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袁鳳茵雙目圓睜，渾身的不適感提醒自己明珠說的話大概是真的！她看著眼前一臉淡然的女子，卻還是心懷僥幸掙紮道。

    “……世間……怎麽可能會有這等東西……”

    “到底有沒有，等少夫人誕下麟兒不就知曉了？”

    明珠把絹帕一收，“少夫人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覺得胸腹之間有股熱氣？”

    袁鳳茵早已亂了心神，聽到這句話忙斂神感受，果然覺得胸口一團熱意夾雜著冷意堵著僵持不下，心底的弦立時崩斷，看向明珠的眼神怨毒中夾雜著驚懼，盡管內心極其不甘不願，開口時卻發現聲音中都帶著顫。

    “……你……你到底想怎麽樣？”

    明珠抬起眼，見悠若似乎已恢複了力氣，她方才站得最遠，受到的影響最少，眼下目光漸漸清明正欲起身逃跑，卻被冬鶯一腳踢到在地。

    明珠讚賞地看了她一眼，悠悠對袁鳳茵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與梁少夫人無冤無仇，今日卻被你糾纏實也無奈。不過我明珠也非嗜殺之人，若少夫人想要解藥……”

    她故意頓住，果然袁鳳茵一聽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急切表態。

    “明姑娘說得對，都是那個賤婢挑撥，我與姑娘尚隻是初次見麵，隻請姑娘原諒我這次，改日定當登門拜謝。”

    “登門拜謝不敢，我與你家琉月xiǎo jiě已經結仇，這些虛禮還是免了吧。事不宜遲，我也長話短說，如若少夫人答應我一個條件，解藥明珠雙手奉上不說，還能給你一個秘方，讓你一舉得男！”

    聽到明珠肯交出解藥，袁鳳茵鬆了一口氣，再聽清一舉得男那句，狂喜過後卻又遲疑了，明珠自然看出她的顧慮。

    “我雖雲英未嫁，不過香道淵源甚廣，觸類旁通之下也和很多醫術秘方略有牽涉，剛巧我手中便有一張助孕誕子方，隻不知少夫人是否感興趣？”

    香道在大魏頗為風行，末等淺顯的隻是熏衣調味，中等便是頤養身心，而上等的便涉及諸多，簡單來說有治病調理的功效，而往複雜了講shā rén奪命也不在話下。梁家是大魏的名門貴族，雖說在香道一事上也是跟風，然這其中的彎道卻也聽聞；再聯係明珠在折柳會上於調香一事上技壓群芳，袁鳳茵當下便信了七分！

    隻聽她有些猶豫地問。

    “你的條件是什麽？”

    “關於鎮西侯府的一切！以後但凡有什麽消息，還煩請少夫人轉告。”

    袁鳳茵一聽不是大將軍府，頓時眉頭一鬆。雖然公公與鎮西侯爺梁康是親兄弟，可是爵位曆來傳長，鎮西侯落到了大房手中，也和他們二房沒有什麽關係；如今雖然梁大將軍府形勢不錯，可是比起一手遮天的鎮西侯府，那就高下立見了，暗地裏二房也沒少對大房有意見；如今既然明珠有心對付鎮西侯府，那她倒是樂見其成！再者，隻要她毒性解了，再拿到生子秘方，一個明珠還不是全憑她拿捏？！

    於是袁鳳茵想也沒想便一口答應。

    明珠含笑把她扶起來。

    “都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少夫人果真是爽快人！”

    袁鳳茵絲毫未被明珠的恭維影響，虛弱又急切地伸出手。

    “解藥呢？！”

    “我答應你的事豈會言而無信，隻是這解藥我並沒有帶到身上，等回到府中我會讓人送來。另外這餘毒需等到胎兒誕下後才能全部清除，尋常醫師大抵診治不出，若是拿捏不好，還會影響胎兒。”

    一句話不但點名了厲害關係，又敲打了袁鳳茵的小心思。

    見袁鳳茵笑容霎時僵在了臉上，明珠狀似無意地瞟了被冬鶯踢倒在地的悠若。

    “如今你我既已達成同盟，未免事情疏漏，明珠再多言一句，還請少夫人注意隔牆有耳！畢竟有了得子秘方，少夫人這個位置任誰都能取而代之。”

    都是後宅浸淫多年的老手，袁鳳茵如何聽不出明珠的話中之意。

    現在意識清醒的，除了明珠主仆之外，便是她和悠若。悠若是梁琉月的人，如果她把今日之事透露給梁琉月，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畢竟梁家上下對她不滿早是事實，比起一個隨時可能誕下怪胎的少夫人，不如重新換一門親事，更何況新來的好姻緣還能保證一舉得子！雖然她巴結了梁琉月許久，不過袁鳳茵卻覺得在這件事上梁琉月定然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她十分感慨，同時又詫異這位商家女竟心思細密能如此滴水不漏，果然絕非等閑，那湧出的心思也在瞬間煙消雲散。

    “謝明姑娘提醒！”

    悠若一看袁鳳茵居然被明珠三言兩語說動，那無意瞟向自己的眼神還透著殺意，心下大慌，顧不上身體的不適，猛地衝將起來就要往外跑去，竟連冬鶯也攔將不住。

    明珠眼疾手快，飛快從袖中取出一物拋過去，冬鶯一把接過，竟是明珠方才切剝袁鳳茵衣裳的短刃，她迅速取下刀鞘，向悠若刺去。悠若憋著一股氣往外衝本就拚盡了全力，很輕鬆就被冬鶯追上，等那腿上一陣劇痛襲來時，已是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立時便踉蹌倒地。

    明珠示意冬鶯把短刃取下，親手把上麵的血跡盡數擦拭幹淨後，這才和袁鳳茵別過。

    “剩下的便請少夫人善後了，明珠告辭。”

    袁鳳茵目中閃過驚疑，呆怔了幾秒才似回過神來，可還沒開口，對方已徐徐下塔，很快便消失在塔樓下的海棠花樹中。

    回去的路上，冬鶯伶俐地幫明珠捶肩揉腿，忍了半天終是好奇詢問。

    “xiǎo jiě，你對那梁少夫人弄的，真的能讓她誕下怪胎？”

    明珠睜開雙眸，唇邊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笑。蘭家秘香中確實有讓人誕下怪胎的香方，不過製作複雜，且不說自己沒有時間專研，便是做好了，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可能隨身攜帶。今日她帶了除了上次在葉府起了重要作用的mí xiāng防身之外，便隻有少許調香配件，那時對袁鳳茵下手，不過是以冰片糊弄，不想其還真上道了。

    今日冬鶯的行為可圈可點，儼然已經成為她的臂膀，於是明珠也不打算瞞她，照實相告，冬鶯一聽立時緊張。

    “那萬一梁少夫人醒悟過來……”

    “悟便悟吧，左右我前麵已經說明利害關係，如果她有那個膽量敢賭上一把也是她的本事！再說你我已經從她手中全身而退，又拉了一個梁琉月的丫鬟下水，並不吃虧。”

    聽她提起悠若，冬鶯倒抽了一口涼氣，明珠捉黠笑道。

    “話說你方才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居然敢對人使刀！”

    冬鶯憤憤不平。

    “還不是他們要先致我們於死地，如果我再不行動，豈不是洗幹淨脖子任他們宰割？”

    明珠讚賞地看著冬鶯，這個丫頭不僅聰明，還頗有膽識，能委以重用！

    卻說萬安寺佛陀塔，目睹明珠主仆已經離開，季明錚從暗處現身，幾個縱身便穩穩地落在了佛陀塔三層位置。

    彼時那些被明珠迷暈在地的婆子已悉數醒來，見少夫人衣裳撕爛，一副驚惶未定的模樣不免疑惑，卻聽她冷聲表示悠若弑主，還不把她拿下。

    眾人一看腿部血流不已的悠若，麵色各異；不過她們都是袁鳳茵的人，自是唯她前後，也不理會滿嘴亂罵的悠若便把她堵住嘴拖到了袁鳳茵麵前！袁鳳茵也不含糊，當即讓人把她勒死，隨即把她的屍首從三樓推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袁鳳茵隻覺渾身疲憊，她正想招呼眾人打道回府，眼前突然從天而降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不等她驚呼出聲，那男人已從腰間抽出軟劍，隻幾個動作便把周圍人結果得幹幹淨淨。

    混著滿地的血汙，袁鳳茵渾身都力氣都被抽離，癱軟在地，見那男人徐徐朝自己過來，當下便嚇得失禁。

    為了殺掉明珠，她命人把寺中的僧人遠遠支走，而梁府帶來的護衛也是被她趕到了二門之外。眼下真是叫天無人，叫地無門！什麽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她！

    那滴血的劍尖離自己咫尺，袁鳳茵汗流浹背，摩挲著步步後退，直到背脊頂上了佛塔欄杆才發現自己已無路可退，走投無路間突然想起還可以向對方求饒，可方一開口，脖頸上什麽一點，那欲出口的聲音便卡在了喉口再無其他。

    她眼睜睜地看著麵前人的劍尖順著鼻尖往下，最終落在了她好不容易掩好的衣襟上，還來不及驚愕，那劍頭已是朝著自己逼來，隨著胸口一涼，肌膚被冰冷劍氣襲過，袁鳳茵驚恐又屈辱地閉上了眼睛。

    可預料中的侵犯沒有來臨，半晌隻聽耳邊一聲似笑非笑的“雕蟲小技”。

    也不知過了多久，袁鳳茵顫抖且猶疑地試著睜開眼睛。遠處海棠花木依舊，靜靜在驕陽中隨著寺院陣陣散開的鍾聲隨風搖曳，不留片影，唯有眼前屍橫一片血染佛塔的情景提醒著她，這一切都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