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破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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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酒店大樓, 寧疏起伏不定的心緒還未能平複。

    同心蠱已經種下,就算她騙得了自己,也騙不了他。

    如果對他沒有一絲感情, 寧疏怎麽可能為他種下同心蠱, 護他的命。

    這東西,隻要陸錚不主動破蠱,這就是一輩子的事情。

    換了別人,任何人,讓她跟他綁一輩子,任何時候的心情都能被窺探到, 能同意?

    怕是不可能。

    她心裏好像有兩個小人在爭執, 一個說:“寧疏啊寧疏, 重生這一世,你還是把自己給活回去了。”

    “不會回去。”另一個搖著頭:“不會活回去, 我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

    “你喜歡陸錚。”

    “陸錚跟以前不一樣了。”

    “但你還是不能跟他在一起,想想他的家世,想想他的母親, 再想想你的目標和未來。”

    “活著一分鍾就享受一分鍾, 我不在乎以後, 哪怕他和別人結婚, 我照樣當我的快活小仙女。”

    “真的不在乎?他跟別人結婚, 你能快活?”

    “......”

    寧疏將腦子裏混亂的聲音清理出去。

    想這麽多幹什麽, 未來還那麽漫長, 誰知道會怎樣。

    天色漸晚,寧疏準備往家走,一扭頭,看到前麵車水龍馬的街對麵,一張薄薄的紙片人,穿過馬路,朝著她走過來。

    它走路的姿勢滑稽,身上絞著一根頭發絲,居然還等紅綠燈,過人行橫道。

    綠燈亮,它跟著過馬路的人流,朝著寧疏所在的方向走過來。

    雖然無數次被人踩在腳下,但每一次,它都堅強地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朝寧疏奔跑。

    這就是紙片人,忠心耿耿的百萬兵馬,就算被燒成灰燼,那一縷灰也會乘著風,飄蕩到你的麵前,完成它的使命。

    紙片人跑到寧疏麵前,衝她賣力揮手,示意讓她跟它走。

    看來是有線索了。

    寧疏沒有猶豫,三兩步跟上了紙片人。

    紙片人跑出幾個街區,又轉過幾個小巷,最終跑進了一戶居民小區。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全然暗了下來,小區家家戶戶燈火通明。

    寧疏剛走進小區,便見一位衣著樸素的婦人,領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走過來。

    紙片人原地小跑,很是激動,一隻手指著那位婦人,另一隻手揮舞著頭發絲。

    寧疏心下明白紙片人的意思,這個女人,就是頭發絲的主人,就是寧疏要找的,下咒害舅媽的人!

    那女人走近了居民樓大門口,寧疏就站在門邊,麵無表情看著她。

    她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因為沒有很好的保養,看上去很滄桑,眼角有魚尾紋。

    寧疏看著她,當然,她也看著寧疏,神情裏透出奇怪的意味。

    興許她是看寧疏麵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當然見過,今天在格林酒店裏,她穿著保潔員的衣服,推著小車從寧疏身邊路過的時候,還跟她微笑著打招呼。

    因為開過天眼,寧疏記憶力驚人,即使僅僅見過一麵,她仍然清楚的記得她下午胸前佩戴的號碼牌,她叫何玉芳。

    “媽媽,前天的奧數比賽,我得了第一名!”她身邊的小男孩說。

    “童童真能幹。”

    “媽媽,你說過奧數比賽拿了第一名,要獎勵我一輛新自行車。”

    “等媽媽下個月,發了工資,就給你買新自行車。”

    ......

    寧疏放下降魔杖。

    現在不是時候。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她用頭發絲下咒,害得舅媽差點喪命,寧疏絕對不會輕饒了她,但不是現在,不能當著孩子的麵。

    在寧疏猶豫的片刻,在那女人領著孩子上了樓,消失在樓梯轉角。

    寧疏念了個隱身咒,徑直跟了上去。

    寧疏學的第一個咒術,就是隱身咒,一開始隻能隱身幾分鍾,偷摸隱身了溜達到狗娃的房間,每次都能嚇得狗娃嗷嗷叫。

    隨著修為的提高,尤其是生了道骨之後,咒術所發揮的時間,就長了很多,每次能隱身好幾個小時。

    幾個小時,足夠了。

    寧疏跟著那女人回了家。

    家裏的裝修非常簡單樸素,家具也相當陳舊,一台彩電看上去年代久遠。

    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是男人的遺照。

    中年喪夫,單親母親。

    那小男孩乖乖地坐到書桌邊開始寫今晚的家庭作業,何玉芳去廚房做飯。

    很快,廚房傳出香噴噴的飯香味。

    寧疏在屋子裏隨意溜達了一圈。

    並沒有看到任何有關於風水秘術的器具或者神龕。

    也許她並不懂行。

    但是頭發絲的的確確是她的,紙片人是不會出錯。

    五髒絲是至陰至惡的邪術,頭發絲用的是何玉芳的,她是舅媽的同事,最有可能接近舅媽下咒的人。

    如果她不懂行,便是有人授意,或者...她向什麽人求了這種邪術,要作小人,害舅媽。

    寧疏坐在椅子上,看著母子倆吃晚飯。

    “媽媽,你真的會給我買新自行車嗎,要兩千塊。”

    何玉芳說:“啥自行車,這麽貴?”

    “捷安特的。”小男孩說:“你答應過我的,隻要我奧數比賽拿第一名,就給我買自行車。”

    何玉芳給孩子夾了菜,說:“媽媽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月底發了工資就給你買。”

    “謝謝媽媽!媽媽你變大方了!”

    “媽媽就要升職當領班了,以後有更多的時間陪著童童,工資也會漲很多。”

    “太好了,媽媽!”

    寧疏聽到領班兩個字,明白了一切。

    格林酒店保潔領班,本來應該是舅媽,如果舅媽出了什麽意外...

    何玉芳既然能這樣信誓旦旦說她當得成領班,那麽她肯定知道舅媽會出事。

    不用懷疑,這件事就是她幹的。

    寧疏看著這對母子溫馨地吃著晚餐,她的臉色卻漸漸泛了冷。

    晚上九點,何玉芳陪著小男孩上床睡覺,她回了自己的房間,睡下來。

    門,哢嚓一聲。

    打開。

    又關上。

    何玉芳打開燈,懷疑地朝著門口望了一眼,什麽都沒有看到。

    她又關上了燈,然而在她關燈的那一刹那,麵前突然站了個人!

    何玉芳嚇得險些慘叫!

    寧疏捂住了她的嘴,另一隻手緊扣著她的脖子:“想想你的兒子,你不會願意他被嚇到,對嗎?”

    何玉芳驚慌地連連點頭。

    寧疏鬆開了手。

    何玉芳連連後退,害怕地看著寧疏,聲音顫栗地問:“你到底是誰...你想怎麽樣...”

    寧疏伸手撩了撩她的頭發,聲音輕柔:“你真的是一位很好的母親。”

    何玉芳嚇得全身發抖。

    “你比我的母親好,差點就要被感動了,但是...”

    她話鋒一轉,聲音帶著狠戾:“不管你是誰,境遇多麽悲慘,生活多麽艱難,你傷害我的親人,我就不會輕易放過你。”

    “啊!”何玉芳看著寧疏,驚惶失措:“你是...你是...”

    “江瑜是我的舅媽。”

    “江瑜...”聽到這個名字,何玉芳眼神開始躲閃:“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

    “不記得了?”寧疏冷冷道:“看來你的記憶力真的不怎麽樣,那麽我來告訴你,你做了什麽事,你將自己施了邪術的頭發絲,燒成了灰燼,放進我舅媽的水杯裏,讓她喝下去。”

    何玉芳連連搖頭,難以置信看著寧疏:“你怎麽...知道。”

    寧疏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問道:“為什麽要害我舅媽?”

    何玉芳情緒有些激動:“我在酒店幹的時間比她長,憑什麽這次競選領班,所有人都選她!”

    “她不就是靠著一張臉,對誰都笑盈盈,收買人心!”

    “所以,就為這個領班的位置,你就下咒害她!”

    “不是我!我隻不過是,隻不過是提供了頭發...”何玉芳連連搖頭:“你又不是警察,你定不了我的罪!我沒有殺人,不是我!”

    事到如今,何玉芳還在為自己脫罪。

    這個世界,非要警察才能定人的罪?警察查不出來的事情,便永遠石沉大海,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沒有這樣的事。

    寧疏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舅媽不能平白被人害,不能平白受苦!

    寧疏拿出刀子,順著那女人的臉蛋,落到她的頭皮上。

    那女人嚇得不輕,一動也不敢動:“別傷害我,求你別傷害我。”

    寧疏用刀子絞了那女人的頭發,按照傅南生所告知的方法,將她的頭發,剃得幹幹淨淨,然後一把火,燒光。

    隻要燒掉頭發,這五髒絲的咒術,也就算解了。

    寧疏看著那女人,沉聲道:“五髒絲,至陰至邪之術,不是你這樣的女人能夠掌握的,告訴我是誰教你的,我念在你兒子的份上,饒你一命。”

    何玉芳趴在床上,瑟瑟發抖:“我告訴你,別殺我!”

    “你說。”

    “牛骨嶺32號,你去找...”

    何玉芳話音未落,突然臉色突然鐵青,好像喘不過氣來似的。

    寧疏看著她這模樣,有些不解:“你怎麽了?”

    何玉芳在床上滾了幾圈,嘴裏吐出了黑血和一團汙濁之物,便不再動彈。

    寧疏伸手觸了觸她的動脈。

    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