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牛骨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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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開口煞。”
客廳裏, 傅南生開了瓶啤酒,倒在杯子裏, 遞到寧疏的手邊。
“壓壓驚。”
他柔聲說:“這件事跟你沒關係,被下了開口煞,隻要說到定煞的字,人就會死。”
寧疏將冰冰涼的杯子推開, 頭靠在沙發上,喃喃道:“牛骨嶺32號。”
是這幾個字,要了何玉芳的性命。
這幾個字是一個引,有人想要讓何玉芳把這幾個字說給寧疏聽, 但是說出來之後, 她就會喪命。
寧疏原本隻是想教訓教訓何玉芳, 並不想取她的性命, 畢竟她還有個孩子。
卻沒想到, 人還是死了。
“何玉芳隻是個普通的女人, 不懂這些陰陽邪術, 是有人借她的手, 傷害舅媽。”
傅南生坐到寧疏的身邊,喝了口清涼的啤酒, 說道:“舅媽平時與人為善, 不會得罪誰, 很明顯, 那人不是衝她來的。”
寧疏何嚐不知道。
“是衝我來的。”
傅南生將手裏的煙往煙缸裏抖了抖, 說道:“所以?”
“去看看究竟。”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傅南生微微搖頭:“佩服你的勇氣,但我不會建議你這麽做。”
“我知道。”寧疏說:“我隻是很生氣。”
傅南生的手頓了頓,看向寧疏。
她繼續說道:“利用別人的嫉妒心,給我舅媽下咒,還當著我的麵殺人,相當挑釁。”
傅南生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邊,看向窗外闌珊的夜景:“這個世界,有很多美好的東西,也有你想象不到的險惡,如果你經曆得多了,就會看淡。”
命比什麽都重要。
“謝謝你勸我。”寧疏對傅南生道:“還是得去探探究竟,我不想被動。”
傅南生端起茶幾上的酒杯,遞到寧疏麵前,說道:“敢喝麽。”
“有什麽不敢。”寧疏接過他手裏的酒杯:“別看我還沒滿十八,我的心理年齡可比你大。”
傅南生笑盈盈看著她:“如果我說,這杯酒裏下了咒呢?”
寧疏唇已經碰到酒杯玻璃壁,聞言,停了下來,猶疑地看向傅南生。
“你能給我下什麽咒?”寧疏隻當他在開玩笑。
傅南生笑意更深:“寧疏,你開天眼,得仙根,生道骨,現在你就像一塊行走的唐僧肉,如果我取了你的道骨,輕而易舉便能破我的衰命。”
寧疏遙遙地看著傅南生,似乎想從他的神情裏辨別他說話的真偽:“你...你想殺我?”
“我故意接近你,想殺你還是想利用你,你都看不出來,對嗎?”
寧疏突然明白了傅南生的意思,他故意接近她,和她當朋友,是想利用她,還是想殺她,又或者說,是真的拿她當朋友,寧疏根本無法知道。
她太容易相信別人,也太容易著了別人的道。
“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要險惡,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他自小流浪,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背負一身衰命,卻能幸存十九年,相當不易。
除了自己,誰也別信。
這是傅南生給寧疏的忠告。
卻不曾想,寧疏將杯子裏的啤酒一飲而盡。
傅南生勾起一雙深邃的眼眸,眼角肌肉微微顫了顫。
寧疏喝完酒,看向傅南生:“我寧疏既然交你這個朋友,自然真心相待,不會隨便懷疑。”
傅南生笑說:“這麽信我?”
“當初那黑貓守三年陰陽界,能有得道成仙的造化,卻甘願陪在你身邊,幫你擋災避難,連神仙都不當了,說明你值得它這樣做。”
寧疏看著傅南生,定定地說:“你或許摳門又貪財,但絕對是一等一的好人。”
“好人。”傅南生鋒薄的唇念著這個詞,笑道:“好人也有七情六欲,這大半晚,你在我這兒呆這麽晚,不怕我起歹心,在酒裏下個催情咒?”
氣氛輕鬆起來,寧疏也笑了:“你倒是敢。”
“我一沒家人二沒牽掛,屬於提了褲子拔腿就跑的類型,有什麽事不敢做。”
“越說越離譜了。”寧疏轉身走出傅南生的家門:“明天我就去牛骨嶺一探究竟,回去啦,早睡,晚安。”
待她離開以後,傅南生低頭看著空蕩蕩的酒杯,喃喃道:“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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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寧疏前往牛骨嶺。
本來狗娃死纏著要跟她一塊兒,說既然是他媽媽的事情,他一定要過去一探究竟,看看是誰害他媽媽。
寧疏沒讓狗娃跟著。
這次不同以往,敵在暗我在明,誰知道去了會有什麽危險。
狗娃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寧疏怕到時候顧著他,分心中了別人的招。
她攔了輛出租車,坐進去,對師傅說道:“去牛骨嶺32號。”
那師傅一聽,是去牛骨嶺的,連連擺手:“不去不去。”
寧疏訝異地問:“怎麽不去?”
“那地方太邪乎,我可不敢去。”司機說著,還應景地哆嗦了一下。
“怎麽個邪乎法?”
司機見寧疏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索性道:“這樣跟你說吧,我好幾個開車的朋友,開夜車,帶客人往那邊去,可是進了那地界,在山路上繞了幾個彎子,把客人送到地方之後,一回頭,客人沒了,你說些邪乎不邪乎?”
“客人沒了?”
“是啊,那一路上,車沒停過,客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啊。”
司機說道:“估摸著,是遇著髒東西了,我那幾個朋友都是走夜班的,容易遇著邪乎事,不止一個,好幾個都遇見過呢,後來我們就不往牛骨嶺那一帶走了。”
寧疏又問了停在路邊的好幾個司機,一聽到牛骨嶺,他們連連擺手,說不去,那地方可不是好地方,以前是墳山亂葬崗,經常出事,給再多錢,都不去。
不過,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人不樂意去,但是也有膽兒肥的,拉著寧疏要帶她過去:“你給我八百塊,我帶你走一趟。”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的男人,看麵相,也是個敢闖敢拚要錢不要命的家夥。
“從這兒過去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你收八百塊?”
寧疏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被風刮過來的,這司機明顯看準了要宰她的魚。
見寧疏猶豫,司機說道:“打聽打聽,牛骨嶺那種地方,除了我王三哥,沒人敢往那邊駛,我王三哥,命硬,就算是髒東西,那也得繞道走,我能帶你去,平平安安,順順當當,收你八百塊,不坑你。”
這家夥,的確是個命硬的種,一身腱子肉,肥頭大耳,凶神惡煞的模樣,髒東西還真不敢輕易惹了他。
“行,八百就八百,走吧。”
“得嘞。”
寧疏上了車,係好安全帶,王三哥問:“牛骨嶺大著呢,你要去哪啊?”
“牛骨嶺32號。”
“32號?”王三哥犯了疑:“沒聽說過這地界兒啊!”
“別是找不著吧?”寧疏說:“你給我拉到地方,我才給錢啊。”
王三哥拍拍腦袋,說道:“我給你問問去。”
他一邊開車,一邊拿手機打電話。
“喂,老李啊,問你個事兒,牛骨嶺32號在哪兒啊?”
他的手機聽筒聲音很大,隔著老遠寧疏都能聽見電話裏男人的聲音。
“怎麽要去牛骨嶺那鬼地方?”
“拉著一個客人,要往那邊走。”
“什麽客人啊,別是撞鬼了吧!往那邊走的,都不是活人。”
“就算是鬼,那也得先把車費付了。”王三哥被老李提醒,問寧疏要車費:“萬一你呆會兒‘蹭’地一下,消失了,我跟誰要車費呢!”
還真是要錢不要命,連鬼的錢也要收。
寧疏從包裏摸出四百塊現金遞給他:“到了地方,再付剩下的。”
王三哥收了錢,問老李:“你到底知道地方不?客人錢都給了,我得把人家拉過去。”
老李說:“牛骨嶺沒有32號,隻有31號。”
王三哥問寧疏:“你去31號?”
“32號。”
王三哥皺了眉頭:“沒...沒32號這地方啊,一開始我還以為記錯了,打電話問,我朋友也說沒32號。”
這就奇怪了,寧疏不會記錯,何玉芳臨死之前,說的就是牛骨嶺32號。
“你就帶我去31號看看。”寧疏說。
“行,到了地方,你再把剩下的車費結給我,不管找不找得到32號,你都得結。”
“師傅你就放心了,我說話算話,不會賴賬。”
司機王三哥將車轉入了山道上,朝著牛骨嶺駛了過去。
“牛骨嶺那地方,全是墳山墳地,你一小姑娘,幹啥想不開,非要往那地方走?”
寧疏回答:“既然你都說了,那地方全是荒山墳地,我去祭拜亡者,不行麽?”
王三哥笑了笑:“開玩笑呢,那地方全是沒人認領的亂葬野墳,你家有親人能埋那地方?”
“你收了錢,把我拉過去就行了,管我是幹什麽去呢。”寧疏也不想跟他多說。
王三哥點點頭:“行,管你是人是鬼呢,給錢就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