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隻見房門便被一位黑色長發的勁裝男子緩緩推開，來人便是前麵那從千年院門中走出之人。

    眾人見這位男子好些人也拱手道：“擎天大聖，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

    這位擎天大聖也是衝眾人一笑，然後又重複道：“各位還有什麽事情嗎？”言下的逐客之意卻顯露無疑，那些剛才還要說些什麽的強者也是一陣尷尬，不過好在也沒多少什麽，紛紛告辭離去，見眾人陸續離去。

    擎天大聖又轉眼看著那老者，眼神裏充滿了不滿，仿佛就是說‘你怎麽還杵在這，沒看見他們都走了嗎’。

    老者當即苦笑一番，拱手離去。

    擎天大聖終是進了裏屋，將門關上了。然後走向賢王，走到相約一丈處，緊盯著賢王相顧無言。

    賢王撥弄了那稍長略有遮眼的金色頭發，打破無聲注視：“大哥，多日不見……”

    才剛一開口，擎天大聖便打斷說：“穆賢大族長，我可不敢當你大哥，也不是。”

    金色發梢下的俊美臉龐不由皺起眉頭，在稍稍歎了口氣後，無視先前擎天大聖所說的話道：“大哥，看來你還是放不下當年那些事。”

    “放下？你這種手刃自己兄弟之人居然也配跟我說放下？”

    “我已說過，那事我迫不得已，二哥也無能為力。”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知道。”

    “看來，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不怕我殺了你嗎？”

    “你若執意殺我，我又何嚐是你對手。你若真要殺我，那千年前我早就死了。”

    “你還是不肯認錯嗎？”此話仿佛從擎天大聖喉嚨中吼出的，說著一把揪起他的衣領。

    “我沒錯！”賢王任擎天大聖拉著，卻一字一句認真的說道。

    “哼！”冷哼一聲就把他一推，賢王向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大哥，這個世界以實力為尊，弱肉強食何其殘酷。是啊，現如今我已身為族長，實力或已淩駕萬千人之上。可是，兩千年前呢？”賢王對擎天大聖所作所為，不為所動，一邊撫平被扯皺的衣服，一邊平靜地敘述著。

    “你到底想說什麽？”擎天大聖不禁一陣皺眉，疑惑問道。

    賢王也不多言，來到屋外的庭院之中。

    院中綠草茵茵，還有紅白紫色的無名小花，四周寧靜而令人心生安詳，隻是久無人煙，透著一份淡淡的荒涼。這綠意盎然的草地上還擺著溫火煮酒的酒具和美酒，顯然是早準備好的。

    賢王自顧自的席地而坐，然後招手示意，擎天大聖坐下。

    “大哥還記得昔日我們也曾在這裏喝酒嗎？”

    擎天大聖好像想到什麽，又是一陣神傷，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昔日你我還有瘋子（二哥風息的外號）在在這裏，把酒言歡，談壯誌高遠，聊豪氣雲天。也是那個時候，我三人結拜兄弟。”

    風輕輕吹在兩人的衣衫上，擎天大聖站在草地上，仰望天空：“可是，你卻手刃，你的二哥。”

    聞此，賢王煮酒的手也不禁停滯，又自顧自在對麵和自己的酒杯中慢慢倒滿一杯酒。這酒在溫火慢煮後，酒香四溢，有讓人一聞到就有深深沉醉其中的美妙。

    “難道不能請你喝一杯嗎？”那賢王一臉誠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啪。”桌子被擎天大聖猛的一拍。

    “慕賢，究竟想幹什麽？”

    見此，賢王閉上眼睛，沉寂片刻便道：“這人生於世有太多的都迫不得已，那時的我們都還太年輕。那時的你倒是和現在一般，急進而魯莽，那是因為你與我們不同，你可以無憂無慮，你可以不去想自己明天的生活要如何度過，因為你出生便比我們有天賦，所以你可以不變。而我早和當初不同了，再不是那個無力主宰自己命運的人了？”

    “我看你是被名利熏心無藥可救。”情天大聖也頂了回去。

    “人生何其無奈啊，尤其是你還是弱小之時，你與我和二哥不同，你從小天賦卓絕，你可以不用死命與人算計拚殺，可以不用關心如何獲取修煉資源，可我和他都不能，你哪裏懂得我們的艱難與無奈。”賢王的聲音漸漸低沉。

    賢王低著頭接著說：“若我與二哥隻能活下一人，我又何嚐不想把生的機會留給他。隻是那時的我們無力選擇。所謂結果也是被所謂上位者玩弄。還有就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權者，在上一代族長隕落後，他們從我族各地秘密選拔機智卓絕之人，選拔我為那族長的候選之人，試問有誰可以抵禦住這yòu huò？在無數人踏足的修行路上，要不斷突破，要高人一等，何嚐不是朝生暮死，那我又有什麽理由不去選擇搏上一搏。縱死無悔，何況我相信我能贏，哈哈……”說著不禁癲狂笑起。

    “選拔的規則便是將願意參加選拔的候選者隨機投放入秘境之中，讓我們頭戴禁製的頭具。沒人知道對手是誰。我們不能說話，不能相互看見帶有頭具的人，不能親自出手。我們有一萬兵卒，秘境之中有野獸、魔獸，有荒蕪，有險地。你的手下也並非忠誠，他們是各族低等生靈，有自己的思想，也會背叛，也會怕死。而參加者要做的便是統帥他們，活下去，然後殺其餘的人，才算勝，才能出去。這便是一場毫無人性的殘酷選拔。勝則生，敗則死。也隻有計謀無雙的人才能繼任族長吧。我的對手或許是活了數千年的老狐狸，或許是久經沙場的軍方老將。卻萬萬不曾想到還有我敬愛的二哥，那個教我兵法謀略的啟蒙老師，卻是死在我的手中，我不能原諒我命令手下將其千刃穿過身體時的毫無所謂。”

    他一邊留著淚，一邊接著說：“在我勝出的那一刻我真感覺自己好xìng yùn，因為我這麽一個本就沒多大勝算之人怎敵得過那活過數千年的老家夥深謀遠算，好幾次的死裏逃生，憑著莫大運氣才勉強勝出。當時的我真就覺得自己好xìng yùn啊，可當我出了秘境，看到那死去二哥屍體時，我當即就愣在當場。當時我就想，那些什麽狗屁xìng yùn，什麽狗屁族長，都是他娘的扯淡。我好後悔啊，後悔死的人不為什麽不是我。那些上位者還對我出任族長一陣恭賀，聽在耳朵卻也盡是諷刺罷了。那一刻我咬著牙暗暗發誓，我變強，我要掌控自己的命運，我要掌控別人的命運。”

    說道後麵不由大聲喊了出來，停止流淚對著擎天大聖問道：“現在的你我，依然到了當初那些掌權者的位置，我就問你，如若要你在我族中兩個無名小輩的相殺和族長繼承中選擇一個，你選何者？怕是你也和當初那些掌權者一般，選擇後者，不顧兩個螻蟻的自相殘殺吧。在這個位置久了，我方才明白那所謂高處不勝寒，方才曉得什麽是大局與大義。”

    擎天大聖手足無措，感覺好像對不起賢王道：“三…弟…你為何不早告訴我緣由。不然我一定替瘋子報仇。”

    賢王指著擎天大聖說：“我就怕你報仇，你總是那麽衝動，兩千年前我不告訴你，是怕你報仇，因為實力不濟害了你。一千年前我不告訴你，是怕你報仇，因為你雖成為大聖有著這世間頂尖力量，卻是不會考慮大局的平衡，怕因此你成為我族的罪人。我抗下一切罪名，我背負一切譴責，隻有祈望你沒有殺我。而如今，昔日那些族老也相繼去世，你我此番應劫作戰恐怕也要埋骨他鄉，這些我藏在心裏好久，也好累啊……”

    擎天大聖聽著，沉默不語，沉默了良久，方才從站著坐了下來，也同賢王坐在草地之上，端起倒好的美酒，在日落殘陽如血的餘暉中一飲而盡。

    時間至此也已黃昏，斜陽也快要緩緩沉下，落日的餘暉徐徐撒在草地上，卻將兩人的影子拉的斜長，驀然間，心底也憑生出幾許釋然與柔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