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一宗大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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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的馬車才停在明府門口,便見門房老劉頭急急趕上來,見了她便道。
“大xiǎo jiě您可回來了,老爺找了了你一上午!”
明珠奇怪,“我今日送**小師傅去寺中,已經知會父親了啊,是發生了什麽急事?”
“好事啊,您上午才發走,那蘇小公子便來了。”
明珠眉頭一皺,蘇蕩來了?不過看老劉頭喜上眉梢的模樣,當下便反應過來,定是昨夜自己和他提及的六公主大婚時香料供貨一事有了眉目。隨即也加快了腳步,速速朝明府大廳中過去。
大廳中,蘇蕩的麵前的茶水已經添了第五輪,茶水都要喝成白水味道了。就在明堂多次表示要為他重新換茶時,都被他斷然拒絕。明堂自是明白對方醉翁之意不在茶,在乎明珠也。可惜那個該死的女兒,送個小和尚這麽半天還不滾回來!
明堂內心把明珠罵了千萬遍,終於聽到前方丫鬟急急來報大xiǎo jiě回來了。見蘇蕩神情一正,明堂心中一鬆,可待明珠跨入門檻時,又不由抱怨這女兒怎麽來得這麽快?也不下去好生梳洗打扮一番,這般氣喘籲籲滿頭大汗是給人家蘇公子看的嗎?真是不懂事啊不懂事!
可明堂不知道的是,比起明珠平素的精致嬌俏,這番模樣落在蘇蕩眼中自有一番鮮活味道。平常的明珠像一隻精致的人偶美得冷漠無法親近,如今這般,倒是增添了不少親切感,隻覺得無意識間也讓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不少;再者那香汗淋漓紅撲撲的小臉,以及因為疾走劇烈起伏的胸部,別說還有別樣的曼妙……
兩廂見禮後,明珠自也明白了蘇蕩的來意。
果然不出所料,有了他從中轉圜,容太妃給了帖子,禮部官員便樂得賣蘇小霸王這個人情,明家便這樣輕輕鬆鬆地拿下了六公主婚禮香料供貨這宗大買賣。
“不過這也並非我一人的功勞。”麵對明珠的真誠致謝,蘇蕩扇子一展,露出的並非前幾次的打馬鬥雞圖,卻是龍飛鳳舞一個“蕩”字,頗有俠骨風姿。
“熏風堂掌櫃陳有光聽說明家xiǎo jiě參加競選,便主動退出禮部候選,同時還向幾位大人主薦xiǎo jiě,隻說xiǎo jiě在香道一事上頗有造詣,想來貨品也是出類拔萃的!”
明珠一時錯愕,不想自己一個出於私心的順水推舟,竟讓熏風堂掌櫃承了情;同時也感歎蘇蕩的磊落,這一切他完全可以隱瞞不說。
“陳掌櫃這番,卻是讓我有些過意不去了。”
“有什麽過意不去!”明堂最不耐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這等事,當下便道。
“如若不是你,他熏風堂還背著皇家官司,就算六公主願意要他家的香品,禮部的大人也不敢造次;更何況,他家前番貢品也是險象環生,本身已受了重創;六公主婚禮的訂單恐怕也難以消受。如此不如賣個人情,還能讓你念念不忘。”
明堂此人最為市儈,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利益彎饒,不得不說也是另一種的商人敏銳。明珠猶在感歎,蘇蕩已是展扇笑開。
“伯父說的是。”
伯父?!!!
明珠與明堂俱是一震,後者已笑逐顏開。
“蘇公子,這伯父一謂明某可不敢當。”
“伯父客氣,若伯父不嫌可以對蘇某以小侄相稱。”
雖說蘇蕩笑得極為和煦,不過明堂最擅察言觀色,自不會順杆子上爬,隻陪笑著拒絕。幾人又說了一會話,見蘇蕩還沒有起身告辭的意思,清了清嗓子。
“快到飯點了,蘇公子若不嫌便留在鄙府吃一頓便飯吧,老朽這就下去讓下人擺菜。”
蘇蕩自是一口應下,見明堂走時還體貼地遣走了廳中的仆婢,更覺得此人上道。想到佳人就在身後,正想醞釀著說點什麽發展一二時,卻聽耳邊算盤聲劈啪作響,蘇蕩回頭一看,隻見明珠眉目沉凝,左手指尖伏在一隻翠玉算盤上,右手單手執筆,左手撥珠右手潑墨,珠落間筆觸一氣嗬成,洋洋灑灑間便寫滿了一頁。
商戶女會算賬這不稀奇,不過看她握筆行雲流水的姿態,卻並非簡單的識文斷字。蘇蕩心中一動,徑自繞到明珠的身後,隻一瞥,曆時被明珠那手字驚住。
雖然不喜讀書,不過出生世家,父母親眷又是天生貴胄,這等家族將養出的子弟,萬萬不能丟了家族的臉麵。蘇蕩比較不湊巧,最為家中獨子,沒有其餘兄弟為其分擔為家族光耀,凡事隻能親力親為。小時和其餘貴族子弟在京中學堂共學的那幾年,為了不讓人覺得蘇家生了個蠢貨,他可沒少賣力下苦工。是以,雖說蘇小霸王不學無術,卻也隻以性情乖張聞名,旁人可不敢在他身上安一個“草包”諢名。
甫一看到明珠的字跡,蘇蕩便明白明珠在這上耗了精力。都說見字見人,明珠字體蒼勁有力,不似慣常閨中女子的娟秀小楷,更像個參透世間滄桑的俠客,起筆落劃間瀟灑大氣,頗有風骨!
不過明家真是奇怪,嫡子明瑛尚且平平,怎麽會舍得在一個庶女身上花功夫?抑或隻明家也未曾做什麽,一切都是明珠自己勤學苦練?
這樣想著,蘇蕩看明珠的眼神又多了一層別的東西。
明珠卻顧不上蘇蕩的想法,隻渾然忘我地寫好兩頁紙,末了用拿起其中一張,吹幹墨跡,遞給蘇蕩。
“這份契書,還請蘇公子過目。”
蘇蕩方才隻注意字體,完全沒有注意到其間內容,好奇地接過一看卻是明珠針對六公主婚禮香品供貨一事上給蘇蕩的潤銀。
蘇蕩不料明珠一個養在閨中的女子竟這樣上道,不僅知道尋常官商牽線搭橋潤銀一事,更重要的是那份契書也得極其狡猾,按照契書內容,若是此次香品出事,她明家倒是安然無恙,反而是他這個收了潤銀的中間人要兜底了!
蘇蕩看得嘖嘖稱奇,一邊搖頭一邊笑歎。
“明姑娘好算計,我若是簽了你這份契書,拿了你的好處,以後恐怕就離不開你明家了。”
最後一句,他的聲音很輕,微微上揚間帶著無限曖@昧。明珠卻隻是揚眉一笑,巧妙地躲開了他無意識間的靠近,揚起手中的團扇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都說在商言商!再者契書防君子不防小人,明珠此舉說來不過是紙上談兵,讓公子見笑了。”
蘇蕩和明珠,無論是身份上還是家室上都是雲泥之別,明珠自然不會單純地以為一份小小的契書就能左右蘇蕩,更不可能憑借一份契書就能讓兩人平起平坐;多此一舉更多的自然還是為了保持兩人之間的距離!畢竟金錢交易和人情往來比起來,前者更簡單明了,幹淨利落!
“我怎麽覺得明姑娘是故意撇開我呢?難道蘇某真如洪水猛獸,讓明姑娘避而不及?”
聽出他已明白自己的意思,明珠也不多言;蘇蕩不甘心,隻覺自己被擺了一道。眼前女子雖然溫軟俏麗,實則卻透著一股“生人勿近”氣質,實在讓人難以捉摸。
“容蘇某多言一句,姑娘師承何人?”
見明珠訝異抬眸,蘇蕩又補充了一句。
“隻是姑娘在書法、香道、甚至商道等事上都讓蘇某大開眼界,在下實在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教導出姑娘這等秒人。”
書寫、香道自然是傳至自己的父母雙親,而商道等事,便是在地府三年,從各路幽魂枯鬼上學到的。黃泉路上無貴賤,形色人生中各路神鬼便都成了她的師傅,其中以媚主的妖妃薑嫿和竊國的奸臣商季常為最!
“明姑娘?”
見明珠失神,蘇蕩低聲叫喚。
“夢裏。”
這一次換蘇蕩困惑了,隻聽對麵的少女微笑道。
“我的師傅們都在夢裏,或許有朝一日你能見到。”
明家飯廳,因為龐氏狀況不好,明堂唯恐她失禮丟分,照例沒有讓她廳堂用飯;而因為蘇蕩到來,封姨娘也不請自來,與言玉珂坐在旁側。一桌子人各懷心事圍坐在圓桌周圍,除了真心高興的明堂、竇姨娘,封姨娘和言玉珂都是內心複雜,一個嫉恨明珠莫名的好運,一個實在不甘明珠就這樣順風順水。
“瑛兒怎麽還沒有回來?京兆尹往常這時候不是已經放衙了嗎?”
明堂詢問,多多讓明瑛與權貴們來往,對他前程大為有利,如今蘇蕩既然在府中,自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之前被打發去京兆尹接明瑛回來的小廝匆匆來稟。
“老爺,萬安寺出了命案,小的趕到京兆尹的時候,恰好遇見大少爺他們出發,隻怕趕不上……”
話音未落便被明珠打斷。
“萬安寺出了命案?你知道多少,細細說來。”
以袁鳳茵的手段,區區一個婢女悠若斷不會引來京兆尹人馬,難道後麵又有什麽變化?這樣想著,明珠隻覺得心跳也不由亂了幾分。
“聽聞梁大將軍府的少夫人去萬安寺祭拜,可不知怎的,一行人卻在佛陀塔遭到襲殺,隻梁少夫人一人存活,卻已嚇得神誌不清。被人發現的時候,衣衫不整,也不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