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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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條街道不算長,一眼就能看到底,也不算寬,頂多也就能跑一輛馬車。

    這裏並非中原大都,隻是邊陲小鎮,和那些名勝古都相比,並不算能是繁華,隻稀疏散落的住著數十戶人家。

    一眼望去,就可知道這是座古老的小鎮。

    破舊而又低矮的房屋,甚至經不起過大的風沙。誠實而又勤勞的人,好像永遠也會安於現狀。

    這裏居民的生活貧窮而又簡單,枯燥而又乏味。

    在這裏開店的人,生意並不太好,賺的錢往往會連日常開銷也不夠,但他們卻心安理得,活得很是開心,因為他們不用去外麵的世界看別人的臉色。

    這裏沒有英雄豪傑,也沒有文人墨客。

    這麽個樣子的地方當然不會是太出名的。

    但是他卻知道這地方,最少,一年前他來過這裏。

    他知道這裏就是附近百裏之內,唯一還算繁華的楓葉鎮,這裏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這裏本來就他尋找死亡的所在。

    但是他不知道是,他尋找死亡的地方也早就已經死亡!

    一年前,整整的一年前,這個地方還算是熱鬧的,那時候這裏也還算是人來人往。

    那時,南來的、北往的商賈旅客,多日來的風餐露宿,來到這裏時,都早已疲憊不堪,都會忍不住駐足停下來,栓好自己的馬,抖抖風沙塵土,走進這小鎮唯一的一家酒樓喝上兩杯,驅驅寒氣,散散疲憊。

    這裏的酒樓雖然算不上太大,酒,當然也不會算是太好,但卻絕不像醋,絕沒有摻進一分水份。

    於是,幾杯老酒下肚,就正應了那句老話:千裏有緣來相會。

    所以,不認識的也都認識了,不是朋友的也成了朋友。

    話,自然也就慢慢的多了起來。

    酒樓本來也就是個熱鬧的地方,三教九流隻要你能想像得到的這裏都有。

    並不是每隻鶴都站在雞群,並不是每個人是都那麽的孤獨怪癖。

    在這裏,你能聽到各種聲音。

    前堂吹牛的、吵架的、罵娘的,喝醉了酒的酒鬼打翻了酒杯的墜地聲,後堂的鍋碗瓢盆聲、油鍋爆響聲此起彼落,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熱鬧的地方當然會有很多的人,人多的地方,通常情況下也會有更多的人願意去的。

    所以,通常情況下,這裏都是高朋滿座,經常都能看到各式各樣奇異的服裝和各式各樣、各種不同表情的麵孔。

    可惜的是,那是一年前。

    現在,這裏什麽都沒有。這一切聲音都已經聽不到,也看不到。

    這裏唯一還有的東西也許隻剩下一樣。

    寂靜!這裏已經隻有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這裏你唯一還能感受到的,就是寂靜,就連風吹到這裏,仿佛都帶著一股“死”的味道。

    人世間所有的東西每天都在不停的變化著,在時間的長河下,一切都顯得那麽的脆弱不堪,絕沒有什麽是能夠夠永恒不變的。

    這裏當然也不會類外,這裏也已經有所改變,這裏的一切都已經和一年前不太一樣了。

    這裏的變化其實也並不能算是太多。

    就連街道旁的那幾座低矮的房子,也還是和一年前一樣低矮破舊,也還是一間不多一間也不少。

    雜貨鋪也還是開在原來的地方,就連貨架上的物什也並不見得就比以往多出一兩件來。

    就連街道旁邊的那家酒樓也還是和一年前一模一樣,甚至還能看清門前空地豎起的招牌上的,那幾個大字。

    這裏唯一稍微變化的地方,就是它們比一年前顯得更加的破落敗壞。

    在風的吹動下,街道兩旁人家破舊的門板窗戶就“嘎吱、嘎吱”的左搖右擺,看來已經不知經曆過多少的歲月,多少的風吹雨打,已經是垂垂欲落。

    但是,這還不是這地方最大的變化,這裏變化最大的是人!

    這裏已經沒有人,連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還活著的一隻狗、一隻貓都已經找不著、看不到。

    這裏赫然已經變成了一座死鎮!

    街道兩旁的門窗,有的開著,有的關著,卻都已經殘破敗壞,窗轅門板上滿是裂紋,縱橫交錯著,就像經年久旱幹裂的土地。

    放眼望去,屋裏屋外都積滿了厚厚的灰塵,走動一下細細灰色的沉土就會漫天飛舞。

    牆角落裏蛛網密布,卻也就像是一張破的漁網,也是那麽的殘破不堪。

    小鎮寂靜無聲,明月也無聲寂靜。

    除了風聲還在呼呼的不緊不慢的刮著,這裏已經完全連一點活著的生命體的聲音都聽不到,也感覺不到。

    這裏看來就像是那千裏無人的沙海裏,一座荒蕪已久,並不算是太大的墳墓。

    天,還未完全黑,可是現在,在這無人的死鎮裏,這風聲聽來也淒厲,就像是夜半厲鬼在呼叫。

    死寂,死一般的寂靜。

    明月寂寂,小鎮也寂寂,甚至寂靜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

    孟輕寒就站在街道上,手裏緊緊握著他的刀。

    刀鋒冰涼,可是他的手甚至比他握著的刀鋒更加的冰冷。

    他的手冰冷,心也冰涼。

    就連風吹到這裏,也似乎更冷了些,他那雙空虛寂寞的眼睛看起來也仿佛更加的寂寞憂傷。

    這裏一切都顯示著已經很久沒有人出現過。

    難道這裏隻有他自己,才是還活著的生命?

    他握著手上的刀,就站在這條街道上,一動不動的站了很久。

    此時明月已經升起,夕陽卻還未落下。

    陽光和著月色灑在身上,可是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

    皎潔的月光和淡淡的夕陽攪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怪的淡黃的顏色,看來就像枯萎了的花朵,是那麽的淒涼蕭瑟。

    這裏的一切都是他親眼看見的,可是他還是不能相信,他不敢相信,也不忍相信。

    這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地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災禍?

    是什麽樣的災禍降臨在這裏?

    這災禍是怎麽樣發生的?

    他就站在街道上,微側著身子,讓夕陽撒滿他的全身,可是夕陽也不能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有風吹過,風吹花落,春天過去了。

    有風吹過,雪花飄落,一年過去了。

    花瓣飄落在風中,其景雖淒涼,其意卻美。

    雪花飄落在地,其意雖冷,其景卻美。

    但是現在,風吹的不再是花瓣,雪花也已經不在風中飄落。

    現在,風吹的是無人的小鎮,吹落的也隻是街道旁的破窗上多日積下的灰塵和蛛網。

    街道對麵的一家,門是關著的,門前還立著一塊木板招牌,隱約還能分辨出上麵寫著八個大字:百年老店,楓葉酒樓。

    這本是這鎮上最體麵的一家,也是唯一的酒樓。

    可是,現在剩下的也隻有這破舊的門窗和這木板招牌,在風中,隨著風,左右搖擺,發出一種奇怪的嘎吱聲,聽來卻又偏偏像是黑暗地獄來的蝙蝠震動翅膀的聲音。

    他又不知道在風中站立了多久,看著這破舊的窗戶在風中搖晃。

    等風停下來的時候,他就慢慢的走了過去,推開了門,用他那奇特而怪異的步伐慢慢的走了進去。

    這裏當然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喧鬧聲,也聽不到酒鬼醉漢的叫罵聲。

    現在,地上桌上已經滿是灰塵,腳步走過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看來至少也有兩寸厚。

    遍地的鍋碗瓢盆,靜靜的躺在地上、以及每個角落裏,卻都散發著一種腐爛、令人作嘔的黴臭氣息。

    但他似乎沒有看到這些,慢慢走到大堂最裏邊靠角落的地方,找了張椅子,吹散上麵多日的積塵,背對著門,又緩緩的坐了下來。

    一年前,他記得一年前,來到這裏時,也是背對著門,也就是坐在這個地方。

    但是現在,這裏的一切都已經和一年前不太一樣,已沒有了往日的喧嘩,剩下的隻有死一般的寂靜,陰森得就像是一座古老的墳墓。

    寂靜,空曠,陰森,就是這裏的一切,這裏已經完全沒有一點值得令人留念的地方。

    他為什麽還要一動不動的坐在這裏?

    他是不是在懷戀?

    如果是在懷念,他懷念什麽?這地方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往事?有什麽事值得他去懷念?

    風,更冷,天,更寒。

    夕陽終於落下,天色更暗。

    黑夜終於來臨。

    沒有人,也沒有聲音,既沒有燈,也沒有火。

    隻有寂靜。

    隻有風。

    隻有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比死亡更令人顫瑟、恐懼、絕望的黑暗!

    他蹭惡黑暗,正如蹭惡死亡。

    每當黑夜來臨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就會從心靈深處泛起一種莫名的顫抖,就像老鼠懼怕貓一樣,就想要遠遠的逃避開來。

    可惜而又可悲的是,黑暗也正如死亡,當它要來時,都是絕對無法避免開來的。

    黑夜已經漸深,此時已經接近子夜。

    他已經動也不動的坐了幾個時辰,他的人、他的刀、他蒼白的臉,都已經完全融入黑夜看不見。

    隻有他的眸子還在一閃一閃的發著光,看來就像是一隻流浪在草原狼的眼睛,令人不寒而瑟。

    夜,更靜。

    風,卻未停。

    寒氣卻更濃,寂寞也更濃。

    但幸好就在這時,這死亡如墳墓的寂靜中隱隱傳來一陣馬車車輪軲轆的轉動聲。

    這聲音雖然比風聲還輕,但是在這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到寂靜小鎮,還是隱約可聞。

    車馬聲越來越近。

    伴隨著車輪的滾動,甚至偶爾還能聽到一絲馬鳴的聲音。

    車馬嘶鳴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寂靜,給這小鎮平添了幾分生氣。

    來的又是誰?這深半夜的,他為什麽還要這個時候驅車來到這死一樣的小鎮上來?

    如果是別人,一定忍不住出去看過究竟,可是,他還是靜靜的坐在黑暗中。

    隻是他那雙空虛寂寞的眼睛裏,忽然閃現出一種奇異的表情。

    但是無論是那種表情,都絕對不會是歡愉的。

    他久已經沒有了歡愉,他久已忘卻了歡樂!

    歡樂幸福對於他而言,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遠得連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

    隻有那雙眸子,在黑暗中看來就像是有團火焰在燃燒。

    他激動什麽?

    難道他已經知道來的是什麽人?

    難道他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就是為的等待這個人?

    這個人是誰,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他要尋找的死亡?

    火焰已經熄滅,他的眼神已漸漸的恢複冷漠,冷漠得就像是寒冬河裏的冰。

    但是他手上的刀卻握得更緊。

    因為這聲音正是他所期待的。

    :本書已寫完,全書字數不多,五十多萬字。看慣了那些玄幻穿越網遊文學,

    是不是也有些淡然無味呢?希望本書能給各位朋友帶來一點全新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