出尊貴呢?”說著又看看倚波,意味深長的問道,“不知魏大夫的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可好相處?”

    倚波歎口氣,“他母親早逝,是跟著父親長大的……”說著忽然意識到什麽,把話一頓,紅著臉道:“哎呀正說你呢,忽然提什麽魏大夫啊,阿淳你不厚道!”

    靜瑤掩唇直笑,“我哪有不厚道?這明明在替你操心,問清楚了,才敢把你嫁過去啊,否則魏家若是有難纏婆婆,我說什麽也不能把你嫁過去。”

    此話一出,倚波的臉更紅了,“什麽嫁不嫁……阿淳你再這樣我要出去了。”說著作勢要走。

    靜瑤忙把她攔住,笑過後輕咳一聲,終於說起正經事,“你找個人去傳話吧,隻是不知清太液池這種事,可還是司苑處負責?”

    倚波道:“司苑處人少,恐怕一下子忙不過來,畢竟太液池那麽大呢。”

    靜瑤想了想說,“那就再叫上直殿監,他們人手充足,著這兩處一同去辦。記得要叫他們下手輕些,我剛才可還跟韓嬤嬤表態了,萬一失言,沒準兒太後又要訓誡了。”

    倚波忙點頭,“是,放心吧,我一定替你辦好。”說著便腳步輕快的出去行事了。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