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難解情愫

字數:7197   加入書籤

A+A-




    求書,找書,請發站內短信給管理員,手機閱讀更精彩,手機直接訪問 c

    一句話,讓百裏琴渾身的血液好似凍住,下一秒隻覺雙目酸澀,幾乎便會落下淚來。她偏過身子,仰頭深深呼了幾口氣,雖然強行逼退了眼中的濕意,可那愛而不得的委屈卻如潮水一般席卷了她的心,讓百裏強幾乎控製不住崩潰控訴。

    不服從命運的安排,她能怎麽辦?自己不是沒有爭取過,沒有抗爭過,沒有堅持過。若那人真的在三年前已經化作了一縷塵煙,那也罷了;可偏生他好端端地活著,卻在自己鼓足勇氣幾番告白之後,錯愕地回避了她自少女時期就憧憬、積攢、沉澱的夢。這種幻想破碎的苦痛,讓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切實嚐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可偏生卻又清醒地知道,這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季明錚並不欠他,連質問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刻,百裏琴隻恨自己活得太過清醒,若是那等悲秋傷月的糊塗女兒,或許隻是流淚傷懷就能讓人不自覺心軟,遇到心誌不堅憐惜女郎的郎君甚至能得償所願;然而她又慶幸自己是個理智倔強的女子,畢竟季明錚並非那等憐花倜儻的風流公子,那樣做隻會引得他越發反感與厭惡吧?

    於是百裏琴深吸了一口氣,再轉過身時臉上已是撐起了一副得體的笑意。

    “之前是本宮失禮了,還請三公子不要介意。”

    失禮?!

    季明錚皺眉,百裏琴臉上的表情無可挑剔,是那種深宮中成長打磨出的圓潤與體麵,自帶三分距離,更有著無法觸及的雍貴,與前兩次他們二人見麵時候的樣子判若二人!若非他能清晰地看出百裏琴並沒有戴人皮麵具,此刻甚至產生眼前人已然置換的錯覺。

    見季明錚半天無話,隻是凝著一雙眼無悲無喜地注視著自己,百裏琴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衣袖。

    “既然三公子已經有了答案,那便可以走了,這裏乃本宮府邸,讓人看到私會外男終究不便。”

    天知道她忍得多痛苦,被心愛之人如此不帶情緒冷眼對待,真怕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挺不過去在他麵前失態哭泣!

    這幅冷冰冰拒人於千裏的態度讓季明錚難得地一怔。他也搞不清自己怎麽聽到明珠與姬塵的話便來到六公主府,心中雖毫無波瀾且沒有任何期許,可是再聽到百裏琴的逐客令的時候,內心卻意外地空落落的。

    既然主人都發話了,現在強留在那就顯得有些不識大體了;可是就這樣一走了之,季明錚又覺得有些……不對,可究竟哪裏不對他自己也說不清。

    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再者像個潑皮無賴一般死纏著對方姑娘不是他季三的風格,且也從未做過。

    季明錚定定看了她一會,然而她麵上依舊維係著那番波瀾不驚的模樣,到顯出一分高深莫測的味道……季明錚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到什麽,終是對百裏琴抱了抱拳。

    “是明錚打擾了……保重!”

    這番鄭重其事,落在百裏琴眼中卻有一股訣別的味道。她背過身去,沒有回應。

    她怕自己會舍不得出口挽留,她不想在他麵顯露出絲毫不妥,她是大魏堂堂的公主,不允許自己懦弱;事不過三,她已經恬不知恥地向他傾露內心情@愛兩回,不會再有第三次;再者苦求而來的施舍同情,不是她要的!

    這也是她身為百裏琴的底線 是一國公主最後的驕傲!

    百裏琴就這樣站在微風中,院中的竹葉簌簌作響,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身後傳來沈珍的聲音。

    “殿下,馬上就要下雨了,您怎麽站在這裏?”

    百裏琴聞言抬起頭來,這才感受到麵上的濕意,她納納地抬起手,這才發現所觸之處盡是水漬,原來……縱是百般強忍,可那深入骨髓的情緒還是如抽絲剝繭一般讓其難以勘破……

    沈珍一看她這個樣子,登時嚇了一大跳。

    “殿下,您怎麽了?”

    百裏琴卻隻是一味搖頭,“珍姑姑我有些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沈珍如何放心。

    “那奴婢扶殿下進去歇息,我在外麵守著,殿下若有需要盡管喚奴婢。”

    這一次百裏琴沒有拒絕,沈珍服侍百裏琴睡下,又點上了安神香,直到聽到床榻上傳來綿長的呼吸聲,這才輕手輕腳走到院外,招手呼喚了個丫鬟進來。

    “你速速入宮拜見太妃娘娘,就說殿下身上有些不爽利,請她派個太醫來看看。”

    丫鬟道了聲是,退下不表。沈珍站在院中,看著明月映照下將軍打馬的威武英姿,重重歎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百裏琴為何事傷懷,不過她忽然要把這麵心愛的照壁移走,沈珍隱隱察覺出來什麽。這麽多年來,六公主一直對婚嫁一事避而不及抗拒不已,如今容太妃又相中了探花郎許文馳,莫非——

    她服侍百裏琴長大,自是一心希望主子此生平安順逐,能找到如意郎君和和美美白頭到老,以後還要去侍候殿下的兒女。如果——

    沈珍的目光又落到了照壁上英武不凡的將軍雕像身上,不知這個人是誰,何不稟明榮太妃,憑她對女兒的疼愛,或許能成就百裏琴一段美好姻緣。

    再說季明錚這邊,從六公主府出來,他頭腦中一片混亂。

    這麽多年孑然一人,在本該情竇初開的年紀,他去了舊都靈郡成為百裏瑕的伴讀,身感責任重大,為了不連累家族,更是為那位白紙一般的純真皇子操碎了心,根本無暇私慕什麽佳人;而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對一切懵懂無感的他,為了避開蘭夫人的沒完沒了的相看逼婚,選擇了遠赴邊關,披甲上陣;至於後麵季家遭到滅頂之災,他一個本該化為煙雲的死人,好不容易偷來這一條命,滿腹胸襟隻有報仇雪恨四個字,那些世人的旖旎愛恨更是從此拋之腦後。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他,突然有朝一日冒出一個女子傾述對他的癡纏愛戀,帶著不同於旁人的嬌羞與坦蕩講述對自己的牽腸掛肚……

    那種感覺怎麽說很是奇妙,讓幾度生死的季明錚不禁也有些招架不住,在明珠與姬塵大婚當日,幾乎是狼狽地落荒而逃。

    誰能想象讓邊疆諸國與其交手過的猛將都頗為忌憚的季明錚,居然也有這樣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時候?

    愛上書屋呢,有道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他能輕鬆地調侃姬塵與明珠,也能恰到好處地在兩人發生間隙的是時候畫龍點睛,卻在自己深陷其局的時候……不知所措了。

    季明錚兜兜轉轉走了一圈,正是酷暑盛夏,柳林河畔遊人如織,因月亮已高,現下周遭盡是你儂我儂的小兒女。

    季明錚呆呆看著水麵上盞盞漂浮的荷燈,隻覺得分外刺目。

    這些人怎麽這麽無聊,難道滿肚子除了情啊愛啊,就沒有點家國情懷,民生社稷?真是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果真有什麽君王就有什麽百姓!

    不過想起白日裏姬塵和明珠膩歪的情形,季明錚收回了前麵那句話

    有道是人各有誌,季明錚不削地抬眼,卻看一個六七歲的小男童從攤販上買了一盞粉紅色的荷燈,蹦蹦跳跳朝一個紮著總角的小女孩走去。

    見小姑娘一臉欣喜地接過荷燈,這小鬼竟然湊過臉“啪嘰”在她粉嫩嫩的臉頰上香了一口。

    季明錚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心道這才幾歲的娃娃,竟然就做出如此登徒浪子的行徑!正想上去給這個小鬼點教訓,卻見那小女孩非但不反感,還笑得開懷,甜甜道。

    “長大我要嫁給你做娘子!”

    季明錚實在忍無可忍,他一直覺得小妹季明珠之所以悲劇,便是被衛長卿浮誇虛偽的甜言蜜語、華而不實的浪漫招數迷惑。他最見不得那些私下用小恩小惠誆騙姑娘的男子,若是真心愛慕一個人,就應該堂堂正正地去提親,許她以正妻之位,並且一生嗬護永不背叛,那些讓女子為其傷心流淚,受盡折磨的男子,根本不能稱之為男人;而這些以小恩小惠捕獲芳心,花架子不斷的虛偽之徒更是假仁假義,不能托付!

    “小小年紀,就來學這些旁門左道騙小姑娘,算什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兩個小童一驚,不妨忽然冒出個凶神惡煞的男子對他們指指點點,頓時不知應該如何反應。

    隻見季明錚轉臉又對那嚇得一愣一愣的小女孩和顏悅色道。

    “小妹妹,你年紀還小,可不要被這些狡猾男子騙了去,怎麽能隻一盞花燈便任他輕薄?別難過,叔叔幫你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膽大包天的小鬼!”

    說完,果真揮起了拳頭。

    那兩個小孩子哪知出來一遭竟會遇到這等怪人,俱都有些嚇呆了。就在季明錚的鐵掌將要落到那小男孩身上時,小姑娘一把丟下荷燈,伸開雙臂護住小男孩,一掃臉上的溫婉乖巧,像一隻小老虎般氣勢洶洶道。

    “我就是喜歡被他騙關你什麽事?有本事你也去騙一個大姑娘娶回家做媳婦啊!”

    季明錚不料這女童年紀雖小卻頗為潑辣,更是被她後麵的話震住,掌心僵在空中,神色尷尬中夾雜著若有所思。

    兩個小童見他前一秒還要教訓人,現在竟一言不發,加之季明錚長得筆挺高大,又是征伐戰場慣行殺戮之輩,威壓天成,不免有些害怕。

    小姑娘悄悄拉了拉呆若木雞的小男童的手。

    “肯定又是一個沒有錢討媳婦的光混,我們走……”

    看著兩個小鬼溜之大吉,季明錚額上的青筋不住跳動。他明明好心讓小女孩不要被騙,怎麽最後她非但不領情,還罵他是娶不到媳婦的光棍?

    雖然……似乎也是……

    季明錚摸摸鼻子,更覺得煩躁了!想起百裏琴那張冷若冰霜的臉,腦海中又不由自主浮現出她對自己欲語還羞的青澀模樣。

    似乎比起前者,他更喜歡看到她後麵這個表情……

    那個許文弛真是好命,以後還能看到她更多不同的姿態,季明錚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一閃而過的思緒讓他有些驚詫,不對,他這是怎麽了?

    季明錚搖搖頭,卻心血來潮想去會會這個家夥,畢竟……他曾經對明珠戀戀不忘,還去百裏衡麵前討說法找她的麻煩,明珠既然是自己的義妹,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多為其考慮一下……吧……

    ……

    十三王府,已然夜深,可夫婦二人卻因為這個意外的好消息都有些興奮地睡不著。

    姬塵苦勸明珠良久,見她神采奕奕雙目明亮,完全沒有一絲倦怠,終是放棄了讓其歇息的念頭,轉手從書架上拿了一卷《千字文》遞給她。

    明珠有些不解,隻聽姬塵道。

    “看一看,挑幾個喜歡的為孩子取個名字。”

    “啊?”

    她實在跟不上他的思路。“這,這才一個月……況且還不知是男是女……”

    萬一選定了一個,過幾日又想到更好的,這樣來回折騰豈非自尋煩惱?對此事明珠自己深有體會,因為是季家唯一的女兒,她的名字直到周歲才定下,父親季修賢身為帝師,學識淵博,卻覺得沒有哪個華彩篇章能為女兒命名;而母親好不容易誕下心心念念的女兒,對她的一切更是慎重其事,這關乎一生的名字更是萬般謹慎,足足斟酌談論了許久。

    想起父母對自己的拳拳關愛,明珠不禁又紅了眼圈。或許是有了孩子,越發覺得養兒不易,也越發對自己一意孤行引狼入室致使季家覆滅心懷愧疚。

    注意到她情緒有異,姬塵不禁緊張,溫聲道。

    “怎麽了?”

    明珠啞聲。

    “隻是想到了我的父母……”

    “孩子誕下之前,國公府一定能沉冤昭雪。”他伸手輕輕撫上明珠依舊平坦的小腹。

    “等他出生,我們帶著他去看嶽父嶽母。”

    明珠輕輕嗯了一聲。夫婦二人低聲說著,溫黃燈光,卻也溫馨。就在這時,隻聽簷上有瓦輕觸,姬塵猛地把明珠護在身後,再一眼才發現是季明錚,頓時有些麵色不善。

    “都什麽時候了,況且這是內院!”

    雖沒有惡劣情緒。不過季明錚如何通透,自然察覺姬塵不高興。他摸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道。

    “不是有急事嘛,一時……”

    不等姬塵發怒,他已經快速道。

    “你們猜我看到什麽,許文弛居然與衛長卿還有往來!”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