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寶璐,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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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母已經撲上去,伸進那還未燃盡的紙錢裏,去撈沈父的遺照。熾烈的火舌舔舐著她的手掌,她卻好像感不到疼似的,連縮都沒有縮一下。

    沈鈞和我同時駭了一跳,他趕緊快步上前,將沈母拉起來,“媽,你別這樣。”

    沈母突然大叫,“你放開我。”

    沈鈞緊緊地攥住沈母的手臂,將她緊錮在懷裏,同時對我使了個眼色。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在沈鈞的眼神下,我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將包裏的礦泉水全部澆了上去。橘色的火焰發出滋啦啦一陣響,火苗漸漸微弱,很快就熄滅了。

    我趕緊蹲下身,從那堆焦黑的紙錢中將已經碎成片的遺照扒拉了出來。那遺照本來是白色的,如今沾上了黑色的灰燼,簡直都沒眼看。而且碎得太厲害了,連拚湊在一起的可能都沒有。

    我手足無措地看了沈母一眼,見她嘴唇顫抖,滿臉悲慟地看著那堆碎片,攥緊衣角,慌忙道:“媽,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鈞擔憂地看著沈母,溫聲勸道:“媽,您別生氣,我一會就讓人重新弄一張上去。”

    沈母置若罔聞,揮開沈鈞的手,撲通一聲跪到地上,佝僂著腰,將那些碎片一點點地攏進手心。

    看樣子是打算拚起來。

    我連忙上前,跪在她旁邊,囁囁嚅嚅道:“媽,我……我來幫你。”

    沈母冷冰冰地將我推開,看也不願意看我一眼,憎惡地喝道:“走開。”

    猝不及防下,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掌無意間按到地上的石子,泛起鑽心的痛。

    沈鈞將我扶起來,不讚同地對沈母道:“媽,寶璐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遷怒她。”

    見沈鈞不像沈母那樣怪我,我不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沈母卻像是沒聽見沈鈞說話一樣,專心致誌地拚遺照。她先仔細地將遺照上的灰燼擦幹淨,又把它們放在新鋪開的,一張幹淨潔白的紙巾上。認真而慎重的模樣,仿佛那不是遺照,而是稀世寶物一樣。

    沈鈞無奈地歎口氣,也跪到沈母旁邊,和她一塊拚了起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母子,心中又慌又羞愧,連手和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

    本來隻是陰沉的天氣,此時竟然下起了綿綿的細雨。

    等沈母終於把遺像拚好,已經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她和沈鈞從地上站起來,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往山下走。

    沈鈞重重地歎聲氣,對我道:“走吧。”

    我低落地嗯了嗯,將傘從包裏拿出來,“你去扶著媽吧,我跟在你們後麵。傘你拿著,媽年齡大了,淋雨容易生病。”

    沈母這時候還在氣頭上,肯定不願意見我,我就不上去湊熱鬧了。

    沈鈞不同意,將傘撐開後,硬塞進我手裏,又輕柔地幫我撫去肩頭和頭發上的雨水,“你照顧自己就好,不用擔心我們。”說完,他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小心點,下雨路滑。”

    我胸口湧起一陣暖意,對他笑了笑,“知道了,你快去吧。”

    沈鈞這才快走兩步,追上沈母,然後將外套脫下來,撐在他和沈母的頭頂,擋住了連綿不斷的雨水。

    我便撐著傘,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身後,一塊下了山。

    上車以後,沈鈞為了怕我不自在,便讓我坐到了副駕駛,換成他和沈母並肩坐在後排。

    沈母自從沈父的遺照碎了之後,除了最開始的兩句話,一個字都沒有說過。連沈鈞對她說話都置之不理,整個人都表現很漠然,仿佛她的心也隨著遺照沒有了一樣。

    沈鈞無法,隻好不再試圖勸她。我坐在副駕駛,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墓園在郊區,回去的時候正好趕上堵車。等道路暢通之後,天也已經黑了。沈母用一副極度平板的語氣,對司機命令道:“停車,我要回家。”

    沈母原來一直住在沈父和她的老房子裏,沈奶奶生病以後,她有大半時間都住在沈奶奶那裏。

    沈鈞自然不讓,苦惱地勸了她好幾句。沈母一句話都聽不進去,隻是固執地說她要下車。最後,沈鈞隻好折中,讓司機先將我送到離醫院不遠的地方,由他和沈母回老房子。

    一路上,沈鈞也沒敢和我多說話,怕惹沈母生氣。一直等我回到醫院,已經躺在了病床上,他才打了電話過來。

    沈母因為遺照的事情,情緒很不對勁。沈鈞不敢留她一個人,今晚打算留在老房子不走了,問我一個人可不可以。

    我低聲道:“我沒事,你多陪陪媽吧。今天的事情……我也沒想到會那麽巧,會將爸的遺照碰掉,對不起。”

    沈鈞好像在抽煙,停了兩秒鍾,開口道:“不關你的事,你別多想,我已經和媽說好了,明天找人重新弄上去。”

    我聽他聲音不對勁,像是很煩躁的樣子,不由咬了咬唇,澀聲問他,“是不是媽怪你為我說話了?”

    沈鈞頓了頓,道:“沒有,你想多了,晚上好好休息。飯吃了嗎?身體怎麽樣?”

    我隻好不再多問,看著紮在手背上的點滴,撫著發燙的額頭,若無其事道:“吃過了,我身體挺好的,就是有點累,打算睡覺。”

    沈鈞沒察覺我的異樣,又叮囑了幾句後,就把電話掛了。

    這一夜,沈鈞沒有回來,我獨自一個人在醫院,打完吊滴,已經快一點了。燒已經退了,因為後遺症的原因,全身的每塊骨頭都在叫嚷著酸痛,虛弱得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最後隻好把護士叫來,給我倒了杯水,這才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因為睡得太晚的原因,電話鈴聲響起來的時候,我還迷迷糊糊的,看也沒看就接了起來。

    對方一直沒有說話,我以為是打錯了,將手機拿到眼前一看,待看到屏幕上紀嘉和三個字時。我愣了一下,頓時清醒了,口氣不善地問道:“你打電話過來幹什麽?”

    紀嘉和好半天沒有吭聲,就在我以為他打錯了,正要掛電話的時候,他如同被砂紙磨過般,粗嘎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還好嗎?”