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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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張揚手中落下的那枚棋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棋譜中央的“元”處。
張揚臉色大變,在“元”處,黑子幾乎盡數被白子包圍,落子必死。可是他這一手,竟然偏偏落在了這裏,將所有的退路完全切斷。
對麵的老者眼見張揚的黑子落在此處,也忍不住嗤笑出聲,伸手捏起白子,就要落下。
可是當他在棋盤上尋找落子之地的時候,他的一雙老眼在棋盤上愣愣的看了良久,終於是臉色劇變。
“咦!”老者忽然驚叫出聲。
捏在手中的棋子,又落到了布袋之中。之後他又反複拈子,猶豫躊躇,不肯落子。
“他這是怎麽了?”張揚本以為輸定了,但是看到老者臉上古怪的表情,和他奇怪的動作時,不禁有些疑惑。
他忍不住向著棋盤上看去,忽然,他的眼前一亮,臉色充滿了驚喜之色。
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的一手,竟然出現了“一子解雙征”的巧妙局麵。以元處的黑子為“征子”,連成了一條很長的“大龍”。
頃刻間,原本一盤死棋,竟被他這一子救活了一大片。
對麵的老者沉吟著,忽然他的老眼之中,射出森然的殺氣,“啪”的一聲,落子於黑子盤踞的“星位”。
張揚猛然看去,隻見這一手,竟然有“屠龍”之勢。自己剛剛解救的大片黑子,立刻又陷入了危險之中。
看到這裏,張揚不禁抬頭,看了看眼前的老者一眼,心中佩服不已。
那老者對於張揚的目光渾然不察,臉色卻是愈加凝重,目光依舊落在張“元”位置,似乎對方才那一子,耿耿於懷。
張揚俯瞰全局,想要自救,但他遍看棋盤上每一點,竟然發現,似乎黑子落到哪裏,都是死路。整個棋盤仿佛處處遍布殺機,令他不敢輕舉妄動。
棋子捏在手中,張揚越看越是心驚,心中更加猶豫,遲遲不肯落子。
就在這時,布劍庭的大門內,忽然湧出了大量的人,領頭之人一看到張揚與那老者兩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就坐在自家的地盤上對弈,頓時臉上浮現出一絲煞氣。
這分明就是挑釁,不將布劍庭放在眼裏。
那領頭之人目光如電,冰冷的在周圍的幫眾臉色劃過,那些幫眾立刻羞愧驚懼的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哼!”那領頭之人,鼻孔發出一聲冷哼。
而張揚此刻,不知不覺間,已經完全沉迷到了棋局之中,在他的世界裏,仿佛隻有眼前的棋盤,他的心境,因為那棋局,神遊外,整個人忘我的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他擰著眉頭,滿臉殺氣,廝殺於棋局之中。
一時間,金戈鐵馬,刀光劍影,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副四麵楚歌的景象,他獨自一人,提劍衝突,奈何左右,竟是殺不完的敵人,將他重重包圍。
他的眼睛紅了,猶如野獸一般,困獸猶鬥。但是那種深深的無力感,以及疲憊,隨時都要將他壓垮。
“不,不……,我不能輸,我已經失去的太多,青兒,孩子,還有祖上傳下來的基業……,我必須贏,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張揚的神情,變得猙獰可怖,他再次提起劍,向外衝鋒……
忽然,畫麵一變。
“揚哥,是我,我帶著孩子來看你了,不要再打了,這是我們的孩子,你抱抱他!”幻境之中,張揚看見溫婉動人的妻子,懷中抱著一個可愛的嬰兒,一步步向他走來,張揚癡了,手中的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他張開雙手,想要去接,但是,畫麵再次變化。
溫婉動人的唐慕青,忽然臉色一變,露出殘忍的冷笑,她手中向外一拋,那可愛的嬰兒,一下子被拋飛出去。
張揚嚇得趕緊伸手去接,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木然的長在原地,動彈不得半步。
那被拋出的嬰兒,被重重的摔在地麵上,立刻化為一灘血水。
“不,不……,孩子!”張揚瘋狂的大吼著,眼睛裏都滲出了血水。
唐慕青冰冷的笑著,她冷冷的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是你!我們的孩子,他早就死了,被你害死了!”
“是我……,竟然會是我……”張揚痛苦的抱著腦地,跪在地上,口中發出低沉的哭泣聲。
棋盤之上,波瀾不驚,但是在那棋局之中,張揚與那老者皆是被棋局所困,兩人的神情幾乎是一樣,皆是麵目猙獰,一會哭,一會笑,仿佛瘋了一般。
“布劍使閣下,你看這兩人……”毒王眼睛微眯,看著對弈的兩人,疑惑道。
這位布劍使,掌管的是十大名劍中的勾魂劍。所以,在布劍庭,他被稱作勾魂使。
勾魂使冷笑一聲,道:“不管他們怎樣,先捉了這個子,逼問出那野種的下落再,至於這個老瘋子,一劍殺了便是!”
“是!”
毒王冷笑一聲,對著身旁的少年道:“啞奴,聽到沒,老的殺了,的拿下!”
被稱作啞奴的少年,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機械的點點頭,然後抽出長劍,腳下一蹬,身體猶如離弦之箭,向著那老者衝去。
嗡……
劍意嗡鳴,猶如一道驚雷乍響。啞奴的劍,就像一道閃電,刺向了老者的腦袋。
而那老者與張揚對弈,全神貫注,那麽強烈的聲音,竟沒有引起他的絲毫注意。
站立於啞奴身後的勾魂使和毒王,不約而同的發出冷笑。
然而,就當啞奴的劍,快要刺到那老者的腦袋上的時候,那老者的手掌微微的抬起,食指中指交錯,然後食指猛然向外一彈。
錚……
啞奴的劍身上,發出來清脆的震顫之音,肉眼可見的打了個彎,劃出一道波浪形的弧度。
啞奴受這一指之力,臉色頓變,渾身仿佛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撞擊,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向後倒飛出去三丈。
啞奴竭力控製身形,終於實在五丈之外,堪堪頓住了身形。
他渾身猶如電擊,綿軟無力,目露駭然之色,驚恐的看著那老者,仿佛是在看妖怪一般。
一個人,一指之力,怎麽會這麽強!
而於此同時,啞奴的劍,激射而出。
直接落到了毒王與勾魂使麵前,精鋼打造的劍身,寸寸折斷,火星四濺,來不及避開的幫眾,紛紛被飛射而出的斷刃刺穿,哀嚎倒地。
最後,那三尺長的鋼劍,隻留下半尺長的劍刃,連帶著劍柄,硬生生的沒入青石鋪就的地麵。
呼哧,呼哧……
早就跳開,躲在一邊的毒王,大口的喘息著,心有餘悸的看著那老者,麵如土色。
勾魂使靠著一身的護身罡氣,原地站定未動。但他的臉色,也變得慘白一片。背後的衣衫,早就被冷汗完全濕透。
“這……,這是什麽人?”心有餘悸的毒王,慢慢湊上來,站在勾魂使的身邊,顫聲問道。
勾魂使臉色陰沉,他眉頭緊鎖,同樣是滿臉的迷茫。
自己的地盤上,什麽時候出現了這麽厲害的角色,怎麽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他冷漠的看向左右,眾人皆是驚恐茫然的搖搖頭,表示不知情。
“看來,這是個隱世高人!”勾魂使麵色凝重道。
毒王皺眉道:“那現在怎麽辦?”
勾魂使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這樣的高手,我們現在惹不起。”
棋盤兩側,張揚與那老者依舊沉迷於棋局當中,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視若不見。
這一切無不證明了,那老者的屈指一彈,根本就是條件反射,隨意而為。
他隨隨便便露出的一手,就已經如此的可怕,那麽他的真實實力,該會有多麽的可怕?
一想到這裏,饒是在布劍庭自己的地盤,傾全部之力於此,勾魂使竟然也有些忌憚。
勾魂使沉吟了許久,對著毒王道:“這兩人沉迷於棋局之中,尤其是那個老者,實力更加是深不可測。不過,現在看來,他並不一定是我們的敵人,最好不要冒犯。至於那個子,我是誌在必得,畢竟當下最緊要的,就是從這個子口中,套出那個野種的下落,拿到她身上的東西,然後斬草除根,免得夜長夢多!”
“那依閣下之意?”毒王恭敬的請示道。
勾魂使眼珠轉動,道:“若要捉那子,勢必要將他們兩人分開!我看這老者必然是個棋癡,若是強行為之,必然會惹怒他,到時候於我們不利。”
“那怎麽辦?”毒王擔憂的問道。
勾魂使冷笑一聲,道:“你,這子為何而來?”
毒王一愣,道:“自然是為了‘噬心散’的解藥而來!”
“那就對了,如果你以解藥相脅……”勾魂使陰惻惻的笑道。
毒王臉色露出佩服的笑意,道:“布劍使閣下果然厲害,屬下明白了!”
當下,毒王自腰間摸出一個**子,舉在空中,高聲道:“子你聽著,這是‘噬心散’的解藥,我數三個數,如果你還不過來取,我就把它毀了,那個女孩,可就沒得救了!”
“一!”
“二!”
“三……”
他的“三”字還未出口,張揚的腦海中,忽然有一道人影閃過,他猙獰的臉上,忽然有了一絲暖意,眼中一道不可捉摸的光彩掠過。
“熒熒!”
張揚突然反應過來,整個人也猛然清醒,眼前一片清明!
他立刻扭頭看去,隻見毒王作勢就要將解藥擲之於地。張揚目眥欲裂,狂吼道:“住手!”
然後整個人,猛然躥出!
而他手中那捏了,足足有一盞茶工夫的黑子,終於是怦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